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以为她这是服输,毕竟姜彻也没帮章知辛说话不是。

殊不知,姜彻这是根本不屑于同她说话。

他不会放过丁洛,等会儿看看这个老女人脸上是什么精彩表情。

暗红色的液体微微漾起,章知辛手腕抬高,那红色就从粗糙的玻璃杯子晃出来,在空中划过美好的弧度,二婶根本就来不及躲闪。

“二婶,想必你忘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了呢。姜先生受不得一点惊扰,我就替他教育教育你。”

酒顺着二婶的脸颊流下,二婶今天穿着新买的花裙子。那酒水滴落在裙子上,让二婶气得嘴唇微颤,竟说不出一句话来。这还是一贯乖顺的章知辛吗?

姜彻嘴角不由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小母喵终于伸出爪子了,不过为什么是借他的名号撒泼,他有说要泼人家一身酒水吗?

章知辛泼完二婶后,还有些心境不平,心惊肉跳。她可从来没干过这事情,可偏偏二婶不放她。她刚刚借了姜彻的名号,姜彻会生气吗?

章知辛转过脸去看她,此时他坐在那里,那样坚定的眼神,俊挺的鼻梁,硬朗的下颚线,衬衫领口都整整齐齐。

而二婶满脸皱纹和黄褐斑的脸,异常狰狞,简直就要撕扯章知辛了,要不是姜彻坐在这里,她早已经下手。周围人都看着二婶这模样,想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大屏幕上原本是放出了丁洛和章知仪的一些生活片段。

此时,屏幕上突然放丁洛和一些女人的床照,放完后,还放出了这些照片在网上流传的连接。这些私密照片中男主角是丁洛,女人各不相同,动作暧昧异常吸引人,床照中的男子长相酷似丁洛,很明显就看出来。

人不能太善良,老好人是受欺负的,贱人们只会挑软柿子捏。

他们只会得寸进尺,如果事事都太大度和宽容,别人也不会感激,而是蹬鼻子上脸。对待章知仪这样的人,真不能太温柔和忍耐,因为过分善良也是傻逼。

章知辛对照片出现后的效果,很满意。

筵席上一片哗然,有人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屏幕很快被关闭,但那一幕自然留在大家心中。

章知仪穿着红色地长裙,那裙子一直拖到地上,她站在丁洛身边,原本一脸娇羞幸福,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丁洛长得帅,对她好,没什么挑剔的。突然看到屏幕上放映的内容,她酒杯摔到地上,一把把桌子上的花朵扫到地上,整个人直哆嗦:“丁洛,你怎么回事?”

丁洛很诚恳,很无辜的样子,他其实心里已经慌乱不堪了,这些事情怎么会被人知道了,难道是他本人被盯上了?

“老婆,这是ps的,不是真的,我去看看谁捣乱。” 丁洛见章知仪失态,往连接大屏幕的电脑面前走去。

场面混乱,议论纷纷。

章知辛面前的二婶,一身酒水,已经顾不得跟章知辛计较。凶狠地瞪着她,阴恻恻地威胁:“是不是你干的,要是这次出了大事,你就死定了!”

而后二婶匆忙转身,要往章知仪身边走去。

章知辛的话语落在二婶耳边:“二婶,您看看是谁来了。”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呼啸的警车声音。警车声音一贯是尖锐刺耳,很远都能听的见。

二婶一惊,怎么有警车声音?怎么回事?

章知辛满意地笑了笑:“这订婚仪式与我无关,您可盯紧了。”

警车倒来得特别快,接到的报案,是姜彻做的。

警察的到来,把大家都唬住了。

眼看前有狼后有虎,丁洛急着都想跑了。

“谁是丁洛?”领头的警察问道,将伪造的证件摔到了桌子上:“你伪造证件,又涉嫌诈骗行为,请跟我们回去录口供。”

第37章

“你小子,胆子倒不小,胆大包天。”警察局办案的队长笑道。

章知仪的失态,在警察到来后更甚,她瘫软得坐在桌前的凳子上,指着丁洛,一脸惊魂未定:“不可能,我不可能被骗了。”

丁洛见到警察,强词夺理,不想承认自己做过什么:“你们验去,我怎么可能造假。”

刑侦队长今天这案子必须要做,已经收到指示,何况丁洛确实犯了不小的事,处理丁洛也算案子一件,报上去也有奖励:“之前刚从局子里被放出来,你就不老实了。”

丁洛立刻心虚,那天他凌晨潜入章知仪所在的厂子,本来是要行劫的。章知仪是在这附近的工厂打工。

之前他刚从局子里被放出来,放出来他就办了一票,想要抢劫,结果本来看中一个女人的,那女人的丈夫突然出现把他制服,他苦苦哀求放一条生路,那女人的丈夫本就是和公安局的人熟悉,自然重判。放出来后,他怕重蹈覆辙,所以跟踪了章知仪好几天,发现章知仪长得不错,家里只有一个女儿。立刻就动了别的心思,他虽然外貌英俊,但因为没什么钱,所以一直没有固定女朋友。在跟踪章知仪的这段时间,他也在夜场挂了牌子,没多久就有人点单。他赚了点钱后,就伪造了一个军人身份,来骗章知仪。

队长将一些照片放在丁洛面前:“你小子得罪的人不少啊,你一边在夜场卖身,一边还要从良了。”

那些照片是丁洛在夜场留下的。

“错就错在你骗了那些恩客人的钱太多,人家女人都不要脸面,宁愿被人知道出去找鸭子,也要把你举报了。”警察局长见今天是订婚仪式,坏人喜事,不好收场,所以把事情说清楚。如果说清楚了,这也算是帮助了未来的新娘认清骗局。

章知仪又惊又怒,脸上的表情翻天覆地,立刻变脸:“你敢骗我…”

章知仪不顾穿着新娘服,对丁洛又打又骂。

丁洛猛然推开她,而后丁洛表情突然一变,不知他在想什么。

面对着警察,他突然极其平静,从身上抽出一只枪,然后校准,射击。

他枪法不准,但也打中了酒店的大门停的警车。

警察顿时恼火不已:“放下枪,你这是要拒捕吗?”

众警察将他团团围住,丁洛此时惊且怒,持枪一把抓住了章知仪,拿枪抓住他。

章知仪心中有种恐惧,从内心深处翻腾起来。

丁洛的眼神由冷变热,令她直冒冷汗,若是她要争个鱼死网破,恐怕她就没命了。

“给我钱,车子准备好。”丁洛的枪口一直抵着章知仪。

警察没有办法,不能伤害人质,准备好车和钱。

丁洛抓住了章知仪往门口走去,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

虽然丁洛没有心软,但丁洛却迟疑了一瞬间,他既然去夜场混过,就说明他不是亡命之徒。

丁洛开车走得很快,路不好走,一直开到大马路上才平静下来。

抽了一支烟,发现章知仪已经晕倒,面色苍白,他用水泼醒她,逼着她下车,而后两人抛车往前走。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他腹中饥饿。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今晚的月亮特别的亮,亮得有些渗人,好像把他心里的秘密都照了出来,让他眼皮子直跳,片刻也不停。

他疾步往巷子里走,身后却忽然传出一声奇怪的响声,刹时飞鸟从巷子深处惊出,哗然划过夜空。

章知仪突然大声道:“丁洛,你放开我,我怀孕了。”

求生的本能,让章知仪想让丁洛心软。

丁洛冷汗直冒,只觉得寒从心起,无所遁形。

他转过身看着黑漆漆的巷子,时间仿佛已经停止,他一时间有些心软。

“砰”“砰”,就在此时连续两枪打中了丁洛,他手一松。

警察不由松了口气,从夜色中出现,麻麻利利将他拷住。待警察回头找开枪的人,那人早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章知仪此时,晕倒在地。

领队的警察说道:“扶起来她,送医院吧,她怀孕了,这是要出人命的事啊。”

章知辛此时跟在姜彻身边,只觉得心跳动得很快。刚刚姜彻的动作,让她惊了一跳,章知辛被他的气质惊住了,夜色中他气质却如此耀眼,身上贵气彰显,充满野性,风吹着他的发,他的发丝张扬而柔滑。还好借着夜色的掩饰,没有人发现他们。

很快,她就跟着姜彻回到了家中,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与章湛之平静的生活相反,表姐章知仪的日子能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订婚当天章知仪晕倒的事,瞬间成了大家津津乐道的狗血八卦,被参加的人描述得绘声绘色,恨不得把那个场景拍下来。

虽然这个本县城不大,不能闹得轰轰烈烈还引来记者。但这个丁洛伪造军人身份被抓起来得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村子里多事的人多,章知仪家里也没什么威势。大家不仅仅私下里说章知仪是怀孕了,而且当面说章知仪本来想钓个金龟婿还没钓到,反而被人白睡了。

这个猜测被众人传得有鼻子有眼,越传越广泛,整个县城都把她家当成了笑话。说这个章知仪看起来冰清玉洁,其实内里可不是,而且那娇滴滴的样子就是为了勾搭丁洛。当天,丁洛假造身份的事情被人发现,章知仪立刻就暴跳如雷,恨不得把丁洛给杀了。可惜的是,章知仪力不从心,怀孕了,根本没有力气骂丁洛。

章知仪家里钱被卷走的事情很快也被众人提起,成了章知仪一家人没脑子的证据。很显然,因为章知仪的事情,一时间都没有人说章知辛了,章知仪一家被归类为极品人士,章知辛反而摘出来了。

章知辛自然对这种事有所耳闻,她对章知仪的遭遇毫无同情。

章知仪的极品,她亲身领略过,非一般人能体味到。

章知仪出事后,苏絮就好好安分了几天。

假期总共也只有七天,章知辛后几天的任务很简单,就是陪着姜彻爬了周围的山,然后参观了一下潜在的果园基地。

这天是假期的倒数第二天。

章知辛又被姜彻抓去爬山,姜彻对这青山绿水似乎很感兴趣。

章知辛累得不行,脸色发白,平常不锻炼,身体素质差多了。

“真是体弱多病。”姜彻板着脸。

章知辛:“…”

“你们村真的很破。”如果不是对章知辛感兴趣,他是绝对绝对不会来的。

“习惯就好。”章知辛没好气道。

天也越来越暗,山风刮了起来。

眼看着要下雨,两人匆匆往山下赶。

一阵极近的雷声,仿佛当头向两人劈来。

章知辛,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吓得停住了脚步,恨不得立刻生出个乌龟壳,好钻进去。

雪亮的电光和隆隆不尽的雷声却滚滚而来,章知辛怕极了,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王琳把她关在黑夜的门外。

如同梦魇一般的记忆,已经在她心里生了根。

一旦在电闪雷鸣之夜,就会像疯长的海藻,缠绕住她,让她陷入无法挣脱的窒息,如同濒死的鱼儿。

姜彻轻轻拍她的肩膀:“这么害怕?”

他抓住了她的手,猛地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很紧很紧。

紧得似乎要把她彻底禁锢,再也不放开。章知辛浑身无力,脸色苍白,贴在他的身上。

忽然想到了何湛之,她不安分地想要腾出手来,背上却倏然感到一阵极轻缓的轻拍。

他的手,从上而下轻抚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

耐心而温柔,好像要把她的每一根紧绷的神经全部慢慢慢疏通。

最后的力气就在这从容而安适的轻抚中消失殆尽。

电闪雷鸣慢慢停息下来,路上的行人原本就不多,天色渐渐暗下来。

好在发现下雨后,立刻有人联系了姜彻,当他们顺着山路下去的时候,有人来接应。

人一多起来,章知辛心中的恐惧立刻减轻了不少。

章知辛脸色依旧苍白,穿着来人送来的雨衣,仿佛随时都会被山风吹走。

“你没事吧?”姜彻靠近她,低声问道。

“没事。”章知辛觉得自己的头发淋湿了,在夏日的闷热里粘糊糊的,而他的问话落在细雨里,无比温和。

她忍不住抬头去看他的脸,这是一个和何湛之长相不同的男人,他一双凤眼斜斜挑起,薄薄的唇,坚毅无比。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十分为难。姜彻什么都没说,但她感觉到了,这或许是误会,但这种霸道的体贴,让她无从接受。

回到家中后,洗了澡,吃完晚饭,章知辛独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自己的钱包,对着自己的火车票发呆。

假期就要结束了,会迎来什么样的生活呢?

突然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的钱包被倏然拿走。那双手很大,握住她的钱包,脸上带着不可置信:“这火车票?你明天就要走了?”

“对,放假一个星期。”章知辛应道。

姜彻居高临下,抓住她钱包的手,用力到发抖,何湛之,你个没人性的,竟然只放一个星期的假期,我还没泡够妹子呢。

他将火车票拿了出来,薄薄的火车票,只要他用力就能撕毁,不过也要看章知辛究竟愿不愿意了:“如果我邀请你现在去北欧度假,你愿意吗?”

他觉得自己第一次看见章知辛的时候,就逃不掉了,问得很无望。

“可是我要开始工作了,还有任务。”章知辛假装没听懂,这种事情,委婉拒绝就可以了吧。早知道前几天就不要让自己睡姜彻的床,想起他躺在地铺上英俊的睡颜,实在是过意不去。

姜彻心中悲凉,也许是感染到了这种悲意,空气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半晌,章知辛,听到了姜彻推门出去的声音,那声音在空气中如同泡沫破碎的声音,很美很柔,她似乎感受到了姜彻的情绪,可无法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姜彻:作者,你个狠心的,只给我一个拥抱就踹开了,为什么我要伤心的推门走开, 我要推倒女主!!!

作者:…

第38章

第二天,章知辛独自坐上了从L市去G市的火车。

何湛之把事情都安排得很妥帖,到了G大后,她找了何湛之的师弟。

程千文的发丝略有些卷曲,和何湛之比较起来,另外多了一份谦谦君子的儒雅气息,让人觉得更亲切。

从原本那所三流学校考研成为何湛之的学生,而和何湛之短暂的相处,彷佛是一场梦,只有他的短信息提醒她,他的存在。

何湛之不仅仅是临床外科医生,而且也从事药物研发;程千文同样也是一名临床外科医生,不过从事的科研工作要简单得多,两人比较起来,何湛之比起程千文来要优秀得多。

在得知自己以后要来程千文这边帮忙做事的时候,她回去就上网查了程千文的资料,程千文看起来年纪轻轻,书卷气很浓,她稍稍放下心来。

程千文一共也只招了两名学生,师兄卫衍和她,其它还有两名博士,目前都在医院实习,只有卫衍和她帮程千文处理一些项目上的工作。

何湛之安排的的住的地方离G大很近,原本是给何湛之的外公住的,后来何湛之的外公搬到更好的住处,这房子就留下来。

章知辛早已经拿到了钥匙。

房子在六层,没有电梯,她爬到六楼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

房门是红褐色的防盗门,很新,她旋转钥匙,打开门。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客厅,然后低头,发现一双男式鞋子,顿时心中涌过一阵惊喜,这是何湛之的鞋子。

何湛之咬着个苹果,从水池走过来,扭头一见她,苹果也不吃了,过来帮她拿行李:“路上辛苦了吧。”

章知辛洗完澡后,出来。

坐在何湛之身边,两人一起看电视。

看到无聊她,忽然倒下去枕着他的双腿。

他胳膊环住她的腰,看着她闭上眼:“怎么了?假期过得怎么样?感冒好了吧。”

也许是因为年龄,何湛之潜在意识里总将她当做一个内心干净透明的孩子。

面对何湛之,她放松下来,心情宁静:“你怎么来了?”

她一直没有深究过自己对何湛之是什么样的感情。

从再次见到她开始,他便已经成了她生活中特殊的一部分。

“我当然要来,不然你怎么知道怎么去找到我外公?”何湛之轻轻地拍着她的腰,挠她的痒。

章知辛咯咯笑着:“这真是一个很大的惊喜。”

何湛之来这儿的目的很简单:“外公最近语气松动了不少,所以这次我也来了,你带了魏郑君的遗作过来吗?”

“带来了,之前回学校都从银行的保险箱里取出来了。”这些遗作事关重大,她一个人也无法整理。

“之前也该拿给外公看看,兴许看到这些他,他会很感兴趣。”外公和魏郑君兄弟感情,很深,所以魏郑君的遗作或许会让外公答应做手术。

章知辛站起身来,把带过来的遗著交给何湛之看,厚厚的很多,这些都是魏郑君遗留给她的。

何湛之接过来,里面还有一张遗嘱,纸张已有一些年头,边缘已有些泛黄。

章知辛慢慢看着这些遗嘱,正是这遗嘱改变了她的人生。

魏郑君放弃手术后,一心隐居,来到了月照村,而她那时候还是小姑娘,时常和这个老人在一起上山采后山的药,而这位老人在后山买了一块地种药材,时常跟她解说,也焕发了她对医学的兴趣。没想到,临终时,他竟然把遗产留给她。

魏郑君在世时拥有的财产和遗著,指定由她来继承,但是必须在她上大学后,继承权才生效。如果何湛之当时不解救她,那么她可能一辈子也就是打工了,甚至都不可能见到这张遗嘱。

两人下午就出发去何湛之外公的住房,离这里并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