郑尚书把此地给封了起来,不让人进来,打算立即入宫上报,让金大人把制作方法写下来,金大人满面红光。

沈兴淮忙碌至傍晚欲去工匠部瞧一瞧,谁知那处封锁了起来,李壮不知这官场弯弯绕绕,还兴奋地同沈兴淮提及今日接待了不少大人们。

沈兴淮便知是何等回事了,且是心中发笑,金大人这吃相不要太难看,支开他怕是他来抢功劳,有些意兴阑珊,更是失望几分,他本就无意独占功劳,他愿意告诉他,本就想着大伙一道分这功劳,若不然,他何不直接同方大人郑尚书说。

同李壮嘱咐了几句,便是走了,此时落日西沉,沈兴淮心绪有些低落,他本以为尽心尽职地做事,又小心翼翼谨防得罪人,便可相安。可人心难测,有时候谁又能说得准呢?

叹息着摇摇头,自作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以为那是普通的泥土吗,混合比例也不知,且是看他如何做出来。

沈兴淮心里头那恶劣的性子又是不免出来了,心情舒畅几分,骑着马归家去了。

郑尚书入宫说道此事,元武帝颇感兴趣,用土、石灰、石膏筑路?比石板路还好?此时天色已晚,不便出宫,元武帝明日欲去一探真实,命郑尚书安排下去,要亲眼瞧一瞧如何做出来的。

且是第二日,沈兴淮到工部里头未听得任何风声,亦装作无所知的模样,询问金大人水泥之事。

金大人得知圣上要来瞧,一夜未能安睡,此时笑得一脸和气,道:“刚通知上头,沈大人勿急,且静待上头指示。万不可因此怠慢了别的事,拖慢了进程可不好。”

金大人将外头的工作交给他,沈兴淮欣然接受。

如今热得很,元武帝是上午来的,郑尚书和方大人作陪,金大人跟随,虽是视察,可动静不大,元武帝最是不喜浩浩荡荡的,便是穿了私服,如同微服私访。

先是看了昨日铺好的路,昨日用的多些,有些地方还未干,和第一回铺的有很鲜明的颜色对比,第一回铺的白一些,元武帝踩上去当真是如同踩在殿里头的地砖上那般平整,当下便是愉悦,夸赞了一番。

指着那一处问道:“此处还未好?”

金大人上前道:“皇上且慢,臣先试验一番,且莫脏了圣上的脚。”

昨日铺的多,金大人一脚踩上去,未有先前的硬实,虽是绕开了明显未干的,可有些还未完全好,他这一踩,便是一块脚印。

金大人忙是下来,道:“圣上,没得先前的硬实。”

李壮望着那个脚印,心疼不已。

元武帝望着那脚印亦是不悦,又是想到此物是此人所造,笑着颔首:“明日应是好了。”

金大人心中欢喜,大着胆子道:“圣上可要看制作过程。”

郑尚书呵斥道:“大胆,圣上想看便看,由得你说道。”

且是觉他愈发没个正行,此番虽是他立了大功,这般上蹿下跳而小人之色,观之不喜。

金大人喏喏。

元武帝双手缚至背后,道:“瞧瞧看。”

李壮第三回做,金大人以为是泥土,就真的让人挖了些泥土来,那里头还有些小石子,李壮摸着便觉不得劲,不是沈大人做的那种感觉,却是不敢开口。

先将石灰放进去搅拌,那土没粘性,搅拌之后也不是那样的感觉,李壮踌躇几分,道:“好像,和之前的不一样……”

金大人本就是偷窃而来的法子,他如何知晓哪儿的不一样,心里头一紧,见其他几位大人皆看他,忙是道:“哪儿得不一样,是不是你拌得不对?我瞧着是你土放少了,再放些进去。”

李壮不敢得罪他,便是再放些土进去,放窑炉里头烧制。

此地甚是炎热,本就是夏季,元武帝到屋外等候。

煅烧好的水泥倒出来,金大人以为是成了,松了口气,大家再进来围观,李壮加入石膏搅拌,他搅了许久,最终放下木棍,道:“恕小的直言,这和之前两回做出来的不一样,怕是成不了型的。”

郑尚书问道:“那你和金大人前两回是怎么做的?”

金大人紧张地很,道:“可不就是这么做的,是不是你拌的不对?再加些石膏瞧瞧,昨日可不就是这样的吗?”

李壮也来了气,这大人一个劲地说他的问题,如今他也瞧出来了,这大人根本不知道如何造的,在这边瞎指挥,“小的虽是没读过书,可这做工匠也做的十几年,这东西我跟着沈大人做了两回,回回皆可,这回首先,土便不对,里头全是石子,和石灰拌出来稀的很,颜色也不是这般的。小的也是瞧着沈大人怎么做小的怎么做,别的小的便是不知了。”

第123章 123

沈兴淮被紧急召过去,待是看见元武帝,他心里头都为金大人默哀一声,且是余光瞥见他面如灰色地站在一旁,脑袋缩着如那鹌鹑。

他神色镇定地同元武帝、几位大人行礼。

元武帝同他语气亲近了许些:“刚才瞧了外头那个路,很结实,这回做不出来了,是怎么回事?”

沈兴淮低头看了看桶里的东西,已经是不成形的样子了,李壮说了一下情况。

沈兴淮道:“臣不知圣上亲临,此物昨日我同李工头才做出来,亦是试验,我瞧出了行便是告知金大人,臣本欲再研究研究,好令其更坚固更稳定再上报圣上。”

郑尚书和方大人老脸一红,且是暗暗恨贪功劳的,这上头拿下头的功也是常见的,可你这好歹做做全,你连摸都摸清楚,就急哄哄地抢功劳,吃相别太难看,弄得自己灰头土脸的,连得他们都不大好看。

这功劳可不都是一级一级分下来,哪儿能少了你的,何必这般贪心,想全占,如今倒是成全了沈兴淮,若不然也好歹能有个治下有功,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兴淮指着那堆土道:“这寻常的土是不成的,这土没有粘性,需做陶瓷的高岭土,同石灰搅拌,臣第一回是按着石灰三份黏土一份的比例搅拌,第二回是按着四比一拌的,还未检测哪一个更为坚硬。最后添石膏,水泥略带粘性,铺上去后,几日可速干,亦是不费力。只是,刚开始研制,未能找的最合适的比兑、铺路方法。”

沈兴淮言辞清晰,同金大人那一味地推卸一比,究竟是谁研制出来的,一目了然。

方大人都替他臊得慌,抢功劳抢的这般明显的也就只有他了,更何况沈兴淮也非寻常人,他之前同皇上打理着报纸,又非无名之辈。

“水泥,此物叫水泥?”元武帝问道。

“臣瞎叫唤的,本就是泥做的,还请圣上赐名。”

元武帝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且是见他黑瘦了一圈,估摸着也是跑来跑去,这才是做实事的人,“水泥便是水泥吧,简单好记。事事躬行,此番才是做实事应有的态度。爱卿做的很好,此事还是你继续做,工匠部任由你差遣,定要研制出最好的水泥。”

沈兴淮行礼:“臣遵命。”

临近午时,元武帝临走前又去看了一眼之前铺好的水泥地,当真是平整的很,在沈兴淮看来自然是还不够平整,可同石板路什么的一比,就是光滑的不像样。

元武帝大兴而归,郑尚书跟随其后,先走一步。

元武帝道:“此事你怎么看?”

郑尚书谨慎地说:“金司长此事做的不得当,太过贪功,臣一定好好罚他。”

元武帝冷哼一声:“便是有这般贪功好大,又是不做实事之人才坏了一锅粥,此人当不得大用。”

“微臣治下不利,当罪。”郑尚书亦是先领个罪,心中感叹,金大人大底是做到头了

元武帝对他还未得有什么不满,“爱卿也是被那贪功自大之徒给蒙蔽了,日后定是要核实清楚了,贤才便是被那般耽误了的。”

郑尚书诺诺应是。

元武帝一走,金大人失魂落魄,迷茫地不知做什么,亦是惶惶然,看着沈兴淮还在那儿用锤子敲那路,似是找到了原由,“你,你阴我?”

沈兴淮没理会他,敲着地面,看哪一边更结实一些,头也不抬:“大人何出此言?”

金大人冷笑:“我可当不得你这声大人了,指不定明日起我就得喊你大人了。”

沈兴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抬起头,“我昨日只通知过大人一声,大人亦未问我别的。大人防我防的如城墙一般,我又如何知晓圣上要来。”

“你果然知道……”金大人咬牙切齿。

沈兴淮无奈,真是明白了这个人这么多年还只是一个正五品的司长,当年好歹也是个传胪出身,如今也有四十多岁了,还是个正五品,“金大人,你如今知晓又有何用,你以为事事坐在高堂之上便可心安理得地享用旁人在外奔波的成果吗?到不若想想今后该如何。”

沈兴淮抬了抬头,摸了摸肚子,已经午时了,放下锤子,打算用个饭再来。

天气很热,可金大人浑身发冷。

上头都发了话,郑尚书如何还敢留他,当即就把他调到清水部门去了,方大人暂代其职。

道路司皆愕然,且是太过突然,方是不知发生了何事,此时除去郑尚书和方大人,再无旁人知晓,沈兴淮亦非多嘴之人,旁人问及,权当不知。

金大人一走,道路司最大的就是沈兴淮,上头方大人是工部侍郎,负责道路司罢了,沈兴淮这个副司长就更忙碌了。

水泥的测试,道路的进度,另外还要和都水司的人扯经费的事情,如今工部用账紧张,从户部拨下来的款项就这么点,营缮司用度更大,驿站和集市都是他们负责的。

不过像黏土、石灰这些上头早就关照好了的,任由沈兴淮用,他日日在那边测验,最终还是三比一混合的水泥最好。

且是这般下来,沈兴淮又黑又瘦,陈令茹看着直心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去挖煤炭了呢,哪里像是个官老爷。

江垣对蜜娘感叹道:“淮哥当真是拼命三郎。”

蜜娘自小就敬佩兄长,幼时她觉得兄长是无所不能的,如今大了,她更清楚兄长的付出,道:“阿哥幼时就极为自律,同你一般,每日早上练字、练身子从未脱落,姆妈说,阿哥进学之后,就没有睡过一日懒觉。从未懈怠过,科举后做了官,也是日日如此。我曾取笑他过得如同垂暮之人,如今方知能年复一年坚持一件事情当真很难。”

江垣早上日日练武,他亦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儿时跟随祖父,他的武功都是祖父手把手教的,年幼时一早上就会被他拉起来,其他的兄弟都还在睡大觉,他也曾问过,祖父道男儿家的睡什么懒觉。他不服气过,后来他想变得优秀,让母亲看到他,没有再让祖父催过,不论寒冬腊月,那个点必定要起来练一会儿功夫。

他本以为他会成为像祖父一样的将军,可谁知道到头来,他没走武将的路。

不过,如今娇妻爱子在怀,此生亦是无憾,若不然如何能碰到她。

江垣近些日子并不忙碌,如今兵器部的兵器改造还在继续,工匠也多了,没得之前繁忙,便是按部就班地上值下值,做六休一,这是前朝皇帝定下的规矩,早朝亦是七日一回。

他不爱在外头用饭,家里头本就人少,他若是再不回来,就太冷清了,也好在此时还在孝期,旁人也多理解。

圈子里头竟是不想他成了亲竟是这般专情,不知多少太太暗恨看走了眼。这满京城的公子哥儿,哪个屋里头只有正房太太,江垣又非没个能耐,去年那兵演,满京城谁不晓得他,也不是没人想塞人给他。

江垣皆不受。

后来老夫人去世,江垣守孝,方是没了那等烦恼。

夏季一来,团哥儿这小肉团子可受罪了,小肉一节一节的,肉窝着就容易生痱子,小孩子年幼又用不得冰块,只能隔一段时间给他擦拭擦拭,再涂写膏药。

小胖团子眼泪汪汪看着你的时候,你可当着硬不下心肠,尤其是家里头还有两个老人,蜜娘一旦要教训他,范先生和闵姑姑定是头一个不乐意的。

打出生起,闵姑姑就照顾这小胖团儿,她一生未孕,这般年纪了见着这般虎头虎脑的孩子最是喜爱,长久处着,可不掏心掏肺。

范先生幼时疼爱她,她如今大了,又把这份疼爱转移到团哥儿身上。

团哥儿生的好哩,生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笑的时候谁不欢喜,像沈三,心眼子也多,小小年纪就知道这家里头谁能做主,想要干啥了,冲着蜜娘哭没用,嚎两声没后续了,转头对着范先生告状。

蜜娘愤恨道:“这小东西也不知像谁的,心眼子这般多!”

范先生暗道,可不就像你那个爹吗。范先生同沈三不对付,看团哥儿却是哪儿都好,心眼子多,以后不吃亏。像沈三,模样至少好吧。

辰哥儿周岁之后,沈三和江氏就回蘇州府去了,待上一个月再回来。

蜜娘重新接手品文报,范先生的游记也写了好多,蜜娘不打算全部放在报纸上连载,这般好游记,放在报纸上略显廉价,她打算只放个几章,之后就全册印刷,阿公写的多,应是要分上下两册。

沈兴淮知晓后惊愕不已,随即失笑,饥渴营销,果真不能小看古人,蜜娘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可她毕竟不是新世纪人。穿越者最大的金手指仅限于知道前人所不知道的东西,可古人也并不愚蠢。

近日第一章放出来,不少人就来信询问,是不是瀛洲客改了个笔名,不过范先生言辞精微,却是深厚雄浑,同瀛洲客的奇思妙想全然不同,用词上虽是有许些像,可这震泽湖老人明显比瀛洲客了得。

书信哗啦啦地飞过来,比蜜娘那个时候还要多,范先生得了一堆读者,心中宽慰,宝刀未老,下笔如行云流水,全全涌来。

沈兴淮终于定好了水泥的配方比例,借着造物府的空地,都把那空地给填补了一大半,造物府的大人道:“大人能否帮忙全部浇上水泥,就这一半不大雅观。”

沈兴淮晒然,欣然同意。

那马车反复在水泥地上划过,顺畅得不行,推车推来推去,如同滑行,元武帝大悦,命他建筑第一条水泥路。

第124章 124

“这工部在做什么,修路石板子也不造,弄了一堆泥沙?修泥路啊?”壮丁们坐在阴凉处歇息,指着修路的工匠们议论纷纷。

工部虽然养着工匠,但修路造房子用到的人多,一般都是派几个工匠监工,外边招募壮丁们做苦力,这些壮丁也是有讲究的,多半是和工匠们有些关系的,或是经常替工部做事的。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家表叔说,这玩意叫水泥,是新的造路的材料,可不一样哩,等那东西干了,踩在上边,都可以在上边滑,和那瓷砖似的。”一壮汉得意洋洋地说,就好似那水泥是他做出来的。

旁边便有人嗤笑道:“狗蛋儿,你家十里八路的亲戚哟,拐得不知道多少个弯儿。就瞎吹瞎吹,那土做出来的路,你脚下踩的不是,你滑一个给咱们瞧瞧。”

众人哄笑。

叫狗蛋的汉子臊红了脸:“都说别叫我这个名字了,我现在叫李强,哼,那可是我正经的表叔,李壮,如今在工匠里可是头头。”

“得了吧,人家做工匠头头,你还在这儿造屋子呢!傻小子,亲戚出息只能捎带你一份,你出息才是正经事。”年纪最大的汉子摇着头,寓意深重地说道。

“酸梅汤来了酸梅汤来喽,大人买了酸梅汤,大家休息休息,喝点酸梅汤!”那头喊道,阴凉地下面的人屁股刚抬起几分,抬眼望去是修路那边的人,又失望地坐回去。

一人嘀咕:“那头天天喝这个吃那个的,那大人也不怕被吃穷!”

下午天气热,都是做一会儿休息一会儿的,驿站和集市如今还在打地基,工程量大,人也多,修路那边,人少,却是待遇好的很,天天吃西瓜,喝冰水,看得一道人羡慕得紧。

那头每日开心地跟过节似的,谁让那边的大人好。

沈兴淮也喝了一碗酸梅汤,身子里的热意降了降,看工人们都过来喝酸梅汤了,他到路边去检验一番,如今刚把地面给压平整,在铺砂石,水泥不能同土直接接触,需要铺一层砂石,在浇水泥。

沈兴淮摸了摸砂石,这些砂石已经被晒得很烫了。

李壮跟在他身后,紧张地问道:“大人可有什么不对?”

沈兴淮回头笑了笑:“无事,我就看一看。”

李强正张望着,看到李壮,指着那边同身旁人说道:“看到没,那就是我表叔,每天都和官人们说话,可厉害了哩!”

“诶那个大人我听说是上一任探花郎,办京报的沈大人,何必呢,不好好在屋里头坐,我瞧他日日到这里来风吹日晒的。”

“可不,看着和咱们穿的也没多大区别。”说罢,看了看自己的灰扑扑的衣裳。

旁人便是嘲笑道:“人家那是丝绸的,且不过瞧着一样,你就真当一样哩?”

沈兴淮不热吗?他抹了一把汗,遮罩着眼睛抬头看了看,虽然很热,肯定是没有现代城市那么热的,现代虽有空调,可是也有尾气排放、钢筋水泥建筑,古代也热,除去中午到下午那一段时间,还是可以接受的。

路段不长,如今已经在铺砂砾石了,如果快的话,十天左右就能完成了。

沈兴淮稍微撩了撩袖子,手上可里头的色差让他笑了笑。

古代没有压路机,只能用大一点的木轴,人推着把砂砾石给铺平,热河路不长,但元武帝瞧着既是要建水泥路,何不把城门的路也一并建了,城门通往热河路的泥路也加上,长了一些,但在沈兴淮看来,还没后世的一条大马路长,宽度也就是那样。

这大概是世界上第一条水泥路,沈兴淮也并非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只能通过后世看到的一些,没建过路,总看过人家造路。

旁人比他更不懂,他只能日日监工。

陈令茹望着亦是心疼,当真是理解去年蜜娘的心境,他脸脖子、手和身上就像是两个人的,辰哥儿看着他爹都知道黑了,沈兴淮换了家里头的衣裳,露出来一些皮肤。

辰哥儿坐在他身上,笑着喊着:“驾,驾……”

他虽才一岁多,分量可不轻,沈兴淮稳住他的小胖身子,同他玩闹。

忽的,辰哥儿趴下来,盯着沈兴淮的脖子看,指了指胸上,又指了指脖子,“爹,爹,黑黑。”

沈兴淮笑着坐起身,把他举起来,狠狠地亲了两口,辰哥儿咯咯直笑。

江垣得元武帝诏令,训练禁卫军,主要是挑选精兵,训练弓弩射击,有时候要到军营,夜里头赶回来已经夜深了,蜜娘有时候都不忍他这般憔悴,劝他睡在军营里,他始终放心不下,家中人少,只有他一个壮丁,老的老小的小。

此时当真有些懊恼家中人太少,清净是清净,可不安心当真也是不安心的。

望着那小团子,还在那儿吭哧吭哧地啃手,叹息一声,捏了捏他肉滚滚的小胖脚,还是得快点长大才好。

团哥儿以为他爹在同他玩闹,开心地蹬着脚丫子,咧着嘴儿笑,啊啊地叫。

江垣同他玩了一会儿,蜜娘抱着账本子进来,见着他们父子两,眉头一松,笑着坐到塌上。

团哥儿见到娘就不要爹了,扭着身子要过去,江垣不让他,他瘪了瘪嘴,脚用力蹬他,江垣笑着拍了拍他的屁股,任由他过去,道:“这小子,要是不称他心意了,闹得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