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不知道这件事皇帝会不会摊到他们国公府的头上。

因为这次作战的计划是国公爷订的,而执行圣令的人是兵部尚书,国公夫人的亲舅舅。

大年初二这天,宫里还是没传来消息,谷舅母带了女儿来给国公府拜年,也带来了余小英从宫里传来的消息,说宫里的两人暂时无事了。

国公府的大小主母因此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但她们直到正月初十,也没等到人回来。

齐国公再归府时,已是正月十五元宵节…

谢慧齐看到他平安归来,只是人瘦了点,眼圈发青了点,别的毫无损伤,那是当场就对着老天一拜,真心诚意地道了声多谢老天爷。

齐君昀这次是无事,皇帝也没那么昏庸,这一次,他直接撤了罗则同的位置,让齐君昀举荐的一人当了户部尚书——那人是皇帝一手带出来的年轻才俊,齐国公的举荐也难得的顺了皇帝的心。

但战事的失败还是让皇帝日夜难眠,这一次,皇帝把十万的东北军都调去了凉西州,下旨让三元大将军的帅令交给了太子。

皇帝欲要齐君昀前去凉西,但被齐君昀拒绝了,皇帝一想,他前去战场的话,他的数位重兵就安排在了前线,后方防守不力也是兵家大忌,遂也没勉强齐君昀。

但这一次,是谷家的小表弟带着兵部与户部派出的送粮队前往凉西。

三月,谢慧齐听说前方战事惨烈,姬英后方又来了新的十万大军,姬英军作战凶猛,且个个都不怕死,逼得大忻士兵也不得不奋死抵抗。

这时候,齐君昀也是从回来的探子嘴里知道了姬英国以命作盾,大肆攻打大忻的原因——姬英大半的国土在一年之间地震频频,国都被毁,姬英的北半边全搬到了无震事的南半边,从此姬英从大国变成了小国,他们需要扩张领土,所以在大军南下姬英南部之后没半年,姬英王就作出了攻打大忻的决定。

姬英毫无预兆的攻打让他们很快就夺去了大忻最靠西的一个小州,等到朝廷知情派出兵支援后,姬英军的军心已凝聚到了最顶点——他们已在一州觑知到了大忻的繁华富裕,他们想把这个国家占为已有,成为他们的安乐之处。

无数的钱财美食美酒和美人都在前方等着他们,这时的姬英军就更难对付了。

谢慧齐也是在四月的时候接到了弟弟们报平安的信,从来只与她报喜不报忧的两个弟弟每个人的信中大篇幅写的都是凉西百姓的惨状,和姬英军的残忍卑劣。

即使是从来不露声色的大郎的信中说道起姬英军起来,字里行间都充满着强烈的愤慨,指责那些人全是畜牲都不如的东西,而二郎的信中更是直白,他说那些畜牲连不满十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他若是不杀尽姬英军,他绝不回朝,如若他战死在沙场,也请阿姐不要伤心,要相信他已死得其所。

谢慧齐看过信后,手拦着眼睛久久都不能言语,在旁的老国公夫人拿过信看过后,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二老夫人作为最后看的那个,她忍不住低声哭泣了起来。

在她跟前先前跟她玩着翻绳子的齐奚见她哭了,保护欲极强的国公府二小姐当下就把绳子扔了,蹬蹬蹬地跑了几步,搬来了她的小板凳,一站到上面就抱着她二祖奶奶的头,拿出她的小帕子胡乱地在她脸上擦,嘴里说着奶声奶气的话,“二祖奶奶不哭,不疼不疼啊,小金珠给你吹吹,不疼了…”

说着就弯下腰,低下头,去给她二祖奶奶吹风,把疼疼吹走…

齐项氏把她的心肝儿抱在了怀里猛亲她,过了好一会才看向嫂子和侄媳妇,哑着嗓子道,“也不知道这战事要打多久,我看我们家还是多准备点粮食衣物罢,到时候也好给他们送去。”

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时候,没什么可惜的了。

“是这个理。”齐容氏淡道,伸手去碰一直拦着眼睛不语的媳妇的手臂。

“娘,我知道了。”谢慧齐答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抖。

当日中午要用午膳的时候,谢慧齐抱着小女儿去洗手,小女儿天真无邪地看着她,困惑地问,“阿娘,二祖奶奶今儿是哪儿疼了呀?”

谢慧齐抱着她走了好几步,才轻轻地与女儿答,“二祖奶奶的心啊,魂啊,都疼了。”

“那疼得好惨,二祖奶奶好可怜…”齐奚也是轻叹了口气,把小脑袋靠在母亲的肩上,轻声道,“那我要多陪陪她,阿娘呀,我今晚要跟二祖奶奶睡,我不要让她疼。”

谢慧齐咬着嘴,强自忍着鼻酸,摸着她的小天使的小脑袋“嗯”了一声。

五月国公府脱了孝,谢慧齐就开始忙了,她大面积开始种玉米和小麦,也跟南方的容家通了气,今年容家的新粮出来,他们会卖出一半给国公府,还给一半的陈粮。

容家给出的价也不高,等于是半卖半送了,又过了一阵,容家来信,又把价格拉了一半下来。

许是猜出了国公府打算了。

国公府与容家现在是有些隔隙的,因容家送来的容家女被国公府送回,来的容府长公子在国公爷面前也不得力,齐府的老祖宗过了那段时日,来奔丧的容家大老爷,也就是国公爷的亲舅舅也跟国公爷吵了一架,之后离去之后也有两三年不怎么来往了。

不过,这也有国公府守丧不出门之因,容家也是逢年过节的礼都有往国公府送。

谢慧齐与容家一通气,容家接二连三地来了信,容家的现在族长还特地给齐容氏写了封信,说现在容家的下任族长已有了新人选了,不是之前的容氏家的侄儿她大哥家的长公子,而是他的儿子容之冒,不日他即将会来京,到时会来国公府拜见长辈跟国公爷。

现在的族长其实也是齐容氏的亲叔叔,在她父亲过逝后,是这位叔叔接任了她父亲族长之位。

之前齐容氏大哥这一支的容府长公子本来要接容氏老族长的任,用以维持跟国公府的联系,也只是长公子不争气,他一回去后,容家斗了几年,长公子本来铁板钉钉的位置也被取而代之。

齐容氏大概也知道为何换了她亲侄的位置,容氏能得隐世大族这一名,何尝不是因京城有人相护,这世道即隐哪来的大,任何丰盛的财帛都是需要权利才能护得住的,容家脱了国公府,许是一年几年还能有个太平,但一等当地的官员知道他们与国公府没了亲近关系,到时候刁难就一一而来了,容氏在江南的好日子也过不了太多。

一朝天子一朝臣,容家先前费尽千金在朝廷攀住的关系也是先朝的左相,在先帝过逝,那左相也死了之后,容家把她嫁出来才得以攀附国公府,岂能就这么断了关系。

齐容氏但愿这次选出来的族长,要比她侄儿识趣些才是好。

如若跟她侄儿一样骄逸,一个地方世族的公子比在京城的国公脾气还要大,那只能说是容家又来找死了,她就是想帮一把也是有心无力。

谢慧齐倒不在乎之前与容家的恩怨,于她来说,只要没彻底翻脸成仇的,能用的时候就用,她也不亏待人,而容家既然也有打算合好,那又何乐而不为?

容家乃南方耕种之家,水田万顷,而他们国公府也需要粮食。

容家上道,她也不乏提点几句,去信让他们也好备些粮,到时候上敬朝廷,也能在朝廷那博个名,这也能庇护他们一些。

容家因此让容之冒带了诸多礼物进京,到国公府面前让国公过个眼,走个过场。

这厢谢慧齐让他们家在东北和京城近郊都种下了耐活易存的粮食,这时候国公府可以开门迎客,她也令人去找了徐家帮在京的人来。

凉西州离河西州隔得不远,中间只隔着一个只有五个县的小州。

她有些担心那边的人的情况。

徐家帮在国公府的人一找到他们后,当时就由徐家帮在京的负责人前来了国公府。

谢慧齐带着齐昱见了他,一看不是之前的徐家大叔跟婶子,不由疑惑地看向他。

那徐家人忙弯腰道,“回国公夫人,之前的山叔山婶回老家大山去了,山叔现在是我们黑山族的族长了。”

谢慧齐一听是回去担大任去了,嘴角不由翘了翘,“真是好事。”

“是,回国公夫人,山叔山婶眼界宽,村里的娃娃还得让他们带着找出路。”能从大山里走出来不容易,再能回去帮助族人就更不容易了,现在徐家帮在京的负责人徐大虎也是那两夫妻一手带出来的,自是对他们感激涕零,徐家寨跟别的寨不一样,一个寨亲如一家人,所以他们才能个个都能活下来,而不是被大山吞噬了,“山叔山婶是前年走的,我是前年接的他们的任,当时我们也想往国公府里送个信的,只是我等小民,那时实在不敢扰国公府的安宁。”

国公府守丧,他们也不知道上门敲门会不会犯了大贵族家的忌讳,再说他们这些人是能不找国公府就不找国公府,也没到要找国公府的份上,所以也不知道国公府还记不记得他们,这事他们在商量过后,也就没上门了。

他们倒是也想过跟谢家两兄弟支会一声,可惜他们上门也是没找到人,后来他才打听出这两位公子一般都是住在恩师家,或者国子监还有兵营,很少在家的消息来。

找不着人,徐家寨的人也觉得没什么大事是非要找到人跟人说的,便这一两年间也搁浅了与谢家姐弟的来往,但一听国公府的人在能迎客之后就找了他,徐大虎还是很高兴的。

“唉…”谢慧齐也是轻叹了口气,她也是想跟他们姐弟进京后关照过他们的人道个别,可人呐,哪有那么多顾得全的。

她叹了口气,与徐大虎道,“找你来,是想问你些事,别拘着,坐下罢。”

“谢国公夫人。”徐大虎这才入座。

“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现在马帮还走吗?”

“回夫人,走的,一年两趟,夏初一趟,过年时候那一趟,还是一年两趟。”

“那,夏初那一趟?”

“回夫人,夏初这一趟已经到京了。”徐大虎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这位国公夫人是找他来作甚的了,当下就肃容道,“夫人,您是想问河西现在的情况罢?”

谢慧齐点点头。

“夫人,河西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徐大虎说到这,轻轻地叹了口气,“本来前些年的光景是好的,因着您四年前给送去了一些树苗和打井的师傅,按着您种树的法子,河西现在也不是到处都光秃秃的了,缺水也没以前缺得那么狠了,只是凉西的战事打得太狠了,我们这边的士兵调过去了一半,这兵一少了一半,对面蚊凶国的蚊凶人就不安份起来了,隔个几天就来犯一圈,您也知道,河西是边陲小镇,蚊凶国一打过来,第一个踩上的地方,就是我们河西…”

谢慧齐一听,脸都绷紧了起来。

这真是一国来犯,周边的所有的国家都在蠢蠢欲动,想分一杯羹了。

蚊凶是个穷困的小国,但也是个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它们这些年被打安份了,但这种穷困的小国家一旦让它们找到机会,以前能有多安份,现在就能有多危险。

“这事,州府往上递消息了吗?”

徐大虎一听她这么问,惭愧地摇头,“夫人,这等事,就不是我们小民能知道的了。”

谢慧齐苦笑了一声,也是,她一时着急,都急糊涂了。

“那个…”徐大虎这时候有点犹豫地看向谢慧齐,“国公夫人,有件事,我不知道能不能跟您提…”

“什么事?”谢慧齐一看徐大虎说着话都是眼看着地上,知道他也是怕的,连忙道,“不碍事,你尽管说就是,就是大叔大婶走了,我还是把你们徐家帮当自家人看待的。”

徐大虎一听这话,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他当然不会拿他们当她的自家人,但谢家这位长姐是出了名的大方会做人,说是跟她阿父一样的人物,他想他的话还是可以说一说的,“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你在河西的时候,交往过的…”

谢慧齐当下就一激灵,“我宝丫姐姐?”

徐大虎一听她还叫人姐姐,惊讶地抬起头,在看到她如水一样的眼睛,如鲜花一样的脸后,又迅速地低下了头,看着地上也是紧张地道,“回…回夫人,是的,这一次来的马帮有五个,其中有一家的当家娘子向我打听了您,想问怎么能找到您,那一位娘家姓王的当家娘子说她曾经与您是闺中密友,来京了想拜会下您。”

谢慧齐当下激动得就站了起来,齐昱跟小麦忙走到她身边,等候吩咐。

谢慧齐太激动了,她拍着胸口顺了下气,也是失笑,“唉,怎么想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宝丫姐姐,齐昱,你带两个婆子去帮我请一请我这位宝丫姐姐,帖子么…”

她寻思了一下,就让下人拿来了笔墨纸砚,当堂写了起来。

谢慧齐没想她想问问河西的情况,问到了王宝丫到京之事。

那厢王宝丫一得她家的人送来的她的信,豪爽在给齐昱敬了杯酒,还给来请的两个管事婆子一人抓了一篮子的果子给他们,方才打发人走,他们一走出门,王宝丫一展开信就乐个不停,看过后,哈哈大笑着妇人就拿着信纸不停地扬着就给她男人炫耀,“我跟你说过了的,我妹妹才不会忘了我,你瞧瞧。”

说着就把信给了他。

马帮的男当家的接过信,轻咳了一声,看过信后,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稍稍有了点笑意,但这抹笑意在看过他婆娘腰间挂着的大刀后就没了。

他马上就愁了起来,不知道要把他家的凶婆娘怎么收拾打扮出来,才好送去见她那位当国公夫人的妹妹,才不会丢人。

王宝丫这日早上一起来,习惯性地就把放在枕头下的刀子拔了出来,见已经下地的当家的眼睛都快鼓出来了,她又把刀放了下去,就见到当家的当场就松了口气,不由“噗嗤”一笑。

她笑着下了地就去翻她的那个包袱,把她好几年前做的那件最好的夏衫拿了出来,她捧着还崭新,特意带进京来的衣裳,笑容中也有嘘唏。

她是想着能进京来再能看到人,所以才把好衣裳塞进了包袱里占了一角不远万里带了过来。

当年如若不是当年她家当家的运货遇上山贼,货物尽失,还死了一半的人,因此赔得倾家荡产还欠债累累,她也不会从一个天天只操心孩子尿布和吃食的小妇人变成了如今这个腰揣着刀,跟丈夫走南闯北的妇人。

如今走西帮的帮主看着自家婆娘那嘘唏的笑,看了一眼就拿着衣裳穿上,转身往门边走去了,一屁股坐在门口的门槛上没声没响。

“当家的…”背后,王宝丫走过来拿脚踢了踢他的背。

“丫头,去换吧,我门边坐会。”

王宝丫也不勉强,拿着新衣裳去旧屏风后换衣裳去了。

她男人在脚步消失后,回头看了一眼,随即轻叹了口气。

怪不得她凶的,出事后,是她放下绣花的针,跟着他还有两个小伙计出门走马,从南走到西,再从西走到南,花了好几年,家里才摆脱了巨债累累,没再欠着巨债,马帮有了人,也有别的马帮愿意跟他们搭着走了,能跟他们共用通关卡的文书了,他们才能往北边走。

以往往南方走,他们都是偷偷摸摸的,为了省那些通关卡的文书的打点银子,没少让她跟着他担惊受怕。

他们挣的都是风险钱,她除了拿刀还能有什么法子?

想着之前还怪担心她去见她妹妹的样子,现在想想,倒是他没良心了。

走西帮的李围西东想西想没一会,就听后面脚步声传来,同时传来了他家凶婆娘欢喜的话,“当家的,你转过身来。”

李围西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亭亭玉立的清秀妇人在笑意吟吟地看着他,他半晌也是傻眼了。

“咦,不好看啊?”看他呆了,王宝丫纳闷地转过身去,去床上放包袱的地方拿她的小镜子。

“好看,是我看傻了…”李围西迅速反应了过来。

“少来。”王宝丫又是“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这闷不吭气的粗汉子哪懂什么看傻不看傻,心里装着的除了银子就是银子,就是杵个国色天香到他面前,他也不一定知道她长啥样。

江南那么多好看的人,就没见他有什么心思多瞧一眼过,他哪懂什么叫好看不好看。

也是她傻了。

“是真好看。”

“行行行,好看好看。”王宝丫敷衍地应了他两句,找出了小镜子,笑着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看了几眼,她摸着脸,笑着摇了摇头,把叹气声掩在了嘴里。

老天爷已经把她熬得像她阿娘一样的人了。

她倒是知道慧齐妹妹不会嫌弃她,心疼她可能都来不及呢…

可是这样去见她,她就舍不得了。

李围西这时候去把门关了,把她抱到了怀里,拍了拍她的背,道,“丫头,你是真好看。”

“诶,我知道,当家的。”王宝丫把叹气声全都掩在了嘴里,肚子里,一声都没有叹出来,反倒笑嘻嘻地回着道。

有什么好心酸的,他们还掉了债,养着老养着少,一个个都活得好好的,他们夫妻做到了别人以为他们做不到的,想想那些当年那些说他们全家不如去死,好逃掉巨债的那些人现在的脸色,她都能乐出声来。

谢慧齐这天打一早上就清早起了床,齐国公昨晚半夜才回,今日休沐不用去上朝,这还是他跟皇帝吵架得来的,谢慧齐也不敢扰他,一醒来就从床脚那边蹑手蹑脚地爬了出来。

国公府的孝期虽过了,但谢慧齐也穿得比较素,她昨晚就让小麦她们翻了她前些年穿过的那袭淡绿色的裙子出来,裙子穿过多次,不旧不新,但一穿上后,即使是小绿小红这两个刚嫁作人妇的小妇人也是看了她许多次。

“您就跟以前那样,一点也没变。”小麦拿过腰带为她束腰,轻声道,“国公爷若是看到您,都得不眨眼了。”

谢慧齐笑,“他什么时候看我都不眨眼,十天半月的才回来一趟,若是还眨眨眼,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了。”

丫鬟婆子们听得都笑了起来,又不敢大笑,只好掩了嘴。

谢慧齐说罢又笑着摇了摇头,道,“我都不指着咱们国公爷能记得我长什么样了,能记得他儿子他们长什么样就好…”

小肉包子和小馒头现在都被扔到书院跟先生们念书去了,三天才回来一趟,一回来就得瘦一圈,瘦得她都不能叫他们小肉包小馒头了。

“哪有不记得?”见夫人尽埋汰国公爷,伺候他们的婆子三婆婆就笑道,“头一个记着的就是您,至于大公子跟小公子他们,不用记,他们就长得跟国公爷一个样。”

谢慧齐听了笑着点头,可不敢说国公爷不记得儿子们了,要不忠心的婆子得跟她辩到底。

齐君昀微醒时发现手上没人,猛地一下就醒了过来,再清醒一点时听到外面有说话声,透过纱窗,依稀能看见外面走动的人影。

他当即就掀开薄被下了床,往门边走去。

“小姑娘?”

谢慧齐一转身,就看到她家国公爷赤着脚大步从门边那边过来了,她也是担心着里头,所以他们内卧的门也没有掩实,她这下也顾不得去梳妆了,快步往门边走去,嘴里急道,“怎地就醒了呢?说话的声音太大扰着你了?”

齐君昀一把门拉开,就看到在晨光跳动的火焰中,他的妻子身着淡绿色的衣裳,长长的黑发飘在她的胸前朝他急步走来,美得就像初晨的雾气中走出来,出现在人间的仙女…

他看着她走入了他的身前,想都没想,就把她一把抱到了怀里,一个转身脚往后一踹,把门踹好把下人堵在了外面,他抱着她大步走向了床,一个压身就把她压在了床上。

“国公爷,”谢慧齐语带斥责地叫了他一声,“昨晚不是跟你说了么,我要见我河西来的好姐妹他们夫妻俩,你别捣乱。”

昨晚她可是小半夜未睡,让他胡作非为了的。

齐君昀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耳里,谢慧齐等他的嘴唇落到了胸前后,没忍住就拍打起了她的背,板着脸道,“再闹今晚就不理你了…”

国公爷这时候才分出点精神来,把吻落在了她的嘴边,心不在焉地问,“什么好姐妹?”

是什么好姐妹让她跟他温存都不温存了?

“就是在河西跟我一起长大的好姐姐。”谢慧齐无力地道,就知道他昨晚根本就没好好听她说话。

在那种事中,估计就是跟他说天塌了他连耳朵都不会过一下。

“嗯…”

谢慧齐见他应得漫不经心,动作却一点也没停,只能搬出儿女来,“小金珠在家念了好几日要见你了,你去哄她起床好不好?还有,你吩咐下人去书院接小肉包儿跟小馒头儿回来,难得你在家,让他们回来陪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