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从前也是这样,她从小少被人夸赞,倒是骂声听得不少,也从没有去夸别人的习惯。如今她经常夸贺小燕,是从杨奶奶处学到的。这位老人家对她说,多多夸奖别人,不仅会让别人感到快乐,这样的快乐还能传导到自身,是非常好的习惯。

她还和她讲了一些养孩子的技巧,经常夸奖孩子就是其中一项。水银虽然并不想生孩子,也不准备当个母亲,但她并不排斥听一听别人的善意的话语。

这世上有人以德报怨,有人以怨报德,在水银这里都不可取,她宁愿当一面“镜子”,用善意回抱善意,用恶意回报恶意。

相比第一个世界,这第二个世界对水银来说舒缓很多,系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没有上一回那么激烈。她总觉得这系统还不怎么完善,而且后面一定是有活人在控制的,而且这人并不止一个,如此才能解释为什么有时候系统的语气会有微妙不同。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一群人,肯定都是脑子有病的。人有不同想法很正常,非要按着别人的脑袋灌输自己以为的正确思想,想要用手段去改造别人,这种肯定是脑子出了问题无疑。

没有人上门来找不痛快,水银那一身愤怒都收敛了起来,认识她的人无不夸她一句性格好,人温柔。

水银过得不错,宋婷就恰好与她相反。

自从和水银那一场谈话,宋婷发现自己更加纠结了。

具体在纠结什么,她竟然说不清楚,只知道近日实在是心烦。

“婷婷你看这个册子上的婚纱怎么样,你上回不是说想要这种的?”宋兴富发现了女儿近日闷闷不乐,还以为她是恨嫁了,特地去取了之前订好的婚纱册子回来给她看婚纱。

他以为女儿会兴高采烈过来选婚纱款式,谁知道她闻言不见先前热络,反倒有些心神不宁,随手接过去翻看,也显得兴致缺缺。

这是怎么了?

“爸爸,你说要是东鹏哥以前真的有老婆儿子,那该怎么办啊?”

听到女儿吞吞吐吐说出这么一句话,宋兴富摇头笑道:“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有什么好怕的,只要跟你结了婚贺东鹏就离不了你了,就算先头有儿子又怎么样,我们宋家以后的家产总归都是你儿子我孙子的。”

宋婷仍是眉头不展,“那我就要给别人当后妈?”

宋兴富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别说能不能找过来,就是真来了,也不缺那一口吃的,毕竟是贺东鹏的儿子,肯定不能不管,否则他要跟你生分的,你就晾着继子做个样子,不让别人有闲话说就行了。”

宋婷听得心里更加不舒服了,心想就连木香都不想当那个继母,说丢就丢了,我凭什么给人当继母,还要给他饭吃。

她这些日子犹犹豫豫,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木香那些话。要不是她舍不下贺东鹏,她就和父亲说不嫁了。

贺东鹏这个时候刚好进门,见父女两个坐在那,笑道:“在聊什么呢。”

宋婷看他一眼,不说话。宋兴富则笑眯眯的,“在看婚纱呢,刚好你来了也替婷婷看一看。”

贺东鹏:“婷婷穿哪一套都好看。”他坐到宋婷身边,握了握她的手。

宋婷以前最喜欢和他这么亲近,她见多了那些身材单薄文弱的富家少爷,个个搞得“精致”无比,她就看不惯。当初第一次见到贺东鹏,就被他精壮高大的身材所吸引,船工把他救上来的时候他衣不蔽体,那紧实的肌肉和…总之,她当初一下子就看的小脸泛红,后来见到他就忍不住羞怯。

她之前明明是那么期待早点嫁给东鹏哥的,希望能早日成为他的女人,和他亲近,可是…现在,她心里不舒服。她这么喜欢的男人曾经是那个木香的丈夫,木香还说不要就不要了,好像是她在捡人家不要的东西似得,她之前的警惕和紧张都变得异常可笑,难道她比那个木香差吗?

越想越觉得烦闷,再看贺东鹏的手掌,以前觉得是有男人味,现在看那些粗糙的皮肤和有旧伤痕的手背,她就忍不住想起木香说的,猜测他从前是在乡下做些什么东西。额,该不会是种田吧,挑粪种田?

宋大小姐这样的人哪里受得了这个,满脑袋的恋爱好像都被抽空了一些。

“我今天不舒服,我先去休息了。”她起身越过贺东鹏,径自上楼去。

水银发现那位宋大小姐又来西餐厅了,她不像是来吃饭的,更不像来听钢琴的,一直在用一种犹豫的目光盯着她,好像想和她聊一聊。

果不其然,这回她刚结束工作还没离开宋婷就直接找过来了,“我想和你说点事。”

两人坐在角落里,还给上了甜品,水银瞧了眼那昂贵的甜品,“有什么事?”

她还以为宋婷想问她贺东鹏以前的事情,结果宋大小姐张口就问:“你觉得我应该嫁给贺东鹏吗?”

水银真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来问她这个问题。

宋婷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她很认真的想从她这里得到建议。看在她这段时间贡献那么多花束和小费的份上,水银还是开口说:“其实这事很简单。”

“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你要是想嫁他的心更强烈,那就嫁,要是对他没感觉了就不嫁。在我看来,你的问题不是要不要嫁给这个男人,而是如何在这段关系里保持主动。你们现在的关系,天然就不平等,这是财富差距造成的。”

“现在贺东鹏是要依附你们宋家才能过好日子,这对你是有利的。如果他能给你带来快乐,你当然能嫁给他,以后你要是不喜欢他了,离了他再找喜欢的就是了,只要宋家的财产和实权还在你手里,而不是贺东鹏手里,你随时都能不要他,婚姻根本不能困住你。”

在最早的社会体系里,人类还不多的时候,主要靠采集为生,大家都能轻易得到足以果腹的食物,所以男女的关系是平等的,因为不存在谁靠谁才能生活。后来人越来越多,想要得到充足的食物变得困难起来,男人天生的力气就成为了优势,再加上女人还要孕育孩子,有虚弱期,无法保证自己的生活,才会开始依靠男人,渐渐演变成婚姻这种关系。

然而这样的关系存在太久了,如今已经不是靠力气大才能生活的时代了,大量机械代替人力,只要头脑足够,不管男女都能轻易养活自己,等到以后,让生活更加便利的先进发明一一出现,这种体力差异会进一步被填平,到那时候,才是所谓平等真正到来的时代。

只是,能补足天生力量差异的器具容易生产,几千年来的习惯和人心却难以更改,就如同驯化和放生,哪一种都不是简单的事,习惯了圈养的野生动物,尚且没法轻易脱离人为喂养的状态,人又怎么样呢?

宋婷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她看着对面的木香,感觉脑子里一阵眩晕。

就连疼爱她的爸爸也只是对她说以后和贺东鹏结了婚,要怎么拉拢他的心,要给他生个儿子,让他一直喜欢自己,怎么到了木香的嘴里,他们的位置反了过来?

“可是…这,我们结了婚哪能随便离。”她略显迷茫地喃喃问。

水银还是那淡淡的语气,“有什么不能的,在家庭男女关系里,男人当家做主的多,男人随便抛弃妻子的多,不就是因为他们拥有财产权,所以有话语权,女人只能依附他们生活吗。既然你们的情况是反过来的,照做又有什么不可以。”

宋婷还是有点犹豫,“那万一以后有了儿子…”

水银:“你一辈子是给你自己过的,不是给你爸给你丈夫给你儿子过的,当然是你自己怎么开心怎么过,只要你有做主的能力。”

宋婷想了很久,最后神情恍惚地离开了。

水银也不管她怎么想,反正之后宋婷时不时过来这边用餐,依旧是常常给她订捧花和送小费,水银都欣然收下。

宋婷还是和贺东鹏结了婚,她仍然是喜欢这个男人的,喜欢他成熟的脸庞和身体,喜欢那种不同于瘦弱少爷们的健壮。只是,她也有了一些不同的想法。

“你说我们家的酒厂不能交给他做主,财产也不记一些在他名下,另外去请什么经理人管理?”宋兴富简直不明白自己女儿怎么想的。

嫁了人就是一家人,以后女儿要靠贺东鹏的,哪能这么做。

宋婷缠着爸爸大闹:“我是为了以防万一啊,男人有了钱就变坏,你现在满意他,谁知道以后他富裕了会不会改变,万一他以后得到了咱们家的钱,又不想要我了,到时候你也不在了管不了他,我该怎么办,我还要在他手底下讨生活,任他欺负吗!”

见父亲还在那皱眉,宋婷干脆抱着他的胳膊说:“我查到他以前的情况了,他以前在老家有个十四岁的儿子,我现在的儿子还没个消息呢,他的儿子都能开始继承家业了,万一他想把我们家的东西给他儿子呢!你可是我亲爸,你就我这一个女儿,你就不能让我安心一点吗!咱们多做点准备总是没错的嘛!”

宋兴富犹豫半晌,还是动摇了,“行吧,我考虑一下这些事怎么做。”

沪市码头,一艘客船靠岸,何小莲和贺承祖两人随着人流下了船。

作者有话要说:作为一个作者,我什么类型的文,什么样的角色,通通都想写!

后妈八

“承祖,我们真的能找到爸爸吗?”何小莲站在码头遥望着沪市那些鳞次栉比的楼房,心中一瞬间生出怯意。这里和乡下那个小地方完全不一样,是她没见过的繁华。这么多人,她们真的能找到贺东鹏吗?

“当然能,虎哥都跟我说了我爸在宋氏酒厂,已经过上了好日子,宋氏酒厂那么有钱还怕找不到!我们随便问问人肯定就知道了。”贺承祖不太耐烦应付这个便宜姐姐,语气很不好。

十四岁的贺承祖比何小莲要高大半个头,长相虽然不错,但眼睛里带着刁滑,衣着古怪,好像是极力模仿城里的时髦,却不知道该怎么搭配,那故作潇洒的衣摆一半放在裤子里,一半落在外面,配着他那一脸的流里流气,让他看上去就像个小流氓。

他是贺东鹏的亲生儿子,贺东鹏当然不会不要他,但她就不一样了,她可是继女,谁知道贺东鹏现在发达了还会不会养她。何小莲在心里嘀咕。

听出来贺承祖语气不好,她并不敢在他面前多说话,怕惹了他不耐烦被丢下。

她能对着木香随便发脾气,肆意撒泼,但对着贺承祖她是绝对不敢这样做的,从前贺东鹏还在的时候,何小莲在贺东鹏面前就是最听话乖巧惹人疼爱的那个角色,对继弟也态度小心多有讨好。

她好像天生就知道区分“强弱”,对家里两个男人小意殷勤,对家里的两个女人则完全相反,肆意排挤胆小的贺小燕,在她身上出气,又时常责怪木香,将她“克亲”的事挂在嘴边,让她心里生出愧疚惶恐,以此保证她对自己任劳任怨。

谁知道,如鱼得水的好日子过了没多久,就出现那种意外,那个没用的女人竟然敢丢下他们带着家里的钱跑了。

想到这里何小莲就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木香那个老女人丢下她们跑了,这一年来她怎么会受那么多苦!

她从小就没做过什么事,连饭都不会煮,差点把自己给饿死,家里没个人守着,那些地痞流氓都时常过去骚扰,她天天提心吊胆的,还差点被迫嫁给那个流氓老癞子。要不是她聪明,跟上了贺承祖,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两人跟着人流往前,贺承祖在街上找人问宋氏酒厂的地址。

“宋氏酒厂?不知道。”

一连问了几个人都是这么说,贺承祖暴躁地骂了一声。他原本以为到了这里随便问问就能找到人,谁知道这里和他们那小地方不一样,这么大个城市,那么多人,就算宋氏酒厂确实有些钱,也不可能人人都知道。

“承祖,我们现在怎么办啊?”何小莲惶恐地问。她也以为只要到了这里很快就能见到贺东鹏,然后至少有个地方住有东西吃。

“你问我我问谁!”贺承祖大声喝道。他爸现在在宋氏酒厂过好日子的消息是虎哥告诉他的,他一年前加入了本地的一个帮派,准备跟着那几个大哥好好做一场大事,连家也不回了。

可是帮派没他想的那么好混,人多,他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人,手里又没钱,人家都看不上他。所以他回去想从继母手里掏钱,虽然他爸死了,但家里进货肯定还有钱的。结果回去一看,那个该死的后妈跑了,家里的钱也没了。

没拿到钱,他在帮派里一直没能得到重用,也不能跟着那几个厉害的大哥出门去谈大生意,只在附近干点小事,赚不到几个钱。

就前阵子,帮里的虎哥给他带回来一个消息,说跟上头的大哥去沪市的时候看到了长得很像他爸的人,在那个宋氏酒厂好像还挺有派头的样子。具体怎么样,虎哥也不清楚,他说自己还没那个资格去跟宋氏酒厂谈生意。

贺承祖一听心思就活起来了,连虎哥都没资格,那要真是他爸,他不就发达了。因为这,他激动得好几天没睡好,直接跟虎哥说要到沪市找他爸。虎哥也够义气,直接给他整了一套城里人的衣服,还给了他一些路费支持他来寻亲。

贺承祖离开帮派之前,拍着胸脯保证等找到他爸有钱了,一定要回去报答兄弟们。

结果呢?现在连人都找不到。

两人没有办法,找了个地方暂时住下,因为身上没什么钱,只能找那种破旧的旅馆,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何小莲在旅馆的盥洗室遇上了个喝醉酒摸她屁股的人,被吓坏了,躲在房间里再不敢出去。

她没想到,在这里比在原来那个小地方还要危险,她一个年轻的少女,时时刻刻都感觉不能安心,贺承祖也不理她,何小莲甚至开始后悔,不然当初就嫁给那个追求自己的赵元了,要是有个男人护着,她也不至于在这担惊受怕。

贺承祖一连半个月都没找到人,他就知道个宋氏酒厂,好像在南园路一带,可天天过去晃也没见到,他身上带着的钱不多,很快就用光了。回去再看到一点用都没有的何小莲,他不由得也开始后悔起来。

早知道就不带这个累赘了。他之所以会带上这个便宜姐姐,一是因为她长得还不错,哭着跪求他,话里话外捧着他,他一个男人也不好丢了这个面子,二是因为他们同仇敌忾,都被那个后妈给害了,等到他找到亲爸,两个人告状,他爸总会相信后妈带着钱跟人跑了的事实。

“承祖,不然我也跟你一起去找吧。”何小莲发现贺承祖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

“哼,你明天跟我一起去找,别想着偷懒。”

“我肯定不会偷懒的!”

何小莲人细心,脑子也比较聪明,她去到处问路,发现沪市还有个南源路,在另一个区,那边开了不少酒厂。

两人又赶到了那边去找,这一回,终于让他们给找到地头了。

“爸!爸你真的没死!”

贺东鹏和以往一样出了厂子准备回去,就被旁边蹿出来的一个人给吓了一跳。他后退一步,定睛一看,见到个流里流气的邋遢青年。不过他喊他爸?他哪有这么大的儿子。

“你认错人了吧。”贺东鹏不太高兴地问,伸手挡了他一下,避开他那抓上来的动作。

贺承祖脸上的狂喜顿时凝固,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怎么能不认我了!我可是你亲儿子,给你传承香火的,就算你现在攀上好人家过上好日子了,也不至于连我这个亲生儿子都不要了吧!”

贺东鹏今年三十二岁,正是成熟有魅力的时候,加上日子过得好了,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他自己把年纪身份忘了个干净,就觉得自己最多二十八,再看面前小流氓,一身打扮成熟,气质社会,少说也有十五六岁,他哪里生得出来,怕不是听说了他的事,过来讹钱的。

这事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贺东鹏着实有些警惕,这个时候他又看到旁边还站着个脸红尴尬的女孩子,也是十七八岁,一张口也哭哭啼啼喊他爸,贺东鹏更是不信了。

“骗人的手段我看多了,不会相信你们,赶快走,不然我叫厂里的工人出来赶你们走了。”贺东鹏冷下脸。

“不行,你非得说清楚这事!”贺承祖也是一言不合要发脾气的,顿时就嚷嚷起来。

恰巧这时候宋婷和宋兴富一起来酒厂看酒,顺便接贺东鹏回去,见到这一幕,父女两个对视一眼。宋兴富也没多问,直接叫人过来把贺承祖和何小莲赶走。

“以后不要让这种闲散流氓到厂子周围转了。”

眼睁睁看着车子远去,贺承祖脸色狰狞,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都说娶了后妈有后爸,贺东鹏连亲儿子都不要,就不是个好东西!

宋婷在车上开玩笑似得询问贺东鹏那两人身份,贺东鹏也好笑,摇摇头:“那两个说是我女儿儿子,我能生得出这么大的孩子吗,这年头骗人的人可真是越来越多了。”

宋婷她猜出来了,那两人应该就是木香说过的继子继女了,没想到还真能找得过来。

她去西餐厅吃饭,顺口就把这消息告诉了水银。现在她和水银的关系有些奇怪,说熟也不怎么熟,但她经常过来吃饭,会和她聊几句。

水银对那一家子不感兴趣,听过就算了,也没心思去管。

她照常买了花回家,发现贺小燕仰着脑袋坐在那,杨奶奶正用冷毛巾给她敷脑袋。

“小燕流鼻血了?”

“嗳,怪我,肯定是太燥了,下回再不敢用那丫头送来的参炖汤了,小燕身体弱,放一点她都受不了,这不就流鼻血了。”杨奶奶絮絮叨叨。

水银过去接手了她的工作,“也有可能是空气太干燥了,她又不爱喝水。”她让贺小燕不要仰着脑袋,继续给她敷脑门。

流鼻血时,其实是不能仰头的。

杨奶奶撑着扶手起身:“我去烧点菊花茶,以后要每天喝点。这孩子也太瘦了,怎么都不长肉。”

贺小燕很是不好意思,可怜兮兮地看着妈妈。

水银:“以后每天至少喝三杯水。”

贺小燕小小声回答:“嗯。”

贺东鹏这几天烦不胜烦,只要他去酒厂就能遇到那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最开始他懒得理会,谁知道对方还追到他家里来了,实在是猖狂,他觉得很有必要好好告诫一番这小流氓。

“你是真不怕我找警察来了,到时候关你进监牢里你就知道好歹了。”

贺承祖听了这话简直浑身是火,还要耐着性子说:“我打听到了,你是失忆了不记得我了,我确实是你儿子,等你想起来了肯定要后悔的!”

贺东鹏好气又好笑,“我生得出来你这样大的儿子?再说了你说你是我儿子,有什么证据吗?”

贺承祖:“我就是你儿子,还要什么证据,你跟我回家乡去问问,谁不知道!”

贺东鹏懒得和他翻来覆去地说,摇摇头越过他往前走,心想还是得报警解决这事。

贺承祖看他那鄙夷地表情,大怒,上前就要拉他。两人争执间,贺东鹏一不小心滚落台阶下,摔了个头破血流。

看他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贺承祖傻眼了,第一反应就是跑,刚退了一步又想起那是自己亲爸,以后的好日子还得靠他,又赶紧下台阶去看。

这番吵闹引来了酒厂里的人,一见这情况,立时大喊起来,场面闹哄哄的。

贺东鹏被送去了医院救治,贺承祖则被报警抓起来。

这天应该是去餐厅兼职钢琴的,但水银没有去,贺小燕从昨晚上起就发烧,现在还没退,她留在家里照顾这孩子。

“要是下午还不退烧,怕是得送医院去看看才好。”杨奶奶坐在床边,有点担忧地摸摸贺小燕的脑门。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找素材我最近在不少地方找奇葩言论,发现世界上不能讲道理的奇葩出乎意料的多,简直分分钟让人觉得怎么世界不毁灭呢(X

后妈九

贺小燕的烧一直没退,水银只能带着她去医院。

这个时代的医院当然是远远比不上后世的,规模很小,医生也没多少个。对这方面水银没有多大了解,但报纸上关于中医和西医孰好孰坏的讨论很多。这是一个很难接受新事物的国家,现在的西医并不兴盛。

医院的病人也不多,哪怕是在沪市这种大城市,生病后会来这种医院的人还是少数,大多数中产家庭仍然更青睐于中药,中产家庭以下,则大多不吃药,靠自己熬过去,熬不过去了也就是死而已。

求医治病,不论在哪个年代都不容易。

杨奶奶也跟着水银一起去了医院,“没事的,打个退烧针,回去好好歇息两天就好了,之前邻居家的小孙女也是不肯喝苦药,退不了烧,来打一针就好了。贵是贵了点,但是有用的。”

她是想让贺小燕打个退烧针就回去,水银却直接说办个住院。

杨奶奶诧异:“怎么还要住院呢?住院不方便,又贵,还是回家去调养更好。”

水银:“这孩子有点贫血,我想好好给她检查检查。”她抱着怀里轻飘飘的小女孩,心里有一些猜测没能说出口。

想检查身体不是这么容易的,这个时候的医院流程没有成熟规模,他们先把人安排了病床,然后去另一家医院申请使用器械。检查身体的器械不是每个医院都有完整一套,几个医院有不同的器械,互相之间有时候需要借用。

贺小燕很不习惯医院的环境,又惶恐起来,一会儿看不见水银就要朝病房门口张望,杨奶奶笑话她是只小雏鸟,在巢里嗷嗷待哺。

水银忙里忙外,把她带到其他医院去配合检查,最后去的是沪市最大的那个医院。

贺东鹏摔到了脑袋,流了不少血,看上去十分吓人,当场就被紧急送到了沪市最大的医院,宋婷原本在家和几个朋友喝茶聊天,听到这消息也给吓了一跳,立刻赶过去。

听说那个把贺东鹏推下台阶摔成这样的小流氓被送到了警局,宋大小姐哼了一声,“不能便宜了那种小流氓,去取点孝敬送到警局给吴警督,让他好好‘照顾’那个杀人犯!”

她瞧着贺东鹏昏迷的样子,还是很心疼的,毕竟是她中意的男人,两人刚结婚,感情正好呢,看他伤成这样哪能不心疼。

“伤到的是脑子,恐怕是有点麻烦。”医生这话一出,宋婷就掉了眼泪,她怎么这么倒霉啊,难道刚结婚就要当寡妇吗?

宋兴富拍了拍女儿的肩,叮嘱医生:“用最好的药,请你一定要把东鹏治好。”

同样来到医院的除了宋婷,还有何小莲。先前贺承祖和贺东鹏两人谈话发生争执的时候,她其实就在不远处看着。贺承祖本来是不能靠近那边的,是何小莲想办法支开了守卫的保安。

她只是在不远处给贺承祖把风,觉得父子两说清楚误会就没事了,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意外。眼见贺东鹏摔得头破血流,贺承祖被抓,她吓得不行,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偷偷跟着到了医院。

她和贺承祖之前租的旅店已经没钱付房费了,他们流落街头两天,要不是何小莲自己也藏了一点钱,她怕是要在这里饿肚子。

可是以后怎么办呢?现在她连贺承祖都不能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