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芹不太明白他要做的事情,但是还是照他的吩咐去找太夫人要人去了。

她这么一要人,很快整个文家都知道了文偃齐要走的事情了。太夫人的怒斥自然是少不了的,文大人和文夫人也很快就到了堂前,下面的儿女媳妇儿自然都到了。

文偃齐看着一大家子人,无奈的笑了笑,“我不过就是要走了而已,你们也不必这么多人都出来送我吧?”

文偃之看了看太夫人铁青的脸色,对他道:“二弟不妨多住些时日吧,也可以多陪陪母亲。”

太夫人冷哼了一声:“我可不需要他陪我,让他走!”

文偃齐笑眯眯的凑上前去,挨着太夫人低声道:“娘,孩儿将苏州的祖宅给修葺了一番,您老若是愿意,可以跟我去苏州颐养天年。”

太夫人眼中露出一丝愉悦,“你将祖宅修好了?”

文偃齐点点头。

太夫人突然又冷了脸色,哼了一声:“那我也不去,如今偃之回京了,那可是有可能要在京为官的,我还跟你这个不孝子去什么苏州!”

文偃齐叹了口气,偏头看了看文偃之,文偃之眼中满是忧虑之色。文夫人见状,只好出言劝慰太夫人,说叔叔在苏州还有很多事情要料理,如今出来都有月余了,很快冬天到了就不好赶路了。

太夫人心疼小孙子,不忍心他挨冻,便点头同意了。

文偃齐朝文夫人悄悄作了一揖,感激她出言相助。

文偃之看了看文偃齐,“既然如此,那为兄送二弟出城吧。”

文偃齐点了点头,正要回去收拾东西,文昭凌笑着对文偃之道:“爹,我随您一起去送一送叔叔吧。”

文偃之担心他身子不好,摇了摇头,“你还是继续养着身子重要,我去送你叔叔就可以了。”

文偃齐也劝他留下,文昭凌只好不再坚持,只是与文偃齐对视时,后者悄悄的朝他点了一下头。

文偃齐与众人都话别了一番,最后又给太夫人跪下磕了三个头,太夫人别过脸不看,眼里却有些泪光。文偃齐又拜了拜,才起身回去收拾东西去了。其他人也就都回去了,只说午间饭后再送别文偃齐。

玉枝与文昭凌一起回伯玉居的路上,想了想,终究还是将心里的疑惑给问了出来:“伯玉,季礼他…今日因何而来?”

文昭凌笑着看了她一眼,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不是来认亲的,真的只是来道个谢而已。”

玉枝点了一下头,心中始终有些不自然。如今他不仅中了解元,还是自己的小叔子了,这样的身份,再也不像之前幼年玩伴那样简单了,她也很难简单的与他相处了。她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明白,从他对她说了那些话的那日开始,他们之间就再也不可能如从前那般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啦!!无奈的发现又不好送分了,大家还是先等等哈。另外,以后送了分我就不一一打上“已送分”的字样了,那样看着不好看,乃们懂的。反正满25字都会赠送的,除非积分送完了。只不过有时候像这样遇上抽了,要稍微等一等,虎摸大家,送了分我会在作者有话说里告诉大家的,嗯,就这样,群么~

36

冬寒情暖 ...

转眼冬天便到了,深秋过后的几场大雨似乎没有让天气有一点儿寒冷的迹象,直至飘起一阵雪花才引起众人的注意。只不过这样的天气对于文昭凌来说是种磨难,他身子虽已大好,却仍旧受不得寒冷,而天气自雪后就开始转冷,处于北方的京城则还要更甚。

文夫人遣人搬了火炉子到了伯玉居里,又早早的送来了棉衣,文偃之也是时不时的叫人送些驱寒的补身汤药过来。玉枝知道到了这个季节,他们夫妇二人必然就想起了当初导致文昭凌落下病根的那个雪天来了。

只是众人功夫虽下得深,文昭凌自己却有些不自觉。玉枝每日起床都嘱咐他要多穿点衣裳,也不让他多出去走动,他却不怎么听,衣裳虽然添了点,却还是那么少,只不过心眼却多了,整日的缠着玉枝。

玉枝原先还以为他这又是在捉弄她,因为文昭凌经常动不动就揽着她不动,有时还搂得很紧,将她抱个满怀。后来实在忍不住问了原因,却叫玉枝差点笑背过去。原来文昭凌是觉得她身子暖和,借她取暖。

于是玉枝还是觉得他这是在捉弄自己,既然冷就该添衣裳去,哪有动不动就抱着她不动的。何况这院子里还住着乳娘和鹊芽儿,有时候不小心撞到,简直要让她找个地洞钻进去。

譬如说现在。

时值午后,窗外还在飞着雪花。玉枝看着文昭凌右手执着毛笔在纸上作画,左手却揽在自己的腰间紧紧扣着,视线再移向窗外笑着远去的鹊芽儿,无奈的叹了口气,“伯玉,你可真是叫我羞愧死了。”

文昭凌手下勾勒的是一副雪景图,基本上已经描绘出了大半画面,听到这话,他将手中的毛笔搁下,偏头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我是夫妻,在乎这些做什么?”

玉枝皱着眉看着他,“夫妻也要在人前避嫌啊。”

文昭凌干脆两只手都揽住她,脸搁在她的颈窝处笑了两声:“可是你的身子实在是暖和。”

玉枝轻轻叹了口气,只好随他去了,干脆垂头看着他笔下的画面,那雪景实在是逼真,虽然是简单的水墨黑白之色,却每一笔都掌握的恰到好处。玉枝没有什么鉴赏画作的本事,只是看个热闹,觉得画面甚美也就罢了。

文昭凌看她一直盯着画面看着,笑着道:“这是去年下雪时六娘问我要的画,只是当时我身子不适,也就耽搁了下来,如今正好下了雪,可以还了这债了。”

玉枝听到是李氏问他要的画,想起端午那天的事情,心里有些不舒服,闷闷的说了一句:“你可真是言而有信。”

文昭凌察觉出她口气里的不快,笑着将她揽紧了些,“怎么了?你这是又吃醋了?”

玉枝一听,立即出言反驳:“说什么又不又的,我什么时候还吃过醋了?”

“嗯,好像上次凤婉表妹来的那次,你说话的口气就是这样的。”

玉枝一愣,脸红了一下,口气却是故作凶恶的道:“对了,我倒是忘了还有个表妹呢,瞧瞧我家夫君真是本事,到处都是惹下的桃花债。”

文昭凌闷笑了起来,凑到她耳边低语:“可是你家夫君眼中只有他家娘子,这还不够么?”

玉枝哼了一声,别过脸,嘴角却不可自抑的扬了起来。文昭凌见到,在她侧脸上啄了一口,玉枝下意识的转过头来,唇便被他覆上,惹得她浑身一个激灵,热血一下子上涌,整张脸都烫的要烧起来一般。

“姑爷,有您的信…哎呀,我什么都没瞧见!”

门口传来带笑的惊呼声将两人都有些晕乎的思绪拉了回来,鹊芽儿一手捂着脸却透过指缝看向这边,一手扬了扬那封信,笑嘻嘻的道:“姑爷,是苏州来的信,小厮说刚刚送到的。”

“哦?快拿来我瞧瞧。”文昭凌听到是苏州来的信,总算松开了揽着玉枝的手,玉枝心虚的退开一步,扭着头看着别处,压根不好意思看鹊芽儿带笑的脸色。

文昭凌接过信打开一看,不过短短一瞬便勾着唇角笑了起来,漆黑的眸子如星辰般熠熠生辉。他遣退了鹊芽儿,小声对玉枝道:“上次叔叔来京,我求他替我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什么事情?”玉枝听到他的话,先前的尴尬已经去了大半,凑到他跟前来看那封信。

文昭凌解释道:“我请叔叔为我在苏州寻一处好宅院,将来你我便去苏州生活可好?”

玉枝愣住,诧异的抬头看着他,“伯玉,你连宅子都置好了?”她蹙了蹙眉,“你真的舍得离开文家?”

文昭凌叹了口气,“我也不想离开,要离开也是要一起离开才好,只是我爹他…”他摇了摇头,接着道:“所谓盛极必衰,文家自祖父高中状元之后便开始平步青云,在官场可谓官运亨通。后来我爹又中了状元,也是顺风顺水,连外调出京也无处不彰显出圣上对他的器重,只是如今他一旦有了可以制约住他的理由,圣上便有些咬着不放的意味,想必是已经有人在他老人家面前提醒了他是时候要克制一下文家了。”

玉枝有些惊讶的道:“我倒还不知道原来公爹也是中了状元的,只是文家如今不过只有公爹一人在朝为官,圣上要制约他做什么?”

“祖父与我爹都是科举出身,且不说各自的门生,就是那些与他们年龄相仿的书生出身的官员也大多与他们交好,这便有朋党之嫌了,我朝一向对这些很忌讳的。”文昭凌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深深的叹了口气,“你再想想,若是季礼这次再高中状元,届时再回文家认祖归宗,一门三代皆出状元,届时肯定更加会引起圣上的忌惮了。”

玉枝对官场的事情不是很了解,此时听了文昭凌的分析也大致理解了过来。她心中感慨,当初爹爹和姨母都是看重文家的官家背景,认为嫁入文家可以让她一生幸福无忧才这么极力的赞成这门亲事,如今看来,官家的日子也是朝不保夕的,毕竟谁能知晓圣意呢?这便是书中说的“伴君如伴虎”吧。

文昭凌见她默不作声,还以为吓着了她,赶紧笑着安慰道:“怎么了?被我说的害怕了?我也只是这么一说,那宅子也只是个准备,用不用还不定呢。”

玉枝垂着头想了想,突然抬脸一脸深意的盯着他,“伯玉,你什么时候对官场的事情这般了解了?你不是该常年在家养病的么?”

文昭凌被她问了怔了怔,失笑道:“那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要成耳聋目盲之人了?”

玉枝想想也对,就没再问,而是换了个话题:“那你这话可跟公爹说过了?”

文昭凌敛去笑意,摇了摇头,“我爹看重仕途,怎么会听得进我的话呢?我若说了,也讨不得好,倒是最近见他似乎经我上次那么一激有些动摇的迹象了,听我娘说他已经不再执念于上书澄清自己,反而像是看淡了许多,这段时日睡眠也好了许多。”

玉枝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笑着道:“你这么一说,我倒还想起一人最近也变的挺多。”

文昭凌来了兴趣,“哦?谁啊?”

“就是你二弟仲和啊。”

“他?”文昭凌细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他最近也不常出门了,我还道是因为我爹回了府他不敢有所造次,现在看来倒也不全是这样,他许久不来问我借钱也就罢了,好像整个人都规矩了许多。”

玉枝得意的一笑,“还是我观察的细致吧?你都没有发现呢。”

文昭凌笑着又揽住了她,“的确是细致,希望他现在是真的收了心性,愿意与阿荣一起好好过日子才是。”不过他这番转变若是他父亲知晓,想必会在欣喜他的转变之后,立即叫他投身官场去吧。

文昭凌刚想完这些,一名小厮急急忙忙的冲到了门边,见到桌边站着的大少爷,又赶紧规矩的站好,朝他行了一礼:“大少爷,夫人请您去老爷院子里一趟,老爷饮了许多酒,回来有些不舒服,夫人说她来不及请顾先生去,请您先去给瞧瞧。”

文昭凌和玉枝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来不及答话便一起随小厮去了文偃之的院子里。

文昭凌虽然从未习过医术,但久病成医,小痛小病也知道些,很多时候也给家里人诊过病,因此文夫人会请他去倒也不奇怪。

到了院子里,两人刚进入室内便闻到一阵冲天酒气,才知道文偃之这次真的是烂醉如泥了。玉枝在外面待着没有进去,文昭凌快步走进内室,没有看到其他人在,只有他娘站在床边,床上躺着醉醺醺的文偃之。

文夫人见他进来,连忙招手唤他:“伯玉,你来的正好,快些过来瞧瞧你爹的情形。”

文昭凌上前在床边坐下,给文偃之号脉,过了一会儿,转头对文夫人道:“娘放心,只不过是喝多了点,难受是正常的,没有什么大碍。”

文夫人舒了口气,“那就好。”

文昭凌仔细的看了看他爹的神色,可能是因为吐得太多了,整张脸都苍白一片。文昭凌皱了一下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爹这副模样。

“娘,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文夫人轻轻叹息:“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爹见仲和这段时日安分了不少,便问他可愿投身官场,仲和不愿意,他许是想起你也不愿意的事情,心中郁堵,便出去饮了酒回来,就这副模样了。”

文昭凌有些许惊愕,他还真没想到他爹还真的有让文昭冶谋取功名的意思。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文偃之,轻轻摇了摇头,“爹他何必如此执着呢?我们也不是一定要靠那官职才能过得好的。”

文夫人眸色微暗,点了一下头,“你说的不错。”

文昭凌又看了一眼文偃之,转身朝外走去,“我去吩咐下人准备醒酒汤来,娘不必担心,回去休息吧。”

文昭凌出去与玉枝一道寻了下人吩咐了下去,便一起回伯玉居去了。文夫人看看这里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便提脚往外走去,刚到门口,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咕哝了一句什么。她停下步子,又往回走了几步,在近处看了看他,惊了一下,原来他已经醒了,半眯着眼睛看着她。

文夫人正想说两句例行的关怀之言,突然见文偃之扯了扯嘴唇,慢慢的吐出两个字来:“晚晴…”

文夫人神色一僵,哽在喉间的一句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汗,这章节名…好吧,我真的是取名无能了TVT~~~

37

终将圆房 ...

文偃之醉酒之后跟文夫人说了什么无人可知,不过文夫人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例行公事一般的看他一下就走,而是亲自照顾了他很久才离开。据说这件事传到太夫人耳朵里时,惊得她老人家念了半天的佛。

文偃之的那场醉酒几乎是文家整个冬日最为突出的一件事,也许还有些其他的事情,但是玉枝与文昭凌回董家小住了一段时间,过完了小年才回来,其他的事情当然也就不知道了。

等除夕夜全家一起吃团圆饭的时候,文偃之突然宣布说自己已被圣上准许留任京中,平淡的日子才终于有了些波澜。

太夫人笑的合不拢嘴,说他为文家长了脸面,好絮絮叨叨的说要给老太爷上香去,好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文昭冶夫妇包括李氏、阿芹都纷纷向他祝贺,而其余知晓他之前事情的人大抵也都明白了他这算是度过难关了。这下不管是何官职,总算是不用再继续候命于府中了,也算是件喜事。只是文昭凌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自然,因为如此一来,便更加劝不动他离开京城去苏州了。

玉枝看到文昭凌的神色,原先想要轻声安抚他两句,头一偏却看到婆婆文夫人同样是一脸愁容。她不禁感到奇怪,公爹顺利熬过了这段时间,她不应该高兴么?

两人回去的路上,文昭凌突然道:“等开了春,春闱便要到了。”

玉枝怔了怔,这才想起这该是季礼最为关键的一场考试。她倒是想说些什么,可是酝酿了半天,不过说了个“嗯”字。

文昭凌看了看她的神色,没再说话。

这一沉默,像是彼此都有默契了一般,两人直到真正春闱到来之时也没有再提起过吴季礼。而吴季礼中了会元的事情,文昭凌还是从他母亲那里得知的。

文夫人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文偃之,问他要不要去见一见。毕竟这个时候不见,等他高中状元再见,便有嫌贫爱富的意思在里面了。

文偃之默默地将手上的公文合好,垂眼说了两个字:“不急。”

文夫人抿着唇蹙了蹙眉,只好随他去了。因为她明白文偃之的决定一向很少改动,她当然也不指望那次醉酒唤一声名字便能改变什么。酒醒了,两人也就这么继续相敬如宾。

玉枝收到吴季礼中了会元的事情,自然还是要送礼去的,不管他收不收,自己这边礼数都要做全。如今他只差一个殿试便有可能高中状元,身份自然又与以往不同了,玉枝准备的礼品要比之前的贵重许多。

她自己倒是做好了季礼退礼的准备,没想到季礼反而收下了,不仅收下了,还回了件礼。

东西是吴季礼亲自送来的,他没有来见玉枝和文昭凌,只是在门口托管家将东西捎给玉枝便走了。玉枝拿到东西时,见那条形盒子上用一张纸工整的写了句感谢她的客套话,打开一看,原来是幅卷轴。

文昭凌刚好从门外进屋,见到玉枝在展开那幅卷轴,也没打扰她,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动作。不一会儿,整个卷轴自玉枝手中舒展开来,长度几乎与玉枝身长差不多。待两人看清画上的内容,都愣了一下。

原来那画的是一个女子,还梳着双髻,语笑嫣然的立于一棵树下。玉枝仔细的将画中人的衣裳看了一遍,越看神情越古怪,然后又细细的看了看画中人的相貌,视线移到右下角的题字上,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原来这画正是画的她自己。

她叹了口气,将画轴卷好,又塞回了盒子里。

“怎么,不喜欢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她给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文昭凌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看着她,只是看他的眼神,却并无多少笑意。

玉枝转头将盒子封好,闷声道:“不过就是幅画而已,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没有听到文昭凌的声音,玉枝有些诧异的转过身去,就见文昭凌仍旧站在原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走过去,故意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

文昭凌捉住她的手,抬眼看着她,“没什么,不过自己的娘子被别人这么惦记着,总是有些不舒服罢了。”

玉枝脸红了一下,“胡说什么呢?季礼也许没有其他的意思的,你看作画的日期,也是很久之前了。”

“那是因为他很久之前就开始惦记着你了。”

玉枝神色一僵,抿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