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怎样才能让他缓一缓呢?看来只有向他坦诚我就是出现在他床边的女人…虽然不知道他要找我做什么,至少不会立即杀我!

可是我现在这幅鬼样子,怎样才能让他相信呢!?先让他知道我是女人?可是怎样才能让他立即相信呢?难道要脱衣服给他看?

徐初音这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赫提斯却已经把剑拔了出来。

他故意用指尖轻触着吹毛能断的剑锋,斜睨着徐初音,自言自语般冷笑着说:“历来对于你这种人,要么就是一剑杀了,”说着猛地扬起了剑,剑锋迎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闪出了好大一片亮光。

徐初音觉得那亮光直劈到自己的脸上,感觉竟像已经被剑劈了一样,一时间什么知觉都没有了,心里只剩下了一片寒冷的麻木。

没想到赫提斯又把剑放了下来,冷笑着接了一句:“要么收为己用。”说着弯下腰盯着徐初音那早已面无人色的脸,深不可测地笑着说:“你以后就在我身边作侍从吧!”

“呃?”徐初音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只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进入了濒死状态,有了死前幻觉。但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人也是错愕异常,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

“陛…陛下…您怎么可以让这种…这种人…”第一个提出异议的人便是伊普尔。他因惊骇过度而说不出话,只是涨红着脸朝徐初音指戳着。

在法老身边当随从?

徐初音恨恨地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想说:别的都可以凑合,您怎么可以让一个和您的未婚妻的人有桃色嫌疑的人活下来,还让他在您身边当侍从?

其实徐初音自己才是最诧异的人。她不知道赫提斯为什么要这样作,从他的脸上也看不清端倪——他只是出神地凝视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徐初音忽然心中一动,嘴边不知不觉地浮起一丝怪异的笑容:难道他已经知道她就是他要找的女人了?

虽然这也未必是好事——她根本不知道赫提斯为什么要疯狂地找她,但她心里还是划过一丝酥麻的悸动,竟隐隐有种兴奋的感觉。

不过这种兴奋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她接着便发现这根本不对。

不说别的,如果他知道她就是他要找的女人的话,为什么不说破她的身份,甚至还不让她穿女装?把她放在身边当随从则更加怪异。

看来他根本没发现她的另一个身份。可是他又为什么要留她一条性命,还让她在他的身边当随从呢?难道纯属脑抽?

徐初音低下头来,脸上的笑容更加怪异。既像哭,又像在笑。罢罢罢,管他是什么原因呢,反正她这个脑袋暂时是保住了。

既然活下来了,就赶紧想着该怎么活吧。自己如果继续胡思乱想,分散了心神,在什么事上再触犯了他,说不定人头又要落地了。

她赶紧跪伏在地,用颤抖的声音说她愿意当他的随从。赫提斯微笑着点了点头,立即命侍从长把她带下去梳洗换衣。

伊普尔已经完全惊呆在那里,瞪着眼睛看看徐初音,又看看赫提斯,一时间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侍从长把她领到一个小房间里,叫杂役给她打来了洗澡水,并给了她一套衣服。

幸好没有人看着她洗澡——想来也不会,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需要人伺候。徐初音快速地洗完了澡,穿上侍从长给她的衣服。

法老侍从的衣服当然更加漂亮,徐初音现在虽然又黑又瘦,穿上它之后形象也算不错。

真要死了!?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把自己胸前的衣服再拉得松一点,不让自己的胸部凸出来。她这样做的时候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连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赫提丝叫她等到第二天再开始侍从的工作。没想到她没等到第二天就趴下了。

说起来这些天她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经受了巨大的考验,别说一个年轻女孩儿,即使是个壮汉都经受不住。

之前可能是因为一直紧张着,来不及病也不能病,她才坚持到了现在。现在她猛地放松了下来,身体里的问题也猛地爆发了出来。

她晚饭后就开始全身发热,接着又全身发冷,最后干脆躺在床上说起了胡话——糟了,她病倒了。

刚刚发现自己病倒时徐初音非常惊慌——她害怕赫提丝会随手把她给处理了。

还好赫提丝对她的病倒并没有怎么反感——可能是因为不需要他亲自过问什么,还找了医生来给她的治病。

然而古埃及的医生再怎么厉害都无法和二十一世纪的医生相提并论,再加上徐初音的身体素质和古埃及人有很大的不同,结果这些医生不管怎么鼓捣都治不好她的病。

可怜徐初音因怕人发现她的女儿身,不管多么痛苦都要装做“没什么大碍”,不让别人过多照顾她。病情沉重,又没人照顾,还要殚精竭虑地提防身边的人,徐初音很快便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这天晚上她在寝室里躺着,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痛苦。想挣扎起来求救,忽然发现自己全身已经动弹不得,而且眼也睁不开,声音也发不出,就像死了一样——她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死了!

徐初音僵硬地躺在床上,一股股的泪水从眼角直流出来。

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没用,什么都没做就要死了。她在二十一世纪的家人这下彻底没救了。她也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会怎么短暂这么悲苦,她连人生真正是什么滋味都还没尝到的呢,就要黯然地和生命说“拜拜”了。

秘药?

难以言喻的悲伤瞬间便占据了她的整个灵魂,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要化作眼泪溃散掉了。这种感觉无疑是刻骨铭心的,却紧紧停留了一瞬。她的意识迅速变得模糊,看来真要死了!

她很快便陷入了黑暗的深处。她似乎已经感到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正迅速地飞去另一个世界。

就在她即将彻底脱离这个世界的时候,忽然一股冰凉而又甘甜的滋味流进了她的意识,就像一道光一样照亮了黑暗,又像一条线一样把她拉回了人世。

徐初音缓缓地睁开眼来——她的眼睛依旧浮肿,只能睁开一条缝,赫然发现那斯鲁正站在她的面前,正用一个小小的黄金瓶往她嘴边喂什么。

她赶紧撑开早已麻木的嘴,大口大口地瓶子里的东西往肚子吸。

这是一种似乎是浆,又似乎是膏的东西,气味芳香,味道清凉甘甜。徐初音刚吸了一口下肚,就感到身体明显轻松起来,眼睛也不像方才那么浮肿了。

她把眼睛睁大了些,发现那斯鲁正关切地看着她的脸。不知是不是心存感激的关系,徐初音觉得他此时的容貌非常的圣洁可亲,那双清澈的眼睛简直像天使。

然而这种感觉也只持续了一瞬而已,徐初音立即想起他偷走了她的坠子。她想抓住他的衣襟,想大声找他讨要,却发现自己仍然是不能动不能说。

她痛苦而又愤懑地僵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那斯鲁慢慢地朝她俯下身来,出神地凝视她,还伸手轻抚她的脸。

一口气冲上了徐初音的喉头,她的意识再度模糊起来。在一片模糊中她看到那斯鲁诡秘地一笑,转身悄然离去,瞬间便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徐初音拼命地催动着身上的肌肉,想爬起来追他,至少要喊住他,结果反被累得昏迷了过去…

徐初音再度醒来的时候,身体还是很疲软,精神还是很疲惫,却明显感到所有的病都走了。

她慌忙通过大吃大喝来补养,很快就恢复了精力。。她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瘦弱但精气十足的样子,再想想自己那天晚上差点油尽灯枯的惨样,一时间只觉得恍如隔世。

狭路相逢

看来那斯鲁是给她喝了什么秘药。一想起那斯鲁她的心情就非常的复杂。他救了她的命,她理应向他表示感谢。但是他偷走了她的坠子。

而且没有还回来的可能——她本能地觉得他是想用它来完成某件阴谋,并一定会对她不利。这样的话他们就注定是敌人。说不定他那天用秘药救她一命也是别有目的,要么是像暂时用恩惠麻醉她,要么是因为她活着对他还有用。

徐初音是个对滴水之恩愿以涌泉相报的人,现在偏偏要她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保持敌意。她一想起那天晚上他那宛如天使的眼睛,就有种被深深刺痛的感觉。

每到这时她就会下意识地揪紧自己的衣襟,嘴边的苦笑宛如干涸的血液:她的任务可越来越考验人了啊。

她现在还没有康复,因此还没有人喊她去当差。但她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她时时刻刻记着自己的任务,一有力气就不愿闲着。她偷偷地溜出了自己的房间,准备去找那个原本叫波斯坦的,现在不知改成了什么名字的犹太宫女。

她本来打算病一好就去找那斯鲁算帐,但想到他可能已经想好毒计,就等着对付她,所以决定先观望一阵再作打算。

在赫提斯的寝宫里穿行的时候,她尽量让自己气定神闲。宫里的宫女和侍从见到她时都有些诧异,要么怪异地笑笑,要么就聚在一起飞快地私语几句。对此徐初音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遭遇匪夷所思,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在走廊里她和美妮丝皇太后不期而遇。徐初音赶紧退到走廊的边上,躬身低头,却用眼角偷看着她。

只要美妮丝的脸上现出一点杀气,她就立即逃之夭夭。她知道一心想让自己的女儿和赫提斯结婚的美妮丝一定也非常想除掉她这个祸害。

赫提斯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放过了她,美妮丝却绝没有放过她的理由,说不定一见到她就想对她不利,所以她还是小心点为妙。

出乎她意料的是,美妮丝见到她时脸上并没有杀气,有的只有厌恶和惊愕。

越来越怪

她从眼角鄙夷地盯着徐初音,昂着头一步从她身边跨了过去。徐初音隐约听见她的嘴里咕哝了一句,声音细微,像碎叶一样在空气中散开:“父子两人,一样的嗜好!”

徐初音听得怔住了,侧着头偷看着美妮丝的背影苦笑。什么,嗜好?难道他绕过她一条命,并让她当随从是因为“嗜好”?他有什么嗜好?

她并没有在原地寻思下去——这种没谱的事是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的,而是飞快地宫殿中穿行,寻找有犹太面孔的宫女。

宫人们现在对她格外“在意”,不管跟他们打听什么,之后他们都一定会大惊小怪地拿出来特别议论,如果传到她要找的人耳朵中就不好了。所以她决定先查看着,等到遇到相熟的人之后再具体打听。

她在赫提丝的寝宫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长相有丁点可疑的人。

她重重地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从角门溜了出去,正巧在花园里碰上娜伊。娜伊看她走过来的时候也是万分诧异,竟有转身逃走的意思,见她已经来到面前,躲不过了,才陪着笑迎了上来。

“好久不见了,娜伊!”徐初音赶紧热情地向她打招呼。看到她的笑容娜伊竟隐隐吃了一惊,笑得也格外尴尬。

见她如此徐初音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虽然知道现在万事都不能明问,还是忍不住失声问她:“我难道变得很奇怪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听这话娜伊笑得更加难堪,眼中却多了几分怪异的揶揄。看着她的目光,徐初音的脸竟不由自主地红了,也格外地感到紧张,忍不住又追了一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娜伊眼中的揶揄更重,像朵毒花一样翻了开来,忽然垂下眼帘,故意咳嗽了一声:“你现在发达了嘛,人家对你的态度当然会有些变化…不过相信你也不是很舒服吧…不过人生总是有一得就有一失,你自己想开就好。”

说完这句话娜伊便转身走了,一边走还一边低着头窃笑。徐初音顿时愣在那里,半天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怪极了

什么发达了?是指她当了法老的随从么?可是也犯不着是这种态度啊?这些人一个个都怎么了?

为了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点,徐初音下意识地在花园里走了几步,忽然想起自己商队的伙伴现在还生死不知,不由得“啊”一声惊叫起来。

天哪!她怎么把他们忘了!至少也该打听一下他们的境况吧!以前自顾不暇,不管他们的事情尚且说得过去,可她现在化险为夷,怎么还能只顾着找那个犹太宫女,不问他们的生死呢?

他们毕竟是她来这个世界后第一群对她伸出援手的人,并像家人一样陪她生活了这么久…她这样也太忘恩负义了吧!

徐初音出了一头的冷汗,一时自我嫌恶得无以复加。她跨起大步往花园外走,一边走一边寻思着怎样才能打听到他们的消息。

冷不防从花丛里伸出四只大粗胳膊,分别架住她两边肘弯和腋下,一下把她架了起来。

徐初音吓了一大跳,抬头看时发现是两个铁塔般的随从,刀刻般的嘴角都抿得紧紧的。他们一声不吭地把她拎到了侍从室,侍从长正在那里等着她。

徐初音原以为这两名大汉会狠狠地把她掼在地上——看他们的神情就像是要这样做,没想到他们竟轻轻地把她放了下来,也没有推她跪倒——在她看过的宫廷戏里,宫女太监如果犯了事被抓到主管人面前,第一件事就是被打在地上跪着。侍从长他们怎么会对她如此礼遇?

“徐初音,没想到你还真精神,这么快就能下床乱跑了。我原以为你还要再躺几天呢,”

侍从长捻着项链上的坠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深不可测:“我是疏忽了。我该找几个人看着你的,也该明确地跟你说明禁忌…不过我以为这些事情你心里应该明白,你是真的不知呢?还是有恃无恐,假装不知?”

徐初音听得汗毛直竖,皮肉也开始发紧。听他的口气,倒像是要重罚她。不过惊恐的同时她还感到深深的疑惑:他的口气怎么也这么怪啊?

嗤笑惹祸(1)

“好吧,不管你心里明不明白,我就明白跟你说一声吧,省得以后法老怪罪下来,我跟你掰扯不开,”

侍从长的身高要按二十一世纪的标准,足有一米九以上;他的脸虽然也算俊秀,也已饱经沧桑,面对下面的人时候也有几分作官的威风;现在弯下腰盯着徐初音来看,的确给人以很大的压迫感。

“我说小兄弟,法老是天下的主人,是神的儿子,为人处事都和我们的这些凡人不一样。今天赦了你,说不定明天就会杀了你。所以我们这些在他身边的人就要时刻保持谨慎,即使被另眼相看也不可以得意忘形。所以为了你的性命着想,你还是不要想着去见娜罗特内公主了吧?”

侍从长说的这一席话,徐初音只有最后一句听懂了,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啊,她偷偷溜出赫提丝的寝宫,的确有去找娜罗特内公主的嫌疑。现在任何事情都凶险未明,正是多事之秋,她的确不该轻举妄动。找犹太宫女的那件事,只有先放一放了。

侍从长见她又惊惶又羞愧,以为她“受教”了,顿时满意地笑了。笑过之后竟像忘了徐初音犯下的错事一样,口气平常地叫她去侍候法老。

他对徐初音越是礼遇,徐初音就越觉得奇怪,仔细想了一想,忽然毛骨悚然:能让人胡猜乱想的事情固然可怕,可是叫人猜不出什么的可疑事无疑可怕万倍!

徐初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跟随赫提丝去神殿。她低着头走到侍从队列的末尾,一面小心翼翼地跟着走,一面止不住地朝四周偷看。

为了让神殿万年长存,埃及人完全用石头建造神殿。一块块地巨石被从山上凿下来,沙漠中运出来,切成方块,刻上图案,砌在墙壁里,默默地见证着永恒——不知为什么,徐初音对古埃及文化中的事物特别有感觉,看到神殿、金字塔这些经历千年而不灭的东西就格外的有感触。

现在她正经过神殿的走廊。和宫殿里的不同,神殿里的房顶特别高,一间屋就抵得过几间屋。

嗤笑惹祸(2)

徐初音粗略目测了一下,这个神殿的屋顶比学校大会堂的屋顶还要高好几倍。

走廊的两边耸立着很多根大石柱,全都是用打磨成圆柱形的石块磊成,粗得几个人合抱都抱不过来。从它们旁边经过的时候,徐初音都恍惚着怀疑自己是不是变小了。

也许以为这是通往正殿的走廊,所以在走廊的墙上刻有以往法老向神献祭的故事。埃及的祭祀其实就是法老与神作交易的过程。

每年法老献给神多少财富,神就回馈给埃及多少恩惠。作为这个交易的中介人的,就是生活在这些恍如天宫的神殿里的祭司。

其实,按照古埃人“神只能与神交流的说法”,古埃及真正有资格当祭司的只有法老一个人。因此每个法老都要花很多时间照料自己的神殿。

但是作为一国之君,他即使光主持祭祀工作也是忙不过来的,因此他只有让自己的臣子代他打理所有“和神有关的事情”。

为了让这些臣子够资格“与神沟通”,法老不得不赋予他们“神性”和很高的权力,同样也会赐给他们大批的物资财富。因此祭司集团渐渐地强大起来,最终尾大不掉,神权和王权的矛盾也就此展开了。

祭司的最高首领就是大祭司,或者被称为最高祭司。拥有“神的第一先知”头衔。高级祭司经常由智慧的长者出任。他不但要向法老提供决策建议,而且是他所辖神庙的政治领导者。

同时他也控制着占卜仪式与其他典礼。除了享有相当的宗教地位,高级祭司还可以在政治上对法老提出建议。高级祭司有的是由法老选定的,有的是由世袭产生的。

大祭司赫鲁顿的职位就是由世袭而来。他家已经在这个位置上世袭了三代,由此可以看出他和他的家族在埃及的政治和宗教领域里拥有多么的权力。

看着墙壁上的这些图案,徐初音仿佛看到了祭祀时的宏大场面,一种莫名的感性从她的脚底一直窜到心头,激起一阵莫名的颤栗。

嗤笑惹祸(3)

正殿已经到了,徐初音正沉迷在埃及的宗教文化里,进入正殿的第一件事当然是看看作为神和俗世的中介人的祭祀们,没想到一看便大跌眼镜。

祭司作为神的侍者和代表,当然要时刻保持清洁。因此他们体毛都要剃尽,男子还要接受割礼,每天要到“净湖”里去沐浴两三次。

上次在徐初音面前出现时,赫鲁顿的头和脸都是刮得溜光的,和他那威严粗犷的容貌已经很不相称。今天更是把眉毛都剃光了——想象一下,一个容貌威武,身材宛如摔角手的壮汉,脸上竟然没有一根毛,那是什么感觉?

不过最搞笑的不是他的眉毛,而是他的“发型”。古埃及人虽然不留头发,在出席大型场合的时候必须要戴假发。大祭司的假发是由黑色的卷毛攒成的,巨大无比,远远看去,赫鲁顿的头上就像顶了头黑色的大绵羊!

这些细节徐初音并没有从书上看过,猛然看到不禁笑了出来。神殿里本来尚有微声,但在徐初音笑声响起之后猛然静得怕人。

大家都带着惊骇的神情看着法老侍从队列的末尾,既有恐惧也有愤怒。徐初音此时才省悟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天哪!她怎么可以笑话大祭司!要知道古埃及的大祭司足以和法老并驾齐驱!笑话他据对是自寻死路!而且她在神殿嬉笑也等同于嗤笑神灵!天哪!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人在心情激动的时候总会大意一点。徐初音刚才看壁画看出了神,竟隐约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一不小心犯下了此等大错。她想到自己可能收到的严酷惩罚,顿时魂飞天外,身体也软软地想往下瘫。

赫鲁顿显然听到了笑声,满脸横肉的脸“唰”地一下涨成了紫色,两只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焰来。

“陛下,你的侍从竟然嘲笑我,请问是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生气么?”

赫鲁顿的语气虽然斯文,说的话却相当厉害——竟然直接找赫提丝发难。当然他不是想让赫提丝为此付出什么代价,现在的他还没这个胆儿,只是想逼赫提丝从重处罚他的随从。

神权与王权

没想到赫提丝只是淡淡一笑:“大祭司,我没听到有什么笑声啊。在如此神圣的场合怎么有人嬉笑?你怕是听错了吧。要么是殿外有神经过,是他在对你笑?”

徐初音本来已吓得神经错乱,浑身的血也快凝固了。一听赫提丝如此说,浑身的血又重新开始流动,脑子里也重新有了意识。

虽然大家都听到了笑声,但听到法老这样说,谁都不敢再多话,包括赫鲁顿手下的祭司。赫鲁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脸涨得几乎要喷血。但他久经历练,自然不会因此失控。他的脸色很快便恢复如常,又恭敬亲热地跟赫提丝谈起祭祀的事情来。

一场大祸就这么化于无形。徐初音此时才敢真正松口气。权力斗争真是无处不在啊。

光刚才那件小事,就显示出赫提丝和赫鲁顿有多么的不睦,也清晰地显示出两人之间的势力格局:虽然赫鲁顿蠢蠢欲动,但始终不敢太过造次。不管怎么说,赫提丝总是压赫鲁顿一头。

徐初音知道赫提丝不会是为了她才否认有人嘲笑赫鲁顿的,也许他连是谁发出的笑声都不清楚。相信他只是存心想和赫鲁顿过不去。

她虽然心里非常清楚,但作为这件事情的主要得益者,她还是感到一种莫名的骄傲。

不管怎么说,她出声嘲笑了古埃及的大祭司赫鲁顿,赫鲁顿却一点都拿她没办法。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盯着赫提丝呢多看了几眼。之前因为被其他随从挡着,她还没来及看清赫提丝呢。

赫提丝今天穿着埃及法老的正装。头上带着高耸的金冠,上面盘踞着作为神权象征的黄金眼镜蛇。身上披着一袭洁白如云,异常宽大的斗篷,胸前戴着用各色珍宝和黄金珠穿成的颈饰,一直延伸至胸前,倒像个坎肩。腰间系着宝石和黄金制成的腰带,脚上则登着用金丝和贝壳制成的拖鞋。

历来珠光宝气是最容易衬托人的气质的。赫提丝在这一堆珍宝的环绕下就像一尊高高在上的神像。高耸的皇冠使他的脸显得更加的修长和清秀,也更加有气势。

最贪婪的人

他的眼睛用用蓝黑色的颜料描出了眼线,显得非常妖艳,配上他肃穆的神情和威严的气势,就像是水晶盏的中蓝玫瑰,别有一番冷艳高贵的气质。

徐初音此时才发现自己竟一连用了“妖艳、冷艳”这两个形容女性的词来形容赫提丝,顿时一惊,心也忽然“忽悠”一下子飞了。

其实埃及男人注重仪表,长相俊秀的都打扮得非常光鲜,不输女人,徐初音用这些词来形容他也没有错。但是不知为什么,徐初音就觉得自己心里出了问题。

因为当一个女人用形容女人的褒义词去形容男人的时候,就证明她已经完全被他震慑了。

赫提丝此时正微笑着听赫鲁顿汇报祭祀的情况。原来在徐初音病重期间,祭祀已经接近完成,今天算是个收尾。今年赫提丝又“献给神”很多珍宝,就算是天上的神也该满意了。

赫鲁顿微眯着眼睛,硬挤出一种高贵和空灵的目光,微笑着说:“祭祀期间臣夜观星相,发现了很多有利于我埃及帝国的祥瑞,看来天上的诸神对陛下进献的贡品非常满意。”

赫提丝淡淡地笑了笑。他知道赫鲁顿绝不会只夸他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