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奴婢给公主揉一揉手脚吧,也好活动活动!”

“舞月,你难道就没有话要跟我说吗?”唐弯弯拦住舞月的手,定定的瞧着她,见舞月都不敢与她对视,垂了眉眼不看她,唐弯弯心里一叹,“你们以为瞒着我就是对我好吗?那好吧,你不说,那我问你,我昏迷的这几日,靖王爷可曾来看过我?”

舞月垂眸,好半天才低声道:“郡王爷不让奴婢说靖王爷的事。”

唐弯弯一叹:“舞月,我与他的事情那只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与父王与娘亲都不相干的,我不管他们怎样,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正在经历什么,舞月,你若是不想我后悔终生的话,你就告诉我,好么?”

第一百一十章 冒雨离开

舞月没法,只得叹道:“在公主被墨大将军带回来之后,靖王爷就一直守在府门口,管家那时候都不敢关门的,所以奴婢看见了,后来墨大将军出去跟王爷说了几句话,王爷便走了,但是奴婢亲眼看见的,靖王爷其实没走,他其实在咱们院子墙外站了一夜,可是第二天一早就走了,后来奴婢才知道,是皇上召了靖王爷入宫,要王爷当送亲使,亲自送宣城公主去做西陲王后,那个香雪姑娘也跟着去了。奴婢就只知道这些,别的就不知道了。”

“他如今不在都中了么?”唐弯弯听了舞月的沉默半晌,难不成容霁是故意躲她的么?她从不是那样自怨自艾的女子,她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不信他,但是她信。

她在昏迷之前说过不再见他的话,但是不代表她不会不去自己寻找真相,她要知道容霁的想法,香雪说她是替身,墨千阳曾说容霁不是真爱她的,而父王与娘亲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们甚至提都不愿意再提这个人了。可是,她不愿意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放弃,就算要死心,她也必得亲口听他说了才算数,何况,那张画像她没有见过,她一定要看一看。

舞月不知道唐弯弯的想法,只是低声道:“公主,奴婢斗胆说几句话,都是奴婢自己心里的话,公主听了生气奴婢也是要说的,公主这些日子,做很多事都是一心为了靖王爷,公主对靖王爷的好瞎子都看得出来,可现在公主替靖王爷除掉了潘家,为皇上完成了大事,如今却又弄出这样的事情来,靖王爷还拍拍屁股就走了,公主难道就不觉得蹊跷么?公主就不觉得是靖王爷与皇上合伙利用了公主么?这些日子的情爱关怀,会不会都是靖王爷装出来的?——不过,奴婢之前只是有一些疑惑,并未想的那么深,只是郡王爷与郡王妃还有墨侧妃议论的时候,奴婢听见了几句而已,奴婢只是希望公主不要陷的太深,其实,墨大将军对公主真的是很不错的。”

唐弯弯没说话,她知道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会这么想的,如果是别人遇到同样的事情,她也会这么想的,舞月已经说得很委婉了,若是换了别人,只怕她说的更难听,而且许多猜测都会更加客观,比如说香雪是一早就布置好了的,无非就是为了让她从此死心,典型了的过河就拆桥。

可是,她是当事人,就算当事人再迷糊,某些感觉都是不会错的,何况她又是个观察力敏锐的心理医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又没有迷失在这里,身在局中也有身在局中的好处,她看的比外头的人都要清楚,舞月所说的居心或许容塍是有的,而容霁不会有这样的居心,而且,她想的与他们都不一样,她觉得,容塍心思很深,搞不好这就是容塍为了容霁而设的一个局,毕竟除了潘家之后,位高权重的人就只剩下容霁一个了,容塍帝王心难测,谁知道他下一个是不是又要对容霁下手呢?

唐弯弯想通了这些,心中好受许多,而且这些事情现在都很难说,容塍又起了想要占有她的心思,就难保不会对容霁有什么心思,虽说容霁的一切都是容塍给的,但是谁会料到之后的事情呢?再说了,她总觉得之前经历的一切太过巧合,像是一个有人安排好的局,只是不知幕后是何人主使罢了。

幕后之人的心思她不懂,但是想起那天在那小镇上香雪的话还有容霁的反应,她心里还是会刺刺的疼痛。

正想着这些事,娄月公主却来了,舞月一见郡王妃来了,忙退了出去。

唐弯弯便笑道:“娘,你来了,我好好儿的,没事的。”

“弯弯,咱们之间说话也不必拐弯抹角的,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你都没时间跟娘好好的说一说,不过你所受的苦娘亲都是看在眼里的,其实,娘亲觉得,你跟靖王爷的事儿还不曾正式下诏书,如今靖王爷去了西陲,你跟他之间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其实,你身边也不是没有对你钟情的人,弯弯,要是你觉得难过,觉得跟靖王爷在一处很辛苦的话,你不如就找个真心疼你的人呀!”娄月公主的声音温柔的很,眸光中也很温柔,是母亲所特有的慈爱。

唐弯弯听了娄月公主的话,沉默了许久,才问道:“娘,你嫁过来的时候,墨姨娘就已经在了,那时候她就是侧妃,可是你跟父王一见钟情,父王为你钟情,喜欢你爱重她,她也不曾有丝毫怨言,她还是对你对我对父王都很好,我这么多年都没有说过,我很钦佩她的这种爱,她一定是爱父王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调理自己的身子就为了有个孩子,她能爱一个人爱到这样的地步,我为什么不可以呢?虽然香雪说了那样的话,但是我还是不想这么轻易放弃,我想听见容霁心里的话,我以前就告诉过他,我愿意等他自己说出来,我尊重他,可是香雪说过那些话之后,我突然不想等了,我要去问他,等他亲口的答案,不论结果怎样,我想到了那一刻我才会死心吧!”

一个因为害怕而不敢说,一个因为尊重而不愿意问,若是没有外力侵扰,只怕这两个人这一辈子就这么下去了,但是眼下这样的境况,总需要有一个人往前跨出一步的,如果容霁不肯,那么,她愿意做这个人。

娄月公主听了她的话一叹,她的女儿就跟她一个性子,她就知道劝她放弃基本等于不可能,不过这样勇敢的女儿她也觉得很欣慰,她最怕的还是唐弯弯会心如死灰,或是伤心难过到不行,这会儿见她眉目之间虽有浅伤还是还不至于寻死觅活的,她也就放心了许多。

唐弯弯苏醒过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皇上都派太医来表示慰问了,墨千阳当天夜里就来了,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默默的看着她,一眼的心疼还有怜惜,任何人在这样执烈的眼光下是很难再对视的,她只好垂了眼眸,脑子里在努力思索用什么话来继续打破这样的气氛。

墨千阳比从前那阳光模样也憔悴了许多,胡子拉喳的,一脸的颓废,看着面前醒过来的女子,他不是没有话要说,而是心里有太多的话要说,现下见到了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千阳,你——”

“你的伤好些了么?”

两个人同时开口,唐弯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未说出来,倒是墨千阳的话先出了口。见还还个。

唐弯弯垂眸:“好多了,其实这几天昏迷不醒的时候,伤口就愈合了,上药之后都不怎么疼了。”

“那就好,那你好好休息,容霁不在,朝中还有许多事要处理,郡王也要赶着回来看你,明日我还要去朝房值班,那我先走了。”他明明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眼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该说的因为顾及她的伤势还不忍说出来,有心想要问一问她跟容霁究竟要怎样,却又怕答案不是他想的那样,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如今却弄的柔肠百结的,要说的话在心里百转千回多少遍也说不出口。

唐弯弯抿唇半晌:“好。”

她这个字刚说完,舞月就拿着一把黄油伞进来,抿唇道:“将军,外头下雨了,奴婢给你找了一把伞,将军撑伞走吧!要不然,”舞月看了唐弯弯一眼,迟疑了一下,还说说道,“要不然,将军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雨停了再走?”

墨千阳听了,转眸看着唐弯弯,唐弯弯没有对上他的眸光,直接又垂了眼眸,墨千阳的眸色暗淡了一下,也没拿舞月手里的油纸伞,只是微微皱起眉尖淡声道:“不必了。”一说完直接就迈步出去了。

“将军!将军!”舞月抱着油纸伞出去追,结果只看见雨幕,墨千阳的半个人影也没看见,很显然是走远了,舞月失望的抱着油纸伞回来,看见唐弯弯坐在那里,她是真心不解,脱口便道,“公主,外头在下雨呀,下的也不小了,可是暑天的雨能维持多久呢?不过一个时辰而已,就算留将军在这里坐一个时辰又如何呢?”Pxxf。

“一个时辰?”唐弯弯苦笑,“那你说,这一个时辰我们说什么好呢?是默默凝望不说话,还是他按捺不住心意再次表白然后再次受伤害呢?他淋雨回去,至少不会心伤,留在这里虽不淋雨,可我不自在,他也不会自在的,你放心吧,就这点儿雨,对他来说不要紧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画轴

“可是,”舞月想起墨千阳临走时的那种眼神就有些心疼,“可是公主,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三个人都会不开心的呀,公主好歹也得做个了断呀!”

唐弯弯皱眉看着舞月:“什么叫三个人的事儿?从始至终,就只有我跟靖王爷两个人呀,千阳是他自己要牵扯进来的,总有一天,等我让他明白他自己真正的心,他会回心转意,会不再这么执着的。所以,以后你别再说什么三个人的话了,由始至终,我心里也只有靖王爷一个人,就算他心里有别人,就算香雪说了那样的话,那也还是我跟他之间的事儿,跟千阳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啊!”

她不是那种受一点儿打击就去找别的依靠的女子,她能够明白自己心里真正喜欢的是谁,就算那个人伤了她,也抹杀不了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为了寻求安慰又去给墨千阳希望的事儿她做不出来,何况她明知道墨千阳是因为催眠术才会这样的,她就更不能给他丝毫希望了,免得又是一场不必要的心伤。

唐弯弯都这样说了,舞月也只得不再说什么了,她这几日哪里都不能去,而且自从她跟娄月公主还是舞月表明心迹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再提起让她跟墨千阳在一起的事情了,就连唐炳天也不再说什么了,因为她这一次受伤昏迷实在是把大家都吓坏了,因此他们都不愿意在逆了她的心意,只是想着,等她自己想通了死心了就好了。

再过几天伤好了,唐弯弯能够下地来走动了,走到窗边一看,外头的树叶都黄了,风一吹纷纷落下,一晃眼竟已到了秋天了,她瞧着外头的落叶看了许久,衣衫轻薄风一吹竟也觉得冷,便要舞月拿了一件披风穿上,站了片刻,就要开门出去。

舞月正巧沏了茶转头看见,忙道:“公主,你去哪儿?要到院子里去走走么?”

唐弯弯浅浅一笑:“我要去靖王府。”

舞月大惊:“公主,如今靖王爷还不曾回来,还是等靖王爷回来再去吧!”

唐弯弯转身看着舞月:“他回来了,你觉得我还会去么?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父王跟娘亲嘱咐过你,但是我是一定要去的!”

舞月左右为难,唐炳天和娄月公主确实吩咐过她要她看着唐弯弯守着唐弯弯,尤其不要提起靖王爷的事,可是即使谁也不提,但是靖王爷就在她家公主心里啊,难道谁也不提她家公主就能忘了靖王爷么?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且舞月也拗不过唐弯弯的,只好唤人备了马车,也没人拦着她,她就一路去了靖王爷府。

李里里看。唐弯弯的伤还在愈合阶段,因此还不能有很大的动作,舞月扶着她下了马车,李全得了消息就忙迎了出来。

“奴才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吉祥!”

唐弯弯微微垂眼,看了一眼李全,没叫他起来,只淡声问道:“香雪姑娘也跟着王爷去了西陲么?”

李全点头道:“回长公主的话,香雪姑娘跟着去了,只是,只是王爷在西陲出事了,王爷他——”

“我没有问你这个,你就不要说别的,你明白吗?”她一早就看见了,李全出来的时候虽然强装镇定,但是难掩焦灼担心之色,能让他这么担心的,无非就是容霁的事,可是她现在不想听容霁的事儿,她只想把她此来的目的达到,至于还要不要听容霁的事儿,就看她的心情了。

李全知道唐弯弯的性子,只得抿唇道:“奴才明白。”

“你起来吧,”唐弯弯收回视线,慢慢往府中走去,李全也站起来了,跟在唐弯弯身后走着,她走了几步,才挑眉问道,“你跟着王爷日久,想必是知道这个香雪姑娘的吧?”

“回长公主的话,奴才知道。”他跟着容霁十年了,许多事儿他都知道的,只是平日里都藏在心里,王爷不提,他都不敢同人说起的。

“哼,你知道!你知道!”唐弯弯连连苦笑,原来连他的管家都知道的事情,却只有她一个人还一厢情愿的在那里相信,只有她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不得而知,心里渐渐觉得悲凉,忍不住对容霁的怨又深了一层,眸底隐有水光,“你们家王爷,心里喜欢一个人,然后两年前在西陲遇见香雪,结果失忆了把香雪当做替身,之后又同香雪姑娘分开,这些事儿你都是知道的吧?香雪姑娘知道自己是替身,同我说过画像的事儿,你可知那画像在何处吗?”

李全就知道长公主迟早有一天会知道这件事的,可是他是个下人,没有说话的地方,只得如实答道:“奴才知道,就在王爷的内室里头。”

唐弯弯咬牙:“你带我去!”

李全进了内室,送晴阁中一切如旧,唐弯弯走到书案前坐下,一眼看见桌案上有一封信笺,李全不知从何处取了一个画轴过来,见唐弯弯的视线落在桌案上,他便抿唇道:“长公主,那是王爷走之前写的,王爷说,若是公主来了王府,就让公主打开看看,若是公主不曾来,而王爷十多日都不曾回来的话,就让奴才去送给公主看。”

为何一定要等到他不回来才能看呢?他若是想要解释的话,为什么不等到一写完就直接送给她看呢?有些话说不出口,但是诉诸于笔端就一定能够写出来的呀!

唐弯弯皱眉,将那封信笺拿起来,慢慢拆开来看,信写的不长,她默默的看了许久,心里隐隐透着酸楚,他依旧只说了他的爱,他是真的爱她的,却丝毫不曾提及他心底里的那个女子,对于她究竟是不是替身也没有解释,可是他的字字句句都说进了她的心坎上,理智上,她是不该相信的,应当认定他又是在花言巧语,可是情感上,她却愿意相信那些都是他的肺腑之言,他不明说只是因为那单纯的害怕罢了。

其实一直以来,她觉得容霁都不明白,没有人能够动摇她的心思,唯一能够动摇她心思的人,向来只有容霁一人而已。

将那信笺重新封好,依旧放在原处,她稀罕的不是这封信,她要的只是容霁完完整整的坦白而已。

李全看着唐弯弯的动作,心中也不敢问唐弯弯是什么心思,见唐弯弯伸手来要,他便把那画轴递了过去,唐弯弯拿在手里,看着画轴自然的泛黄,一眼就看出这画轴是放了好些年月的,她微微皱眉将画轴展开平铺在桌案上。

画上的女子确实很好看,眉眼之间也确实有些像香雪,只是没有那么的明显,她让舞月去把铜镜拿过来放在桌案上,她抬眸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再看那画轴中的女子,心又开始刺疼了,在她展开画轴的那一刻,她就听到了舞月的抽气声,她跟画中的女子很像,最像的就是眉眼之间,只是出了她的鼻子比画中的女子要小巧一些,嘴巴比画中的女子要大一些之外,别的都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画中的女子很温婉的笑,带着一种跟容霁很相似的清冽飘逸出尘的气质。

唐弯弯怔怔的看了许久,才慢慢的把画轴卷起来,舞月在一旁瞧着她,心里担心的不行,却又不敢说话,但是又怕唐弯弯心里不舒服想不开,便插话道:“公主,时候不早了,不如咱们回府吧?”

唐弯弯看了她一眼,没应她,视线落在李全身上,顿了半晌,她才开口:“李管家,你方才说,你们家王爷出事了,他出了什么事?你现在可以说了。”

李全忙道:“公主只怕还不知道吧?王爷日前送宣城公主去西陲,结果半路就被人截杀,宣城公主不幸遇难了,听说是香雪姑娘杀的,至于为什么奴才就不知道了!传消息回来的人还说香雪姑娘的人把王爷给劫持了,如今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呢!皇上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却按兵不动,也不知在等什么,奴才人微言轻的,这事儿满朝文武都知道,可是皇上不说话,也无人敢说什么,皇上说是要等着西陲王的回复,可是皇上可以等的,我家王爷等不了了呀!奴才无人可求,只能求长公主想个法子救我家王爷呀!”

唐弯弯听了这话,心里的第一个反应竟不是担忧,而是质疑这究竟是不是香雪做的?因为之前猜想过容塍的心思,所以这次不得不想一想,是不是容塍找人下的手,而让香雪背上了这个黑锅?

她想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到门边,瞧见院中落叶无数,容霁不在,这府中也显得寂寥了许多,她心底沉沉一叹,然后才淡声道:“靖王爷的事,我心中自有分寸,你且做好你分内之事便好,其他的你就不必再管了,还有,皇上说了等着你便等着好了,有些事你不是你可以置喙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到底还是追来了

李全点点头:“奴才明白,奴才不会再多言的。”

唐弯弯嘱咐了李全之后便直接出了靖王府,她没有带走那画像和信笺,只是李全的话在她心中起了波澜,容霁如今的处境只怕也是很难过的,只是她还未曾想好要如何去做,听了这事就放在心里好了,别的也都不重要了。

刚走进待嫁阁,就看见墨千阳负手站在廊檐下,她又想起那日下雨让他离开的情景来,心里低低一叹,走上前去,温声道:“千阳。”

墨千阳转身,定定的看着她:“你去哪儿了?”

唐弯弯微微抿唇,不打算撒谎:“我去了靖王府,有些事,我想亲自去验证一下。”

墨千阳眸色深幽,沉沉一叹,上前一步道:“那么,你肯定知道容霁在半道被香雪截杀的事情了吧?”

唐弯弯点点头:“是,李全告诉我的,听说是走到半路,香雪勾结西陲人突然发难,宣城公主死了,他至今没有下落,不知死活。”中上上道。

墨千阳沉声道:“那么,你是怎么想的?”

远隔千里,谁能知道真实的情况呢?这些都是从半道上逃回来的送亲的兵士们说的,但是,他们的话就一定可信吗?毕竟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再知道现场的真实情况了,随便他们如何说都行,他们背后有人指使也未可知。

唐弯弯抿唇在廊檐下的石凳上坐下,看着墨千阳道:“其实,我在潘家的事曝光之后的第二天就去找了皇上,我想要他给我和靖王爷赐婚,结果他说他看重我,问我是愿意要一个王妃之位还是贵妃之位?还说贵妃自来只有一人,这便是荣宠至极,是该我这样的女子拥有的,言语之间颇为坚定,似是一定要我答应,我好说歹说,陈明利害,皇上才放弃了这个念头,但是我还是看得出来,他想要我,不过不是因为我的美貌,而是因为我的聪明于他的大业有所帮助罢了。”

她是可以完全的信任墨千阳的,有些话或许连唐炳天都不能说,但是墨千阳却可以说,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还有的就是那一份信任吧!唐弯弯心里坚信,即便他不曾被催眠,不曾倾心于自己,她若有事,他也会为了自己奋不顾身的。

墨千阳听了之后沉吟许久,然后看着她道:“你怀疑是皇上?你觉得是因为你?”

她听了墨千阳的这两句问话,便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才道:“或许不是因为我,或许我只是占了一部分的原因,或许我是个导火索,你该知道的,除了潘家之外,谁还会成为帝王的心腹之患呢?我很难不这么想,除掉潘家之后,他的利用价值就没有了,这是除掉他的最好的机会,即使他现在没有反心,不代表他以后没有,帝王是从不会冒险的,他只会做万无一失的事情,而且,我当初以为派人杀掉潘如宝的人是潘家的那些仇家,现在想来,或许他一早就在布下这个局了,或许香雪的出现是他安排的,又或者,香雪是个偶然,但是又被他利用的很好,总之,我现在没办法把他排除在外了!”

墨千阳原本是站着的,听了这话,拿起舞月上的茶抿了一口,然后也坐下来道:“弯弯,其实六年前容霁跟着皇上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很纳闷,为什么皇上要带着这样一个人回来,为什么要封这个人为王?更重要的人,他身份未明,什么都不可知,可是偏偏做的很好,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朝中就再也没有人质疑他的能力了,所有人的认知里,他适合做这个王,更准确的说,他天生就有王者风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虽对人那样冷淡,但是独独只听皇上一人的话,而且,从没有人了解他的身世,皇上不说,也没人敢问,就连我跟着他的这两年,也只知道他父母早死,似是被抛弃了,别的都是一概不知,只是偶有一次听他说起,似乎是他自己都记不清了的感觉。”

唐弯弯听了他的话,心里越发笃定容塍有问题,只是皱眉想着这其中的丝丝关联。

墨千阳见她如此,眼中划过一抹惊痛:“弯弯,你是要帮他要救他的,是么?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就有可能在跟皇上作对你知道吗?你自己可以不在乎你自己的性命,但是唐家怎么办?烈郡王怎么办?你娘怎么办?我小姑怎么办?你有想过这些吗?”

唐弯弯垂眸,没有回答他的话,半晌之后才抬眸望着他,淡声道:“我心中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言。”

她心中已有了决定,因此才会对墨千阳说这样的话,她是放不下容霁的,她心里也明白,不见到容霁平安她也是难以放心的,所以心里暗自决定要去西陲查看事情的真相,只是她的决定不希望墨千阳知道,如是他知道的话,肯定是要跟着她去的,她不希望他跟着去,毕竟欠他的太多了,不想再增加更多的情债了。

墨千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抿唇道:“我府里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小心点。”Pxxf。

唐弯弯点点头,目送墨千阳的离开。

她既然决定了的事情,那就会很快付诸行动,这次去靖王府,她只带了一样东西回来,就是容霁送她的穹苍剑。

一切收拾停当,她就打算离开都中前往西陲了,其实唐炳天是不肯放她走的,但是这次她没有说宽慰唐炳天的话,也没有顺着唐炳天的意思往下说,只是关起门来跟唐炳天密谈了一个时辰,谁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是出来之后,唐炳天就同意了唐弯弯要去西陲的想法,且替她打理一切,这次行动是秘密的,尤其不能让各方人马探知,所以一切处理好了之后,唐弯弯连舞月都没带,一个人半夜出了门,悄悄从城墙翻出去,然后找到唐炳天给她在外城准备好的马匹,之后便一路打马而去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也有一个人穿着一袭黑衣,一样打马跟在她身后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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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中是在容塍的控制之下,关于宣城公主半道被截杀自然只有一种官方的说法了,但是出了西陲,越往西边走,就越能听到不同的说法,唐弯弯听了很多种版本,但是江湖上流传的版本总结起来也只有一个版本,别的都不过是些添油加醋的废话罢了。

她在西陲与大齐交界的最后一个边境小镇住下,发生截杀就在这镇外的交界处的真空地带,也就是俗称的三不管,谁也管不了的那个地方,那里是个峡谷,两边都是高山,听说宣城公主当时被刺杀了,就是乱箭齐发而死掉的,死的很惨。

最接近的版本,应该是当时走到那峡谷之中的时候有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截住了队伍,然后将送亲的队伍截成三段,各个击破截杀,有幸存者逃走了,但是后来闻讯赶去的人找到了宣城公主的尸首,却就是没有找到靖王爷与香雪姑娘的尸首。

有人说是劫财之类的,但是稍稍有些头脑的都不信,所以才会说是香雪是西陲的奸细,就是借着这次送亲的机会除掉靖王爷,反正是什么样的传说都有,比都中的说法要丰富多彩多了。

从搜集到的版本来看,这里面问题重重疑团重重,看来她这一次是来对了,唐弯弯便决定在客栈里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就去出事的峡谷看一看实地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她第二日起早去了那出事的峡谷,那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去过,而且又是三不管地带,不过自从出了截杀宣城公主的事情之后,就没人敢再去那里了,唐弯弯去看的时候,地上甚至还有干涸了的血迹,她正在那里看,却听见身后破空声响起,有人丢了暗器过来,她本能的抽出腰间软剑转身抵挡,回头一看,深深锁了眉头,身后有五个黑衣人攻了过来,且个个武功高强,不过细看之时就觉得很像之前在小镇上杀了潘如宝和海棠的那些人,那么,他们幕后的人应该是同一个。

唐弯弯心口一沉,看来她离开都中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这幕后的人只怕是在暗中一直盯着她的行踪了。“弯弯,别走神!我带你冲出去!”

就在她分神沉思的时候,有人替她格挡了三个人的剑花,然后抱着她躲过了好几个暗器,她这才回过神来,在她看清来人之后,心口涌起一股莫名热流:“千阳!”

他明明知道她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可是他到底,还是追来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见与不见

墨千阳只来得及对她灿然一笑,然后又继续去格挡那些黑衣人的攻击了。

唐弯弯心中滋味难辨,他舍命来救她帮她,一句责怪的话都没说过,如许深情,只怕她这一辈子都无法还清了。

这五个黑衣人武功很是高强,墨千阳也只能勉力抵挡,而那些黑衣人显然想尽快的解决掉他们两个人,招招狠辣,他们两个人终究是被堵到了死角之中,只能做困兽之斗。

墨千阳已经受伤了,唐弯弯拿剑的手都在抖,她因为上次为了容霁受伤,武功就大打折扣,如今稍稍用些力气就会气血逆行,只怕再过一刻钟,她跟墨千阳两个人就成了亡魂了!

“千阳,你别管我了,你先逃吧!”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不希望墨千阳也是这样的结局。

“不!”墨千阳定定的看着她,“我受伤了,也逃不远,不如我替你挡着,你快走吧!”

唐弯弯压下心中苦涩感觉:“你——”

话都没说出口,忽而听见黑衣人的惨叫声,她诧异转眸看去,就见那五个黑衣人都已经躺在地上了,且死的透透的了,旁边站着一个白衣蒙面的女子,唐弯弯在扶住墨千阳的时候,皱眉问道:“你是谁?”这女子出现的这样神秘,虽然帮她解决了大麻烦,但是依旧不知是敌是友,还是不要失了警惕心才好。

那女子的声音里都透着沉静温婉:“靖王爷与香雪与我们在一处,你的朋友受伤了,得马上治疗的!”

唐弯弯没动,墨千阳却捂着伤口皱眉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来救你们的人,我不是坏人,”那女子似乎有些着急了,“你们不要再耽搁了,再耽搁的话,只怕第二批杀手就要赶到了,我的马车就在前面,快跟我走!”

唐弯弯半信半疑,墨千阳与那女子对视半晌,似是看出一点什么,转头看了唐弯弯一眼,眸间染上一丝叹息,然后对着唐弯弯道:“弯弯,跟着她走吧,没事的。”

坐上马车,那女子立刻替墨千阳包扎伤口,她手脚麻利的很,唐弯弯在旁边看的却深深皱眉,这女子包扎伤口的方法简直就跟现代包扎伤口的方法是一样的,甚至还有自制的棉签,她心念电转,忽而想起靖王府的那个现代催眠术,心口一凉,脱口道:“你你不是这里的人,是不是?”

墨千阳听了这话诧异的望着唐弯弯,那女子转眸看向唐弯弯,眼底有一丝笑意,却也不知她如何将手在墨千阳眼前晃动了一下,墨千阳即刻就倒下去睡着了,那女子才扯下面纱,望着唐弯弯微微一笑:“你好,我叫孟清涵。我是穿越过来的,不过,比你要早很多年了,你是刚到没多久吧?”

唐弯弯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乡遇故知,这会儿是异地遇故人,本该是最最高兴的事情!可偏偏这个故人还是她的情敌!

孟清涵把面纱摘下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孟清涵就是画像上的女子,孟清涵就是容霁心里一直惦记的女子,而且她的眉眼之间比画像上还要空灵温婉,是很好看的女子,她的那种气质,未语先笑,唐弯弯心里一点愤恨嫉妒都没有,只是心又开始疼了而已。

“你去过靖王府么?”

孟清涵一愣,不知唐弯弯为何这样问,但是还是摇摇头,笑道:“我一直都在西陲,并未去过大齐都中。”

唐弯弯瞧着她,决定不再忍下去了,看了墨千阳一眼,才对着她道:“既然你也是穿越的,那我就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在现代是做什么的?心理医生吗?”

孟清涵一笑:“算是吧,我穿来之前曾经在一家心理诊所实习过一年多,后来穿过来,研究了许多医书,大概是到了古代,我的医术才好起来的!”

“那就没错了,”唐弯弯眸中俱是冰寒冷意,“靖王府里有人设下了现代催眠术,那应该是你的弄的吧?你想催眠谁,你究竟想做什么?”

孟清涵听了这话,微微一笑:“我知你心中疑问很多,我也是该与你说明的。我没有离开过西陲,找到我所爱的人之后,我更是不会离开西陲的,我与靖王爷之间,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很好,可是不是我爱的人,他回大齐之后,我希望他能够找到爱他和他爱的人,所以才让小千去了大齐他的王府里做个丫鬟,哦,就是你取名叫长梦的丫头,她是我的徒弟,家在大齐,所以我就让她回去在王府里设了个催眠术,如果靖王爷肯让人进入他的王府的话,必定是他喜欢的人,我希望这个催眠术能帮助他找到他喜欢的人,到了一定的时候,长梦会把暗示解除,这样爱已萌芽,也就不会消散了,我——”

“孟姑娘,你要是真的为他好,就不要搞什么催眠术!如果真的为他好,就该让他自己一个人,让她离你远远的!你知不知道,就因为有你在,任何人都没办法走进他的内心!不要说什么破催眠术了!”唐弯弯心里不是不气愤的,原来长梦是孟清涵的人,怪不得她死活要跟着自己,幸而自己后来没带着她,既然长梦是她的人,那么都中一切事情想必她都是知道的,“而且,这催眠术压根没用在容霁身上,是他中了催眠术!——你知道怎么解除暗示吧?你快点给他解除掉!”

孟清涵抿唇:“可是,即便解除掉之后,他心中爱已萌芽,解除了伪装之后的爱意会更加脆弱,他还是会爱着你,且得不到会更加的苦涩,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唐弯弯看着墨千阳默默不语,孟清涵看着她这个样子,抿唇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对,你说对了,都是因为你,事情才会变成这样!”唐弯弯想起之前与容霁笑语缠绵的那些时日,想起墨千阳笑着说要让她心甘情愿的时日,对孟清涵恨意无法抑制,眸底更是一片冰寒,“你给他解除暗示,现在就解开!”

说子子着。她没有选择的,如果不解开,难道看着墨千阳被催眠一辈子吗?她做不到,也不希望那样,即便解除暗示之后,他的爱会脆弱,但是时间会抚平一切的,他如果愿意放过自己,他是可以忘记她的,他是可以重新找到另一份幸福的。

孟清涵看着她微微一叹,然后便给墨千阳解除暗示了:“他身上有伤,睡一会儿会对他的伤有好处,而且他的伤不会有大碍,养几天就会好。唐姑娘,我不管你是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待会儿我会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你会知道容霁真正的身份,你会见到他,我想,有些事情需要你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谈一谈吧!”

唐弯弯一直没有再说话,其实,她此来的目的就是想要知道真相的,可是眼下,却不知该不该去见容霁了,看这情况,他已经有了他心里最爱的女子帮忙,她又何必再来添乱呢?明明心里这样想,脑子里却全是初见容霁时的他的一身风华,还有他那淡如莲花一般的温雅笑意。

就在唐弯弯怔愣的功夫,马车停了,孟清涵跟着她下车,墨千阳很快被人抬走了,见唐弯弯那模样,孟清涵抿唇笑道:“这里已是西陲境内了,咱们现在在西陲王宫后面的别院里,你不必再担心有杀手了!”

孟清涵边说边往里走,唐弯弯没动,抿唇问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孟清涵浅笑道:“我没什么身份,只是硬要说的话,应该西陲相国夫人吧!我爱的人叫司徒奉,他是西陲的相国。而香雪,其实并不是找靖王爷的,她在几个月之前成了西陲王的妃子,她深爱着西陲王,是不希望大齐的公主来西陲和亲的,所以她就偷跑去了都中,想要利用靖王爷阻止公主前来和亲,本以为是你,结果不是你,她没想过要宣城公主消失,只不过那些人比她快了一步,将送亲的队伍在半道截杀,我们得到消息就赶到了,将靖王爷与香雪一并救了回来。”

“那么,幕后的人是容塍吗?”Pxxf。

孟清涵点点头:“是,派人去截杀的人就是大齐皇帝,他要送亲的队伍全部消失,一个都不能留。”

怪不得了,这样一来,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唐弯弯心里的结都解开了,她长出了一口气,容霁无恙,她要的真相她也知道了,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至于墨千阳,等他伤好了,自然会回去的,她也不愿再见他了,她是不能再回大齐去了的,不如回娄月去看看也好。

心里如是盘算着,唐弯弯转身就走,孟清涵诧异:“你要去哪儿?你不见容霁了吗?”

“他无恙就好,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分别呢?你替我带一句话给他吧,你就说,我不要他了,让他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这一切都与她再无关了,追到这里,知道了他没事,就够了。至于别的,她不想再知道了。至于容霁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她也不愿意再去追问了,有些事情,不知道更好,她不愿意见他,突然没有见他的勇气了。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这几天,伤好了些,可是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有时候说胡话,嘴里念叨的就是你的名字!”孟清涵对着她的背影道,“唐姑娘,你真的舍得就这样走吗?我看得出来,你很爱他,他心里也并非没有你,你为何不肯见一面再走?而且,他伤好了还昏迷不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有心病,我想,你应该比我明白,他的心病是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