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她该高兴自己魅力无边,还是恐惧阮晋崤的变态。

阮沁阳现在的脑子就像是一团浆糊,什么想法都有。她的打算是用阮晋崤感觉错了来堵他, 在她的想法里他就是把亲情当做了爱情,等遇到真正喜欢有欲念的女人,就会明白对她的感情是不对劲的。

但哪想到他直接说对她满满的欲念,满的要溢出来。

“唉…”

阮沁阳忍不住叹气出声,那她对阮晋崤是什么感情。

以前她心里觉着她是阮晋崤的娘,在他压抑阴霾的时候把他带到了阳光底下,但按着她的性格来说,更像是为自己找了个玩伴,说是她包容阮晋崤,可阮晋崤也包容她不少。

要不然不会身边的这些丫头还有砚哥儿,都觉得这世上除了阮晋崤不会有人那么宠着她。

旁观者不会有一人觉得她当了阮晋崤的娘或者姐姐,只会觉得阮晋崤做好了长兄责任。

想想她那小私库,一半都是阮晋崤为她打下的“天下”,他不是那个时候就想着存老婆本,阮沁阳思维发散,忍不住把阮晋崤往更变态的地方想,怕扰了砚哥儿休息,干脆出去写字静心。

阮沁阳走后,却不知砚哥儿睁开眼满脸泪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阿姐。

甫一瞧见大哥吻二姐他是震惊的,但脑海里不知道怎么冒出来前几天做得梦,他梦见大哥和二姐生了一个同他长相相似的孩子。

当时醒来他就觉得这梦不应该,但是这会儿却想到了。

他原本该冲出去拦着大哥,但是大哥走之前看的他那一眼,他怎么都挪不动步子,没出息的又跑到了床上装睡。他没用护不住二姐,可要“伤害”二姐的是大哥。

砚哥儿捂住心口,觉得难受极了,大哥喜欢二姐怎么会喜欢到这个地步。

大哥喜欢二姐本就是世人难容,心中一定挣扎痛苦,若是他再插一刀,斥责他的不是,会不会让大哥不知如何自处。

可也不能任由大哥那么下去,学文最初学的最浅显的道理,就是伦理纲常不能乱…最重要的是二姐看着并不愿意,若是二姐愿意?

砚哥儿不敢再想,只知一定要阻了这事,让大哥迷途知返,不能越陷越深。

阮家姐弟俩都陷入了人生的大困难之中,而这宫里比他们更头疼的只有东太后的宫殿。

短短一段日子,东太后头发已经全白,梳的再整齐插了珠翠也掩不住苍老哀败。

宫殿中死气沉沉,大热的天没置冰,反而燃气了个小火炉,门窗紧闭整个屋子都透着股腐朽的气味。

“曜儿呢?”

东太后咳了两声,发黄的眸子扫过周围,竟然见不到一个亲近人。

赵曜不在,田皇后也不在,伺候东太后的是赵曜身边没上玉碟的妾,是田家旁支。

“殿下心中郁结,忧心太后娘娘身体,如今也重病难以起身,所以才没来太后娘娘这里伺候。”田氏小心地扶起东太后,“太后娘娘可要咳痰?”

东太后挥开了她“曜儿怎会这般没出息,他一个男丁,哀家与皇后还有整个田家都要靠他,他竟然这般像是个缩头乌龟的躲了。”

东太后精神激动,咳了几声,吐了几口痰才平静下来。

“太后娘娘可别那么说殿下,他只是重病…”

“哀家对他失望透顶。”

东太后重重拍了床榻,她豁这老命不要,也想保住他们,他们倒好,一个怕了皇帝像个缩头乌龟躲着,一个去惹恼皇帝,在宫中哀哀哭泣。

“田家啊,田家…”

这田家都没变成天家,这些人就叫养坏了胃口,身上只见横肉,不见脑子。

“太后娘娘…”

田氏跪地双眸通红,清泪两行“皇后娘娘被陛下泼墨架出了御书房,如今被囚禁在宫殿不能踏出宫中半步,这外头的人都说,我们田家要完了。”

“说什么混账屁话!我们田家多少年的基业,怎么可能说倒就倒。”

“皇后娘娘哭晕过去好几次,唤了太医怎么看都不顶用…”田氏欲语还休,艰难地道,“他们都说皇后娘娘是存了死志,想用她的命换来陛下对田家的怜惜。”

东太后本来怒睁着眼,听到这些话,心头发凉。

这哪是皇后存了死志,这分明是暗示她该死了。

“她若是有话怎么不自己来说,还要透过你传信。”东太后抚着胸口躺在猩红福枕上,“这般的没胆量,就算哀家能救得了他们一次,难不成他们能逃过第一次。”

“太后娘娘…”

田氏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皇后无用,曜儿无胆,田义无脑…”东太后细数了一遍,发现若是她这一走,她这些亲人下来陪她也是迟早的事情。

“也罢,也罢,至少哀家尽了做田家女的责。”

她这一生生了个儿子没养大就死了,几个女儿没空教养,就像是还未仔细看她们,就纷纷远嫁。

身边养了个岐王,也是个见风使舵,无利不起早的,她病了那么长的时日,也只是进宫来跟她哭了几场,别说帮田家,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怕皇上把他也给清算了。

如今想想,她以前瞧不起的明帝竟然成了最大的赢家,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真有什么九龙紫气护身。

早些年每次觉得能摁死他,他偏偏能想着活着的法,如今身边有个心爱女人生的儿子,连田家他也能弄垮了。

“拿笔墨纸砚来,哀家给陛下留封书信。”

她是他嫡母,嫡为尊,比起西太后他更该敬重她,田家是她的娘家人,若是她忧心田家,病逝宫中,他于情于理都不能赶尽杀绝。

“叫刘大人过来,说哀家病迷糊了,想让他替哀家监督女官,写封懿旨出来。”

田氏眼泪汪汪,应声去办。

东太后的动静传到御书房,明帝看向下坐的阮晋崤“崤儿如何看?”

明帝开口发现儿子并无回应,仔细瞧他,就发现他看着与平日无异,气势慑人,但双眼无神,似乎在走神发呆。

不过他回神的也快,明帝看了他几眼,他便抬眸与他对视,神情镇定淡然,仿佛跑神是明帝的错觉。

“可是与沁儿吵嘴,父皇还从未见过你在正事上这般不专注过。”

明帝语气有几分打趣,他从西太后那儿听到阮晋崤这会是“缠郎”阶段,一方面觉得这些小儿女的事不该管,另一方面又好奇他这个知道身世都冷静自若的儿子,在面对男女之情上是什么态度。

明帝扫过阮晋崤手上包着伤口“可是太急进了,沁儿生了你的气。”

“这伤是儿臣自己不小心伤的,与沁阳无关。”

“父皇也是从你这般年纪过来,虽然父皇护你为眼珠子,但小儿女感情这回事,就算是沁儿所伤,父皇也不会怪她。”

别戳穿了想法,阮晋崤也不尴尬“教父皇担心了。”

顿了顿,阮晋崤面对明帝好奇的目光,与他说了进度,“不算急进,如同行军打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沁阳的性子柔软,儿臣得强硬的告诉她立场,快快的逼她做出选择。”

激起她的小脾气,总是能哄好,能让他们更亲近,但要不然时间久了,她冷静下来,把感情分门别类,就会把他推远。

她太满意如今生活的状态,给她冷静的机会,她只会想着保持现状,不想为他做出改变。

因为她知晓,他就是再强硬,也舍不得逼她,舍不得教她痛苦难熬。

道理他都想得通透,但却还是忍不住心慌意乱。

想拿一条锁链锁在他跟沁阳之间,她一动他就能听到声响,他时时都能瞧见她,抚平心中的慌乱。

可在想铁链或许是不够的,要想在榻上那般把她拥入怀里,狠狠的吮吸她的甜蜜,他心中的那只野兽才能平静的进入牢笼,自愿被关押起来。

阮晋崤想事情神情没有过多的变化,可就是那点与平日不同的神色也让明帝哈哈大笑起来。

“父皇最初还想着你对沁儿是兄妹之情,不一定高兴父皇把沁儿赐婚给你,没想到沁儿就是你的心头宝,心肝肉,能让你这个冰石头能有人间烟火的味道。”

明帝调侃了阮晋崤一阵,说着都有些想宣阮沁阳过来,看看小儿女们的眉眼官司。

打破明帝恶趣味的是暗卫来报,皇后有动作了。

阮晋崤站起,朝明帝请命“田皇后为一己之私不顾伦理,联合田家田义等人谋害太后,不敬不孝,儿臣请命前去静安宫救驾。”

“准!”

第六十九章

东太后既把死当做她生命中唯一要办好的事, 自然是细细斟酌,懿旨写了一半,她横挑鼻子竖挑眼, 觉得怎么看都不如意,直接把刘利给赶走了。

赶走了人, 她想起了田皇后, 叫了人去唤,静安宫的宫人与看守皇后的侍卫闹了一场,才把田皇后带出来。

人带出来了,但还没到静安宫, 东太后又派了人叫田皇后回去。

这一来一回,田皇后提心吊胆,回到住处都还云里雾里, 不明白都东太后是想如何。

难不成是知晓了她的想法想让她陪她一起死, 若不是还有曜儿,她真想死了干脆, 可还有曜儿她怎么舍不得去死。

剩曜儿孤零零的一个人,一定会被那贱妇生的贱种磋磨至死。

田皇后双手合十,祈求上苍, 东太后一定得想得通透, 她这生该享的富贵都享了, 人也到了这把年纪,与其活着病恹恹的受罪,还不如死了干脆。

她要是不惧生死, 也算是为了福荫子孙了。

“太后娘娘要不要再见见四殿下。”田氏立在东太后的跟前小心翼翼地道。她本以为她写了书信就是想通了,没想到她又要叫皇后,可这人没见又让人走了。

难不成是后悔了,不愿为田家牺牲?

东太后刮了刮茶杯浮沫,雨前龙井的香气袅袅上升,弥漫空气之中。

“不了,既然曜儿想躲着,哀家是他的亲祖母,再疼他那么一回。”东太后想到赵曜,心中叹气,总归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经不起风浪,只希望她这一走给他们赢些时间,给他们机会醒悟翻盘。

“好好伺候曜儿,他荣则你荣,他要是过不好,你也讨不到好。”

东太后目光慑人,田氏连连点头,这宫里虽有两个太后,但西太后的架势怎么都比不上东太后,这气势一看就知谁是嫡妻,只是可惜东太后没诞下嫡子。

见田氏唯唯诺诺的样子,东太后表情不善。若问她后悔什么,就是后悔没个孙儿找个强势岳家。

他们总想着要讨明帝的高兴,先是挑了章家的女儿,硬生生被章家耽搁了两年,又决定要阮沁阳。

阮沁阳他们选得巧,正好是明帝看好的孙媳妇,只是这孙媳他是为了阮晋崤这个孽种看的,不是他们家的曜儿。

气,实在是气。

明帝就像是跟卑贱的野草一样,怎么打压还是春风吹又生,冒到了现在,阮晋崤看来真是他的亲种,与他一个样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进入视野之后就弄不死了。

被这样的人磋磨死,她真是死不瞑目,也不想瞑目。

“罗嬷嬷去取哀家的紫花茶饼来。”

田氏“臣妾替太后娘娘泡茶?”

“不必了,哀家自己来。”

除了茶饼,东太后还让工人取了她最爱的那一套珐琅嵌红宝石茶具,坐在桌前斟水泡茶。

田氏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看入了迷。

东太后虽然病了许久,面容哀败,但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动作。

她抬手落手行云流水,带着指帽的手指微翘,就是做惯了泡茶的女官,动作也比不上她的优雅漂亮。

“想要喝一杯?”

察觉到田氏的眼神,东太后慢条斯理地端起一杯。

淡紫色的茶水在杯中荡漾,气味清香,色泽清透。

田氏却连忙摇头“臣妾卑贱,喝不得这般好茶。”

“哀家让你喝你就喝,有什么当不得的…”

东太后还未说完,田氏腿软跪了下去,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臣妾喝不得,喝不得。”

“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哀家在茶里面下了毒。”

田氏不敢说话,大跪在地连气都不敢大出一口,怕东太后惦记着她,非让她喝了那被不知道有没有毒的茶水。

东太后启唇轻轻抿“多好的茶水你没福享…”

听到宫外杂乱的声响,东太后端杯一饮而尽,哼笑道“外头是怎么回事?哀家的静安宫是杂毛畜生都能随便闯的?!”

静安宫侍卫不少,但却抵挡不了明帝身边的亲兵。

一刻不到便全面溃败。

阮晋崤进屋扫到已经干净的杯子,“太医,让太后娘娘服下解药。”

这几日阮晋崤都在宫中行走,但今日东太后才与他正面相见,见他穿了身洒金红袍,头带蟒冠,气势逼人,已经像是皇家子孙,东太后咬牙切齿“哀家看谁敢上前,哀家不过喝了杯茶,怎么?想让哀家死,竟然要污蔑哀家服毒?”

阮晋崤不咸不淡地看着苍老的东太后,扬了扬唇,只是这笑没什么笑意,就像是礼貌性的尊重对手,露出了个略轻蔑的表情。

“太后娘娘别怕,臣既然来了,自然不会教你毒发身亡。”

太医与侍卫看了阮晋崤眼色,不管东太后的抗拒,挥开宫女上前。

东太后没料到阮晋崤那么大的胆子,浑浊的眼眸瞪圆“你这畜生!”

“太后已经神志不清,周太医还不快点灌药。”

东太后身边倒是有几个会武的嬷嬷,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推搡间,阮晋崤一脚踹开了差点压到茶具的宫人。

“这些都是皇后下毒谋害太后娘娘的证据,好生收着,不能毁了。”

听阮晋崤把白的说成黑的,东太后算是明白了,他过来根本不是找什么证据,这茶水有毒无毒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只是找一个契机,要来把她和田皇后一网打尽。

东太后死闭嘴巴,瞪着阮晋崤,狠狠咬舌。

周太医拿着药碗无处下手,手微微颤抖,阮晋崤掰开了东太后已经渗血的嘴巴,把药汁灌了进去。

东太后呛的药水没喝几口,倒是双眼泛白,像是要没命了。

周太医见药水都吐到了阮晋崤的手上,看着心慌“这这…这该怎么办。”

“压出她喉咙两侧。”

“是是是,下官压住。”

阮晋崤拿着药碗又往东太后嘴里灌了一碗,这会他喂得好,药水混着她嘴里的血水都进了喉咙,阮晋崤对上她疼得出泪光的眼睛,轻笑了声“听闻当年天后也是如此这般对待我的母亲。”

东太后怨毒的神情一顿,想起了曾经那个贱婢,当初她是怎么说的,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有朝一日一定会让他们田家人尝比她疼百万倍的苦楚。

她那时候听着就觉得好笑,一个没家世背景的贱婢,不求饶反倒想着报复,她跟田家云泥之别,就是留她一条贱命,她活一辈子也伤不了田家分毫。

而如今她所生的儿子就站在她的面前,带着宫里的侍卫、太医压着她的脖子,逼的她没有反抗之力的吞食药汁。

“给太后娘娘把脉。”

阮晋崤舍不得用妹妹的帕子擦这些污秽东西,挽着袖子就着屋里水慢条斯理的洗去了手上的药水。

见太医靠近,东太后挥手却觉得自个的手不听使唤,除此之外,她竟然感觉不到唇舌,嘴唇微张,低眸竟看到口水沿着唇边滑落。

“你…对哀家…做了…什么…?”

牙齿发软,舌头像是被拔去了一样不在口中,东太后心中涌上无尽的慌乱,含糊不清地质问阮晋崤。

“臣喂太后的是救命的药,太后现在语不成句是因为□□在肚里残留太久,若是余毒不清,恐怕太后这辈子就要合不拢嘴。”

与东太后解释清楚,阮晋崤点了两人,给东太后的舌头上药,时刻打开她的唇看看,别喉咙管咯痰噎死了她。

太医把了脉,舒了口气“太后中毒不深,我们来的刚好,只是没抠吐出来,才叫余毒残留在体内。不好幸好不会伤及性命,太后凤体无恙。”

“哀家…根…根本没中…”

东太后听着太医胡说八道,眼珠子瞪得快脱框,她根本没中毒,体内又怎么会有残毒,明明是他们给她灌下的药有问题。

让她全身麻痹,说不了话,只能手指都没法子动弹。

“除了残毒,东太后的身体如何?”

东太后发髻散乱,鼻涕口水混在一起,但脸皮子泛红,倒是看着比进门时精神要好。

“太后娘娘前段日子是闷着了,凤体虽比不上西太后娘娘康健,但远没表面看着那么哀老,好好调养再活十年也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