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的住处也是当地富户的旧宅子,四进的房子也不少了,也够国公府一行人住了,谢慧齐等安置好了,才给她送了帖子请她做客的知州夫人和刺史夫人回了话,她便不去了,让她们上门来趟。

她也没给帖子,就由人送了句话。

刘知府是刘侯爷的堂弟,但刘侯爷夫人想见她,都不带递帖子让她上门去见的——许是地方官跟京里的规矩不一样。

人家不按着她的规矩来,她便连个帖子也懒得给。

谢慧齐送了话,这晚等国公爷风尘仆仆地回来了,等把他收拾干净领出了门坐下喝茶等膳用的间隔才问国公爷两个美人的事,国公爷听了眼皮一撩,身往身后偏角落的位置一指,指了指宣崖。

宣崖以前一直在暗处,他是探子头目,直到几年前有了比他年轻的接替者,他这才换到明处来给国公爷打下手,这时候看到主母眼睛朝他看来,尴尬得眼睛直往地下瞧。

“美人归你得了?”谢慧齐笑了。

宣崖脸全红了,“不是,夫人。”

“是我家那两个不成器的得了。”宣崖愧疚地道,儿子好色,并不是在主子面前拿得出来的事,尤其是在主母面前。

他家主子素来自持,但也不管他们娶妻纳妾之事,只是他也只娶了一妻,只及得上当护卫的儿子却是妻妾齐全,如若不是他们这群人里家中有妾的人不少,他都要无颜见主子主母了。

为人奴者,反倒要比主子过得放纵。

国公爷不管下属的家事,国公夫人也不是个管的,听过后点了头,回过头笑着问国公爷,“我怎么听说还在你屋里呆过一宿?”

小儿子这两天没归家,昨晚三子回来跟她请了个安,也匆匆去了,说是两兄弟被带着去见安远下面的一个武术之乡见一个老前辈去了,谢慧齐没见着小儿子在跟前被揍得鬼哭狼嚎,这一来两日的时间也就现在才想起问美人儿的事。

“呆的不是我。”国公爷淡淡道。

结果毫无悬念,国公夫人失笑,自喃道,“不知道小兔崽子回来身上有块干净的地方没。”

莫不要被教训得鼻青脸肿才归才好。

没跟她通气就已经安排好了教训的国公爷当没听见。

国公爷不知到底是水土不服,还是过敏,但情况还是好了些,谢慧齐也不瞎担心了,只是让身边人还是注意着点,出门在外,还是酒别乱喝,饭别乱吃的好。

国公夫人晚上难得说了甜言蜜语,在国公爷耳边嘀咕了好几句“你的命对我挺重要的”,第二天国公爷神情气爽地出了门,一进州衙,刘世同见着他不像是来要他老命的,心中更狐疑了起来。

这厢上午,一个鼻子出气的知州夫人和刺史夫人来了,她们是一对姓左的姐妹花儿。

安远州不算江南,但水路跟陆路都发达,离江南不远,进京也近,历来富庶,天灾那几年,安远也还算得上安稳,历来安稳的地方什么都要活泛一点,所以知州夫人跟刺史夫人打扮得珠光宝器,一身艳丽来见谢慧齐的时候,还是看得出安远的经济文化水平来的。

谢慧齐是早上才听齐恫报这两姐妹花的事,这两姐妹花儿是以色上位的那一种战绩颇佳的人物,原本只是花楼从小豢养的花姐,只是后来莫名得了朝廷一位还乡的官员的眼,替她们赎了身,收了当义女,没几年,大的那个嫁了当时年过五旬的刺史汪池当继室,另一个更美的也被刘世同娶进了家当继室。

刘世同的元配是死在刘世同的手里的,由此也看得出为了娶这个美人儿进门是狠了多大的心。

当然这是他们国公府查出来的老底,外面传言还是道这两姐妹是身出名门的。

谢慧齐见到了真人,也觉得她们确实很光彩夺目,等她们走近出声请安,也是声如莺啼,姿如拂柳。

谢慧齐还在守孝,穿的依旧是白裳,戴的是白簪,人清淡了些,也就显得过于年轻了,知州夫人小左跟刺史夫人小左一见到她,还愣了愣,等她们请了安,也没见人来扶,知州夫人小左就抬了头,有些天真无邪地道,“国公夫人,您真年轻。”

样子美极,声音好听,神态无辜,确是让人易心生好感。

这时候刺史夫人大左也是抬头微微一笑,笑靥如花,媚眼如丝。

想来教她们的人把她们的长处都发挥出来了…

食色性也,每个人都喜欢美色,这个其实男女都一样的,只要有能力的都想消费美色这个东西,自古以来脑袋再灵光的男人也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也多的是女人为了皮相奋不顾身,孤注一掷,但美人窝也是英雄冢,英雄没脑子的事做多了也会变狗熊,美人持美为生,也很容易被自己脑袋的不管用,跟被脑子不管用的“英雄”带得薄命。

谢慧齐很清楚这对姐妹花的下场,但见到她们本人,还真是生不出太多的恶感来,但不讨厌,也喜欢不上来,听了恭维也没笑,只是温和地与她们道,“都坐罢。”

两个人听她说话温柔,顿时一喜,欢欢喜喜地把带来的礼物献了上来。

只是她们终归是年轻了一些,也一直所向无敌了些,没沉稳半刻就打蛇上棍,小左夫人就欢快地笑着道,“国公夫人,你这么好看,我能叫你姐姐吗?”

谢慧齐当下都快笑了,还是身边的婆子管用,听了板着张脸道,“我家国公夫人何曾有过妹妹?刘夫人自重。”

小左夫人顿时脸都僵了,没两下,眼睛里就含了泪,楚楚可怜得很,让人爱怜至极,活生生把眼前的国公夫人当男人对付了。

“我妹妹太唐突了,还望夫人别见怪。”小左夫人楚楚可怜,眼睛带泪,大左夫人也已是跪了下来,抽泣上了。

跟身份比她们高的夫人还耍嘴皮子,这么多年谢慧齐在京也没见过几个,都快被她们逗得笑出来了,她摇摇头,背往后倚,嘴边挂了点淡笑,温和地看着这对姐妹花,也没再说什么,道,“知道你们来了,心意我也收到了,我身子疲,就不多招待你们了,且回吧。”

这对姐妹花面面相觑,这时候国公府的婆子媳妇出手,十几个人一起动手,把人扶了出去了。

没一会下人回来报,说这两位夫人出门的时候皆低头抽泣拭泪。

这对活宝姐妹也是真逗。

也没半日,安远城里就有新来的齐国公夫人欺负大左小左姐妹花的传言了。

谢慧齐也是真不在乎这点名声,也不在意这事,毕竟这种传言传出去,传得越大,场面越不可收拾,刘世同跟汪池就会死得越惨。

有时候不闹腾,死相还能好瞧些。

谢慧齐也不是个对人掉以轻心的人,只是姐妹花的表现太轻浮了,如果这是刘世同跟汪池授意她们来的,那她确实也可不用把他们这种人放在眼里了,这些人的手段品性注定他们就是把一时的路走通了,也走不了一世。

官场相争,可不是女人的几滴眼泪能改变得了的。

也没两日,大小左两姐妹花出身窑子的事被宣扬了出来,这城中风雨也与初来乍道的国公夫人没太多关系了——她毕竟是京中来的,城中百姓对她没大小左两传奇两姐妹来得熟。

而很快,安远城的气息也闷热了起来,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齐国公府的临时住处也是大门紧闭,进出都甚是严密。

谢慧齐一知道国公爷要开始动刘世同了,就知道她的荷花没戏了,不知道等事情一完,荷花还开着没。

这已是七月中旬了。

这天早上齐国公出去没多久,就见国公爷的门生楚门就大汗淋漓跑了回来,跟她请了安,擦着头上的汗还笑道,“刺史反了,带兵围攻国公爷,国公爷让我回来看看。”

楚门是楚家的人,小时候还去过西防战线的人,真正的文武双全,她家那个二郎跟他搭着背喊兄弟的人物,让他回来看门,也是用心了。

谢慧齐便笑道,“那你带回多少人马回来了?”

楚门赧然,“就下臣自个儿一个人回来了。”

第246章

谢慧齐也是有意调侃,她身边的人足够多,这么些年下来,她身边早有了自己专属的一队人马,男女皆有,国公爷在这个上很下心思,也很舍得放手,把人皆交给了她,他自己一般是不碰她的人的,如若借用她这边的人,也还会事先跟她提一句。

有一个知道外面形势的楚门回来就好,武力家里还是不缺的。

比起国公爷,活了两世的谢慧齐更崇向武力——妇人动嘴没人信服,口水浪费多了,不过是多给人多嚼几条舌根,她更喜欢能直接点见结果的真章。

汪池许是真被逼急跳墙了,楚门回来没多久,就有几队人马奔向国公府住处,齐奚等攻打国公府人马的人来了去外面瞄了一眼,就又摇摇头回来了。

汪刺史的官兵也不知道平日是怎么整治的,来的人马肥瘦不均,看着举刀相向的国公爷家将,居然双腿颤抖。

齐奚看了都失望,没看几眼就回来了,原本心中兴起的紧张兴奋也消淡了下去,回来跟母亲道,“那领头的肚子比猪还肥,可能连阿苗都打不过。”

阿苗是照顾齐奚起居的武使小丫鬟,现今十四岁,单手就能拿起五斤的刀来挥舞。

谢慧齐招她过来坐,笑着“嗯”了一声。

国公府不养闲人,严苛的规矩下上来的人说不上万里挑一,千里挑一还是经过了的,她听训练他们的武把头讲,这些人就是放诸天下也是一流的刺客。

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如果已是人外人,天外天,就很难碰上更强大的人上人,天外天了。

这时齐奚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她来安远城几日,对与京中很多不同的安远城很感兴趣,也觉新奇,但见到了守家卫国的当地官兵这等模样,那些兴奋就荡然无踪了。

她这时候反而希望敌人能强大点。

“娘,他们怎么敢?”齐奚不解,歪瓜劣枣怎么就敢反?当官的应该不会这么蠢啊。

“这个娘也不太知道,可能是急了什么都做得出,也许是真没把对手放在眼里…”谢慧齐也不敢肯定,只是猜测道,说着摸了摸女儿的脸,又淡道,“你阿父发了狠,兔子也会被他逼成凶狼的。”

被侵犯领土跟利益了,兔子都会咬人。

“也是。”齐奚颔首。

汪池能调动的人马也只是听他令的那一些私兵,人数不多,他管辖下的众多武将是不可能跟他反的,能按兵不动就已是看在他是上官的份上了,所以齐国公那边不久也就传来了消息,说反贼汪池已经拿下。

这时候,京中奉旨而来的御林军副首领来了安远,抄了刘世同跟汪池的家,从里面搬出了数十万两白银和无数金银珠宝出来。

除了齐国公手中所掌握的刘世同,汪池及其直系下属贪腐,草菅人命的证据,底下被刘世同,汪池欺压的百姓也纷纷出来告起了状,再加了一笔。

也没用到一个月,齐国公就把以刘世同为首的一众人给从萝卜坑里拔了出来,后续他没再管,而是交给了皇帝派来的人。

欲要走前,谢慧齐跟着齐国公去了趟安远最大的湖青安湖去看荷花,结果烈日下的荷花败得差不多了,找不出几处好瞧的来,她愣是被她家国公爷拉来看了满湖的残花,外兼操持他的琐事了。

国公爷带夫人湖边湖里皆走了一趟,确实没见到能入得了眼的好光景,一路皆是半抬着头看着天,看都不太敢看身边国公夫人那张似笑非笑,尽是嘲讽的脸了。

男人的甜言蜜语果然是听不得的。

临走前,齐国公带了刘世同的嫡子刘奕来见了谢慧齐一趟,让谢慧齐给休王写封信收留刘奕,这一次刘世同跟汪池的众多证据是刘奕给的。

谢慧齐这才知道刘世同也是狠得下心,为了美人原配害死了不算,连原配生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也不放过,最后只有小儿子苛且偷生,认了比他没大几岁的续房为母,在她面前奴颜婢膝,这才活了下来。

当父亲的狠过了头,当儿子的也就顾不上人伦了。

谢慧齐给写了信,改了姓,连父姓也不要了,现今随了外祖那族姓的百奕在他们走之前就带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安远。

一行人在七月二十日起程,起程后,宣崖的两个儿子带着他们的美人被打发回了国公府。

宣崖英雄一世,却对两个怎么教都没随了他的儿子已经心灰意冷,他想让两个儿子都子承父业,奈何儿子早已不这么想,听国公爷说他们带了美妾回去就可领个小庄子出去独门立户,很是欣喜无比,就是不能再跟着主子前往江南,也不觉得有什么失落,只觉怀拥美人的前路海阔天空。

在两个儿子毫不恋眷地走后,原本以为自己死了心的宣崖还是湿了眼眶,他在国公拿命挣了一辈子,挣出了两个儿子的一时安逸出来,只是儿子的子孙后代,他却是管不了了。

谢慧齐看在眼里,于是本来念着两个小小年纪就被父亲踢出去历练未归的想念便淡了下来——不知人间真正的疾苦和无奈,只靠着长辈的余荫庇护,这样的人生又能走得了多远。

他们是直到又回到了安若县等了几日,到了八月初五才见到了归来的齐望跟齐润。

一月不见,国公府的三公子和四公子被晒黑了,齐润中途生了病,是被护卫背回来的,回来后,奄奄一息的四公子还拉着他阿娘的手道,“我很厉害的,病得很厉害都病不死,你等着看,我将来是要做大事的。”

他就是病得厉害,也很是满不在乎。

齐望当夜被母亲抱着的时候跟她讲,“路上碰到了刺客,小弟就挡在了我前面,你以后莫要跟他道要他护着我了,我是哥哥,不需他护着。”

齐润年纪小,但天生神力,身手也要比他三哥厉害,所以总觉得强者要适当保护弱者的谢慧齐也曾开玩笑跟小儿子讲过要好好保护三哥。

她也知道小儿子跟她斗,斗得越凶,其实在乎得越厉害,因为太在意了,所以她每一句不顺他心的话他都要反嘴,反之,她的每一个要求,他都会认真地放在心上。

“知道了,阿娘的错。”

“不是你的错,”齐望摇头,摸着母亲有点憔悴的脸,道,“只是莫要再讲了。”

谢慧齐亲了亲他的小指头,她不知道他们以后到底会长成什么样的男子汉,但这一路上,饶是她很有把握不会教歪他们,也会护好他们,也难免有时还是会诚惶诚恐,生怕自己还是错了。

齐润休息了不到两日,胸前被毒刀划破的伤疤刚结好疤就被带到了官船上,国公府一行人重新再往南下启程。

谢慧齐硬是把两个儿子塞到了丈夫面前,而不是任由他们去野。

孩子太小,大人终有不得已,也不该由他们全数去负荷,她不想让让儿子们觉得他们父亲不重视他们,但她还是把小儿子想得太脆弱了,上船只一天,伤没好全,体内毒素还没退尽,此时还发着低烧的小兔崽子在午休的时候在一众幕僚门生的脸上画了乌龟,狗头还有猪头等,国公府的先生们一觉醒来洗了一下午的脸都没把脸洗干净,齐小公子用的是百年墨,那墨用来染布,一旦沾上下水都洗不净,何况这是涂在了脸上。

这次用不了谢慧齐把他打残,国公爷就已经下了手,把小儿子的屁股揍得比发胀的馒头还高,还让他光着被打肿的屁股在护卫队里找了一圈,让众护卫大叔大哥狠狠地嘲笑了一翻,羞得光屁股被人看尽了的齐小公子的脸一晚上都是红的,臊得第二日都不敢出舱门。

谢慧齐很坦然地道了声“活该”,根本没有怜香惜儿之情。

娘亲不可靠,齐润也只有他三哥着急他了,连二姐齐奚过来看他也只是想看看馒头屁股长什么样,做人做的相当的失败。

前方运河所经过的长南州这时候已经收到了安远州被搁倒的消息,长南知州宁守成乃去年归到赵派门下的官员,他去年娶的夫人就是赵家族长的女儿,他没像刘世同那样对原配下手毒害,他的下堂妇是因通奸被他休离的,不过宁守成还是怕犯到齐国公手里,查出那下堂妇通奸之人是他安排的,所以干脆先下手为强,在齐国公没到之前把知道这事的所有人斩草除根了。

安远州离长南州不远,走运河的话十日就可到达,只是官船走了一半多的路,头上有乌龟等“名家名画”的先生们脸上也没用药水洗干净,看日前众人脸上颜色的褪色程度,齐国公干脆令人在半路有官路的地方下船,临时走陆路去长南州的州城长南。

走陆路的话,他们还需半月才能到达。

长南州比安远州更靠南,也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其中流淌着数千条河流,但占据地理优势的长南也有它的劣势,因当时旱灾涝灾等灾害频繁,当地百姓过得远不如许多地方。

第247章

先前探路的探子回来报,长南州这边的官路狭小,国公府的特制马车不能经过,听到报后,齐国公就看了夫人一眼。

因这一眼,谢慧齐没有犹豫选择了跟他下船,哪怕没有舒坦的马车可坐。

没有了马车,这一次国公府一行人只有放在船上的三十匹马可以用,只有好在护卫们腿脚厉害,用不到马也无碍行程。

服侍的人也太多,所以跟着走的只有身子强健,身具武力的奴仆。

齐国公府一行人先前所经过的陆路都是官道,人马出来浩荡,所经过的第一个州就算是齐国公府的人,官道两边的人马也被知州打点过,齐国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他们沿路所经过的地方看到的百姓日子都是经过修饰的。

接下来的安远州也如是,在齐国公到达之前,作为停泊口的安若县就在之前被从州城来的官员和县官一起大肆整治过,所以齐国公府一行人看到的也是百姓安居乐业,衣足食丰的日子。

齐国公府这次在长南挑的停靠口不是官船定点停泊的官口,而是当地渔民的一个小停靠口,齐国公府一行人下了船,而船继续往下,所以这一次齐国公一行人也看到了未经任何打扮的当地景象。

谢慧齐这世曾在河西过了许多年真正清贫的日子,但那日子离她已经太远了,她锦衣玉食了太多年,所以在在选择跟国公爷下船,八月还高热的温度首先就让她呼吸就挺困难,他们所经过的渔村非常脏,破,臭,高温的空气中传来的鱼腥味和恶臭腐烂的味道也让人心情也轻易让她的心情不由自主就变得糟糕起来了。

下地不到半柱香,骑在马上的谢慧齐的脸色不受控制地就变得非常难看,近二十年的好日子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比起她身后国公爷的安然若素,泰然处之就相差甚远得多了。

皱起眉头的国公夫人让跟随她的那一群媳妇丫鬟也都忐忑了起来,即便是最镇定有素的麦姑姑,也是忍不住时时抬头打量马上夫人的表情。

她皱着眉,底下的人谁也不好过。

国公府的人马要到达官路,必须经过所在渔村狭窄的土路,这一行人震惊了这个小小,贫穷至极的小渔村。

队伍首先遇到的是扛着渔网,前往河流的当地渔民,这百姓在见到这一行人后口瞪目呆,在一个护卫甩过去的眼神下五体投地,跪在地上频频磕磕头,嘴里不断地喊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也不知是把他们当哪路煞神了。

再来吓的就是在路上嬉戏的儿童,这些孩子身上不着衣物,光*裸着的身板黝黑又削瘦,身上似乎除了骨头就是包着骨头的皮,他们身上沾着泥巴,脸上污脏,鼻下还挂着鼻涕,不远处,低矮的土砖房破破旧旧,在夏日那时不时的虫鸣声中,显得残败无比。

这是真正的贫穷景象。

原本不适的谢慧齐在见到人后,就那么一下子,身上的那些燥热跟不耐就全没了,等跟齐润共坐一马的齐望把马儿驱使到她身边,问她能不能给这些小孩送几个糖果后,她没怎么想就点了头。

两兄弟下了马,跟婆子讨了糖袋,真给吓得躲得很远的小孩去发糖去了。

谢慧齐追着两个儿子看个不停,发现当地的小孩被儿子们追得逃得飞快,不知为何又停了下来,没有多久,小孩子们怯生生地接过了比手划脚,脸上笑容不断的儿子们递过去的东西。

她看得专注,国公府这时候拉住了下面的马,任由她看着不放。

两兄弟没说几句话,把袋子给了人,就又飞快地跑回来跃上了马,朝等着他们的父母一笑,没有说话,国公爷这才扬了手中的缰绳,他的马一动,安静的队伍这才跟随而上,两边众百的侍卫又迈动了整齐有致的步伐。

不远处的孩子忍不住想逃,又忍不住趴在地上往他们瞧去。

他们很快就经过了渔村,在快要离开渔村的时候,有群老人在他们的后面跪着磕头不已,谢慧齐撇过头去看到后有些不解,扬眉朝国公爷看去。

齐君昀跟她解释,“以为我们是哪路官员。”

“吓着他们了?”谢慧齐轻叹了口气。

他们在当日的下午就到达了官路上,只是离驿站甚远,一行人必须在野外驻扎。

哪怕国公府的下人能干,在野外搭建了软榻出来,纱帐也都围上了,但条件有限,没有充足的水沐浴,身上的汗臭味也就只能拿湿帕擦擦。

而这已经是相当好的情况了,在没有找到水源的情况下,只有当主子的和年纪渐长的幕僚先生们还能用到存水,护卫们是在喝水的时候都得省着点喝。

要是哪天下起了大雨,在无遮拦的野外那才叫好看。

当夜谢慧齐在一群女婢的围绕下擦好身,换了一个简洁后才舒了一口气,用晚膳的时候端来的烤肉也吃不下,就用了一碗绿豆粥。

肉是夏日比较好保存的薰肉,本来就在船上的冰窖里,但因高温拿出来不到半日就已经有点味道了,不过这肉烤出来还是香,国公爷在帮她解决了一大半后留了四五片,在慢条斯理用完她后又把盘子往她手边推了推,见她偏头往儿子们那边靠,干脆手一手把住了她的肩,把那几片硬塞进了她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