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当是什么事情,原来就为了这个。对我来说,这一点分别也没有。

但是等等,李汉臣还是很了解我的,若只是为了这个,他肯定不会被闷成这样。

果然李莫师的下句话的味儿就很不对头了:“所以,如果夫人承认这一点,那么夫人所生的李正,也就不能够作为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了。”

这什么意思?李汉臣要当皇帝,他的儿子不能做为太子?

怪不得李汉臣头痛啊,这些人真是也欺人太甚了。小白要不要做皇帝,那要看他想不想做。他要是不想做,那我也随他高兴,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要是想当,那也就是本属于他的位置,谁还敢来抢?

这些事情,你们这些吃饱撑着的家伙管得着吗?

“几位知道我不是南星云出生的吗?”

李莫师和他的同伴互看了一眼:“夫人的名字并不在我们南星云的人口管理档案上面,所以…”

我微微一笑:“那就不容人后来改个名字吗?我记得南星云是不是有这么一条法律,倘若父母都是南星云的人,那么即使孩子不在南星云出生,也算得是南星云帝国的人吧?”

李汉臣的手从桌下伸过来握着我的,微微用力握牢。

他担心什么?觉得我信口开河,还是怕我和这些人吵架啊?

“我父亲姓苏,他名叫苏子清。这个名字,在座几位都是见多识广,不知道有没有听过?”

这几个人都露出有点茫然的表情。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他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诸位不知道,那也不奇怪。我的母亲姓季,她的名字叫季如亭。我的外祖父叫季成远,外祖父的父亲是…”

那些人的脸色都变了,我顿了一下:“他是季云波,是南星云帝国…前朝的末代逍宗皇帝,后来的逍遥侯。”

那些人呆呆的看着我,李莫师露出茫然的表情。

我缓缓站起身来,看着他们,又看看李汉臣:“逍宗逊位之后,仍然保留了封地和头衔,虽然我并不是在南星云帝国出生,但是依照继承法,我是逍遥侯爵位继承人,难道这样的我,没有资格做南星云的皇后吗?”

他们全体回不过神来。

我望着敞轩外的那棵花树。

小时候妈妈抱着我,还和我说起过从前的事,妈妈说她小的时候还到皇宫里来做过客,在一棵开花的树下玩耍,在那树下…见到了一个漂亮的男孩子。

这男孩子长大后,和她结了婚,成了我和弟弟的爸爸。

树上的花瓣还在不断的飘落下来,像一个静寂的美梦。

我回过头来看看屋里的几个人,李汉臣站起来,缓缓向我走了一步,然后又是一步。

我说:“这些事情,我本来觉得没什么意思,也不想说的。”

他摇摇头,又点了点头,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我想他的心情这会儿一定很乱。

“南星云的法律里头,可没有说,前朝皇室遗女,不能做本朝的皇后吧?”

“当然…没有…”

李汉臣终于开口,声音很低,说的却是:“诺,原来你对南星云的法律还这么熟悉。”

这人想什么哪?

好像我处心积虑就为了这一天似的?

“这个现在且不谈,日后我慢慢和你说。”我转头看李莫师他们:“诸位,我要说的,就是以上几句,你们现在可以回去查对复核,有了结果之后,我们再来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吧。”

我缓缓的走下台阶,穿过庭院,经过树下的时候,停下脚来,抬头向上看。

一片花瓣悠悠的飘下,落在我的手上。

自在落花轻似梦。

当年爸爸就是这么和妈妈说的,这是他们初次相遇,是爸爸说的第一句话。

原来这一幕自在飞花,真的就像是一场梦。

爸爸,你和妈妈,是否已经在这场美梦中重会了?

如果人真的有灵魂,你们是不是正含笑携手,在苍茫云海中看着我呢?

第78章

我和儿子关在屋子里,谈只有我们两个人能谈的话题。

“妈妈,你这次是为什么不舒服的?”

我摇摇头:“很奇怪吧,明明是你的能力,为什么那一天突然我也能感应到危险了呢?这可不好,预感一个人有就足够了,两个人都有,那光知道有危险了,却没有办法逃避,实在是麻烦。”

“可能是,偶然吧?”儿子说的不是很有底气:“妈妈你的能力我可没有遗传到,对了,会不会其实我的能力的确是从你那里遗传来的,只是在我身上是显性的,在你身上是隐性的?”

我摇摇头:“这谁也说不准。”

“是啊,又不能找人来商量研究。”他看我一眼,小声说:“你和爸爸吵架了吗?”

“没有。”

“真的?”

“真的没有。”

他的表情象是放下了心事。

还是孩子啊,他不知道,有时候能吵架还是好事。不吵架并不代表就不存在问题了。

李汉臣欠我许多解释,我也有很多事情隐瞒着他。

但是我们都不先向对方迈出那一步,维持现状是很驼鸟的一件事,但是目前看来,暂时平静也没有什么不好。

“对了,中午你们商量什么事情去了?”儿子问:“李莫师他们是来找麻烦的吗?”

“嗯,算是,但是他们的盘算落空啦。”我摸摸他的头:“你记得我跟你讲过的外婆的事情吗?”

儿子老实的说:“不太记得了。”

“外婆就是南星云帝国的人,严格说来,其实我们都是。”

“啊!”儿子睁大了眼:“真的呀!”

“是啊,”我说:“好啦,你去吧,于昕还在外面等你呢。你的临时老师来了吗?”

“来了,”儿子不情愿的说:“南星云的字真难写呀,乍一看全是一个个方块块,仔细看却又长的不一样。妈妈,为什么都到了这个时代我们还要学写字,我认识它们不就行了吗?”

“不够的。”我纠正他:“你要做皇太子,地位比别人都高,就要会的比别人更多。”

他扁下嘴,小声嘀咕:“那我不想做皇太子了。”

我失笑,我刚才因为他和人开仗,他在这里给我泄气。

拍他一记:“快走吧你,别在这儿我看了生气。”

他笑笑,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转身拉开门跑了。

贺青元进来了,她自打听过中午我和李莫师他们说的话之后,脸色就一直有些怪怪的。这我不怪她,连李汉臣都一时适应不来,何况是她呢。

“皇后,礼服目录送来了。”

“好。”我说:“你也一起来看吧。”

她微微躬身,然后拉过一张椅子,在我旁边斜着身坐下来,我微笑:“别拘束,反正又没有别人看见。”

“礼不可废。”她说,然后小声的,善意的提醒:“夫人也要注意小节,日后…公爵登基之后,全南星云的视线都会投在您和太子的身上,那时候别说是礼节疏忽,就是您的头发掉了一根下来都会被传的满城风雨的。”

我叹了口气:“是啊,正因为来日无多,所以才要抓紧时间,能轻松一天是一天。”

她也微微笑了,论相貌贺青元只是清秀而已,但是笑起来挺甜美的,令她的那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一下子冰销瓦解。

“夫人,我看过…画像。”

“谁?”

她低声说:“就是…逍遥侯。”

“哦,”我说:“我都没看过,只听我母亲提过一次。”

“是的,他是个非常英俊,象天神似的那么完美的男子啊。”贺青元的口吻不胜向往:“只可惜他不爱江山,说实话,他的确是天生的艺术家,他的艺术成就远胜于他的皇帝身份。”

“唔,有机会让我也看看他的画像吧。”

“好的。”贺青元一口答应:“因为逍遥侯不喜欢别人评论他的容貌,所以他的画像,照片,任何影像资料外面都没有。我看到是在皇家的画廊里面,那里有前朝各位皇帝的画像呢。”

我被她说的心痒难耐,问:“现在能去看吗?”

她说:“自然,夫人随时想看随时都可以。”

“那么我们现在去吧。”我说。

“可是现在要看礼服目录的…”

“拿着一起去好了。"

她忍笑:”是,那么夫人请这边走。”

从我住的地方到画廊,步行十分钟。

“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所以都是锁上的。”

我看着门上的古董铜锁,有点无语。

“啊,当然不可能拿这个防盗的。”贺青元拉着我走向侧门:“那边的门装的是隐蔽的感应器,我可以打开。”她压低声音说:“而且从那边进去,直接可以看到前朝的画哦。”

我们走到一扇小门跟前,贺青元果然没吹牛,她很顺利的打开了门,里面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很柔和光晕。

我们走进去,地下铺着厚厚的毯子,将足音吸的一干二净。

“这是庐顺皇帝,”贺青元小声说:“他的怪癖很多,最为人诟病的是总和臣子们传绯闻,”顿了一下她补充:“男的臣子。”

我笑:“我知道。”

她也笑,我们继续向里走。

“这是景纭皇帝,”贺青元转过头来说:“他可了不起的很,雄才大略,开疆拓土。”

“我听说过。”

“就是子孙运不旺,只有昌平皇帝一个儿子,还体弱多病。”

我们一直走到这条走廊的尽头,一共看过了十一副画,贺青元指着最后那幅:“这是逍遥侯。”

画上的男子让我恍惚了一下。

他真的很俊美。

其实,有个秘密,只有我们家的人才知道。

母亲告诉我的,关于逍遥侯为什么最终会退位。

我正在出神,贺青元的通讯器响起来,她说:“夫人,我们得回去了。”

“嗯?”

“平和夫人来啦。”她苦着脸说:“她可难对付了。”

第79章

被贺青元说是很可怕的平和夫人,看起来是个风韵犹存的美貌贵妇,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看人的时候的眼神是冷冷的,仿佛时刻在挑剔什么。

我倒不觉得她可怕,和贺青元的感觉完全不同,她的来意就写在脸上,这么明显,有什么可怕?

“夫人好。”我先问候她一声。

“您好,公爵夫人,来的冒昧,请勿见怪。”她向我行礼。

“不用客气,你过来是因为什么事情?”

“是,关于夫人的礼仪,元老会议定由我来教导夫人。”她虽然说话的时候微微垂下头,可是那一股倨傲的气势还是从骨子里透出来。

真头大,送来的纸质手册我已经看过,足足八册,每册都有手掌这么厚。走路说话用餐行礼梳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应该怎么打招呼怎么告别,全按那上面说的来,那还是人吗?那不如找一个机械人来,输入这一系列指令,一切由机械人来完成好了。

“您想教导我哪一方面呢?”

“如果夫人没有异议,我每天这个时刻都会过来。”

“不必了。”我说:“可以不用这么麻烦,贺小姐去把礼仪簿子拿来,请平和夫人从头到尾读一遍,我认真听过,就可以了。”

贺青元的表情有点呆:“全拿过来吗?”

“是啊,全拿来。”

平和夫人愣在那里,然后说:“公爵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