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所缺的,就是镇南侯定罪,待他罪名一定,此事就彻底圆满了。”廖大人笑着道。

两人说着话,忽然,从斜刺里跑出来一名穿着羽林卫中尉袍服的武将,此人膀大腰圆,突然大喝一声,道:“廖明山,你给我站住!”

这一喝,让前后的官员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来朝这边看着。

廖大人也是眉头微蹙,打量着来人,心道,此人怕是为了镇南侯来吵架的,不由冷笑一声,问道:“杨中尉,找本官何事。”

“本将问你,你凭什么说武将不如文官,我等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就一身功夫不比尔等苦读轻松。我们都是一样,一心想投效朝廷,为圣上为天下百姓做事,你凭什么说武将不如文官。”

这种极端的,打杀一大片的傻话,廖大人是肯定没有说过的。但杨中尉说话声音很大,吵的人耳底都疼,他蹙眉道:“错!你等有武功在身,就该去戍边保家卫国,而不是在朝堂搅风搅雨,素来武主外,文主内。尔等舞刀弄枪杀敌上阵,但却不懂治国之理,安邦之策,朝堂之上,就该谦虚谨慎,多听多看,而不是冲在人前,做一窍不通的事彰显地位。”

这话,杨中尉听不懂,他也不需要听得懂,逼问道:“你的意思,不还是说我们武将不如你们文官。”

“诶,你这人怎么听不懂别人的话呢。”杜大人上前一步,道:“廖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各有所长。我们知道不能上阵杀敌,所以通过所学所知为天下百姓做事,你们呢,当然要去沙场证明自身的能力。”

“那还是说我们不如你们。你们认字,我们也读。我们不但了,我们还练功,怎么就不如你们了。”杨中尉说着,气的声音更大,将方下朝的官员都引了过来。

“你们这些人,仗着自己多,就想来欺负我们。”他说着刀一挥,吓的众文官连连后退,有人道:“说话就说话,你动刀作甚,实在是粗鄙。”

“呸!打仗的时候,你们就知道老子不粗了。”杨中尉怒道。

廖大人听不下去,摆了摆手,道:“各位都散了,不用和此人一争长短,我等说话,他也听不懂。”

众人一阵大笑。

“站住。”杨中尉道:“你话里话外,还是说我们不如你,是不是。”

廖大人很烦,实在不想听话都听不懂的人吵架,就道:“我们还有事,杨中尉你也要当差,还是各归各位好了。”

“你今天必须将话说清楚。镇南侯有爵位在身,又有朝廷差事,品阶比你们所有人都高。他见祝大人有错,就能抓起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他抓犯错之人,杀有罪的官,不分文武,合情合理。”

他这话说的,好像当了武官,就能捅天似的,顿时引起了众怒,几十个文官顿时将杨中尉围困中,你一言,“镇南侯并非出征在外。”我一句,“他手无兵符,又不是上阵杀敌,凭什么君命不授。”

“就是可以。”杨中尉吵不过,“你们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了。”

四周里隔着金水河都围了一群人看热闹。

廖大人摆手,不想将事情闹大,道:“都散了,休要和这类目不识丁,不懂圣贤之人论理,说不过他们。”

话落,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杨中尉气红了眼睛,忽然抬刀,目扫众人满目愤怒,大家吓了大跳,纷纷往后退,生怕他拿刀砍人。

却不料,杨中尉抬刀,噗嗤一声砍在了自己的腿上,顿时血流如柱,他大喝一声,声音极大,“尔等文官,欺人太甚!”

这一幕,让大家松了口气,又目瞪口呆,这人犯傻了吧,吵架不过就自残?

“散了,散了。”廖大人摆了一眼杨中尉,带着一群文官立刻四散了。

杨中尉坐在地上,旁边流了一地的血,他嚎啕大哭,一个虎背熊腰的大男人哭,实在是引人注目,让人印象深刻,不过半日就传的满京城都是这段早朝后的纷争闲话。

“就是说武将不如文官啊,这不,将镇南侯害的在家里闭门思过,还逼得羽林卫的一个中尉自残。”

“这些文官太可恶了,他当他们是谁。这天下要不是武将,还有他们什么事。他们连站在金水河边放屁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欺负我们武将多在戍边,朝堂能说话的人太少。”

“太嚣张了,连镇南侯都被欺负了,他是什么人,他可是百姓心里的英雄,这些吃饱了闲的没事干的文官懂个屁!”

燕京禁军中也是议论纷纷,有人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镇南侯统领的是都督府,和我们禁军不相干。要知道,他可是刚刚杀了户甲统领的五百禁军呢。”

“你不要混淆不清。镇南侯就算杀禁军,那也是我们武将之间的恩怨,和那些文官有什么关系。还有,祝泽元不过三品,镇南侯可是一品大员,他怎么就不能先斩后奏,抓祝泽元了。”

“对!”人群中义愤填膺,“现在那些文官将文武分开,还打压我们不如他们,难道武将就要比他们矮一个头。”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我们去找大人,我们要评理,各有所长,凭什么他们就要压着我们一头。”

禁军中一时间沸反盈天,演变到最后,在军中就是文官看不起武将,在民间,就是人看不起习武人,顿时,燕京分成了文武两派。

朱珣此刻正在如云馆内,啪的一声摔碎了手里的酒盅,道:“我爹现在就在戍边,为了家国拼命,这些吃干饭的,却在后方拖后腿,说我们是酒囊饭袋,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实在是欺人太甚。”

朱珣今天请客,请了京中所有有头衔的武官在如云馆喝酒。

“对!”有人附和道:“这口恶气,我们绝不能吞下去,否则将来,这天下就没有我们的立锥之地了,谁还敢习武从戎,没有人保家卫国,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哪有地儿给他们。”

“我们上街去。”朱珣道:“定能振臂一呼,万人响应!我们要团结一心,争出一个公论。”

众人激愤而起,道:“走,上街去!”

说着,一群人吆喝着上街去了,边走边喊口号,“武能安邦,文能定国,互为左右相辅相成,何来高低!”

“何来高低!”众人附和,声音振振,引得两边行人驻足注目。

“武能安邦,文能定国,互为左右相辅相成,何来高低!”朱珣喊道。

“何来高低!”众人附和,声音透着不忿。

一行人走的不快,朱珣牵头,众人跟着附和,人群在西城门走过,一群刚交班的禁军看到,一怔,有人道:“这是在抗议吗,就和上次那些女人在衙门外哭一样是吧,叫抗议。”

“怎么能和女人相提并论,我们这是伸张正义。”有人说着,互相对视,忽然有一人将佩刀往路边一放,道:“此话,今天不说,来日我们等就真要被那些臭的,压在脚底下了。”

他说着,丢了佩刀,脱了铠甲,露出寻常的中衣,但头顶武将的官帽却依旧戴的稳稳的,昭示这自己的身份。

他一动,其他十几人也都学着,脱了铠甲,放了兵器,寻了在一边卖卤猪肠的摊贩,道:“帮大爷看好衣物,丢了要你的命。”

“军爷尽管去,这衣服小人定看的妥妥当当的。”

众人哈哈一笑,在二月春风还凉寒的午后,振臂一呼,加如了朱珣领的队伍,绕过西城,他们走在长街上,口号规律的响着,路过翠红楼时,楼上的着绿戴红的女子挥着帕子,喊道:“军爷们好威武啊,看的奴家一阵心荡荡。”

这一声引来一阵娇俏的笑。

“军爷们,上阵怎能没有旗,奴家这里有现成的。”楼上,一名娘子丢了个旗杆下来,一光着膀子的武将单手接住,大红的旗子呼啦一扫,发出猎猎之声,布绷直,字露真容,上书道:

公正,公平!

众人一阵缄默,是啊,他们求的就是公平,公正,大家谁也不比谁低贱,谁也不比谁高贵,凭什么就是文高武低。

“多谢!”众人拱手,对着楼上的莺莺燕燕一笑。

女子们掩面一笑,挥舞着手里的帕子,“军爷们体健威武,才是我等最爱啊,常来,常来!”

“看,我们好不好,女人都知道!”众人哈哈大笑,旗子一挥,道:“走!”

这些丢了兵器,脱了铠甲的男人,依旧满身阳刚之气,威风凛凛。

“你去做什么。”一边,卖肉的王屠户被自家媳妇拉住,“他们都是军爷,你一个卖肉的,去凑什么热闹。”

王屠户大怒,“什么叫凑热闹,我没,可我一身武功。凭什么那些人就看不起咱们,不过认识几个字而已。我也跟着这些军爷,让天下人看看,我们习武之人的威风。”

他说着一使劲,外面套着的外套顿时崩裂,露出一身腱子肉,他媳妇一阵叫骂,“你这败家的东西,这衣服可是刚刚做的。”

旁边的人一阵发笑,有买肉的喊道:“王家媳妇好福气哦,这一身腱子肉,瞧着真是舒服呢,不愧是习武之人。”

王家媳妇听的面红耳赤。

王屠户不听女人们的荤话,衣服一扯光着膀子就跟上了队伍,他一上,顿时这边砍柴的,那里卖马的,武管的拳师,镖局的镖师,大府里的护卫,甚至于衙门里的捕快都跟了上来。

为朝堂文武争高低,大,为天下文武争高低。

一时间,公平公平的旗帜飘在燕京上空,一时间,男人们洪亮的声音穿透九霄,响彻整个燕京,就在这时,一匹快马冲进了京城,有人高呼道:“甘肃,陕西,辽东几处所有兵士传话,他们要弃戎种田,请各位的人,文官们,去守卫戍边!”

“好!”有人大喝高呼,“让文官守卫戍边,让天下人看看他们是不是高人一等,是不是无所不能。”

队伍在移动,人越来越多,徐徐走近六部衙门外,奇怪的是,各个衙门纷纷将大门关了起来,根本不敢开门,生怕那些人冲进来大家。

廖大人在衙门内来回的走动,气的拍着桌子,道:“这些人简直无耻,居然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要不,请圣上派兵镇压,将那些人轰走?”有人建议道。

廖大人就一脸鄙视的看着那个人,好像在问,你脑子呢。

那人被盯的头皮发麻,顿时想了起来,派兵镇压?兵就是武啊,这个时候谁听谁的啊。

“我的意思是,皇命难为啊。”那人道。

廖大人摆手,道:“你不要忘了,圣上也是武将出身!”

“啊!”那人惊的心头咚咚跳,忙开门听着街上的口号,“文武没有高低贵贱,你们出来,给我们道歉!”

口号很响亮,还有别的他已经没心思听了,惶惶然关门回来,道:“圣上不会不会吧”赵之昂也是大字不识几个、也是正儿八经的武将。

“这些人,这些人”廖大人大怒,“我们何时说过这话,我们只是针对沈湛抓祝泽元,只谈他有没有资格抓人。什么时候说过武不如文,他们这是歪曲事实。”

廖大人很清楚,此事对方就是故意的,用他们的矛,击他们的盾!

“大人,大人。他们去金水河了,看样子想要去宫门口喊话了。”有小吏进来回道。

廖大人眼睛一亮,道:“哼,那就让他们可劲儿闹吧,居然还有胆子去宫门,难不成想逼宫谋逆不成。”

“不是啊,大人。那些武将脱了外衣,没有佩刀。他们说他们就是普通习武之人,无二心,无他念,只为天下武将,天下习武之人讨一个公道。”

“哼,那又如何。”廖大人说着,忽然听到衙前一阵晃动,随即有人冲了进来,有人喊道:“都出来,和我们去宫门口找圣上评理去。”

廖大人大声喝道:“放肆!”

“放你娘的屁!”有人光着膀子,浑身的刀疤,“你一个枢密院副使不过二品,凭什么对我呼来喝去,老子也是二品,还是正的。”

廖大人被喷了一脸口水,胳膊也被拖着,“你你放手。”

“放屁。”那人怒道:“就算今天被圣上砍了脑袋,老子也死的值了,为后世从戎舍命的武将正名,值了!”

呼啦啦的,转眼功夫,衙门里有些头衔的文官都被连拖带拽的出了衙门。

“廖大人,廖大人你也在啊。”杜大人衣领被扯着,虽气的直抖,可就是挣脱不开,这是习武的就是一股蛮力。

廖大人以袖遮脸,气的吐血。

“关关我什么事,你们快放开我。”有人喊着,众人回头才看到是祝泽元,就听有人喝道:“事情就从你这个孙子开始的,你不去,怎么行!”

祝泽元被人提小鸡崽子似的,提着往皇城去。

人群后,苏婉如拍了拍朱珣的肩膀,道:“你说好去茅厕的,时间太久他们会怀疑你掉茅坑去了。”

“我做的怎么样。”朱珣一副求夸赞的样子:“这些人都是我喊来的。”

苏婉如点着头不迭,“禁军加进来是点睛之笔,相当好。”

“不过,王屠户不是我喊我,我不认识他,还有镖师啊,武官的人啊,都不是我。”朱珣道。

苏婉如轻轻一笑,在他耳边道:“是我喊的,王屠户的侄女,在娴贞女学呢。”

“原来如此,那镖师什么的呢?”

“镖师是的,武馆的人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从人流了吧。”苏婉如道:“那面旗子如何,大气吗。”

朱珣噗嗤一笑,指着她道:“我就说字迹有点熟悉,原来是你的写的。”他哈哈大笑,又道:“那边关将士的话,也是你找人安排的?”

“没有,我没那个本事,难道不是你安排的吗。”苏婉如看着朱珣,朱珣摇着头道:“我就是有,也来不及啊。”

两人说着,对视了一眼,齐声道:“是我八哥!”朱珣又道:“你和我八哥真是心有灵犀啊,想到一起去了。”

文官抓住沈湛无权抓祝泽元,他们就将此事歪曲一下,变成了,文官说武将低人一等。

拳打一大片。

“他是不会老实待在家里真被禁闭的。”苏婉如也很高兴和沈湛不谋而合,随即又推着朱珣,“你快去,闹起来闹起来。还有杨中尉让他惨烈一些,去金銮殿上哭去。”

“知道了,你都说了几遍了。”朱珣说着,拔腿跟着众人去了。

苏婉如靠在墙边,眼底含笑。

而此刻,妙事茶馆内人声鼎沸,张铁嘴指着外面,道:“你们瞧瞧外面,把这些武夫武将气成什么样子了。读了几年书,就当自己是圣贤人,就是天下无敌了。”

“是啊,真是欺人太甚了。”

“镇南侯是堂堂一品大员,怎么就不能抓一个河北路巡抚,和一个禁军中尉统领。”张铁嘴道:“这么多人人文官,围攻镇南侯一个人,不就是欺负他同僚都在戍边吗。现在你们看看街上,让这些人知道,习武之人可不是怕事的,天地正气浩然存胸,他们是最讲义气的真汉子。”

“绝不能让镇南侯被这些人欺负。镇南侯莫说抓一个河北路三品巡抚,就是把徐立人抓起来都可以。”

众人七嘴八舌,义愤填膺,有人喊道:“走,我们为镇南侯声援去。圣上不能关镇南侯。这样就是寒了边关千万将士的心,将来无人守卫戍边,我们岂能有好日子过。”

“对。难道让那些人去守国门,那我们就又要过上几十年被异族统领压榨的日子了。”

满京城,呼喝声不断,此起彼伏,句句都是讨伐文官。

“这些人想造反不成。”赵之昂大怒,和杜公公道:“让王大海带人去,把这些人都给朕扣了。”

杜公公正要应是,门外有人回禀,“圣上,宁王爷和五殿下求见。”

“嗯。”赵之昂颔首,转眼赵衍和赵峻进门来,赵峻拱手道:“父皇,儿臣听说武将们都鸣不平,闹起来了,此时惹了众怒,单武力镇压,怕是要出事啊。”

“那你告诉朕,如何处理。”赵之昂问道。

赵峻就看了一眼赵衍,想到赵衍和他说的那一句,“五哥,人有取舍,态度分明远胜于模棱两可者。现在是个契机,更何况,得罪的也并非满朝文官。”

他现在站出来,虽得罪了一部分文官,却能收一大片武将的爱戴。还有,若能将德州流民之事真相剖露,还能得天下百姓拥护爱戴。

虽有舍,可得到的更多。

所以,赵峻道:“廖大人等人确实猖狂,不但说了武不如文,还紧追不放的骂镇南侯,逼的杨中尉自残。他们虽不会武功,却是用不见形的刀子在杀人啊。”

“逼杨中尉自残?王大海手底下的杨二通?”赵之昂问道。

赵峻颔首应是,“正是羽林卫的杨二通。”

赵之昂的面色就有些古怪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但也不能公然示威,往后有事就示威,大家有样学样,那朝廷岂不是要乱。”

“父皇,他们也不是示威,他们是气不过又不会写奏疏,这才出此下策。”赵峻道:“虽有些莽撞,可到底没有异心,而且,他们为表心意,都是丢了兵器,赤身上街的。”

赵之昂没有说话,御书房内安静下来,这时赵衍上前,淡淡的道:“文官能言善道,武将却是木讷少言,也多在边疆,如今这般,也是他们被逼无退路了,”赵衍叹气,道:“父皇,这天下才定不过二三年,当年那些人的伤虽好可疤永不消,关了镇南侯,难免寒了武将的心啊。”

这话直击人心,赵之昂顿时难堪起来,让他想起来,他也曾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臭练武的。

好一会儿,他讪讪然的道:“朕关沈湛和此事无关!”

“父皇。此事起初乃是争论流民是不是流民,却最后演变成,镇南侯有没有资格抓祝泽元,而将重中之重的流民问题弱化了。镇南侯到底有没有资格收押祝泽元?镇南侯一关,就等于告诉天下人,镇南侯没有啊。”

“都是局外人,别人只知道,镇南侯没有资格抓比他低两阶的河北路巡抚,却不知道您关他是因为他射杀禁军啊。”

赵衍这话说的很巧妙,既说了这件事问题所在,又为赵之昂开脱了他的错误。

“这些文官,和朕打文字官司。”赵之昂负手,来回走了几步,停下来道:“这么说,你们也认为,沈湛关不得?”

赵衍正要说话,门外有內侍隔着门喊了一句杜公公,杜公公出去,过了一会儿面色古怪的回来,和赵之昂道:“圣上,甘肃几处传来口号,请请廖大人,杜大人带人守戍边去。”

“胡闹!”赵之昂蹙眉,烦躁不已,刚刚平息了文官,现在武将又闹腾,他的朝堂就没一天省心的,“摆驾,朕去宫门外看看,朕的爱卿们,到底想干什么。”

“圣上,圣上。”杜公公道:“外面乱糟糟的,您您去不合适啊。”

赵之昂哼了一声,抄了挂在屏风后面的青龙刀,这是他当年的兵器,此刻他提在手里,顿时觉得自己威风凛凛,又回到了当年。

156 辩论

“你落到这般田地,难道就没有想到,到底怎么回事吗。”卢氏看着沈湛,面无表情。

沈湛靠在椅子上,并未有所触动,“我笨,想不通其中缘由,不如母亲告诉我吧。”

“这是警告。”卢氏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湛,“你若乖一点,事情自然就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消散,你若不识趣,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不得你了。”

“由不得我?这么说来,德州城外流民被坑杀的事,你也知道?或者说,你参与其中了?”沈湛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有的事看着是巧合,原来并不是。”

卢氏嘴角勾了勾,“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然知道事情该如何选择。我知道你对眼下的权势并不在意,可你要想想,我若是彻底放弃你了,那么就不会在乎那个丫头的身份暴露后,会不会牵连你。”

“沈湛,你应该庆幸,你还有价值。”卢氏道。

沈湛微微颔首,“我也该庆幸,我的母亲神通广大,在朝堂也能呼风唤雨。”

“我能做到的事比你想的要多。”卢氏道:“你只要乖乖听话,将来,你的权势只会比现在更高。”

沈湛点头,若有所思的道:“你既然如此神通广大,为什么不自己去报仇,却非要我去呢。你认为事到如今,我还能敬你如初?听你调遣。”

“会不会,都是抉择,人生处处是抉择。至于我为什么非要你去替我报仇,也不难解释。我是母亲,你是我的孩子,你替我报仇,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更何况,我再有本事,到底不过是个女人,带兵出征也好,抄家没族也罢,总归不如你做的得心应手。”卢氏道。

沈湛看着卢氏,虽然从小她就对他不亲,可在他心目中,她是母亲,他既怨她却又敬。

这是天性使然。

可是现在,这一点敬爱也没有了。

不是,是早就没有了,他们之间,连陌生人都不如。

“行了。”沈湛敲了敲桌子,道:“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怕我带人剿了你的寨子吗。我现在还是那句话,你老实留在家里养老,自然相安无事,如果你执意不安分,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沈湛!”卢氏最听不得他说寨子的事情,这是她的软肋也是底线,“你这叫不识好歹,非要闹的大家鱼死破是不是。”

“你现在被关禁闭,过了今日你很有可能被定罪。你得罪了满朝的文官,又没有证据证明那些人真的是延平府流民,你告诉我,除了挨打身败名裂,你还能有什么结局。”

“不一定。”沈湛也站了起来,负手看着卢氏,“你听外面,多热闹!”

卢氏一怔,果然就听到隐隐约约有人声传来,她冷冷一笑,道:“是那个小丫头吧,怎么,又煽动了绣娘帮她闹事?”

“你小看她了。也高估了你自己,还有”沈湛绕过卢氏,出了门,“还有高估你背后的那个人。”

卢氏面色一变,问道:“你什么意思?”

“荆州罪臣半路被截杀,母亲有本事做到吗?”沈湛回头看着卢氏,“陷害我的陷阱,你有本事做到吗。不要说没用的话,这世上没人傻子。不急,你背后的人,我很快就会知道。”

“你”卢氏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故意留我在京城,就是为了查他。”

沈湛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不是,我是真心想为你养老,还有,送终!”说着,拂袖去了外院。

“沈湛!”卢氏在后面,目呲欲裂,“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沈湛走远,陆静秋快步走了过来,低声在卢氏身边,道:“师父,街上面好像在有抗议,您听到声音了吗。”

“沈湛说了。是那个丫头在挑唆绣娘示意抗议。”卢氏道。

陆静秋觉得不是,摇了摇头,“我听着不像是女子的抗议,像都是男人,在喊是公平公正。底气十足,不是一般人的声音。”

卢氏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过来,“是武将!”说着,她来回走了几圈,怒道:“这、这个贱人。”

文官弹劾沈湛,这是众怒难平!

这题所有人都以为无解,好的办法,就是沈湛老实躲过这阵风声,等事情平息以后,再去边关待一阵子。

没有想到啊,她居然煽动武将,以武制文,以爆制爆!

简直刁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