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九十六章 延玉(上)

兵力不足,带兵应战的休哥,看着士气正盛的宋军,一方面等着带兵前来援救的小萱,一方面做着眼前的应战计划。他先派出两批精锐,不时骚扰在固安扎寨的曹彬、米信,白天佯攻,夜晚继续时不时的进行骚扰,使的宋军的精神处于紧绷状态,渐渐兵有疲惫之色。休哥又带人马,亲自上阵,断了宋军的粮道。曹彬等人见军粮被断,心中恐慌,立刻退至白沟。休哥动作也不慢,虽然兵少,却也一路追击,攻击那些体力疲乏落单的宋军。曹彬、米信见将士疲乏又无粮草,于是下令就地结阵,边休息边寻找井水解渴。他这一番磨叽,时间上给了小萱很大的富裕。在休哥的拖延战中,小萱带着隆绪、韩德让、辽大军与休哥会合在一处。曹彬、米信闻听辽国皇太后救兵已到,忙急着撤退。无奈宋军大部队,自扎营来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粮道被断后,更是一天到晚的在行军,那里还有什么对敌的力气,耳听又要撤退,都叫苦连天,就连路也走不动了曹彬、米信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忙下令原地驻扎,四周围起早已空无一物的粮车做抵御。半夜里,曹彬等数骑,撇下战士不顾,自乘马逃跑,士兵们闻听这消息,顿时乱作一团,溃散而逃,时值暴雨连绵,在泥泞中逃生的宋兵举步维艰,哪还有什么士气。待到他们好不容易退至拒马河附近,正赶上小萱、休哥带着追兵赶到,本已疲乏又加惊慌失措的宋军,为了逃命乱作一团,自相践踏、不甚坠入拒马河淹死的比比皆是,致使河水水流不畅。有些幸存的逃回了易水南,又被休哥带骑兵追到,又是一阵厮杀。这一役,宋军死伤惨重。

此战大捷,休哥与小萱率军西行援助斜轸,一路收复了寰州,朔州,没想到追击宋朝撤退的士兵时,小萱遇到了她意料之外的一件事情。

带着辽大军,将接到命令,要带着百姓一起撤退的宋军成功堵截后,小萱在战场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延玉!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延玉带领的士兵,高高举起的大旗上,写的斗大的“杨”字,小萱的心凉了半截。叫来探子,她急问对方出战的将领是谁。

探子告诉她,对方主将就是当年枪挑驸马,人称杨无敌的杨业。看着宋军当中又一张熟悉的脸,她惊慌大叫:怎么可能!探子的手,指向的方向,彻底撕碎了她的心,那个方向大旗飘扬的“杨”字下,骑在马上的人竟是刘继业!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派人在寻找你们,怪不得总也没有你们的消息,原来你们竟改了杨姓。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改姓杨?害得我百般找你们都找不到!脑子里轰隆隆的响起了一句话:我家本姓杨的,先皇再世时,曾将我爹过继去做了养子,赐我家家姓为刘。这是初识延玉与他们一起露宿时,他对自己说的话。小萱内心大乱,汉灭亡,据报说,汉主带着大臣臣服宋朝,她曾想过也许那些降臣里,有刘继业,可是千方百计都打听不到他们的消息,原来他们竟全家还了原姓,杨!

历史上的杨家将就是这刘继业一门!小萱顿觉双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幸得她身边的隆绪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她才站稳。为什么是你们?我们这么多年没见,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相遇。眼泪再止不住的流淌了出来,刘继业!刘延玉!你们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派人找你们!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九十六章 延玉(下)

休哥、斜轸眼见小萱痛哭流涕,哪里知道她与刘家父子有着如此深的渊源,以为她是睹物思人,想起了被杨业枪挑的驸马萧多罗,所以才会这般伤心欲绝。休哥眼见小萱这般神伤,再耐不住心头怒火,振臂一挥,召集人马,率着将士们向宋军冲了过去。

悲伤的小萱眼见双方交战,才顿时醒悟,欲出声喝止,却哪里还来得及。两军早已厮杀在一处。擦去泪水,她忙在人影交错的阵地中,寻找刘延玉的身影。

延玉看着如潮水般涌上来的士兵,早杀红了眼,蓦地,一道红影闯进了他的视线,是个女人。这时能出现在战场上的女人,没有别人,一定就是辽国的承天皇太后。听说她亲自带着援军赶来这里,这个女人不是她,又会是谁?想到这,延玉一抖长枪,抡起一个枪花,扫向自己身边的辽兵。借那些辽兵躲闪之时,他驾马向那个红色的人影冲去。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我杀了承天皇太后,辽军大乱,一定会撤军,就能缓解我军的危急

爹自从降了宋,表面上赵光义给了爹不少殊荣,背地里爹身背降臣的名声,不知受了多少的耻笑与嘲讽。这次,潘美、王跟爹的意见又有了分歧。眼看辽兵大军已到,没想到陛下发来一道急令,命爹与众将掩护附近四州的百姓撤退。这大军撤退本来就危险重重,再带着这许多百姓,更是吃力。爹为了救百姓,扭转战局,建议声东击西,挑出精锐部队,佯攻他处,暂时转移辽军的注意力,没想到这个建议却遭到了潘美、王的异议,爹只好领兵硬战。眼下只有杀了那承天太后,才能扭转我宋军的逆境。

刘延玉一骑快马向着小萱冲了过去,他身后的宋兵似乎明白他的意图,也一边杀一边跟了过来。忽地,延玉住了马缰,他认出来了,是她。他们四目对望,他看到了她眼里流出的泪水。

为什么是你?辽国的承天皇太后竟然是你?为什么?

延玉呆呆的看着小萱,就在这时,他的腿上中了一箭。

“延玉!”看着延玉中箭,小萱大声哭喊,朝着延玉的方向飞跑过去。隆绪、韩德让大惊,拿起武器,忙护在小萱的身体两侧,以防她有个闪失。

“对面的那个女人是辽国的承天皇太后,兄弟们上,杀了她,就不用打仗了!”

延玉的身后,突然想起一声呼喊,延玉回头看去,身后跟过来几个和自己一样,突出重围的宋兵,其中更有一人拿箭瞄准了小萱。

没有犹豫,一种本能使他人顾不得双腿的疼痛,驱赶着马,挡在了那名宋兵的视野前。他的战马“”的一声悲鸣,身上中箭,倒在了地上,将延玉甩了出去。延玉爬起身,看着向自己跑过来的小萱,又看了眼自己身后再次瞄准小萱的弓箭手,奋力起身,扑到已跑过来的小萱身上。

“嗖”一记冷箭射中了延玉的后心,延玉为小萱挡住了宋兵射过来的弓箭。与此同时,“噗”一声,一把刀却从前面扎进了延玉的身体,延玉定睛看去,那拿刀之人却是小萱身边的少年。

“隆绪,住手!”没想到隆绪会把刀刺向延玉,小萱无助的嘶吼着。

看着小萱发红似要喷出火的眼睛,隆绪忙说道:“娘,他要杀你。”

没有理会隆绪,看着眼前身受重伤的延玉,小萱颤抖的喊道:“延玉,延玉,你还好吗?你别吓我?”说完,一把搂起已经瘫倒在地上的刘延玉。

隆绪眼见自己伤到了母亲认识的人,吓得不知所措,愣在原地,一个劲的问自己,他不是宋人吗?娘怎么会认识他?他不是跑过来杀娘的吗?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九十七章 被俘(上)

眼见几个宋兵冲过来,韩德让心中一紧,挥舞着长戟,拦住那几个宋兵,杀在一处。

“是你。”延玉缓了口气,躺在小萱的臂弯里说道。

“延玉,我一直在找你们,我听说汉灭亡,就一直在派人找你们!我没有想到你们还了原姓,已经不再姓刘。都怪我,为什么我不好好的想想,你以前对我说过,你们家本姓杨的。为什么呀,为什么我们会这么再见面?”

“我也没想到我们会这么相见,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惦记你,不知道你在辽国过的怎么样。萧萱儿,这些年来我活的很累

他知道她的名字,此时的他却叫着他们初次相遇时,她胡说的那个名字萧萱儿。小萱听在心里,更是心痛,知道他心里也一直记得他们年少时的相遇,记得那夜的月下舞枪,不由哭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饶不了赵光义,他不是个好皇帝,我迟早要找他算账

延玉苦笑了下,声音渐弱:“萧萱儿,我现在是个大英雄了吧。”

“是,是!”小萱哭道:“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个大英雄。”

“那以后,你也要向对我讲赵匡胤的故事一样,也对别人将我的故事,将你心里的我,告诉他们,叫他们也知道,天地间还有我刘延玉这一号人物。”

“嗯,我会,我一定会讲。”

“萧萱儿,我最信你了,你一定要把无所作为的我,说成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的,你一定要啊。我也想别人能知道我的名字,叫我声英雄。”

“嗯,我会,你放心,在我心里,你就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我们降宋后,一直都不开心,唉,怎么说都是降将,没人信得过我们。那个赵光义,知道我爹对你们辽国熟悉的很,所以就派爹来守边关。每一次两兵交战时,我都会想起你,我真的不想打。萧萱儿,你说会有那么一天,咱们两国不再打仗吗?”“会有的。”

“要是那一天到了,娘就会同意我们做朋友了,是吧。”

“萧萱儿,那时我们一定要拜把子。”延玉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身上流出的血迹,染红了他的战袍和小萱的衣袍。

“好,一定!到时候我们选个月圆之夜,对着明月,插上三柱香,各报姓名生辰,然后起誓说些个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之类的话,这样好不好?”

“听起来似乎不错,”延玉捂着胸前的伤口,看着小萱说道:“你可不能死,你要替我看看两国再不交战的情景。”

“你也不会死,你也一定能看见!”小萱哭喊着:“来人,快来人啊,救救延玉啊!”

“傻瓜,你真傻,”声音已经弱的听不清楚:“可是我却很高兴认识这么傻的你延玉说完这句话,身子一沉,眼睛看着头顶上的蓝天,停止了呼吸。

“延玉!延玉!”小萱拼命摇晃着延玉的身躯:“你说话呀,延玉,你别吓我,你快说话,咱们好不容易才相见,你到是说话呀。”

延玉再也不会说话,看着这张自己曾一直在寻找的脸,看着曾在月下听自己讲故事的男人,看着这个自己来到这错乱的时空,认识的第一个和自己岁数相当,又意气相投的直率男子,小萱再忍不住心里的痛苦,仰天大喊:“啊!”

一声刺耳、悲凉的惨叫声,在战场上空回响着,休哥、斜轸心里大惊,那是承天皇太后的声音,她怎么了?她出事了吗?

小萱的哀嚎让所有辽军将士都是一惊。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九十七章 被俘(下)

休哥、斜轸、韩德让等人,忙里偷闲的看向小萱的方向,就见她跪倒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男人。那男人纹丝不动,鲜血染红了衣服,似乎是死去的模样。而隆绪则是傻呆呆、孤零零的站在一旁,看着小萱和她怀里的人。

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小萱的那声哀嚎,就好像是一个信号一样,刺激了每一个辽兵将士,他们奋起全力扑向宋军,拿出了誓死搏斗的精神。原本将士们就不够,现在又加上这辽兵发疯似的进攻,杨业所带的兵马很快的败了下来。

看着溃败下来的将士们,杨业叹了口气,忍住眼中的泪水,作出了撤退的决定。他也看见了小萱,他还看见延玉拿着枪向她冲去,却不知为何在到她面前时,却倒了下去。延玉

强忍心里的悲痛,杨业带领溃败下来的将士,拼死厮杀,终于杀出重围,一路狂奔到陈家谷口。站在陈家谷口前,杨业的眼泪再忍不住的掉了下来。.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捏的“嘎巴嘎巴”直响,嘴唇与下巴上的胡须也剧烈的抖动着。他的眼泪不是为了已经倒下的延玉而流,而是为了跟在自己身后的这些士兵流淌。他被骗了!这里没有救兵!原本跟潘美、王说好了,叫他们在谷口附近隐蔽下两路伏兵,这样,自己诱敌深入谷中,引敌深入,他们再杀出来,或许可以扭转败局。可是,眼下,伏兵呢?看着渐渐追过来的辽兵,还有悄无声息的四周,杨业彻底绝望了。

玉儿,是爹害了你,如果还有可以重来的机会的话,爹宁可与晋阳一起化为灰烬,也不作降臣。

擦去眼角的泪滴,一抖手上的长枪,杨业骑着马向围上来的辽兵冲了过去。杀!杀!杀!就算我杨业死,也要死在战场上。他的部将眼见他率先冲上前去应战,也都毫不退缩的冲了上去。这一战,兵寡力乏的宋军,惨烈的战况让人不敢目视。他们的箭射光了,就拿着弓当做武器继续厮杀,没了武器,就用肉身直扑向辽兵,最后全军覆没。杨业则身中数箭,被休哥、斜轸活捉。

活捉后的第一个夜晚,只有斜轸在守着他。他知道,她已经是辽国的承天皇太后了,他本以为她会来,她却没来。

“我们大辽承天皇太后,命我---耶律斜轸来劝降。”耶律斜轸看着身中数箭,已将箭拔出,身上尽是血迹的杨业说道。

“不降!”杨业盘坐在地上,平静的说道。

“不降?不降就宰了你。”

杨业冷笑一声,说道:“被你们抓住,我已抱着必死之心,没想再活,更加无脸再活下去。”

斜轸冷冷的盯着杨业说道:“你是汉的臣子,想当年,你们汉朝被宋攻击,屡屡来向我大辽求救,从你们汉兴起到被宋灭掉,近三十年的时光,哪一次你们向我大辽求救,我们没有救你们。你们归降宋朝到现在,短短才七年不到的时间,便将矛头对准了过去帮着你们打宋朝的人,你们汉人还真是有情有义。”

“你听你们辽王的令,我听我们宋王的令,身为将士,没有什么情意可讲,只有命令才是最重要的。”

“好,说的到真是好听。”斜轸冷笑道:“即没有情意可讲,那么为什么我大辽承天皇太后,却在你们汉灭亡时,不时的派人去寻找叫做刘继业、刘延玉的人家?为什么此刻我们的皇太后,却在为那个叫做杨延玉的人哭灵?”

杨业听完斜轸的话,泪止不住的涌出眼眶。哭灵看来延玉真的闭上双眼,杨业再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盘坐。

斜轸看着他,心里一肚子气,回想起哭的肝肠寸断的小萱,就觉得憋屈的很。这些个汉朝降臣,无情无义,真不明白为什么皇太后还不许杀他,非要招降。

这一夜,斜轸觉得过得很是漫长。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九十八章 道歉

第二天,杨业竟然开始绝食,饭不吃,水不喝。这更让斜轸生气,你爱吃就吃,不爱吃拉倒,我斜轸没有皇太后那么仁慈,还上杆子求你吃不成。索性你饿死了作数。斜轸将杨业的事情禀告给小萱,哪知小萱让他继续给送去饭菜,饭菜凉了的话,还让立刻给换热的再送去。这令一下,斜轸心里更是气愤,我大辽的将士还没这么优待呢。

他意见再大,饭还是得送。看着这一天里,不断端进端出的饭菜,斜轸的眼睛里跟冒火了一样。傍晚,休哥陪同隆绪,意外的出现在看押杨业的地方。

“耶律斜轸参见陛下。”

“斜轸将军,快起来。”隆绪说道。看着斜轸从地上站起,隆绪慢慢走进看押着杨业的那间小屋。

怕他有危险,休哥与斜轸忙紧紧跟上,一左一右的守护着。

屋里地上盘坐着一位白须闭目养神的老人,在他面前还摆放着没有动过的饭菜。看着他,隆绪轻声问道:“你就是杨业吗?”

杨业猝然间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忙睁开眼看过去,就见一个唇红齿白,风华正茂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少年,而少年也一样在打量着他,沉默了片刻,杨业点点头问道:“你就是辽国的皇帝吧?”

隆绪点点头,就见杨业又闭上了眼睛。

“我能问问您,您的孩子是怎么认识我母后的吗?为什么我母后那么伤心?我在母后的腰带上看到了刘延玉这三个字,这么多年来,那条腰带再脏,母后也不许任何人乱动、乱碰。那个刘延玉,是不是就是死去的杨延玉将军?”

杨业再次睁开眼,看着隆绪微微一笑。随即点了点头。

“是我错手杀死了杨将军,我以为他要伤害我母后。却不知道他是在为母后抵挡射向母后地冷箭。.母后很生气,都两天没有跟我说话了。”隆绪颓废的说,说完也席地而坐。这可吓坏了一旁的斜轸,看见年纪小小地他,全不顾对面的是敌国地大将。而这么胆大的坐下,他浑身惊起一身冷汗。

杨业皱了皱眉头,旋即淡淡一笑问道:“你不怕我?”

隆绪看着杨业,摇摇头又点点头,低声说道:“我怕你骂我。”

“哈哈。”杨业大笑一声说道:“上了战场,生死自有天命,我杨业既然敢让孩子上战场,又岂会因他的死再去怪罪他人。真的要怪的话,那就怪他自己。怪他不该生在我杨家,不该有我这样地父亲。”

隆绪听完这话,顿觉不高兴。看着杨业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父皇和韩大人从来都不会这么对我讲,母后就更不会了。”收回眼神。看着自己眼前的地面。隆绪低声说道:“你能不能给我讲讲,母后是怎么认识延玉将军的?延玉将军死的时候。我听到他对母后说,要母后也向对他讲赵匡胤的故事一样,对别人也讲他的故事,让别人也知道天地间还有刘延玉这一号人物。他还说,降宋后,你们一直都不开心,因为你们是降将,没人信得过,那个宋帝也是因为知道你对大辽熟悉,才会派你守边关的。延玉将军还说,但愿两国能永不开战,那么他跟母后就能成为好朋友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杨业再次闭上了眼睛,他的手捏地“嘎巴嘎巴”直响。

见他闭眼,隆绪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走出去,就听杨业说道:“我们和你娘遇见的时候,你身边的这位将军也在。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见他终于肯对自己讲起过去地事,隆绪忧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于越?”一把拉住休哥地手,隆绪说道:“一定是于越!”

看着他绽开地笑脸,眼中兴奋的光芒,休哥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屋子里静静地,只有杨业的声音在轻诉着过去的那段旧事。“当年,我们汉被宋朝攻打,就去向辽国请求援军,而我则带着延玉前往接应已经赶到我汉朝境内的辽援军。那天,一群辽兵涌进带兵的大将房中,说有个叫萧萱儿的新来伙夫杀我汉人,还杀伤了自己人。我们当时都很愤怒。那位辽军主帅一怒之下,将萧萱儿赶出了辽营。她走了后,真相才被弄明白,原来是那些辽兵自作主张出去打草谷,不但杀人父子,还侮辱人妻,致使那一家三口还带着个没出生的孩子,全死于非命。萧萱儿不忍,才烧伤了那作恶的歹兵。我们一气之下,离开了辽营,临回晋阳前,想去掩埋了那家不幸的人,在找到那户人家时,却看见那叫萧萱儿的姑娘。她拿着锄头挖着坑,想掩埋那户不幸的人家,见她心地善良,又说要去晋阳,我们在掩埋了那家人后,便一路同行。路上,我问起她去晋阳做什么,她说她要去找一个大英雄,要先到晋阳才行。”

大英雄?隆绪听着心里一动,这杨业说的萧萱儿,听起来一定是娘没错了,可是这大英雄又是谁呢?是父皇吗?

休哥、斜轸闻言,心里都是一震,休哥心道:原来那阵子,她真的去寻他了,那个她心中的英雄,赵匡胤。斜轸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好奇,皇太后心中的英雄会是谁。

杨业缓缓叹出一口气,继续说道:“夜里露宿,原本萧萱儿与延玉脾气不投,可是架不住都是少年人,又被她口中的英雄吸引住,夜里,便趁我们歇息时,两人聊在一处,讲起了那个英雄的故事。千里送京娘的故事,说的延玉很高兴,延玉兴奋之下,对月舞枪,后又在萧萱儿的要求下,在她的腰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当作是护身符送给她。到了晋阳,宋军已经撤退,她也要离开,延玉便将她送出城,那时我们只知道她要去宋国,至于其他的事情,她都守口如瓶,我们无从得知。

数月后,晋阳再次被围,那时的宋帝御驾亲征,将我晋阳城团团围住。在这种情况下,萧萱儿竟然单独一人出现在我晋阳的城下。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她是怎么来到这被大军团团围住的晋阳的。那时她已贵为大辽皇贵妃,我们便将她接近城,这才知道,原来她要找的英雄就是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也正因为他们是旧识,围城的赵匡胤才会放她进入晋阳。她本想进晋阳城带我们全家离开险境,只是我们是将、是兵,都抱着城破人亡的心情,哪里肯走?若不是因为她身份高贵,只怕早将她杀了,以安军心、民心。

万般无奈之下,她想出一个计谋,带着延玉还有辽臣使节韩知,出城回宋营准备闯营。他们到了宋营,在宋帝的信任之下,挟持了宋帝,给了延玉通风报信,去请救兵的机会。那一次后,我们再没有相见的机会。延玉很是挂念她这位生死相交的朋友,可是家规严,他不敢擅自外出,也只通过来来往往的使臣打探些她的消息。”

杨业讲到这里,隆绪虽听得朦朦胧胧,心里也知道了个大概,只是他年纪小,再加上杨业讲的这番话又不生动,他虽然知道了个大概,有些事情还是听不太懂。随口说道:“千里送京娘?那是什么?”就听身边的休哥轻声说道:“这个故事我也听皇太后讲起过,改天有空的时候,我讲给你听。”

隆绪一听,慢慢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看着杨业说道:“杨将军,真的很对不起,我是第一次上战场,心里紧张。我耶律隆绪并不怕死,但是我家中还有弟弟妹妹,都需要我母后活着,所以我才会误杀了令公子。我来这里,一是想知道娘和杨将军的故事,二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很难过。”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九十九章 野宴

看着隆绪,杨业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她有个好儿子,我相信你以后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隆绪闻言,对着杨业微微弯腰一施礼,然后说道:“杨老将军您先休息吧,隆绪不打扰您了。”

见隆绪欲走,杨业略一沉吟,问道:“她一直没来。”

隆绪回身看着杨业,说道:“杨将军是在说我母后吧,她明天会来看您。现在母后正派人为将军准备食物,说明天会亲自做给将军吃。”

“哦?”

“我母后说你不吃我们契丹人的食物,就算弄些宋朝的食物来,你也未必吃的顺心。母后早已派出精兵,前往旧日的汉地打猎,说要取些将军故国的食物给将军吃。”

胡须微微抖动着,喉咙里非常的难受,颤抖的声音只说出两声:“好!”“好!”杨业便再说不出话来。他不信这天地间真有人懂他的心,闭上眼再不言语,他陷入往日的回忆中。

隆绪见状,看了眼休哥,又看了眼斜轸,走出了囚禁杨业的屋子。他没有回到母亲身边,而是选择了留下和斜轸一起听休哥讲故事。娘这两天除了吩咐别人做事外,都不多说一句话,隆绪,你真该死!竟然让娘这么伤心!唉,他叹了口长气,与休哥、斜轸走至一旁,坐下来听休哥为他们讲那个千里送京娘的故事。

韩德让坐在屋里,看着小萱抱着酒袋一个劲的痛饮,再忍不住,走上前去,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酒袋。说道:“别喝了,就算喝再多,又有什么用?明天清醒过来不是又会想起来嘛?见他抢走自己的酒袋。小萱也不理会,她跌跌撞撞地走到床上。一头栽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无奈的将手中的酒袋放下,韩德让走到床前,为她除去了衣衫,以便她睡地更舒服些。..用手抚过她银白色发丝的鬓角。他地心里很是难受。这两天一直在劝她,只是她不听,若自己说的多了,她还会将自己赶出屋去。唉,究竟该怎么办?韩德让躺倒在她的身边,却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大半夜才渐渐入睡。

清晨,当韩德让醒来时,她还在睡梦中。没有打扰她。他想让她再多睡会,没想到,她因酒醉这一觉睡的长。到了傍晚,才渐渐醒转。清醒后。看了眼屋外。小萱大惊,时间一定很晚了。忙起床穿戴整齐。洗漱一番后,快步坐在桌前描眉点唇。

“你起来了,怎么没叫我?”看着镜子里现出的,站在自己身后地韩德让,她问道。

“这些天,你都没怎么睡,我想让你好好睡一觉。”见小萱将脸画的格外精致,韩德让愣了一下,轻声回答道。

小萱闻言也不答话,继续对着铜镜一阵勾画。片刻后,她微微一笑,问道:“这样的话,就看不出来朕的眼睛是肿的吧?”

“嗯。”韩德让轻轻答应了声。

“我们去见杨业。”小萱说完,站起身,向门外走去。看着她笔直的后背,韩德让甚至有些不相信,昨夜里还那么痛苦无助的她,只睡了一觉,就这么神采奕奕了?不可能,燕燕,你心里一定有什么想法吧?

跟在小萱的身后,带着日夜赶路的精骑送回来地野味,小萱、韩德让来到了囚禁杨业的地方。

走进小院子,小萱与韩德让就看到了一直等在那里的隆绪、休哥、斜轸。对着隆绪等人微微点了下头,小萱看向关着杨业地房间。房间门早已打开,不知此时的杨业是不是还在睡觉,小萱冲着小屋喊道:“将军,我来了。”

“哈哈!”屋子里传出一声嘹亮地笑声,一个熟悉地身影站在囚室门

休哥、斜轸看着杨业一阵惊讶,又看了看小萱,心里更是多了一个很大的疑问。这杨业两天不吃不喝,今天这是怎么了,看上去竟像是从没有被俘获过,很有精神地样子。而皇太后也是,昨天还哭的眼睛红肿,精神萎靡,怎么今天就艳丽动人,神采飞扬?心里怀着疑问,两人向小萱身边靠去,就听小萱吩咐道:“你们都退后。我与老将军是故人,今天我们要好好的叙旧。”

杨业也是一笑,信步走到小院中托着野味盘子的人跟前。随手拎起一只野鸡,杨业问道:“萧萱儿,你该没有糊弄老夫吧,这些的确是我汉土的野物?”

“当然。咱不干糊弄人的事。”

“好!”杨业朗朗一笑说道:“架火烧鸡。”

“那是!”小萱也是笑着回答。然后接着说道:“不过这两天我又琢磨出一种好的吃法。”

“再好的吃法,我还是想吃那化子鸡。”杨业说完,眼里已是满满的浓情。

“当然是化子鸡了!跟上回不一样,”小萱说道:“这次,咱们用酒水和泥烧着吃。”

“酒水?”杨业不解。

小萱微微一笑,“暂且试试,味道应该会好许多才是。”说完,与杨业两人,各自拿了只野鸡,拔毛剖腹,洗涮干净。就见小萱接过将士递过来的酒袋,往小院中的土上一倒,然后与杨业两人就着酒水和着泥巴,再将泥巴均匀的糊在已经用叶子包好的烧鸡上。胡好泥巴后,两人将手中的烧鸡,放到士兵们早已给燃起的火堆里。

反复数次,直到将最后一只野物弄好放入火堆中,两人才洗干净手,围着火堆坐了下来。

天空此时已经黑暗,小院中的篝火显得格外惹眼。

“咱们第一次见面时,只有一只化子鸡,如今却有这么多。”杨业看着被篝火烤着的泥块鸡说道。

“嗯,”小萱点点头,紧跟着说道:“在宋待的不好就来这边?我不相信你的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我给你自由,不会让你为我去打仗,我只想,我们不要再在战场上相遇。”

“想法,或许是有的,但是却不能再离开了。人活脸、树活皮,第一次受降原本就是个错误,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若是再降,我杨业还有何脸面存活在这世间?”杨业感慨道,言语之中全是心酸。

“若我放你走,你还要为他舍身卖命?“小萱看着杨业问道。

杨业点点头,说道:“遇一个将才不容易,遇一个明君就更难了。赵光义对我杨家很好,我怎么能背叛他?”“能跟我讲讲,他是怎么对你杨家人的吗?”小萱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