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潇一口酒全喷了出来。

难道白雨泽说的是真的?!

他知道这事从头到尾都跟娉婷没什么关系,但他也知道,郭元平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拿这种事跟他开玩笑。

看子潇惊讶的模样,摇头,郭元平道:“你听好,今天我要是没横插着一杠子,我估计你这辈子是别想见到娉婷了。”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跟娉婷扯上了?娉婷人呢!”子潇呛咳了好一阵,才急急忙忙问道。

虽然他总觉得白雨泽和郭元平的话像胡扯,但郭元平的语气神态却是严肃得不像闹着玩。想想白雨泽的神态,那小子虽是胆小怕事的,但也不至于没事慌成那个样子。

郭元平在最靠近自己的那把椅子上坐下,“我本来没打算管,只是想看看他们把林莫然带到哪儿去。”

“你问我不就行了,胡折腾什么啊!”子潇没好气地道。

“你当我愿意折腾?”郭元平苦笑,“我要问你,你能说吗?”

子潇一时语塞,他估计是不会说。

他还没把握郭元平想要救出林莫然时那些打手能拦得住。

郭元平接着道:“林莫然七点五十出家门,八点五十到码头。”

子潇又插话道:“这些我的人都告诉我了。”子潇这句话说出口,自己一怔。

码头。

白雨泽说约见娉婷也是在码头的。

“动手的时候娉婷在码头?!”子潇一反应过来,立马叫出了声。

郭元平点头。“他们把林莫然围起来,可眨眼工夫娉婷就冲进去了。他们哪个认识娉婷?我要不拦一下,会出什么事你比我清楚 ,到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知是发烧还是吓的,子潇直觉得全身冒冷汗。

以那几个人的作风,林莫然定是毫发无伤地带回来,而旁人是生是死就没准了,何况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你…你最好不是在胡扯。”子潇仍觉得天方夜谭,却已经担心上了。

郭元平道:“你最好相信我。”看子潇的脸色,郭元平补道:“你也不用担心,这场婚礼是不可能的了。”

子潇再一次把他揪了起来,“现在还管TM什么婚礼!”

郭元平虽然被他揪着衣服领子,但还是舒了口气,看来子潇终于是相信了。

没想子潇竟看看座钟,松了手,“都快一点了,结没结成早成定局了,还管它干什么。”

郭元平为之气绝,他到底有没有拿他的话当回事!白了子潇一眼,郭元平也没别的辙了,干脆道:“我就跟你在这儿耗着,反正我下午没课,我倒要你看看我是不是在跟你胡扯。”

子潇冷哼一声:“明天天亮之前要是娉婷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我看你有什么说的。”

默叹,郭元平算是答应,可心里到底是担心着那如今不知道在哪儿的两个人,这回他宁愿在子潇面前无话可说。

两人正拧着,子韦门都没敲就闯了进来,显然跑了些路,上气不接下气的。

后面还有一个喘得更厉害的。

子潇吩咐下去除了郭元平谁也不见,他们实在不知道,子韦算没算在这个“谁”里面,但却是拦也拦不住,追也追不上。

子韦顺手关上了门,追来的家丁一时停不住脚,结结实实没有悬念地撞到了门上。

“二…二少爷。”造出这么大动静,本来很有理的家丁在门外很没底气地道。

子潇看着甩掉尾巴一样得意的子韦,大概也知道这一幕的整个诞生流程了,瞪了子韦一眼,心里暗骂着家丁,却平平静静地扬声对门外那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家丁道:“退下吧。”

“是,二少爷。”这声音分明轻快多了。

“二哥。”显然子韦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呼吸已然平定,见子潇也没责怪他什么,就在郭元平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看到郭元平,虽不知道他怎么在这里,但至少知道肯定是因为林莫然。“正好元平哥也在,我也省得说两遍了。”

子潇斜睨他一眼,“说有用的。”

子韦听出子潇话里的火药味,却不知道缘由。他只是很清楚,他方才的行为还不至于把子潇惹到这个份上。反正自己带来的是好消息,也没那么多顾虑了。“一切正常,婚礼暂停,各回各家!”

郭元平看看毫无表情的子潇,又看向一脸得意之色的子韦,问道:“怎么散的场?张合年就没去找找林莫然?”

子韦得意一笑,故意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才道:“这可是本台戏最出彩的一折啊,可谓是唐诗里的《静夜思》,元曲里的《牡丹亭》啊!”没等子潇再用某种方式提醒他说有用的,子韦马上道,“你们想,新娘莫名其妙睡过去了,还有娘家人会在乎新郎的存在吗?”

子潇蓦地抬起头来,惊异地盯着子韦:“你们干什么了?”

子韦忙摆摆手,笑道:“这可跟咱们扯不上关系啊,我不过暗示了一下林莫然的管家,她就自己干了。德国的迷药参到法国甜点里,多有情调啊!”

郭元平不禁苦笑着冒出一句:“管家是女的?”

子韦连连点头,“正宗欧洲美人啊!我在英国都没见着这么纯正的呢!”

子潇又没好气地瞪郭元平一眼,“这连菜市场笼子里会叫的都知道。”

“菜市场笼子里会叫的?什么东西?”子韦一时没反应过来。

子潇不语,郭元平看着子韦一脸求知欲旺盛的表情,咬牙切齿地道:“禽,兽。你二哥向来以这两类生物为标准衡量我的各个方面。”

子韦坏笑着饶有兴趣地继续追问:“那大多数衡量结果呢?”

郭元平饱含不平却又不得不承认道:“显然在他的审美标准里,我远不如那两类生物。”

得到这个毫无悬念的答案,子韦还是笑得趴到了桌子上。

听着两个人的闲扯,子潇漫不经心地在镀金的烟夹里拿出支烟,忽然想起刚才郭元平说的话,便转头问向就快笑岔气的子韦,“你出门前看见娉婷了吗?”

“啊?”子韦尽量以最快速度完成狂笑到大笑到正常笑到微笑最后到不笑的转化过程,然后想了一阵子,才回答:“哦,我开车出门的时候她说去码头,我就送她去了。”

“几点?”子潇又问。

子韦想了想,道:“到码头的时候还不到九点。”

子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趁着子韦还没开始把表情倒序转化回去,又道:“妈也去张家的婚礼了?”

子韦点头,道:“我还奇怪呢,这两年这类的事她基本上都不亲自出面了,这回怎么就突然出现了呢,而且比我到得还早。”

子潇皱了皱眉,吐出口烟雾,道:“那,妈有没有说什么?”

摇头,子韦道:“她什么也没说,应该是还不知道吧,要不我怎么还能活着回来啊。”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照着屋内烟雾缭绕。苏格兰威士忌特有的焦香弥漫在烟雾里,子潇感觉起来,自己仿佛是置身于烈火之中。

低头,熄灭指间的烟。

一夜梦难成

第十六节·一夜梦难成

白英华刚回到庄怡园,沈谦便把子轩那里的事向白英华说了。

听完,白英华只说了声知道了,便让沈谦把大兴钱庄的账目拿来。等沈谦拿来了账本,白英华就让沈谦也退了下去,一个人在书房里翻看着。

账本才翻了两三页,门就被叩响了。

“妈。”门外是子韦的声音。

母子俩刚刚才一起回来,白英华明明记得子韦一进家门就一溜烟的跑了,不知这会儿来她这能有什么事。白英华把账本仔细地收好,才让子韦进来。

子韦一身礼服还没换,只是把领结扯了下来,外衣搭在臂弯上,衬衣解开了领扣,头发微乱。白英华正要数说他这冒失狼狈的模样,但看到这向来嘻嘻哈哈的小儿子那一脸严肃,到嘴边的话也改了,“怎么了?”

极少见子韦这副模样:微皱剑眉,目光里清晰可见许多坚硬的东西。

子韦直视着白英华道:“妈,您知道林莫然这个人吗?”

白英华微惊,看着不像是在玩闹的子韦,故作漫不经心地道:“好像是张老板那个女婿吧,听说是督军府的翻译官,怎么了?”

子韦道:“恐怕您不知道,他还是回春堂的坐堂大夫。”

白英华蹙起了眉。

从张太太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震惊,现在从自己儿子口中听到,就是满心疑惑了。

子韦怎么会突然跑来跟她说这个?

稍稍思虑一阵,白英华才试探着道:“这事,子潇知道吗?”

子韦牵起一丝笑意。

在白英华的记忆里,子韦的笑总是和夏天正中午的太阳一样,明亮得没有一丝阴影,可此时这一丝笑意看在白英华眼里,竟觉得有几分寒意。

子韦道:“回春堂是二哥负责的商号,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不但知道,今天张老板家喜事办不成,就是拜二哥所赐的。”

白英华眉心锁得更紧。子韦看在眼里,继续把准备好的话不紧不慢地说出来,“前天二哥接到喜帖就知道林莫然的身份,但是怕您知道后责罚,就安排了人,一边捉拿林莫然,一边把张家的婚礼不声不响地搞砸。”

“捉拿林莫然?”白英华一愕,“子潇把林莫然抓起来了?”

子韦道:“没有。本来是这样计划的,可让林莫然给逃了。”

白英华愁眉沉思了一阵,才道:“那子潇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子韦道:“二哥的人已经在全城搜捕林莫然了。”

白英华脸上掠过一丝隐隐的不安,道:“一旦子潇抓到林莫然,你马上告诉我。”

“是。”

听着子韦干脆的应答,白英华再度陷入深思。

子韦一直是跟着子潇做事的,据白英华了解,之前子潇做了不少在她看来欠妥的事,而这些事很多都是有子韦参与的。之前她也想过从子韦身上了解些子潇的想法,但子韦不是说不清楚,就是嘻嘻哈哈地搪塞过去。

这次,子韦怎么就像是突然变了心性?

白英华看着眼前有几分陌生的小儿子,道:“你来告诉我这些,子潇知道吗?”

子韦像是料到了白英华早晚会问出这一句,不假思索地道:“我是为沈家办事,不是生来为二哥卖命的。”

听到这句,白英华大概懂了。

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没料到这一天在这个时候到来。

更没料到,这一天是以这样的方式到来。

“我知道了。你还是先跟着子潇吧,有什么事随时告诉我。”

“是。”

直到走进汉霄园,子韦眉宇间仍是带着那让人心寒的凉意。

在园子里干活的丫鬟们见子韦回来,本想上前招呼,但看到子韦这样让人脊梁骨发冷的表情,心里纳闷,又不敢贸贸然上前,便都规规矩矩道了声“三少爷”就各自埋头干自己的活了。

子韦似乎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随口应着,走进楼里去。

清雅本在二楼子韦房间里整理换季的衣服,听到有人上来,回头看去,见是子韦,也没在意,依然在衣橱前收拾着,随口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子韦把礼服上衣顺手扔在地毯上。

从背后看,清雅秀发高盘,露出天鹅般雪白的长颈。清雅身上穿的是一身子韦亲自改做的高叉短摆紧身旗袍,白地红花的旗袍把她凹凸有致的腰身收束得格外妖娆。

他不答话,清雅也不多问,回头笑了笑,又转头回去继续收拾。清雅的回头一笑,让整间屋子立时蒙上一层温柔妩媚的色彩。

而在子韦看着,那灵秀的明目中分明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轻蔑。

几步走到清雅身后,子韦轻轻环住清雅的柳腰。

清雅也不恼,兀自收拾着衣服,漫不经心地道:“你又胡闹什么啊,小心我告诉二少爷去,有你好看的…”

一句话说出来,清雅突然觉得身后的子韦有点不对劲。

说不出来怎么不对,只是一刹那间,凭着直觉感到一点没道理的害怕。

转过身来,正对上子韦狼一样的目光。

“你…”

清雅话还没问出口,子韦已把清雅按在了床上,发疯似地扯开清雅的衣襟,不理她的挣扎,蛮横地侵犯着清雅的身体。

清雅一声惊叫,只挣扎了几下,便顺从了。

任子韦毫无温柔可言地扯下她的旗袍,霸道而疯狂地占有她。

自从进了汉霄园,她便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刻。

只是没有想到,会是此情此景。

也没有想到,向来温柔绅士的他竟会选了个这么霸道的方式。

挣扎,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在闹着玩。

但那野兽一般的目光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既然已经选择了接受,何时何地就没那么重要了。

子韦风流是真,但绝不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