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白母的牢骚可就憋不住了:“什么叫怪不了别人,我看不怪别人,就怪他自己,别人不怪他都是厚道的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什么水平,看小冰买了台好车,就手痒痒,磨着小冰找借口的想开出去耍耍威风,也不知道刷给谁看,结果倒好,出事了!也不说给小冰招了多大的麻烦,自己闯祸还有理了,小凌也是个缺心眼儿的,居然还帮着他去找妹妹要钱,真是分不清里外对错!”

“我们听说当初是白玉冰求她姐夫帮自己出去办事,所以才出的问题。难道不是这样的么?”顾小凡故意这么问。

白母似乎觉得自己最心爱却又刚刚过世的小女儿受到了侮辱,表情顿时变得有点难看,质问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这种瞎话?是小凌跟你们这么说的?”

“白玉凌什么也没跟我们说,是施逸春向我们提起来的。”钟翰回答,顺便装作有些诧异似的反问,“难道施逸春说的不是事实么?”

一听这个版本,白母的表情也便瞬间柔和了许多,由此可见施逸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如何,她的语气也放缓了下来,说:“那是你们不了解我们家那个女婿吧,他人厚道,所以才那么说的,说白了不也是护着自己家亲戚么,你说当初,我大女婿不争气,把小冰的车撞坏了,害小冰他们两口子赔了人家撞车的钱,还得给人家治病住院的钱,这还不说,小冰自己的车也被撞废了,也得花钱,哪儿哪儿都是钱,结果呢,他自己撞人家车,受伤了,看病也找小冰要钱,还要营养费,小冰真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啊,心里也委屈的不行,但是又不想为难姐姐姐夫,前脚去医院给姐姐送完了钱,后脚回家就委屈的偷偷哭,我们问,一开始还不说,后来才好不容易被问出来,把我们都气得够呛。”

“这是白玉冰亲口告诉你们的?”钟翰问,“那白玉凌是怎么说的?”

“当然是小冰亲口跟我们说的,不然我们两个加一起一百多岁,还能跟你们撒这种谎么?”白母略显不悦的瞥了钟翰一眼,“当时我大女婿住院呢,小凌一直在医院里陪着也没怎么回家管过我和她爸爸,满脑子除了她那个老公谁都顾不上了,还是小冰隔三差五的回来给我们买点吃喝什么的,要不然都没人管我们老两口了。小冰说她给小凌两口子除了住院费之外,还给了不少的营养费呢,说是一来怕住院费不够,二来也想给姐夫补补身子,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姐夫,车祸的事情抛开不说,钱损失了可以再赚,受了伤真落了什么毛病对自己亲姐姐也不好,虽然损失挺大的,她们两口子也就不计较了。你们说,小冰这孩子多厚道!结果小凌回来我问她住院的事情怎么解决的,她就只跟我说了一句住院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女婿出院回来好好养一段儿应该没什么大事,从头到尾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跟小冰说过,小凌不说,我大女婿也不说,两口子就好像理直气壮拿了人家那么多钱似的,哪有这样的事儿,幸亏小冰厚道不计较,反正我是说了他们两口子很久,怎么说他们也不吭声,有时候还顶嘴,得了便宜还卖乖,油盐不进的,后来时间久了,我也懒得说他们了。”

、第五十章 两头堵

“算了,说那些干什么!小冰都没有了,小凌有出息没出息的,咱俩身边也就剩下她这么一个了,以后咱们老两口养老还得指望着她呢,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吧,”白父有点听不下去了,扯了扯白母的袖子,“话说回来了,现在你看他也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也不容易了,当初他也不是偷偷把小冰的车给开走了,归根结底不也是小冰自己没有主心骨儿么,她要是不答应给人家开,谁也不能抢了钥匙把车开走不是么!所以说这里面少说也有小冰占了一小部分责任,一面倒的怪大女婿也没道理,还是别说那些没有意义的话了吧。”

“得了吧!你不说,我也不说,咱们就是因为谁都不说,你看看现在搞成什么样子了!明明是小凌他们两口子得了好处,还搞得好像他们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我私下里早就问过小冰了,我问她到底给了小凌两口子多少钱,小冰说她一共给了十万块,一股脑给存在医院里了,她亲自存的,中间还总拿水果营养品去看,等出院的时候用了多少,退回来多少,她就没打听,说就留着给姐夫补身体。”

白母不高兴被老伴儿制止,愈发气闷的说,“十万块钱啊,那是个小数目么!我问小凌她男人怎么样,小凌就光说是伤了骨头,你说伤个骨头能需要花多少钱?能剩下少了么?结果回来之后你看他们俩。一副缩手缩脚的样子,成天穿得破破烂烂的,什么旧穿什么。外人看到还以为他们俩吃了多大的苦头,吃了多大的亏似的。家里面呢,缺什么少什么,我一问小凌要,小凌就去找她妹妹,你们给我评评理,小冰两口子都给他们那么多钱了。过后我这二女婿也是厚道人,不计较大女婿把小冰车子撞坏了。花了那么多钱,还把他们给安排到自己那儿上班,小冰回来都给我讲了,说他们两口子工作又清闲。工资又高,别人想找那样的工作都得挤破头,结果小凌他们俩不领情不道谢的,还装得很紧巴一样,你说她男人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也不图她拿钱出来孝敬我和她爸爸,那也用不着好像被她妹妹害了似的倒打一耙吧!我为她干啥弄出那副样子过得那么穷酸,她跟我说得省钱还债!家里有没有外债我还能不知道么,虽然我们家不富裕。但是我们也是很有原则的家庭,但凡撑得住就不会出去借钱去。再说了,现在家里家外。谁能比我们二女婿还有钱啊?她要真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还能不第一时间就跑去问小冰和我二女婿开口?我估计就是怕别人说她拿了妹妹那么多钱,做戏呢。”

“那既然不相信,你没有问过白玉凌到底欠了多少钱,为什么会欠别人钱么?”顾小凡忍不住有点想要皱眉头,不过依旧是耐着性子问。

白母立刻就摇了摇头:“我没问。我这个人厚道,我问得多了。万一她自己圆不了谎怎么办?到时候脸上多难看,我这也是成全她。再说了,她也三十来岁的人了,这么大人真有什么事,当然得自己解决,我不能给她打开那个口子,回头我问完了,她两口子万一回头来啃老,我们怎么办?我们养孩子是防老的,可不是老了老了,剩一把骨头还得被她们啃的!就是可怜了我懂事的小冰了…又聪明又漂亮又有出息,还那么孝顺,怎么就出事了呢…”

说着说着,白母便又悲从中来,重新上演了一场哭天抢地。

“白玉凌和白玉冰姐妹俩的感情也挺深的吧,我们了解到白玉冰家里的吃用一直也都是白玉凌在帮忙张罗。”这回钟翰丝毫没有打算出言安慰白母的意思。

“那不是她应该的么,本来当姐姐的,从小得帮父母分担着点儿,她长大了,爸妈岁数大了,帮爹妈疼一下妹妹都是应该做的,更何况我们二女婿还给她发工资。”白母擦着眼泪回答,说到这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对白父说,“也不知道小凌两口子在二女婿那儿干的怎么样,表现好不好,你说小凌的男人要是把工作给丢了,就他那么个残废,以后咱们家日子可怎么过啊。”

“白玉凌和她丈夫的感情应该挺好的吧?”顾小凡趁着白父还没有搭腔的时候,见缝插针的追问了白母一个问题。

白母哼了一声,态度和说起白玉冰、施逸春的时候可谓是天差地别:“还不是小凌那么个死脑筋,当初找对象就不考虑考虑对方的家境,公婆那边什么家底都没法儿帮着铺垫,现在连赚钱养家都困难的一个人,她还当做是宝一样!”

“外人在呢,你就少嘀咕几句这些吧。”白父偷偷瞄了一眼钟翰和顾小凡,提醒白母不要在别人面前做那么多现实的考量,“大女婿受伤高低跟咱们白家有关系,那你还想让小凌把他给蹬了重新找?出去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啊!”

“我不怕!我怕什么!小冰死了我魂儿都丢了,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谁愿意戳谁就使劲儿的戳!直接戳死我算了!”白母被老伴儿抢白了几句,不知道是悲从中来,还是觉得在外人的面前失了面子,一面说一面捶胸顿足的又嚎哭起来,白父在一旁束手无策,只能阴沉着脸默默陪着。

钟翰和顾小凡见状,也觉得没有呆在这里听白母哭闹的必要,便起身告辞,白父把白母留在客厅里,自己披了外套送钟翰他们出门,走到门外,有点不好意思的对他们点了点头:“让你们看笑话了,我老伴儿那人,头发长见识短,而且也是一辈子穷怕了,还有就是心疼小冰出事儿,难受的厉害,心里头有股火儿没出发,这不找茬儿就都给按在小凌两口子头上了,你们俩别当真,左耳进右耳出吧,丑也好俊也好,有出息没出息都是自己孩子,左手右手那只不都是自己的手。”

钟翰对他点点头:“你的意思我们明白,我们也不多打扰了,有什么进展我们会尽快和你们或者白玉凌取得联系的。”

白父听他这么说,又拜托嘱咐了几句,这才转身回去。

“白玉凌之前在家里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啊,我觉得她妈妈那个人,也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对自己的两个女儿也这么势利眼。”上车之后,顾小凡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便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钟翰听,“当时白玉凌去公安局认尸的时候,说如果死的是她,说不定会比白玉冰给家里带来的打击小很多,我当时还想,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结果今天来到她家里,和她父母见过面之后,方才我听她妈妈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心里就想,假如我要是白玉凌,我搞不好也会有类似的想法,再说句可能有点过分的话,就冲刚才白玉冰妈妈的那些话和种种表现,我都忍不住怀疑她自己心里也是宁愿用白玉凌替换白玉冰吧!”

“这种问题不好乱假设,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白家的这老两口,对子女的问题上确实是有些势利眼,只不过白玉凌父亲比母亲能略轻一点,或者说他更现实一点,知道白玉冰出事了,以后能指望的孩子就只剩下了白玉凌,所以反而就不去抱怨和嫌东嫌西了。”钟翰对现实社会中的种种不美好一向比顾小凡的承受能力更强,所以也没有她那么明显的愤愤不平,只是颇有些同情白玉凌的点了点头,随即又说,“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白玉凌一直以来都生活在妹妹的阴影下,姐妹俩各自结婚之后,她自己选择的老公和婆家更是被施逸春甩出了十万八千里远,这些年来,她的心里面是不是真的像表面上那么平和,什么想法都没有。”

“是啊,从方才白家父母的话里也听得出来,他们的说法和徐天慧给咱们提供的情况基本上是吻合的,在这件事上徐天慧没有说话,白家父母应该也不可能在白玉冰出事之后还打着她的旗号去骗人的,结合从医院方面的情况来看,白玉冰肯定是没有去过医院看望或者帮忙照顾过姐夫,从头到尾只去过一次,还停留时间非常短暂,一次性存了十万块钱进去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顾小凡仔细回忆最近的调查收获,“施逸春是知道造成车祸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白玉冰催促她姐夫开自己的车去取化妆品导致的,也给了白玉冰一笔钱让她去支付她姐夫的医疗费,这件事也撒不了谎,从银行的转账和支出记录就不难验证了。那么说起来,从头到尾其实都只有白玉冰一个人在那中间玩儿了个‘两头堵’。那施逸春账户里出来的那笔钱,也没进入白玉凌丈夫的住院押金里,去了哪里呢?”

“这个很简单,查一下白玉凌那段时间银行有没有数额相符的存入记录基本上就能够确认了。”钟翰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顾小凡沉默了一会儿,扭头对钟翰说:“假如我是白玉凌,我觉得我心里会非常恨白玉冰的。”

、第五十一章 溜

“连你这样好说话好欺负的人设身处地的想想都觉得会恨白玉冰,那别人恐怕会恨得更甚吧。”钟翰明白顾小凡的意思,点点头,笑着调侃了她一句,顺便示意她通知汤力,“给汤力打电话,让他如果处理完施向文的事情之后还有时间和经理,留意一下白玉凌那边的情况。”

顾小凡点点头,给汤力打了一通电话,把白玉凌的事情向他交代了一下,挂断电话之后,她正要把汤力的答复告诉钟翰,却发现他一边开车,一边微微的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怎么了?”她赶忙问,以为钟翰是想到了什么其他问题。

钟翰看了看顾小凡,似乎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下才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有些发愁,你知道我前几天接到了高中同学聚会的邀请吧?”

“知道啊,不是那个郑怡给你亲自送来的么。”顾小凡虽然在从戴煦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以后,已经不认为钟翰对郑怡会有什么难舍的昔日情怀,但是一听到这个名字,她还是会忍不住觉得十分厌恶,口气也不由自主的加重了许多。

“我想方设法的找了好多借口,可是怎么都推不掉。”钟翰有些为难的说。

顾小凡屏住呼吸,没有搭话,她觉得钟翰突然提起这件事,一定不是单纯的想要告诉自己他没有办法推掉那场不在他期待当中的聚会。肯定还有别的原因,至于那个原因是什么,她心里偷偷的也有猜测。只不过不敢肯定自己猜得对不对。

“我回去之后才发现,那张请柬上面说,必须带个家属或者朋友去,假如实在是单身没有家属,也找不到愿意一起过去的朋友,那就现场所有单独出现的人里面现场搭配,因为据说是有什么集体做游戏的环节。需要人数必须的是双数才行。”钟翰叹了口气,好像很为难似的。“我冲这个就更不想去,但是说来说去,那边就只说我工作忙可以不参加吃饭的那部分,之后聚会娱乐的时候必须出现。”

“那你需要我跟你一起去么?”顾小凡脑子里想到的是。如果钟翰一个人去,肯定会让郑怡正中下怀,如意算盘打了个正着,偏偏这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所以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思考,心里的想法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钟翰的两只眼睛里的光彩仿佛一瞬间就被点燃了一样,眼中隐隐含着笑意,嘴角微翘。扭过头来深深的看了顾小凡一眼,然后才点点头,语气轻快却又故作随意的说:“好啊。正好我也有这样的想法,打算问问你呢,没想到你倒积极。”

“助人为乐么,应该的。”顾小凡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反应显得很可疑,第一时间有心想要遮掩,可是心里又想到戴煦之前的提醒。怕自己掩饰的太过,让钟翰误会自己对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心意。连忙又改口,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说,“而且…而且我也特别不喜欢那个郑怡,我觉得她那个人的人品有很大问题。”

钟翰没搭腔,过了一会儿,在顾小凡以为他已经结束了话题的时候,他忽然又开了口,用肯定的语气对她说:“是戴煦已经找你出卖过我的那段黑历史了吧。”

顾小凡的脸登时就红得和交通信号灯有一拼,她早该想到,莫名其妙的去评价郑怡的人品问题,就一定会露馅!自己和郑怡归根结底就只有一面之交罢了,根本谈不上认识,更不可能有几分了解,现在忽然这么言之凿凿的去鄙视郑怡的人品问题,别说是精明的钟翰,恐怕换成自己也能意识到这中间的猫腻儿了。

“你别那么说,”她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承认的话太不好意思,否认的话又太过于欲盖弥彰,索性不去回答那个问题,而是把关注点放在了钟翰自称是‘黑历史’的那段过去,算是间接承认下来,“那怎么能算是黑历史呢!假如你以前是个成天在街上打架斗殴的小混混,或者以前是个朝三暮四,玩弄欺骗女孩儿感情的花心大萝卜,那才能叫做黑历史。可是你没有做过那些事情,你现在和过去比起来,无非是体型上面的一点差异而已,不能叫做黑历史。”

“戴煦既然出卖我,就不可能不卖个彻底,你应该看过他从我电脑里挖出来的老照片了吧?你确定‘一点差异’这个说法够客观么?”钟翰笑着问。

“管他客观不客观呢!”顾小凡心里也知道钟翰还是个胖子的那会儿,比现在体型大的也不算是一丁半点儿而已,但是她想要表达的重点并不在那里,“外在虽然不能说完全不重要,但是永远不是起到决定因素的,只要你的内心,你的思想,还是始终如一的,皮囊里装的是同一个人,不管是胖还是瘦,都不能改变什么,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是可以信任和依赖的那个钟翰。”

说完这番话,顾小凡也算是心如擂鼓,手心里因为紧张而捏了一手心儿的汗,方才连珠炮一样的说了那么多心里话,并且是完全有暗示的性质,暴露了自己内心世界的话,这对于顾小凡来说真的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并且她也觉得很庆幸,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有因为太过紧张和着急而不小心咬到过自己的舌头。

然而,等了一会儿,顾小凡忍不住有点失望了,她以为自己这么推心置腹的话,应该能够让钟翰明白自己的感受,甚至换得一些些的回应,没想到他居然只是表情略显欣慰的看了她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别的就什么表示都没有了。

戴煦不是说,钟翰不敢盲目的往前迈出一步,其实和自己是同样的顾虑,怕自己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会被吓到,以后就连朋友的做不了,只要自己给他一些暗示,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就赶向前靠近了么?那为什么自己说了那么多,还主动提出作为“家属”,陪他去参加令人不爽的同学会,他却还是毫无反应呢?难道这些都还算不上是暗示么?

这么一想,顾小凡失望之余又不免有点发愁,假如这些都还不能够算是暗示的话,她一下子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比较自然不做作的方式可以表达心迹了。

接下来两个人的工作就是去摸底白玉凌在外面到底有没有如她所说欠着外债的这种情况,验证这种事说难也说不上特别难,但是说容易也并不容易,最难把握的就是不显山不漏水这种事情上,毕竟现在出事的人是白玉冰,而白玉凌当初借钱也自然不会是找什么陌生人去开口,钟翰和顾小凡走访的对象都是白玉凌比较熟悉的一些朋友,其中很多是从小就和她还有白玉冰都相识的老邻居,这些人对白玉凌熟悉,对白玉凌的家里也同样熟悉,更是对白家这两姐妹迥异的家庭地位并不陌生,越是面对这些人,钟翰和顾小凡就越要小心的谨慎开口,免得让这些人有了不必要的联想,私下里向白玉凌透露什么,让白玉凌提前有了提防和准备,那样可就要变成了打草惊蛇,得不偿失了。

好在有钟翰在,顾小凡并不需要过于担心这些问题,虽说比起亲和力,钟翰比起戴煦来还是要略逊一筹的,但是他也有着自己机灵的一面,在和那些人交流打听的过程中,话题不停的穿插转换,把被询问的人给绕的没一会儿就乱了章法,他却心中有数,在看似东一下西一下的询问中,不停的收集自己需要的信息,却又让被询问的对象很难搞清楚他询问的重点到底是哪一方面。

一开始的进展不是很顺利,不过从打听到了第一个借钱给白玉凌的人之后,局面便被打开了,白玉凌曾经甚至现在的债主身份逐渐被摸了个清清楚楚,随着之后的逐一了解,白玉凌夫妇现在的债务情况也终于被他们梳理清楚了。

在欠外债这方面,白玉凌并没有对她的母亲说过谎,前前后后白玉凌一共从她的几个熟人手中累计解除了六万多元钱,由于她的社交圈子注定了她的熟人家境也大多不太富裕,所以六万多元钱的外债,居然是由九个人分别提供的,而借钱给白玉凌的时间也有早有晚,归纳起来都是在白玉凌丈夫车祸住院期间。

截止到眼下,白玉凌还有一万余元的欠款没有偿还完。

这些人借钱给白玉凌的时间和金额,与钟翰、顾小凡从医院那里得到的住院费支付记录经确认能够温和,这样一来,确认了白玉凌所言非虚之余,也就进一步确定了白玉冰对家里标榜的那些作为没有一件真的落到了实处。

由于结束走访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银行已经关门,钟翰和顾小凡只好把调查白玉冰账户进账的打算推到了第二天。

就在两个人打算结束工作的时候,钟翰接到了一通电话,打电话来的人是住在白玉冰、施逸春家隔壁那栋房子里的老先生张涛。

张涛在电话里说话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好像偷偷摸摸在和他们通话,怕被发现似的:“你们能不能赶紧过来一趟?我们家隔壁的那家啊,好像悄悄溜进去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小偷或者干坏事儿的!”

、第五十二章 不问自取

顾小凡和钟翰所在的地段距离别墅那边并不算远,接到了张涛的这通电话,他们不敢大意,立刻驱车朝白玉冰生前居住的那栋别墅,也是目前手头这桩案子的案发现场赶去,在选择抄了几条近路之后,大约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

“你们可来了!”刚一走近,张涛就立刻倒着小碎步从他家的房门里跑到院子门口,看上去十分紧张,拉住钟翰,压低了嗓子对他说,“刚才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有个人,穿了一身乌漆抹黑的衣服,悄悄的就靠过去了,我老伴儿做饭正好从窗口看到,就让我赶紧给你们打电话,这中间我俩一直在窗口盯着呢,没见到人出来,那边屋里也没人开灯。我记得你们说过那个房子不让人回来的,那个流进去的会是谁啊?是不是什么坏人啊?怎么就来了你们两个?有没有危险?”

“没关系,你们先不要紧张,这个消息你们通知的很及时,现在那边就交给我们吧,你们二老就好好的在屋里面呆着,不用出来,该吃饭吃饭,别耽误了正常的晚餐时间。”钟翰也目前也不太清楚张涛所谓的穿了一身乌漆抹黑衣服的人到底会是谁,不敢确定那边是什么样的情况,首先想要做的的便是把张涛先劝回去,免得老人跟着提心吊胆,毕竟上年纪,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可就得不偿失了。

张涛虽然还有点担心。不过既然警察已经来了,他也知道自己在外面帮不上忙,便很配合的点点头进屋去。顺便还有点不放心的在关门前又探出头,小声问顾小凡:“闺女,你用不用上我们屋里呆会儿?”

顾小凡知道他的意思,老人是怕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万一有危险,这种贴心的举动让她觉得心里很温暖,但还是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我没关系。放心。”

张涛点点头,关了门。很快,两个人影就出现在了他们家厨房的窗口处,就算关着灯看不清楚,也知道一定是这老两口还是不放心。想偷偷的一看究竟。

“其实你跟着进去也行,外面冷。”钟翰冲张涛家偏了偏头。

“别开玩笑了,我是那种临场扔下自己搭档躲起来的人么?”顾小凡回答。

钟翰笑了笑:“刚才你不也听到了么,就一个穿得乌漆麻黑的人进去了,一个两个的我还应付得了,没有什么可值得担心的,你不用不放心。”

“谁说我是不放心了,”顾小凡仗着天黑了看不清她红扑扑的脸颊,嘴硬的回应倒。“我是跟着你,监督你的工作,看看你表现怎么样。”

钟翰默默的笑着。朝白玉冰生前居住的那栋别墅走了过去,顾小凡原本走在他身旁,到了院门口的时候,被他拉了一把,位置换到了他身后去。

见钟翰站定不动了,顾小凡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不进去么?”

“不进去。”钟翰转过头,也小声在她耳边回答。“咱们在这儿守株待兔。”

顾小凡想了想,也明白了钟翰的用意,一个能够天黑之后没有通过撬门别锁这种旁门索道的手段就轻松的溜进别墅去的人,进去之后又没有打开别墅里的照明灯,可见对别墅内还是非常熟悉的,假如他们现在上前敲门,只会惊动了里面的人,一个趁黑潜入的人又怎么会愿意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呢?就算他们可以用之前施逸春交个他们的钥匙开门进去,保不齐会不会让里面的人因为慌乱而狗急跳墙,通过非常规的方式逃走,或者听到声响及时掩饰潜入的目的。

既然别墅没有后门,进出都只有入户门这一条通道,那么守住这个出口,恰好别墅的位置是最幽静的,别墅外面没有安装什么照明灯,原本的照明是从室内控制院子里的地灯,那个悄悄潜进去的人没有打开院子的地灯,钟翰他们只需要静悄悄的守在门外,那个人就很难发现他们,呆会儿自然就会自投罗网了。

于是顾小凡站在钟翰身后,连呼吸都尽量放轻,也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等着,按照张涛打电话通知他们的时间来推算,人已经进去十几分钟了,不管到底进去的目的是什么,这会儿估计也快要出来了。

钟翰起初目光在别墅楼上楼下的几个窗口处来回的打量,很快他的视线就固定在了二楼最尽头处的一个窗口,然后轻轻的碰了碰顾小凡,朝她示意了一下。

顾小凡连忙朝那个窗口看去,发现里面时不时的会有微弱的光线晃动,似乎是有人用手机之类亮度有限的照明工具在翻找什么似的。这让她很敏感的想起之前白玉冰的一个朋友曾经在回忆的,白玉冰遇害的当天晚上,他们从这里离开的时候,那个人曾经看到这个房间遮上了窗帘,但是却从窗帘缝隙里透出灯光来。

不一会儿,那个窗口原本还会晃动的微弱亮光忽然不见了,钟翰虽然没有移动也没有出声,但明显从姿态看已经提高了警惕,顾小凡也打起精神来。

果然,没过一会儿,门里一阵悉悉索索的细微声响,屋门打开了,一个瘦高的人影倒退着从门里走了出来,轻手轻脚的关好了门,用钥匙落锁,把钥匙放进随身背着的一个鼓鼓囊囊的小旅行包,然后还特意拿了纸巾一样的东西,在门把手上面擦拭了几下,然后才轻手轻脚的一边往院门口退,一边慢慢的转过身来。

“施向文,又见面了。”不等那个人转过身来,钟翰已经叫出了他的名字。

那人闻言身子僵了一下,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转过身来,借着微弱的光线,穿着黑外套黑裤子,就连背着的小旅行包都是纯黑色的这个瘦高个,果然是那个之前和他们在学校外面见过一面,有些眼高于顶,态度倨傲的施向文。

施向文看到钟翰和顾小凡守在门口,似乎有些诧异,也有些慌乱,但这种反应被他迅速的压制下来,人也定住了位置,站在院子里不继续走出来了,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默默的看着钟翰和顾小凡,等他们主动来开口。

“不打算和我们交代一句,你这次回来是干什么的么?”钟翰笑着问。

施向文板着脸,略微皱了皱眉头,一副很不屑的样子,回答说:“我以前都不知道回自己家还得先跟你们这些外人打招呼,公安局管这么宽啊?”

“你应该知道的,你继母白玉冰在这间房子里遇害,在案子没有了解之前,别说是你,就算是你父亲,未经允许也一样是不可以私自回来破坏现场。”钟翰瞟了一眼施向文身上背着的那个鼓鼓囊囊的包,“你回来干什么?”

“没什么,这是我家,天凉了,我回来那几件厚衣服替换,还有点生活必需品什么的,这没有什么问题吧?”施向文被钟翰问得有点不自在,但还努力的保持着冷静,“我之前不知道你们的规矩,我爸也没和我说,所以我就没打招呼自己回来了,现在你说了之后我就明白了,以后保证不会再这样,行了么?”

“你所谓的生活必需品指的是什么?之前你自己也说过了,你平时只是很偶尔才回来小住一下,根本不常住在家里,有什么必需品是你租的房子那边没有,反而必须趁着晚上跑回来取的?”顾小凡当然不相信他的说辞,开口追问。

施向文的表情看不清楚,但是听语气显然已经有些恼火,并且失去耐性了:“对不起,你没有权利过问这些,我的东西放在哪里是我的自由和权利,这里不管我怎么不常回来住,也是我家,我想回来不需要理由。还有我取的是什么东西什么是我的生活必需品也是我自己的个人*,没有必要也不会回答你。”

“白玉冰的死是一起刑事案件,这件事不需要我们反复向你提醒吧?”钟翰因为施向文态度的变化,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许多,“现在这里是一起刑事案件的案发现场,关系到的是一条人命,既然你未经许可进去了,还从里面拿了东西出来,你的个人*就不能被放在案件的调查工作前面了。走吧,我们现在需要你跟我们一起回公安局去接受一下询问调查,而且我现在也不是在用征求意见的口吻在和你商量,也没有和你讨价还价的打算,希望你明白。”

施向文可能也没想到钟翰的态度这么强硬,一下子倒有些愣住了,随后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对他们说:“拿走吧,问完之后你们送我回去就行。”

“来吧,包我帮你拿着。”钟翰没有立刻带他上车,而是冲施向文伸出手,示意他把背着的旅行包递给自己。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拿得了。”施向文手攥着包的背带,嘴上说的客气,姿态却显得有些防备。

钟翰伸过去的手一动不动,不出声的看着施向文,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施向文最终还是迫于无奈,阴沉着脸把背包从肩上拿下来,递给了钟翰。

、第五十三章 避孕药

【从明天开始会双更几天,高兴的请举手~~~~~】

旅行包交给钟翰之后,施向文阴沉着脸,默默的跟着他们上了车,三个人一起驱车返回公安局去,钟翰开车,把施向文的包交给坐在副驾驶的顾小凡拿着。

开车还没有五分钟,施向文就开口了,他伸手有些粗暴的拍了拍前排座椅的靠背,说:“把我的包递给我一下,我渴了,想喝口水。”

顾小凡二话不说,从座位前面的抽屉里拿了一瓶还没有打开过的矿泉水转身递给施向文,施向文接过来,瞥了顾小凡一眼,脸色比方才还难看了一些。

“你怎么不喝呢?不是口渴了么?”顾小凡有点坏心眼儿的问。

施向文把矿泉水放在一旁,假装没听见似的,根本不加理睬。又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椅背:“哎——”

“首先,我们两个没有人姓艾,其次,如果你又觉得口渴了,方才已经给过了你矿泉水,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包到了公安局以后我们会当面检查里面的东西,没有什么不妥的话,原封不动的交还给你。”钟翰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刚刚开了个头的话,头也不回的问,“还有别的什么要求么?”

施向文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说:“我想要拿我的电话,我在等一通很重要的电话,是学校那边的。如果接不到可能影响很大,后果你们负担不起。”

钟翰也不搭腔,更不为他挑衅一样的态度动气。而是一边开车,一边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迅速的输入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很快车子后排就传来了音乐声,那声音的源头自然就是施向文的衣服口袋里。钟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施向文,发现他也黑着脸在看自己,便对他笑了笑。挂断电话,施向文的手机铃声也跟着戛然而止。车子里重归寂静。

“看来你是记错了,既然手机就在口袋里,不会耽误你什么我们负担不起的大事,那真是皆大欢喜了。”钟翰的语气听起来带着一点调侃。

施向文重重的靠回到椅背上。负气似的抱着怀,一声不吭,也不再提包的事,钟翰也不再理他,默默的开车,顾小凡也乐得施向文不再开口,他们和施向文打交道的次数多,但是这个年轻人倨傲不配合的态度一直让他们感到很头疼。

到了公安局,下车之后包仍旧拿在顾小凡的手里。钟翰则轻轻搭着施向文的肩头,和他一起并肩朝楼里面走,看起来好像是好朋友似的亲昵姿态。实际上却是充满了防备的,以免施向文突然之间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好在一路上施向文除了脸色一直不大好看之外,倒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到了办公室,钟翰和顾小凡把施向文带到了询问室。当着他的面打开了旅行包,顾小凡清楚的看到。施向文坐在他们对面,姿态十分僵硬,目光一直盯着桌上的那个包,而就在钟翰拉开拉索的那一瞬间,他微微的抖了一下,动作十分细微,如果不是顾小凡一直在留意观察者他的反应,恐怕根本很难看出来。

包里面的东西很零碎,有几件季节显得有些混乱的衣服,有夏天的短袖衫,也有秋天的羊毛背心,甚至还有三只颜色不一样,根本搭不成对的袜子,如果说这些东西是所谓的生活必需品,特意跑回家里面去取的,显然没人会相信。

那么,除了这些杂乱的衣物之外剩下的东西便成了施向文回家的真正原因。

包里面除了那些明显用来当做掩护的东西之外,还有三个药瓶,瓶身的标签被撕过,但是撕得不是很干净,还残留着一些标签和贴标签的底胶,标签上面的说明文字也有些许的残留,打开瓶盖看看里面的内容物,发现这三个完全相同的药瓶里面,有两个里面都是被拆成两半的空胶囊,另外一个里则散放着一些成分不明的白色粉末。

当顾小凡把这三个药瓶拿出来,并打开来查看的时候,施向文开始在椅子上下意识的挪来挪去,似乎心里面很不安稳,甚至有些焦虑。

钟翰挑了一个瓶身商标撕得最不干净的药瓶,拿起来向施向文示意了一下,问:“这就是你今天特意回去拿的生活必需品?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作为一个成年男子,你的生活必需品里居然会包括了避孕药这种东西呢?”

“你们没听说过避孕药有祛痘的功能么?”施向文脸色不自然的回答。

“这种说法倒是没什么新鲜的,只不过就是一个根本看不出有青春痘困扰的男人,会为了这么一个‘副作用’就专门去吃女性用的避孕药的,这个确实比较新鲜,而且我个人觉得也没有什么说服力。”钟翰对施向文的说法只是笑了笑。

施向文沉默了一下,眼珠在眼眶里快速的移动着,很快便改了口:“我跟你们说实话吧,这种东西当然不会是我吃的了,是给我女朋友吃的,我…和她在学校外面**,我们还都比较年轻,没有打算早早的就弄出个拖油瓶来碍手碍脚,所以就一直让她吃避孕药,这种事说出去挺丢脸的,所以我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今天我租的房子那边没有药了,我想起来家里这边还有,所以就回来取。就是这么回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信不信随意。”

钟翰向顾小凡递了个眼色,对她说:“你去吧,顺便问一下汤力那边的结果。”

顾小凡心领神会,拿了那个装着白色粉末的药瓶离开询问室,抓紧时间把那个药瓶里面的白色粉末送去化验其主要成分,顺便联系了汤力。

之前和汤力电话里沟通的时候,汤力那边还有差一个联系人没有联系到,所以关于施向文在白玉冰遇害当晚的行踪问题,也没有给出一个最终确定的答案,这次顾小凡又询问起来的时候,他那样也已经有了很明确的调查结果。

根据汤力的调查,施向文在白玉冰遇害当天确实是在学校里的,白天的大部分时间也如他自己之前所说,呆在实验室里,这方面其他和他一起的人都能作证,不过当天下午,施向文收到了一份快递,当天晚上本来准备逗留比较晚的他忽然改口说自己身体不舒服,需要早点回去休息,然后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本来这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可疑的地方,但是偏偏当天晚上施向文走得急,把自己的钥匙忘在了实验室里,被他的同学及时发现,赶紧拿了钥匙追出去,却晚了一步,只远远看到他出了校门拦住一辆出租车,上车后车子朝市中心的方向开去,这位同学只好打电话给他,想要提醒他忘了钥匙的事情,但是施向文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这位同学只好放弃了联系施向文的打算,第二天忙起别的来,前一天施向文到底去了哪里,也就没有人记得去追问了。

下午顾小凡和汤力取得联系的时候,汤力正在寻找那天施向文收到快递的外包装,因为是个纸盒的包装,所以最后比较幸运的从堆放在一起准备统一回收的废旧纸盒当中找到了当天那个快递的外包装盒,虽然收件人的部分被撕掉了,寄件人的姓名、地址以及联系方式却还保留的比较完整清楚,汤力通过和寄件人取得联系,得知了对方是一家在网络上开通了网店的大药房,出售的药品类型很丰富,在花了一番时间去确认之后,对方总算是帮汤力查到了施向文的三次购买记录,时间大致可以追溯到半年左右之前,每一次购买的都是避孕药。

得到了这些消息之后,顾小凡立刻返回询问室,在那边钟翰和施向文也正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呢,话题自然是方才施向文给出的那个理由——女朋友。

“所以,你的女朋友是递了你几节的本科师妹,但是又因为大你几岁,社会阅历比较丰富,你觉得你父亲不能接受,”顾小凡推门进来的时候,钟翰正饶有兴致的帮施向文捋顺他方才的“台词”呢,“你的女朋友家境平平,和你家里很不匹配,你喜欢的是她质朴的性格,但是之所以你的家人都不知道你谈恋爱的事情,是因为觉得这个小姑娘还是有些举止轻浮,不确定能不能一直走下去,就故意隐瞒家里人没有公开这段恋情。我说的这些,都是从你方才说那些里面归纳出来的,我没有说错什么吧?”

施向文当然也听得出来钟翰这么说分明就是在戳穿他自己之前的前后矛盾,索性把脸一扭,不冷不热的回答说:“我现在自己脑袋也很乱,家里出了事情,学校的事情也很牵扯精力,所以我的思路也不是很清晰,说话颠三倒四或者表达不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个人的感情问题这属于私事。”

钟翰没理他怎么说,转头问顾小凡:“送去了么?”

“送去了,而且连避孕药的来源也已经弄清楚了。”顾小凡对他点点头。

施向文闻言,用眼角偷偷的朝他们瞥了一眼,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第五十四章 启发

钟翰看到了他的反应,而是示意顾小凡落座,用低语的音量把方才掌握到的情况向自己说明一下,顾小凡照做,施向文只能看到他们两个凑在一起低声交流,却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有些焦急起来。

“做人不是应该堂堂正正的么?你们俩有什么不能大大方方的说么?嘀嘀咕咕好像说小话似的,你们觉得这样有意思么?”不知道是不是情绪紧绷了太久,再加上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一波接着一波,施向文的情绪开始起了波动,从他太阳穴出微微凸起的血管就能看得出来,他已经很难像方才那样维持镇定的样子了。

钟翰也不计较他的态度是否粗鲁没有礼貌,等顾小凡说完之后,对施向文微微一笑,回应说:“你的话我也赞成,有什么不能大大方方说的呢?我们在了解情况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别人提到你都说你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很多事情应该不需要别人去翻来覆去的说才能明白,对么?你不喜欢白玉冰,甚至很讨厌这个比自己才大几岁的继母,这个从感情上来讲,我们都能理解,抛开工作和职责不谈,你是一个有大好前程的年轻人,我们主观上也宁愿这件事与你一点关联都没有,不愿意看到你为了那么一个让你那么不喜欢的人受到牵连,丢掉了本来可以很光明的未来和人生。所以如果你有什么是向我们刻意隐瞒的,还是主动说出来,说清楚比较好。这里面的利弊,怎么做是明智的,你可以自己衡量。”

施向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却依旧嘴硬的说:“白玉冰那个人,我根本就瞧不起她,所以我不屑于杀她,也不可能那么去做。清者自清,别的没什么好说。”

“清者自清。这话说出来确实感觉挺有气势的,但是施向文,你现在不是在拍电影说台词,表示一下气节就可以过关的。”钟翰看着他摇了摇头,“你可以说你问心无愧,但是负责调查这个案子,以及日后负责审理案子的都是人,不是老天爷,没有人会因为你赌咒发誓或者说什么清者自清就停止对你的怀疑,尤其是在现在,你的立场和种种客观情况都有让你显得不那么清白的迹象,如果你想要说服别人。证明你真的与这件事没有关系,需要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来。”

施向文没有回答,不出声的垂着眼皮。似乎盯着脚下的地面发呆,钟翰把能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也沉默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不主动说话,便开口问:“咱们说实话,你那么怕白玉冰再次怀孕。是不是怕她如果生了小孩儿,给你添了个弟弟或者妹妹?那样一来。你父亲的关心重点可就不在你身上了。”

“你少胡说八道,我又不是几岁大没断奶的孩子!”施向文顿时好像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似的,急急忙忙的开口反驳,“他忙着做生意,从小打到我也没依赖过他什么,我妈也不怎么管我,上学放学做作业,我什么不是靠自己的?!现在我妈人没了,给我留了好些遗产,就算他现在马上另外再娶,生个小的,又怎么样?我的生活根本不受影响,你们不要给我乱扣帽子。”

“你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没有人想要否认你自己努力取得的这些成绩,你现在确实有从你父亲身边独立的能力和资本,我们没有怀疑过这一点,”顾小凡对施向文说,“那既然你根本不害怕自己在家里面的地位会被动摇被取代,那你又为什么要半年多之内连续买了三次避孕药,有大费周章的带回家里面去,偷梁换柱的把白玉冰的助孕药物给偷偷替换出来呢?”

“你可以选择否认,跟我们说你什么都没有做过,对我们而言,你怎么说不重要,关于避孕药这些的客观证据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了,现在对你而言,最关键的不过就是一个态度罢了。”钟翰不等施向文又矢口否认,先对他说。

施向文方才打好的腹稿一下子被顶了回去,说不出来了,他的脸颊有点微微发红,有一点小算盘被揭穿之后的狼狈,然后轻咳了两声清清嗓子,说:“你们让我想一想,我现在脑子里也有点乱。”

“没问题,我们不会催你的。”钟翰点点头,答应给他思考的时间。

顾小凡有些着急,几次用眼神示意钟翰,问他要不要开口催一下沉默中的施向文,钟翰都只是微微的摇摇头,不做声,她也只好继续等着。

过来差不多五分钟,施向文忽然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正视着钟翰的眼睛,对他说:“你赢了,我想了想,发现我现在的处境确实很被动,假如我不把事情和你们好好的说说清楚,搞不好一些不是我做的事情也会被按到我的头上来,到时候你们要真是先入为主了,我可就连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我之前确实对你们说谎了,不是买避孕药的这件事,这件事我没有撒谎过,你们一开始没发现,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我说好的是白玉冰死之前我最后一次回家的时间。”

“白玉冰遇害的当天晚上,你人在家里,我说的没错吧?”钟翰笑着问。

施向文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苦笑了一下:“你们说要我主动开口,要的不过就是个态度,看来还真不是吹的。对,我那天晚上回去过,我是为了药的事儿去的,偷偷的把药换好了,我就又走了,没有留在家里过夜,我走的时候白玉冰还活的好好的呢,所以我撒过的谎我承认,杀人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就说说你当天晚上是怎么回去把药给换了的吧,为什么家里最初都没有人发现你回去过?”钟翰不去和他讨论杀人嫌疑的问题,重点询问行踪。

施向文撇撇嘴:“玩儿疯了呗,我回去的时候家里面又是被白玉冰叫去了一大群人,都没进院子呢就能听到里头放音乐的声音,我开门之后看根本没人注意到我,都在里面又疯又闹的,我就悄悄上楼了,也没出声,回屋里把药从胶囊里弄出来,装到原本那个胶囊里去,下去偷偷的换好,我就找个机会走了,多呆也没什么意义,好端端的一个家被她搞得乌烟瘴气,别说我爸不爱呆,我也烦。哦,对了,其实我去把药换出来的时候,有个人去餐厅还看到我了,不过八成又是那种什么朋友的朋友,互相也不怎么熟,看到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就跟我点点头打个招呼就走了。我走的时候好像已经有人走了,但还没走干净。”

“你是怎么知道白玉冰吃助孕药物,又怎么弄清楚她吃的助孕药物是放在哪里的呢?”顾小凡问。

“回家时候偶然看到的,她一开始是想要推荐我爸和她一起吃,还骗我爸说是什么强身健体的综合维生素,结果我爸嫌麻烦,不想吃,说要给我,她立刻就不同意了,说不适合我,我当时没在场,只是听见他们说话了,觉得不太对,后来偷偷去一看,根本就不是什么营养药,是帮助她要孩子的。”施向文一脸厌恶的说,“那药倒没什么不好拿到的,把日常吃的营养药或者保健药放在餐厅抽屉里,这是我妈以前的习惯,我爸和她不管感情多不好,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了那种模式,所以后来搬到这边也还把他的那些营养药放餐厅抽屉里。”

“你是看到白玉冰吃助孕的药物之后,就立刻想到了主意,想要把药给偷梁换柱成避孕药的?”钟翰对施向文是如何产生这种念头的缘由也很感兴趣。

施向文摇摇头:“这件事我或多或少是受了我们家保姆那个女儿的启发。”

“你的意思是,申秋她教你这么做的?”顾小凡有些诧异。

施向文略带不满的扫了她一眼:“她?教我?你不要乱开玩笑了好不好,她是什么人?凭什么教我怎么做!我是说,我受到了她的一点启发而已。当时是她被白玉冰刚刚骂了个狗血淋头,觉得自己一肚子的委屈,就跑来找我,她知道我一向是不待见白玉冰的,所以知道找我控诉白玉冰肯定有市场,就算我不会跟着她一起骂,至少也不会把她给轰走。”

“那她说了什么,会给你关于避孕药的启发呢?”钟翰饶有兴趣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