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还乃冬荷劝,这是为了府事,冬荷娘才应承下来,对金四儿,林夕落问的格外清晰,这家伙儿虽好色贪财,但还算有几分大男人的担当,不是两面三刀、吃干抹净、提了裤子就不认账的主,女人虽多,但还算都肯认这份责任。

金四儿知晓自己没了辙,只得看着她道:“九姑娘好手段,您说吧,您想让奴才做何事?”

“老太爷大寿之前,这院子里所有的修缮活儿得办的亮亮堂堂,其他管事若有不服的,您得站出来帮衬着我,”林夕落软言笑道:“这事但凡稳稳当当的过去了,我可候着为你办上两桌酒席,娶第四房媳妇儿,您说怎么样?”

“成了”金四儿一拍脑袋,“九姑娘豪气,这怂我他**认了”

能消了奴籍、掩着怀了娃子的事,这不是所有主子都能应的…

林夕落不再多说,当着金四儿的面就吩咐人去伺候好那怀了身子的丫鬟,而就这一会儿,门外有人进来,传话道:“九姑娘,六姑娘的丫鬟来请您过去一趟。”

“她有何事?”林夕落的心沉了几分,这林绮兰自尽未遂,大夫人小产未能出宅院,她又要作甚?

丫鬟脸上为难的道:“说是换季的衣样不合心意,让您过去帮着挑选料子。”

…找茬?林夕落冷哼,金四儿眼瞧着不对趁机先行离去,林夕落本是起了身,又坐回原地,“告诉她,都是依着旧例发的银钱,若想寻那千两一尺的料子,让她大房掏银子。”

丫鬟怔住,有些不敢回去,林夕落瞪她道:“还站此作甚?”

“九姑娘,就这么说?”丫鬟小心翼翼。

林夕落一字一顿:“就这么说,若是我去,说的更狠,你去不去?”

丫鬟缩了脖子,连忙行礼离去,林夕落冷哼的插腰,“嫡长孙女?活的如此窝囊还想找茬?”撂下此事不管,林夕落继续去了小杂屋雕木料,可心思不宁,她不敢下刀,余光四处扫落,正瞧见一本书。

林夕落怔住,走过去拿起,仔细翻看,是林竖贤送来那本夹有“善”字的书。

“善”?林夕落瞧见那字心中苦笑,这个府邸纵使有善心,也不能有善行,否则不又成被人欺辱的鱼肉了?

寻地坐下,林夕落仔仔细细的翻开那本书,倒是心思落定读了进去,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宗秀园”的院子内叽喳吵闹,随即便有人朝此走来,推门进屋,接二连三的物件扔来,将林夕落手中的书一把抢过扔在地上,斥骂道:“你个庶系的丫头摆什么臭架子?让丫鬟来请你都不去见我?十两银子四件衣,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林夕落猛吸口气,转头看去,正是林绮兰在与她吵嚷,胡氏跟随其后,丫鬟婆子们聚集到此,见她目光转过,林绮兰继续道:“少拿旧例与我说事,往年都对我有额外的补项,这事你不做成,我就去问问祖父,母亲身子有恙还有我和哥哥在,这府里头轮不着你个‘匠女’的丫头当家,刑克之人插簪还好意思四处招摇,简直不知羞耻”

“滚。”林夕落轻声一字,林绮兰顿时气恼,朝其走来,伸手欲打林夕落,她的手未等竖起,就被林夕落挡回,反而一巴掌抽了她的脸上这一声响,林绮兰捂脸暴跳如雷,“你敢打我?”

“你不是要去找祖父?我带你去。”林夕落拽着她便往外走,胡氏在正屋瞧见惊了,连忙吩咐人跟着,随即便要更衣前去,林政孝急忙将其拉回,“这事你当没看到就罢了。”

“她…她怎么忽然就出手了?”胡氏有些惊呆,“好歹是嫡长孙女,老爷子会不会恼?”

林政孝走进屋,将那本书捡起,弹掸其上灰土,“恼?这府里头乱了,就甭寻思嫡庶的规矩了。”

林夕落拽着林绮兰就往祠堂走,林绮兰执拗不过,被拽的踉踉跄跄,没忍住一下子摔了地上,林夕落过去拽起继续走,林绮兰疼的掉了眼泪,许妈妈此时赶到,连忙上前阻拦,“九姑娘,这可是六姑娘,是您的嫡姐姐”

“六姑娘?少在我面前提嫡庶,也莫在我跟前说姐妹亲情,没那金刚钻儿少揽瓷器活儿,你想在这府里头当家?也不掂掂你的分量,上吊自尽死不了,你跟我这儿充什么硬气?”林夕落指着便是骂,林绮兰坐在地上就是哭,许妈妈道:“九姑娘,您如今当着家,但您不能如此欺辱她。”

“我欺辱?十两银子四件换季衣裳,是旧例吧?这只有你们大房才有,二房与我们院子都是六两,谁抱怨过?以往填补你,那是二姨太太贴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如今府里头乱七八糟不来帮忙反倒挑事,这是嫡长孙女能做的事?我呸我都替你臊的慌,你不是欲找祖父?走”

林夕落骂着,又去拽林绮兰,林绮兰吓的往后躲,许妈妈连忙护住,“九姑娘,您发发慈悲吧”

“慈悲?凭什么慈悲?死了都活该”林夕落骂完,转身就走,所有人松气儿的一霎,又把心提了起来,这九姑娘去的方向可是祠堂?她这是去作甚?

许妈妈哀叹两句,连忙找人将林绮兰扶上轿…

林夕落这一股火泄完,瞧瞧自己的手,迈步进了祠堂中。

林忠德听林夕落说完打了林绮兰之事,咳嗽不止,好端端的几日过着,非要闹出这种事?

“孙女打她一巴掌确实为了出气,但她出言不逊也怪不得我,其一,不帮忙反而挑刺是错,其二,提魏大人刑克是错,其三,说孙女是匠女还是错,祖父传的话自个儿府里头都不守着,这一巴掌她挨的不冤枉。”林夕落在一旁掰手指头数着,林忠德冷哼一声:“打了人你还有理了?”

林夕落瞪眼,“您嫌孙女打的轻了?这一巴掌她疼我也疼,这手可还得为您雕百寿图、绣百寿字呢,我舍不得再用。”

“你…”林忠德不耐摆手,“你想气死我不成?成何体统”

“您若还惦记规矩,何以让孙女来管这府里的事?”林夕落反问:“莫说您了,这城里头可传遍了,林府出了大乱子,庶出的当家、嫡系的窝囊、老太爷被拖累的连官都辞了,若有一主母当家,何以有此下场?”

林忠德纵容林府杂乱,就是要做一委屈模样,之前那笔糊涂账算在府中不宁之上,林府百年名号为此而丢,御笔钦点林氏家族匾额的皇上也无颜面?他再倚老卖老去告罪…皇上一道折子,他便能彻底翻身这一步棋走的着实惊险,但林忠德若没几分把握应不至于用这险招,林夕落自己未能想通,这是与林政孝聊起此事,父女二人言谈一宿才推断如此。

在皇上面前装可怜、扮怂样不但不会降罪,兴许因此高升,而林忠德请辞也在躲朝堂纷争,不得罪任何一方,老东西,狡猾的很…

林忠德冷瞪她一眼,斥骂道:“滚,不要再来烦我。”

“孙女告辞。”林夕落行了礼,转身就出门,林忠德沉口气,又派人寻了林大总管到此,见面便吩咐道:“去把十三叫来,我有事交待”

林夕落回了“宗秀园”,这一夜府中安宁无声。

每个院子都在候着老太爷的消息,可除去将与此事无关的十三爷叫去之外,未再有半句传出,九姑娘将六姑娘打了,难道就这么算了?这可是庶嫡之争,九姑娘霸道出圈了,老太爷如此纵容到底为何?

所有人都纳罕唏嘘,而林绮兰却气的痛哭一场,大夫人许氏早就为小产哀痛,如今得知女儿被打,她恨不能立即去找林政孝与胡氏算账,也去找老太爷说两句道理可还未等下了床,大夫人就腿软在地,林政武回了“紫苑”,与许氏吵的天翻地覆,而这时,门外有人大嚷哀嚎,二人俱都止了声,随即便有婆子来回道:“老爷、夫人,大少爷听你二人吵架欲来此劝慰,还未等出门口便咳血了,快请大夫”

林夕落是初次见这位只闻其名的林府嫡长兄,骨瘦嶙峋的身子、惨白无色的脸,那一双眼睛凸的吓人。

一场喧闹终究要有人出了事才可停歇?林夕落站在床边瞧着,来此处也非她所愿,是林忠德逼着她请大夫带到“紫苑”,大夫诊治完出门开方子,林政武等人追过去问询问病情,林夕落瞧床上的人微微睁眼,看向自己,也未多话,转身欲走之时,听身后忽然言道:“你是夕落吗?我去找夕落了…”

林夕落心中揪紧,转头看他,孰料那眸中荧光逐渐淡去,林夕落即刻喊:“药,大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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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疯了

一阵忙碌,这位大少爷未给林府添了白,可惜鼻息有气,但整个人昏睡不醒,吩咐了丫鬟小厮轮番看守,连大夫都缕缕摇头。

林政武看林夕落的眼神中带有狠色,可话语憋在口中,他不知如何说辞,老太爷压在头上,林政武不敢如旁人般放肆大闹,也觉他一长房当家的与这一小丫头说话跌份儿,便只摇头不语。

林绮兰此时缓过劲儿来,离林夕落很远,口中道:“可是你与长兄有何说辞?否则他怎会忽然如此?阴狠歹毒,小心不得好死。”

“绮兰”林政武朝林夕落摆手,“你走吧,这院子不用你来了,有事让林大总管来此既可。”

林夕落看向那昏死之人,转身离去,未与这父女二人再有何辩驳。

有何能辩?给瞎子指路岂不是自找苦吃,林夕落在意的并非旁人,而是这位濒死边缘的大少爷林扬。

刚刚他口中那两句话,让林夕落心底着实不安,“你是夕落?去找夕落?”这话好似知晓什么…

林夕落不知自己到底希望他醒来还是死去,醒来,会否说出不利自己之事?亦或对此有何先知的判断?如若死了,一了百了,林府大房彻底成了空架子。

摇头不再想,林夕落准备去寻林大总管,而这时,却有人急忙跑来,回禀道:“九姑娘,十三爷寻您,请您快去一趟。”

林夕落问:“他在何处?”

“在‘意悠阁’。”

意悠阁?那不是四房的院子?林政辛跑了那死宅去作甚?

林夕落顾不得过多思忖,吩咐人去寻林大总管,而后急忙赶往“意悠阁”,那院子可就四姨太太和林瑕玉两个人,如若有事,定与其二人有关。

赶到意悠阁,林政辛正在门口焦急等候,他就觉这四房不动声色着实可疑,这昨儿去老太爷那里,还未等说起四房,便有小厮前来回禀,意悠阁里好似不对劲儿,总有哭声,林政辛则直接就冲了这院子里,幸好来此早,否则还不出了大乱子四姨太太已死了好几日,却在咽最后一口气之前吩咐林瑕玉,不可告诉任何人,如若这府里逼着她去守活寡,那时再爆出死讯,林瑕玉依着规矩是要守灵的…若说四姨太太为何而死,林政辛听了婆子们的回报,不免连捶额头。

及笄那日出了如此大事,四姨太太气恼不堪,回了意悠阁便狠打了林瑕玉,嫌她连累四房、拖累四房,如今闹出了事,老太爷若查下来,四房绝逃不了干系。

林瑕玉被打的狠了,慌乱躲闪之间将四姨太太推开,就是这一推,四姨太太脚下不稳,跌滑在地,再也没起来床…

林夕落听完林政辛叫骂着把此事说完,也觉得额头发麻,再看这院子里都觉瘆得慌,林瑕玉如今疯疯癫癫,依旧窝在角落中不肯出来。

“简直都出了花了,四房挑挑拣拣没一个好东西”林政辛斥骂,踢踹着桌椅,林夕落知,他对四房格外有仇,因他的生母就是四姨太太的丫鬟。

林夕落沉半晌,才道:“此时得让老太爷拿主意了。”

“这事不提,那老太婆死了就死了…”林政辛目光扫过其他人,凑至林夕落耳边道:“钟家如若还要贵妾,怎么办?”

林夕落微微皱眉,“您不去问老太爷问我?十三叔,您这心眼儿可够多的了”

“我不也是为了你好”林政辛说完,却见林夕落还在瞪他,只得挠了挠头,长叹口气,“我认还不成?我怕父亲选了你,我没法开口,我…我更怕恨他。”

林政辛自幼便得老太爷宠,他虽特意讨好,但父子之情是他唯一依靠…林夕落扫他一眼,这院子里,还有个正常的人么?

思忖片刻,林夕落让春桃把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个不剩的全都带走,又吩咐小厮去把肖金杰叫了此处,本就在候着差事,肖金杰听到小厮来传即刻便往意悠阁跑,待到这里,先是大礼行完,随即道:“九姑娘,要奴才作何?”

“这院子里死了人了。”林夕落看着他,肖金杰点了头,随即大惊,“死、死谁了?”

林夕落道:“你不能问。”

“那要奴才作何?”肖金杰脸上的笑开始发抖,林夕落叹口气:“你就自个儿在这候着,谁要来问,都给打回去,哪怕是主子来也不成,知道了?”

肖金杰苦着脸:“九姑娘,这…下人们奴才挡的住,主子们来,奴才哪敢啊?”

“你做不做?”林夕落毫无表情的看他,肖金杰知如若摇头,他这好日子可没得过了,硬着头皮道:“做”

林夕落即刻叫上“咱们走。”

所有人都随着林夕落离开意悠阁,肖金杰看这空荡的院子,只觉头皮发麻,心中狠想,索性这里一人没有,这好物件总应有一两件,拿来压压惊也成吧?心里想着,肖金杰鬼鬼祟祟的扫看,脚步轻轻的朝着主屋行去,那桌案上正有一金镶玉的佛像,肖金杰眼睛冒了贼光,搓着手便欲拿,口中念叨着道:“佛祖,给奴才压压惊吧…”

“啊”

一声女声惊嚎,肖金杰只觉头发丝都竖起来,整个人被雷劈一般呆住,半晌才叫破喉咙的大嚷:“鬼啊…”

林夕落将四姨太太的死讯与林忠德说出,就站在一旁不再言语,眼瞅着不足一个月就是林忠德花甲大寿,此时林府闹出白事着实不妙,这寿宴还办不办?虽乃一姨太太,不办白事,林忠德没情分,办了白事,寿宴便办不成。

何况这花甲大寿可不止是个欢庆,林忠德定是借此有旁事周旋,何况钟家屡次上门,如若得知林府有了白事,还不落井下石?

林夕落不说话,林忠德的脸色阴沉可怕,过了许久,才开口问:“此时,有何人所知?”

“意悠阁里的丫鬟婆子都知道。”林夕落沉了半晌,“十三爷也知道,还有肖总管。”

“怎么还有他?”林忠德的目光更凛,“何事都来问我,要你作何?”

林夕落瞪眼:“又不是我的姨太太,我做不了主。”

“放屁”林忠德猛斥道:“这府里头除了二房哪还有什么姨太太?死个婆子也如此大闹,你就这么当家?丫头就是个丫头,担不起大事”

林夕落的心沉意冷,“瑕玉可疯了”

“那就候着钟府来娶她做那贵妾。”林忠德摆手,转过身去,显然不再提及此事,林夕落的拳头攥的紧紧,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虽她厌烦林瑕玉,也恨她曾将自己推上被选贵妾的位子,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林夕落虽厌烦怨恨,可那是她,但瑕玉好歹是林忠德的孙女,他就如此对待?

林夕落冷笑,怪不得林政辛说何都不肯来此相问,果真…果真容易心冷。

转身离开,林夕落正遇上来此的林大总管,二人没说话,错身而过,瞧她如此之相,林大总管无奈摇头,背后道:“九姑娘,大局为重。”

林夕落转身一笑,继续离去。

林忠德见林大总管进了门,口中言斥:“刚嘱咐过十三别到处寻乱,这小子就是不听。”

“十三爷也是好心。”林大总管额头擦汗,“老太爷,不如借着这个白事您上折子…”

林忠德即刻摇头,“一个姨太太死了,怎够分量?”

林大总管不再接话,约一刻钟的功夫,林忠德才再次开口:“你盯着点儿,那丫头如若漏了什么,你要即快补上,另外让老三来一趟,老七和老九的事他得用点儿劲。”林忠德看着手边有一写好的折子,其上乃他向皇上诉怨请续弦的折子,一把甩了桌案之上,冷哼道:“早不死晚不死,怎么不都死绝了?”

林夕落没有直接就去意悠阁,先回了“宗秀园”,可未过多久,她便起身离开林府,去了南街的那处小宅,林竖贤还在那里。

瞧见林夕落忽然到此,林竖贤略有惊诧,可林夕落进了门就去他的书架之处翻看书籍,角落之处选中一本,拿起便坐在一旁的小桌上细细看起,自始至终未说一句话。

林竖贤不知所措,有意开口问她何事?可瞧其看书仔细的模样,他不实在愿打扰,可就这么不问是否有违待客之礼?林竖贤随即摇头,她何时遵过礼数二字?索性对其视而不见,林竖贤也继续伏案看书行字,二人互不干扰。

不知过了多久,林夕落才撩下此书,行至门口,给林竖贤行一师生礼便即刻出门,林竖贤心道荒唐,可无论怎番读诵都无法书字入心,只得站起身走到门口,看不见其踪影,才行至刚刚她看书之地。

有意看她刚刚看何那般入神,可书拿到手,林竖贤顿时脸红耳赤,连脖子根儿都泛起红纹,眼睛瞪冒出来,完全不知所措三言之喻世明言,那页便是“闹樊楼多情周胜仙、赫大卿遗恨鸳鸯绦”

这…这不是藏了角落?她怎么翻出来的?这种书她怎能看?天啊,大意啊,大意了

第五十五章上门

林夕落回到林府,林政辛就在门口等她。

二人对视,林政辛即刻低下了头,显然他已知晓老太爷对四房的心思为何。

林夕落吩咐回“宗秀园”,林政辛上前阻拦,“这事怎么办?”

“空一晚,看是否有变,”林夕落顿了下,“不过是往乱坟岗子扔个人,没什么难的。”

林政辛的手一颤,松开轿帘子,林夕落吩咐轿起,这一路她都未再开口。

林夕落承认自己非良善人,可四房这下场,她不知为何高兴不起来,是因为非她所为没有报复的快感?因心中慈悲而忘记仇怨旧恨?苦笑摇头,林夕落不愿细想,怨恨越想越深,不妨思忖如何将此事了解。

进了宗秀园的屋子,林夕落寻到林政孝,将四房的事说了,也将老太爷的话传了,林夕落道:“父亲,我欲寻师兄帮忙,但此事您知晓便罢,不欲插手。”

“夕落…”林政孝拳骨重捶手掌,眉头紧皱:“为父去寻老太爷说清楚,这不是一姑娘家能做的事”

林夕落止住,“父亲,我问您,老太爷为何破天荒的让我一庶嫡的姑娘出面管府事?”

林政孝道:“此事你我已谈过,因你蛮横跋扈,不守规礼,可拿你当了话题由子,再寻时机出仕。”

“不对。”林夕落嘴角轻动,口出言道:“因我是一好靶子,也适合当靶子,母亲可不提,你的官职攥了三伯父手中,二姨太太这一房如今惹了老太爷,也知低头藏隐,大房如今惨不忍睹,即便有心争权也无人撑得起,我能成贵妾之选,二房、四房逃不了干系,大房也遭我恨,让我掌权,要么闹开了、吵乱了,要么府中井井有条,但谁出了差错都可算我头上,他从不将子孙后辈当晚辈看,而是当棋子走。”

“说是大局为重,不过隐藏私心,林家为重?比不过他二品官衔儿,但他不再被任用,林家也会逐渐衰落…”林夕落摇头苦笑,“父亲,如若我现在松了手,谁不来趁机踩上两脚?闲散度日?奢望”

林政孝思忖之余,更感慨林夕落心思如此缜密,“夕落,你…你长大了。”

“父亲。”林夕落拿出一支笔杆,“女儿之心,请父亲收下。”

林政孝接过,拇指粗的一根黄花梨木镂空雕“孝”字笔杆,精致、极美,但其上字意更让林政孝心中颤动,连连赞道:“好,好”

父女二人相视一笑,未再对此事多言,林夕落二日一早便带丫鬟小厮出府,直奔“麒麟楼”寻李泊言。

小轿停在“麒麟楼”对面的茶楼之下,李泊言公事办完,临近午时才赶到,二人未去茶楼,只在路边叙起正事,李泊言听她说起欲将十几个丫鬟婆子转卖出都城,不免眉头皱紧,“这事倒不难,但此事为何?”

“家丑,不外扬。”林夕落道:“师兄,能否帮衬妹妹?”

李泊言点了头,“师妹开口,自无问题,用了饭再走?”李泊言觉此略有唐突,补言道:“候此多时,怕你劳累。”

林夕落沉刻,点了头,挂上面纱下轿,二人则同往茶楼一旁的馆子行去。

雅间用饭,李泊言规矩守礼,与林夕落间隔一桌,林夕落苦笑用饭,食不言寝不语,这如若说话还得抻脖子喊?饭菜倒是精细,林夕落也不顾斯文规矩,大快朵颐吃了个饱,李泊言时而探目过来,不多言一句。

直至馆子的伙计撤掉盘碗送上茶,林夕落才有意问起钟家,“师兄可知钟家近日在忙何事?”

“你惦记钟家作何?”李泊言面有不悦,“钟家已然与你无关。”

“与林府有关,我便要问。”林夕落道:“贵妾之事是心病,早晚要了了。”

李泊言沉默半晌,走出门口打探一番,才回屋道:“朝上之事自不用提,钟奈良得齐献王的吩咐,专心筹备大婚,此事不结,不允其做他事,故而你不必担忧。”

“如此即好。”林夕落起了身,“明晚便将人为你送来?”

“让你们府上的十三爷送,你一姑娘家抛头露面不合适。”李泊言坚持,“必须他送。”

“依你。”林夕落说完,则又挂上面纱,李泊言松了口气,这好似她初次如此顺从听话?出外叫了丫鬟婆子们来,前护后拥,送林夕落上了轿,直至送到林府正门,李泊言才上马折回。

回到“麒麟楼”,李泊言便被挖苦一通,魏海拽其胳膊便开始问何时大婚,候着喜酒,李泊言苦笑摇头,“师妹乃有事求我,否则怎会如此?”

“何事?”魏青岩在一旁问。

李泊言未隐瞒:“要送十几个丫鬟婆子离开此地,家丑。”

“带去城外云沉寺旁的宅子。”魏青岩直接下令,“顺便问问是何丑事。”

李泊言略有踌躇,但仍应下,魏青岩沉默半晌问道:“离林家老头子的花甲之寿还有多少天?”

魏海动动手指,“应还有二十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