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说,这些骂人的字眼从你的小嘴里说了出来,却是那样好听。本殿准你继续说。”夜恬也不生气,轻呼出浑浊气息。

苏碧落喘着大气,脸庞染了粉霜,又是气,又是急,更是害怕。虽然先前风天耀也时常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但是她从来不知道当这个人换成别人时,她会这样惊恐不安。

第一次,她那样期盼他会出现,他会出现拯救她。

“怎么不说话了?恩?”夜恬兴味问道,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异常可爱。她的表情从愤怒转为惊惧,又从困惑转为茫然,那样多变。大掌一个用力,只听见“嘶——”一声,衣服已经被扯破。

苏碧落顿觉前襟一片凉意,她又被困住,根本无法逃脱,这才知道自己处事太过稚气天真,她竟然会相信这样一个男人,她哑了声,不断地重复那三字,“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

夜恬却闻所未闻,完全不顾她的挣扎,径自低下头凑近她,她的颈项,有着淡淡的馨香。她的身体在扭动,耳边是她慌乱地呵斥声,到了最后却是呜咽的恳求央求,这让他更加兴奋,他情动地探出舌头,舔过她颈项的肌肤,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不要…”苏碧落浑身发颤,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翻滚,越来越难受。

脑海里隐约浮现谁的身影,那道颀长身影,却是那样飘忽不定,虚无得像是高山上盘踞的云朵。她的双眼睁大,那道身影不曾转过身,她无声地呐喊求救,他却依旧越行越远。

这个刹那,苏碧落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那个心里深藏的名字,“天耀…”

她细碎的声音响起,夜恬亲吻的动作微停。他的大手抚着她方才被自己吻过的肌肤,来回抚摸,男声已经沙哑,“你虽然不是他的软肋,他却是你的软肋。苏碧落,你的主子,他已经出城了…”

夜恬低下头去,火.热的唇贴着她的肌肤,落下一个个又热又湿的吻。

“放开我!你杀了我!杀了我!”

“我偏不要杀你!”

“滚开!”

外间的雪姬不敢出声,也不敢上前,她握紧拳头,像是在克制什么。

那近乎凄厉的女声骤然消停,雪姬着实奇怪,却又听见夜恬大吼一声,“该死的!竟然敢咬舌自尽!”

雪姬立刻奔进里间,只见苏碧落衣衫不整,前襟已经彻底被撕开,露出大片肌肤,还有点点殷红烙印。她被夜恬抱在怀中,云发凌乱,活脱脱是被人凌.辱过的模样。只是她的嘴角流淌出鲜血,衬着她惨白的肌肤显得触目惊心。

夜恬染上了怒气,愤怒吼道,“快给本殿找大夫!”

此处的庄园也是不能住了,夜恬立刻带着苏碧落转往夜月城内的私人府邸——逍遥居。

这儿是平日里夜恬出宫后会居住的地方,自然也没有多少人会知道。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富丽堂皇。

太子夜恬自小一直深受宠爱,性子虽然倨傲,却也透着些孤僻。所以这逍遥居并没有多少仆人,亲信侍从、管事嬷嬷、丫鬟、厨子,这一一等人加在一起不过是十余人。这里很是安静,也是夜恬平日里闲来无事之时,最喜爱来的地方。

雪姬立刻请了大夫,来到了逍遥居。

大夫战战兢兢,也瞧出这府邸是有些来头的人所住。

大夫匆匆一番诊治把脉,只道苏碧落的伤并没有大碍,不过这些吃饭喝水都要小心了,短时日内说话也是个问题。大夫开了药方,侍从立刻跟着去抓药了。

夜恬一声不吭,就这样伫立于床畔望着昏睡不醒的苏碧落。

雪姬替她换了衣裳,素白的裙裳,苏碧落的乌发散在枕边,即便是睡着了,却仿佛是在做噩梦,那样不安的样子,两道秀眉就这样不安地蹙在一起。她的唇没有光泽,微微轻启,像是在呼喊着什么。

夜恬弯腰凑到了她的唇边,她却又突然收了声。

他不悦冷哼,硬声喝道,“雪姬,替我看着她!”

“是!”雪姬低头回命,夜恬转身而去。

待他走后,雪姬这才望向床塌上睡着了的女子。

雪姬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看上去安静柔顺的女子,竟然会有那样刚烈的性子。那个男人,他可是一朝天子,俊美无双,拥有至高权利,他会宠幸她,那也是她的福气,她竟然会反抗至此。

雪姬垂眸,心中似是有什么想法。

此时天渐渐黑了,皇宫中点起了灯。

夜恬入了宫,一路上还想着那个苏碧落,又是气又是闷。只觉得胸口什么东西在燃烧,也对她更加势在必得,他喃喃念着她的名字,征服她的欲.望更甚,想着今后的日子颇为有趣,脚步也不自觉地放慢了些。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忙着寻找苏碧落,夜恬已经有许久没有去过母妃董妃那儿了。他想着去拜见母妃,又想着夜楚楚也可能在那儿,于是便没有先回太子殿,而是去了白歆殿。

只是白歆殿内,夜恬并没有瞧见夜楚楚。

反是瞧见了夜祯。

夜恬请了安,又是絮叨了几句,这才说道,“风天耀今日走了,楚楚那丫头怕是伤心了吧?”

夜祯微微一笑,十分神秘。

董妃扭头望向他,轻声说道,“楚楚那丫头看来是真的喜欢风天耀,所以你父皇也随了她的心愿,让她陪着风天耀回圣歆王朝了。这个时辰,也该是出境了罢。”

“什么?”夜恬大吃一惊。

夜祯狐疑抬眸,董妃瞧见他如此神情,困惑问道,“恬儿,有何不妥?”

夜恬平息了惊奇,俊颜立刻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不动声色地说道,徐徐说道,“没有,儿臣只是太吃惊了,楚楚竟然亲自送风天耀回国。”

“是呢,楚楚这次去了,希望他们二人有所进展。说不定过些日子他们一起回来,也就该成婚了。”董妃笑容满满,替夜祯沏茶。

夜祯捋了捋胡子,亦是同意。

夜恬又是寒暄几句,这才以困倦之词退去。

回到太子殿书房,夜恬拍案喝道,“风天耀!你竟然敢拐我皇妹!你当真是以为我不敢动她么!”

寂静的夜里,低沉的喝声显得阴霾。

风天耀竟然让夜楚楚心甘情愿跟着他走了!

夜楚楚如今在风天耀身边,无疑是人质。这样一来,他不好再轻易碰苏碧落,只怕是玉碎人亡。不过,如此也让夜恬胸有成竹了些。苏碧落,谁说她在他心中没有地位呢。

夜恬静下心来,忽而扬唇道,“呵呵,本殿虽是失算,可你也失算了。彼此彼此。”

唧唧唧唧,虫吟声清亮。

出了境之后,夜里更加凉了。

附近并没有驿站也没有瞧见村庄,只好找了一处树丛安脚。马车倒是可以睡人,两老也就将就在马车内睡下了。夜楚楚独自睡一辆马车,而风天耀在和则影两人就地搭了篝火。

夜楚楚小心翼翼地撩起帘子,望向篝火旁的风天耀。

午后她送他出城,他在马车内问道,不如随我回去罢。

他又道:城外三里坡等你,过了今晚,你若是没来,我就走了。

夜楚楚没有做过如此疯狂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着魔了,回了宫请求父皇,立刻折出城去寻他。他果然没有走,于三里外的山坡等候。她松了手紧张地睡下,恍惚中进入了梦乡。

篝火边,则影抱着剑就这样靠着树身合了眼。

风天耀却一直不曾合眼,他盯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只感觉心里也像是有一团在烧着似的,炽热,不安,还有…想念?

想念,两个字跳了出来,他这才眺望那个方向。

那是夜月城的方向,已经远了,所以瞧不见城池了。

他的手中握着一杆树枝,在地上随意笔画,风天耀低头,却见那三个字,一下子映入眼底。

苏碧落。

疼痛。

脑海跳出这两个字,苏碧落是被疼痛惊醒的。口中麻麻的感觉,舌头更是不能动转,有咸腥味慢慢溢开。她无力地睁开眼睛,眼底是一抹暗红色。待她回神细细一瞧,原来是床塌的幔帐。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开始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碧落记起来了。

夜恬,是,是他,那个男人突然出现,他甚至还对她…想到此处,苏碧落不敢再继续回忆,只觉得胸口也开始疼痛。她不敢想象,那个男人会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那么她,她有没有被…

苏碧落颤手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抿着唇瓣,脸色一下苍白。

“放心罢,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有些清冷的女声响起。

苏碧落寻声望去,只见一袭雪白身影伫立于床畔。

正是雪姬。

苏碧落顿时松了口气,脸色却依旧苍白。

雪姬见她不再焦躁,立刻吩咐仆人煮了粥来。

不过一会儿,雪姬的手中端着一碗清粥,亭亭玉立的身姿,绝色容颜,一如初初相见时那样的惊艳无比。雪姬没有多说什么,扶她半躺在床塌上,随后慢慢地喂她喝粥,她幽幽说道,“平日里看你挺柔弱的,没想到你竟然会咬舌。”

雪姬漫不经心的开口,苏碧落瞧着她递过来的汤匙,不由得一怔。

“你这舌头伤了,这些日子只能喝些清粥。喝了粥还要喝药,这样你的伤才能好得快。”雪姬轻声说道,汤匙朝她比了比,示意她张口。

苏碧落疼得不能说话,浑身也没有力气。她确实是饿了,可是不知道自己今后会怎样,她也没有心思吃喝。

“你还是快喝了罢,这样才能活着离开。”雪姬催促道,笑容很淡,却是无谓。

活着…

苏碧落忽然想到了苏勋,也想到了喜儿,她不能就这样死了,她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她才能离开。她忍着疼痛,吃力地张嘴,慢慢地开始喝粥。粥本身并不热,但是舌头咬伤了,温热的粥入了嘴,只让她感到五脏六腑都快要裂开了一般,让她快要崩溃。

雪姬就这样喂她喝了几口,苏碧落忍受不了痛楚,摇头不再喝了。

“早知会这么疼,那还咬舌。”雪姬的语气有些冷然。

苏碧落缓和了痛楚,徐徐抬头望向她。她的眼中闪烁着困惑,却是不懂。

“你想离开么?”雪姬又是突然问道。

苏碧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我可以帮你。”在她的诧异中,雪姬轻声说道。

这些日子以来,这个漂亮冷艳的女子不曾和她说过一句话。很多时候,苏碧落甚至觉得,她是排斥不屑于她的。雪姬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苏碧落偶尔对了个正着,也感觉到她是在防备着她。可是现在,她却告诉她可以帮她,这让苏碧落有些慌张。

难道是又一个谎言圈套?

苏碧落不说话,只是这样望着她,仿佛是在问为什么。

雪姬站在她的面前,她的笑容化成冰冷冬日里最为刺骨的风,“你不该留在这里的。”

那日后,苏碧落才知道现在所住的地方叫逍遥居。

这里是太子夜恬在城中的私人府邸,寻常人一般都是不知道的。

苏碧落就这样在逍遥居住下了。

雪姬照顾得很好,一日三餐,饮食茶水,无一例外全都十分周到。她们又恢复了那些在茅屋里的日子,平日绝不会有多少谈话。雪姬替她准备了许多书,苏碧落喜爱看书,这也是能够知道的。这样养伤的日子,倒也十分清净安然,不知不觉中就过了十余日。

这日天气晴朗,苏碧落就去了前院里晒晒太阳。

雪姬端了药来给她喝下,又是退下了。

苏碧落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躺椅上,手中捧着一本书,无聊地看着打发时间。不知道怎么了,她突然想起尚在宫里的日子。当时她中了箭伤,也是躺在躺椅里看书。

已经十余天了,眨眼就十余天了。

你的主子,他已经出城了…

那日彷徨之中,夜恬如此所说。

她不曾开口问过什么,可是心里却也知道,他应是走了。她不明白心里那种失落酸楚的滋味是因为什么,忽然抬眸望向那片蓝天,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弃的动物,孤雁尚可以找到栖身的窝,可是她苏碧落却被留在这异乡之国,没了自由。

苏碧落失神得紧,并没有听见脚步声渐近。

直到身前压下一道高大黑影,她这才意识到来人。

苏碧落缓缓扭头望去,瞧见了他。

夜恬低头望着她,那目光似是审视又似观察,默了半晌,才道,“看来这些日子,你休养得不错。”

十余日来,夜恬亦是没有出现过。

苏碧落甚至快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只是想着雪姬的话,她会帮她离开。夜恬突然出现,这让苏碧落整个人紧张起来。方才在晒太阳,原本还泛着些绯色的脸庞一下子失了血色,仿佛是瞧见了什么洪水猛兽,苍白得吓人。

苏碧落拿紧了手中的书籍,紧张、排斥、害怕地望着他,用她的眼神无声抗拒。

夜恬对于她骤然表现的情绪感到有些惊奇,还有些失落。

“本殿就让你这么害怕么?”夜恬喃喃问道。

苏碧落并不说话,可是她的身体却本能得轻轻颤抖起来。一想到那日他的行为,她就不可能不害怕。

夜恬低声说道,“怕什么,你总该习惯的。”

就这样莫名,苏碧落又想起了风天耀。

苏碧落依然记得,风天耀那日所说的话。他用那样亲昵的口吻,喊她的小名,他说:落落,你总该习惯的。后来,他用那样专注的目光凝望她,仿佛这个世界再无其他能入他的眼,他说:乖乖等我。

后来很多的日子里,苏碧落一直会做一个梦。

这个梦反复地做。

梦里面仅是那两个画面,他所说的话,反复也就那两句。

可是苏碧落每每醒来之后,就会觉得心里空空的,好象少了什么。

直到有一日晚上,她突然就梦到了小时候。娘亲还是少妇,爹爹也还是壮年,他们两人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在街上。又是那么忽然一下子,她坐上马车前往了皇家书院。

那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八月月末最后一日,她随着众人前往院长老师的雅阁。

她站在人群后头,瞻仰他的到来。

那个被神化的少年,他穿着黑色的锦袍,腰间是绛紫色的金边宽带,衣袖领子都镶嵌着好看的图纹。翠玉冠高高束起的乌发,天庭饱满,他有一双狭长的眼眸,漆黑如墨。这张迷人的脸庞,仅仅是一眼,就会晕眩不已。

这个梦,画面就定格在这一处。

苏碧落一觉醒来,云鬓凛然,青丝贴着脊背,散落在床塌上。

正是深夜,天色微微有些亮了,却还未到天明之时。

苏碧落抱着被褥蜷缩在不算温暖的床塌中,她总是怎么睡也睡不暖,也惟有那个狂妄的他硬是抱着她睡的时候,才会手足暖一些。她微微摇头,不许自己总是想到这个人。

这个人啊,许诺的事情不曾做到,就这样远走了,也不理会她的死活。

窗外响起风声,伴随着淅沥淅沥的雨声。

苏碧落怔了半晌,莫得下了床。她没有穿鞋,就这样赤着脚走向窗台。她将半敞的窗向外推开,只见蒙蒙细雨,从深黑透着一丝亮的天空落下。雨水坠在青石板上,坑坑挖挖的,是这无力雨水留下的痕迹。

苏碧落只穿了单薄的素裙,就这样倚着窗台,静静地看着雨落。

那日,她心中感叹,这天下间又怎么会有如此的美少年。

如今,她闭上眼睛依旧是他挥不去的俊颜。

她心头一惊,秀眉微蹙。

这个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慢慢进了她的心里。

小雨依旧淅沥淅沥地下着,不曾有停下的迹象。

这一夜的赏雨,苏碧落受了些风寒。

夜恬又于午后来探望她,只见她丽颜苍白,唇瓣没有任何光泽,轻轻地咳嗽着。她并没有看书,却是在花园里随着丫鬟在种花。她对花草还是有些研究的,与丫鬟相处得倒也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