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一般军队交火,都是使用突击步枪,手枪只是用于近距离防身的。如此说来,这个斯捷奇金果然了得,一个神枪手,可是他后来怎么会被投入了监狱呢?”

布雷宁皱紧了眉头,慢慢回忆道:“那是后来的事了。斯捷奇金比我和伊萨科夫年龄都要小,所以头脑要比我们灵活得多,他后来混得并不好,满身本事,却得不到提拔。他满腹怨气,于是,在八十年代末的改革大潮中,他首先干起了贩卖情报的生意。东窗事发后,他被克格勃开除。不过,斯捷奇金却一点也不难过,他又做起了更大的生意。苏联解体后的那段时间,大家都很迷茫,但是斯捷奇金那时却很风光,不但贩卖情报,还和军队里的一些退役军官干起了走私军火的买卖。你也知道,干这行难免会有利益冲突,杀人越货的事,斯捷奇金没少干。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他豪华的别墅中,我劝他不要再干这些勾当,但他不听,反劝我加入他们,最后大家不欢而散。结果,斯捷奇金的生意越做越大,终于在一次和黑手党火并后,被警察端了他的老巢,听说最后起诉他的起诉书厚达两百多页,记在他名下的冤鬼就有三十多人,他被判终身监禁。”

“他现在被关在哪儿?”

“本来他被关在普通的监狱里,但是因为他有在克格勃学会的满身本事,又有他的一些死党里应外合,斯捷奇金曾先后三次越狱。虽然很快他又被抓回来,但是他手上又多了好几条人命。于是,内务部请求联邦安全局接手斯捷奇金。怎么说斯捷奇金也是克格勃培养出来的,联邦安全局无奈,虽然不愿意,但也不得不将斯捷奇金接手过来。据说,斯捷奇金后来被关在奥涅加湖附近的波诺茨卡监狱。”

“波诺茨卡监狱?就是原来克格勃关押重要犯人的那所监狱?”

“是的,你应该知道那里,那就是曾经令无数人望而生畏的波诺茨卡。20世纪三十年代,按照贝利亚的命令,动用数万名劳工,建造了五年才最终建成。这么费时费力,并不是说这个监狱有多大、多宏伟,其实波诺茨卡监狱并不大,但是因为那里临近北极圈,周围是奥涅加湖边的大片沼泽,建造难度太大。冬季严寒无法施工,夏季沼泽根本无法通行,几万劳工用了两年多时间才修好一条进入那里的公路。我曾去过一次波诺茨卡,那个景象让我终身难忘,周围是无边无际的荒原和沼泽,关在那里的犯人永远甭想越狱。从那儿逃出来,冬季在冰原上不是被冻死,就是饿死,夏季那无边无际令人头晕的沼泽会无情地吞噬你。直到今天,进出那里只有一条公路,也从没有犯人从那儿成功越狱。”

“那斯捷奇金总该老实了吧?”

“嗯,从那之后,我就再没有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看来我也得去一趟波诺茨卡了。”

“怎么……”布雷宁听叶莲娜要去波诺茨卡,有些惊讶,“我就不明白有什么案子,会跟这两个人扯上关系,一个早死多年,一个被关在坚固无比的波诺茨卡。”

叶莲娜冲布雷宁笑笑,并不回答。她看看外面的天,已经不早了,自己还要在天黑前赶回彼得堡。于是,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您能告诉我,您与伊萨科夫和斯捷奇金是怎么认识的吗?”

布雷宁听了叶莲娜的问题,眉头又是一动。叶莲娜注意到布雷宁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完全纠结在了一起,她极力揣测着布雷宁的心理,他将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可以很轻松地随便应付一下,比如说当年在克格勃某个部门任职时认识的,或是在执行某项任务时认识的,可是布雷宁的回答却让叶莲娜震惊。

“那都是因为一个叫米沙的人。”

“哦?”叶莲娜心中大惊,但是表面依旧装得若无其事。她本来没想到布雷宁会提到米沙,但是布雷宁竟然自己提到了……“这个米沙是什么人?像是某人的昵称?”

“不,我不能说,那也是一次秘密任务。当然,是一个很无聊的秘密任务,并没有血雨腥风,也没有惊心动魄,枯燥无味,倒也很轻松。”

叶莲娜快速判断着从布雷宁嘴里蹦出的每一句话,她没听出任何破绽,“这么说,你们是在执行这次任务时认识的?”

“是的,后来又一起执行过几次任务,也曾在同一个部门共事,所以就慢慢熟了起来。”

叶莲娜还是听不出丝毫的破绽,她痴痴地盯着壁炉中渐渐暗淡的炉火出神,直到布雷宁打断了她的思绪:“姑娘,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没了!”叶莲娜回过神来,看看窗外,忙站起身来,向布雷宁告辞。布雷宁瞥了一眼窗外,道:“姑娘,这个时候你恐怕赶不回城里了。”

“赶不回城里?”叶莲娜开始担心起来,要是在大森林里迷路……叶莲娜不敢再想下去,她看看布雷宁,向布雷宁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布雷宁想了一会儿,最后对叶莲娜建议道:“我看这样吧,今晚你就住在我这儿,明早再回城里去。”

“住在这儿?”一向自认为胆大的叶莲娜竟犹豫起来。她一想到要住在这样一个地方,而且还是和面前这位脾气古怪的老头,不禁担起心来,下意识地摸摸了腰间的手枪。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了布雷宁的眼睛,他干笑了两声,道:“姑娘,你作为一个特工,难道害怕了吗?”

“不!……没有!”叶莲娜自己都听出了自己话语中底气不足。

“不要想骗我,我看出来了。你放心,我这里很安全,你更不用对我不放心,我的军衔比你高,我以将军的荣誉向你保证,叶莲娜少校!就算遇到了什么危险,你不是还带着枪吗?我这儿,除了一把老掉牙的猎枪,可没有任何武器。”布雷宁盯着叶莲娜说道。

叶莲娜将手缩了回来,她也盯着布雷宁。两人对视了许久,叶莲娜才道:“我既然敢一个人来这里找你,也就不怕在这儿过夜。不过,这要打扰你了,布雷宁将军。”

布雷宁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笑容,他给叶莲娜安排好房间,然后便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晚饭后,布雷宁收拾了一下,便回自己房间去了。叶莲娜不知道他一个人在房间内干什么,反正这个晚上对她来说,是够难熬的。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脑,也没人可以说话,叶莲娜只得回到她的房间,一个人躺在床上看小说。那是她自己带来的一本玛丽尼娜的侦探小说,叶莲娜一直喜欢随身携带一本侦探小说,供无聊时翻看。玛丽尼娜是她喜爱的作家,她很羡慕玛丽尼娜笔下那个坐在办公室里就可以破获各种疑难大案的女神探娜斯佳,她时常想,自己要是娜斯佳就好了,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栉风沐雨、担惊受怕了,可是这办不到!

侦探小说很快看完了,叶莲娜竟还没有困意。也许是不想睡,也许是不敢睡。叶莲娜掀起厚厚的窗帘,看看窗外,一片漆黑。森林里,除了偶尔传出的一两声不知什么动物发出的叫声,便再无其他声响。

叶莲娜轻轻打开了房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客厅里。她举着一根白蜡,环视客厅,壁炉的炉火已经熄灭,一切都如下午自己看到的一样,只是……叶莲娜忽然发现在壁炉上摆放着几个相框,“自己下午怎么没注意到呢?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也可能是只顾着听布雷宁说话……”叶莲娜想着,慢慢走到了壁炉边,抬起举着蜡烛的右手,幽幽的烛光映亮了壁炉上面的相框。

壁炉上一共有五个相框。一个镶着金边的相框,做工很精美,位于正中,相框里是一幅发黄的老照片,一位母亲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这张照片有些年头了,可能是布雷宁小时候的照片吧!”叶莲娜想着,又朝金边相框左手的两个银边相框看去。其中一张黑白照片,是一对青年男女,看穿着打扮,叶莲娜估计照片上的青年男女应该是年轻时的布雷宁和他已经故去的夫人。另一个银边相框中的照片是一张全家福彩色照片,看背景,似乎就是在这栋别墅外面照的。

再看右手的两个黑边相框,一个很长,里面是一张巨幅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都穿着军装,前排正襟危坐,后排笔直站立,像是一张集体照。叶莲娜看不清这张照片上密密麻麻的人,她只觉得照片上的人都长了一模一样的脸,白白的,一个挨一个,没有笑容,没有表情,像是……像是已经死去的人。想到这儿,叶莲娜感到身后冒起了一股凉气。她又将蜡烛移向最右边的一张照片,同样是张黑白照片,背景是漫天大雪的一片树林中,近处,是几个正在打雪仗的年轻人,远处,还有一些人也在打雪仗。叶莲娜对这张照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凑上去,俯在壁炉上,仔细观瞧这张照片,这才发现照片上的年轻人大都穿着军装,像是克格勃早年的制服。“这也许就是布雷宁年轻时和战友们嬉戏的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脸上洋溢着笑容,是那样天真无邪,他们定格在照片上的那一瞬,展示着青春的力量。叶莲娜不禁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情景,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拿起了那个相框。可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沙哑而苍老的声音。

“叶莲娜小姐,这么晚了,你在干吗?”

叶莲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一哆嗦,手中的相框也掉落在壁炉上。她赶忙回头看去,是布雷宁。不知什么时候,布雷宁拿着一个电筒,满脸阴沉地站在了自己身后。

“我睡不着,到客厅来坐坐,然后看见了这些相框……”叶莲娜尴尬地回答道。

布雷宁没有说话,仍然站在原地,用手中的电筒朝壁炉上的相框照去,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叶莲娜身旁,伸手扶起了倒在壁炉上的那个黑边相框。布雷宁扶相框的动作小心而谨慎,似乎像是在做一件重要的事。当他把那个黑边相框扶好后,扭头对叶莲娜说道:“现在,回房间去,我不管你睡着睡不着,天亮之前,希望你不要再走出你的房间。”

这是命令的口吻,是上级对下级的命令。惊魂未定的叶莲娜不敢违抗,只得诺诺地向自己房间退去。布雷宁一直注视着叶莲娜退回了自己房间,这才关闭了手电。客厅内,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二天一早,叶莲娜早早地起来,告别布雷宁,驾驶着她的菲亚特匆匆赶回了城里。她顾不上休息,直奔伊留金的办公室。一见到伊留金,叶莲娜就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去过波诺茨卡吗?”

“波诺茨卡?你是说波诺茨卡?”伊留金吃惊地望着叶莲娜。

“对,就是波诺茨卡,波诺茨卡监狱!”

“去过,怎么……你的线索指向了那里?那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是的,既然你去过,那我就不用麻烦其他人了,就麻烦你陪我去一趟吧。”

“什么?你叫我去波诺茨卡?我可不去那个鬼地方,再说你要我陪你去,总要告诉我为什么吧。”

“来不及跟你解释了,咱们上车再说。”说完,叶莲娜拉着伊留金就要出门,就这样,伊留金被叶莲娜连拖带拉,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娜拉上了菲亚特。

叶莲娜一踩油门,菲亚特又驶向了出城的公路,“你这是绑架!无耻的绑架!”伊留金冲叶莲娜咆哮道。

“好吧,就算是我绑架了你,你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

“那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去那个鬼地方。”伊留金的语气缓和下来。

“还是因为那份名单。”

“我明白了,你去找布雷宁了,他告诉了你那两个家伙的下落。难道……难道他们被关在波诺茨卡?”伊留金有些不敢相信,因为波诺茨卡关押的都是最重要的重刑犯。

叶莲娜点点头,“是的,我是去找布雷宁了。他告诉我,伊萨科夫二十多年前已经死了,而斯捷奇金,就是那个斯捷诺夫则被关在波诺茨卡。”

“哦,看来这家伙是个重要人物啊!”

叶莲娜于是将他知道的情况对伊留金说了一遍,然后,对伊留金说:“好了,下面该你给我介绍一下波诺茨卡了。”

“介绍什么?你不都知道了吗?那儿是关重刑犯的地方,曾经是戒备森严……”

“等等,什么叫曾经是?”

“曾经是,是说波诺茨卡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了。那里最辉煌的时候,曾经关押着克格勃最重要的五百名罪犯,而负责看押这样囚犯的看守就有五百人,四班轮换,高墙电网,戒备森严,根本不要奢望从那儿逃出去。就算侥幸能逃出去,最后不是冻死在荒原上,就是陷入沼泽,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说过那儿有谁越狱成功的。不过,现在波诺茨卡可大不如前了。自从克格勃撤销后,那里就每况愈下,经费短缺,人心浮动,监狱已经多年没有维修,再加上那里关押的犯人越来越少,上面更是没有拨款,现在波诺茨卡大概在押的犯人不到五十人,负责看守他们的警卫也只有三十多人吧。”

“原来如此,看来那里也并不是什么铜墙铁壁。”

“那倒不一定。虽然经费不足,波诺茨卡现在大不如前,但当年的底子还在。别的不说,就是周围那恶劣的环境,就不可能有人逃得出来。”伊留金依然对波诺茨卡很有信心。

“那就好……”叶莲娜在行驶了大半天后,来到一个小镇。伊留金指着小镇上唯一的旅馆,道:“如果你不想住到波诺茨卡去,今晚咱们就得住在这儿了。”

“住在这儿,我们明天还要走多长时间才能到波诺茨卡?”

“大约还需要两个小时车程吧!这是去波诺茨卡的最后一个小镇了,接下来,你就将进入无边无际的沼泽地和荒原,再没有任何人烟。所以,我们必须住在这里。”

叶莲娜无奈,只得按伊留金说的办。一夜无话。次日早晨,旭日初升,在刺眼的阳光照射下,叶莲娜和伊留金进入了无边无际的荒原。叶莲娜盯着眼前这条没完没了的小路,她开始相信布雷宁和伊留金的话,这里不可能有人逃得出去。

两个小时后,一座黑色的建筑物孤零零地出现在荒原上。菲亚特缓缓在这巨大的黑色建筑物前停下,叶莲娜下车,仰头朝这黑色建筑物望去,这是一栋完全用黑色岩石砌筑的堡垒式建筑。“这就是波诺茨卡?真像是一座中世纪古堡!”叶莲娜嘴里喃喃说道。

“中世纪古堡?听你这么说,还真是挺像的啊!”伊留金也盯着面前的黑色建筑。

叶莲娜回头看看还坐在车里的伊留金,“怎么,你不准备下车吗?”

伊留金摇摇头,“我就在车上等你吧,我可不想进这里去。再说,进这里的手续很复杂,我就不陪你了。”

叶莲娜无奈地摇摇头,关上车门,独自朝前方的黑色建筑物走去。在经过严格的身份检查后,叶莲娜终于进到了波诺茨卡里面。一个叫伊戈尔的中尉接待了她,随着面前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一条长长的甬道出现在叶莲娜面前。中尉领着叶莲娜快步穿行在漆黑的甬道中,只有头顶白炽灯照射出的昏黄灯光,给这里带来一丝光明。叶莲娜问伊戈尔上尉:“你们这儿现在有多少看守?”

“所有人加在一起有三十四人,但是我们分成三班倒,所以平时在这里的看守大概只有十来个人,有时甚至不足十人。”

“那这里又有多少犯人呢?”

“好在现在这里犯人也不多,否则我们这点人怎么够?囚犯一共是二十八人,全是罪大恶极的重刑犯,或是严重危害国家安全的人。”

叶莲娜听完,没再说什么。她在想这里关押的都是些怎样的人,斯捷奇金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容叶莲娜多想,在穿过了道道铁门后,两人已经步入了防卫森严的监区,在监区门口,叶莲娜问中尉:“斯捷奇金在这里还老实吗?”

“斯捷奇金?怎么说呢,虽然我们都知道他罪大恶极,但是他在这里还算老实,并不惹事生非,常常一个人看书或是发呆。但是,说真的,我们知道他很厉害,所以心里都有点怵他。”

伊戈尔中尉指了指监区里面,又对叶莲娜介绍道:“现在关押在这里的二十八人都是重刑犯,所以我们将他们分别关押,每人一个单间,基本上互不来往。你要提审斯捷奇金,等会儿我将他带到审讯室来,你就在那儿审吧!”

叶莲娜点点头,只见中尉带着另外两名看守进入监区,很快,中尉出来对叶莲娜道:“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叶莲娜独自走进了审讯室。审讯室很大,比叶莲娜见过的审讯室都要大。审讯室中间,一道铁栅栏门将审讯者和受审讯者隔了开来。叶莲娜在椅子上坐定,看着栅栏门对面的那个人。那人看上去约摸有六十多岁,光着头,身材看上去很瘦弱,叶莲娜怎么也无法把面前这个衣衫褴褛的瘦弱男人和那个用20颗子弹打死21人的绝顶高手联系在一起。那人被固定在一个特制的铁椅子上,手上的手铐虽然撤了,但是脚上还带着沉重的脚镣,而且脚镣还被固定在了铁椅子上。那人低着头,像是睡着了,叶莲娜进门,也没能让他抬头看一眼。“这个人就是杀人如麻的斯捷奇金?”叶莲娜寻思着,又将自己在路上反复盘算过的问题想了一遍。

“斯捷奇金?把头抬起来。”叶莲娜直截了当地喊出了斯捷奇金的绰号。

对面那人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抬起了头,一双被大块眼白占据的灰色眼睛,直直地盯着叶莲娜。“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绰号的?”那声音慵懒而沙哑,听不出一丝的紧张和不安,这让叶莲娜暗暗吃惊。

“现在还没轮到你来问我。”

“那好,你有什么要问的。”

“你是哪一年加入克格勃的?”

“你既然都知道我的绰号,说明你已经很了解我了,何必再费口舌问这些无聊的问题。”那声音依旧慵懒而沙哑。

这确实不是叶莲娜要问的问题,但是她对斯捷奇金的回答很不满意,她怒道:“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我是1963年加入的克格勃。”

“1963年,那么,你就说说你在1964年都做了些什么?”

“1964年?呵呵!这才是你要问的问题,刚才又何必绕个圈子呢?”

叶莲娜心里猛地震了一下,斯捷奇金难道已经洞悉自己的意图?

叶莲娜强装镇定,对斯捷奇金正色道:“我要了解你全部的历史,从你加入克格勃说起。”

“1964年?”斯捷奇金用那双被大块眼白占据的灰色眼睛盯着叶莲娜,像是在回忆,“1964年,我接受了第一个任务,是去监视,哦!不!不!是保护,保护一个叫米沙的人。不过,当时,他已经有了一个新名字,叫鲍……里斯什么的,我实在记不清了。那个任务很无聊,也很枯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但是我还是一丝不苟,因为……因为我很珍惜那次机会。你要知道,像我这样一个从小……从小在外高加索山区长大的孩子,是没有多少机会的……”

斯捷奇金回忆得似乎很投入,断断续续、没完没了地跟叶莲娜说了起来。“1964年,和你一起执行这次任务的还有谁?”叶莲娜突然打断了斯捷奇金的叙述。

“还有谁?让我想想……对了,还有伊萨科夫那个家伙……他是个大家伙,可能有两米高吧!”

“除了伊萨科夫呢?”

“伊萨科夫!伊萨科夫1965年调走了,然后来了一个布雷宁,和我一起执行这个任务,但是这家伙……这家伙仗着比我资历老,很自以为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不就是比我早进来几年吗?这个家伙,后来……后来还当上了将军!姑娘,你看,我们国家现在就是这样的世道,像我这样有本事、有魅力的男人被关在这里,虚度余生,而像布雷宁那样的人却爬了上去。不过,我看出来你跟他们不同,你浑身都散发着魅力……迷人的魅力,我已经可以感觉到了……”

“你老实点!1965年以后呢?”

“以后?1965年以后我就被调走了,下面的事我就……呵呵!”

斯捷奇金忽然傻笑起来。叶莲娜没有从斯捷奇金口中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的叙述反倒证实了布雷宁的话,叶莲娜觉着面前这个杀人狂魔似乎已经在这儿被关傻了,明显反应迟钝,言语混乱,好在他的记忆还没出问题。想到这儿,叶莲娜冷笑了两声,又问斯捷奇金:“你好像对布雷宁很不满?”

斯捷奇金冷笑起来,“哼哼……是啊!你说说……你说说我究竟哪点比他差,他当上了将军,哈哈……好几次和他执行任务,要不是我,他早玩儿完了。在越南那次,他们把我一个人丢在雨林里,当我发现我孤身一人,和他们失去联络时,我……我害怕极了、我绝望了……”斯捷奇金咬着牙,瞪着眼睛,这双眼睛里写满了恐惧,但是瞬间斯捷奇金眼中的恐惧不见了,他发着狠吼道:“可后来,我……我看见那么多美军包围我时,我反倒不害怕了,我的头脑从没有那么清醒过,我……斯捷奇金,没有浪费一颗子弹……那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一刻,只可惜……可惜我们执行的是绝密任务,否则……否则,我会名扬天下的……哈!哈!哈!哈!”

“什么绝密任务?”叶莲娜突然问道。

“去找到一架被击落的美军战机,拆下战机上的电子设备运回来,那次,我们的任务干得很漂亮。”斯捷奇金回答得很干脆。

叶莲娜一听这个绝密任务并不是她所感兴趣的,不觉有些泄气,“你对布雷宁不满,那其他人呢?伊萨科夫呢?”

“伊萨科夫有勇无谋,空有一副好身体,他要有布雷宁十分之一的圆滑,也就不会死在阿富汗了!”

叶莲娜现在对她所调查的三个人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了解。她在头脑里一遍又一遍地拼接着一块块支离破碎的拼图,慢慢地,三个人的形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伊萨科夫身体强壮,有勇无谋;布雷宁处事圆滑,谨慎小心;而面前这个斯捷奇金满身本事,却不得重用,于是走上歧途,现在差不多是快疯了。

叶莲娜正想着时,斯捷奇金又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平静,“说实话,我在克格勃干了那么多年,没见几个真有本事的,最起码没几个比我强,只有一个人让我服的。”

叶莲娜刚想问是谁,谁料,斯捷奇金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了铁椅子,带着沉重的脚镣和铁链,发疯似的向叶莲娜冲来。巨大的响声惊醒了叶莲娜,面对斯捷奇金突如其来的举动,叶莲娜惊慌失措,连连向后退去,直到无路可退,靠在了墙壁上。

坚固的铁栅栏拦住了疯狂的斯捷奇金,斯捷奇金带着镣铐和锁链,趴在铁栅栏上,将头使劲伸进两根铁栏之间,瞪着他那恐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惶恐的叶莲娜。叶莲娜靠在墙壁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不知道斯捷奇金,这个杀人狂魔想干什么。

终于,斯捷奇金流下一地口水后,又开口了,“姑娘,现在我知道还有一个人让我为之倾倒,就是你,你!你知道我在这儿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暗无天日,我……无所不能的斯捷奇金,已经被关在这儿整整十年了!”说到这儿,斯捷奇金忽然没了声音,他的喉结使劲地动了一下,紧接着,又冲叶莲娜发狂似的央求道:“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十年没见过女人,没有触摸她们柔软的肌肤了。你没进来之前,我就嗅到了你的味道,我知道这是我喜欢的类型,果然……”说着,斯捷奇金趴在铁栅栏上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叶莲娜大口喘息着,她知道自己今天不但是在和一个杀人狂魔对话,还遭遇了一个超级变态狂!

就在叶莲娜手足无措的时候,伊戈尔中尉和两名看守在外面听到动静,冲了进来。三人用警棍狠狠抽打着斯捷奇金,想要把斯捷奇金拖回去,但是他死死趴在铁栅栏上,任凭警棍一下下落在自己的身体上,也不撒手。

叶莲娜目睹眼前这一切,她在斯捷奇金脸上看不到一点痛苦的表情,而只有诡异的笑容。叶莲娜不禁浑身战栗,她忽然觉着本来身材就不高的斯捷奇金,此时变得更加瘦弱。斯捷奇金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号叫,终于被三个彪形大汉压在了地上,他被重新戴上手铐,加上重镣,然后被中尉和两名看守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空荡荡的审讯室重新沉寂下来。叶莲娜依旧惊魂未定,她想离开这儿,她不能再在这儿多待一秒钟,但是她感到自己的双腿似乎已经麻木。过了好长时间,叶莲娜的双腿才逐渐恢复了知觉,她扶着墙,慢慢向审讯室大门移去。

叶莲娜不知道自己用了多长时间才走出波诺茨卡。在波诺茨卡的黑色大门前,叶莲娜重新呼吸到了人间的气息。她定了定神,回头问伊戈尔中尉:“斯捷奇金以前有过这样的行为吗?”

中尉摇摇头,“没有,从来没有,也许……”

“什么?”

“也许因为您是女人吧,您的到来刺激了他。”中尉胡乱推测说。

叶莲娜没再说什么。她回到车上,不论伊留金如何问她,她始终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开车。第二天下午,当他们快回到彼得堡时,伊留金看看冷若冰霜的叶莲娜道:“我说不要来波诺茨卡,怎么样,受刺激了吧?”

叶莲娜终于开口了,“但是也没有白来。”

“哦,你问到了什么?”

“斯捷奇金的说法和布雷宁的基本吻合,说明布雷宁没有说谎。”

“那也就是说,你这些天的调查已经失去了意义,这三个人和整个事件并没有什么关系。”

“也许是吧。不过,我还有一个地方没去。”

“哪里?”

“伊萨科夫的墓地。”

“得了吧!伊萨科夫的情况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你去找布雷宁的时候,我也没闲着,调查了很多证人,那些人都证实伊萨科夫确实是死在阿富汗了。”

“我知道,但是我还要去看看。你看,前面有个地铁站,可以回市区,我就把你放在那儿,你自己坐地铁回去吧!”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用中国人的一句俗语,你这叫‘卸磨杀驴’啊!”伊留金不满地冲叶莲娜吼道。

但是,不由伊留金继续分说,叶莲娜把车停在地铁站门口,将伊留金扔下了车。

伊萨科夫的墓位于郊外一处庞大的公墓中。当叶莲娜找到伊萨科夫墓时,已近傍晚,天上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这是一座极为普通的墓,大理石的墓碑上刻着“瓦西里?阿列克谢耶维奇?伊萨科夫上校”。

叶莲娜在伊萨科夫的墓前伫立良久,她在思索,她要在这三个人身上发现破绽,但是她最后却一一排除了布雷宁、伊萨科夫和斯捷奇金的嫌疑,因为她没有找到任何破绽。

突然,叶莲娜猛地转过身,朝身后望去,身后是一座座墓碑。她又朝旁边望去,依旧是一座座墓碑。她环视四周,自己置身在了无边无际的墓碑海洋当中。天色更加阴沉,她没有看见一个人,但是叶莲娜却感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正在默默注视着她。

……

唐风看完叶莲娜这封长长的电子邮件,已是凌晨时分。他感到头脑中有些乱,他索性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他在想1964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中国爆炸第一颗原子弹,赫鲁晓夫被赶下了台,林登?约翰逊当选美国总统,还有什么?还发生了什么?难道在那一年真的诞生了一个大阴谋?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唐风、韩江、赵永、徐仁宇和罗教授聚在了会议室中。罗教授在清理了第二块玉插屏后,已经破解了第二块玉插屏上的西夏文字。罗教授脸上挂着笑容,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唐风一见到罗教授,便道:“罗教授一定有了新发现,才会这么高兴。”

罗教授点点头,“不错,最近我研究了玉插屏和米沙的那个笔记本后,是有了很大的发现,下面我就来说说。正如我之前所推测的,第二块玉插屏背面仍然是阴刻的地图,而正面上的文字则透露了第三块玉插屏的信息。这块玉插屏上比第一块玉插屏上面多了一句诗,一共是四句西夏文的诗句。我将它翻译成了汉文,当然不一定十分准确,也不押韵,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还请诸位指正。”

“罗教授,你就别谦虚了,我们这些人当中,也就属你水平最高了,如果你要不行,我们就更不行了。”韩江肯定地说道。

“是啊!你就快说吧。”唐风催促罗教授。

罗教授这才说出了他翻译的那四句诗:“那四句西夏文诗句,翻译过来,大概是这样的,‘昊天成命青天子,雄鹰展翅震朔漠,贺兰神山王霸业,祖宗庇佑戒坛寺。’”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像打油诗。”徐仁宇不屑道。

“所以我说翻译过来的诗不一定准确,但是意思应该是差不多的。这四句诗其实前面两句很好理解,‘青天子’指西夏皇帝,这里也可能专指元昊,因为元昊曾说中原皇帝自命黄天子,他就自称青天子。这两句诗是在歌颂元昊领导党项人建立西夏王朝的功业,似乎与玉插屏并无什么关系,关键是后面两句,‘贺兰神山王霸业,祖宗庇佑戒坛寺。’这两句从表面上看,似乎是在祈求祖宗和贺兰神山的庇佑,但却在最后明确提到了戒坛寺这个地方,这很奇怪,也很反常,完全与前面几句没什么联系。”

“您是怀疑这个戒坛寺就是存放第三块玉插屏的地方?”唐风反问道。

罗教授微笑着点了点头,“嗯,既然我们已经肯定并证实了玉插屏上这些西夏文诗句的实际用途,那么,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所谓的戒坛寺就像黑头石室那样,是存放其中一块玉插屏的地方。”

第二十七章 幽灵复活

“那这个戒坛寺在哪儿呢?”赵永迫不及待地问。

“不要急,要弄清戒坛寺在哪儿,那么,我们首先要搞清楚这个戒坛寺。显然,这个戒坛寺应该是座佛教寺庙。西夏崇佛,据说西夏强盛时,佛寺遍布全国,但是,这个戒坛寺到底在哪儿呢?我考虑了很久,才得出一些线索。现在,在全国叫戒坛寺的寺庙有好几处,但是,那些戒坛寺和诗句中的戒坛寺肯定没有关联,这个戒坛寺只可能在西夏境内。基于这个判断,我开始翻找西夏方面的史籍,寻找戒坛寺的蛛丝马迹,可是我找着找着,忽然想到了一个关于戒坛寺重要的记载。唐风,你应该知道元昊和没藏皇后,当然,当时她还不是没藏皇后,而是没藏大师,他俩是在哪儿幽会的呢?”

唐风恍然大悟,“史书上说,没藏氏被当时嫉妒她的野利皇后送进了戒坛寺,您是说玉插屏上提到的这个戒坛寺很可能就是没藏皇后曾经出家为尼的那个戒坛寺?”

罗教授肯定地点点头,“我正是这么想的,如果是这样,那么,你返回头再去读这几句诗,就会有不一样的看法。”

“不一样的看法?”唐风疑惑地重新揣摩了那四句诗。忽然,他眼前一亮,惊道:“我明白了,这四句诗与其说是诗,不如说是史。它和第一块玉插屏的三句诗一样,记载了党项人的历史。第一块玉插屏上说的是党项人早期发源的历史,而这块玉插屏上记载的是党项人建立西夏王朝的历史,而且记载得还很详细。这四句诗中第一句提到的青天子应该是指西夏开国皇帝元昊,而最后一句‘祖宗庇佑戒坛寺’其实是暗指西夏第二代皇帝谅祚,因为正是在戒坛寺元昊和没藏氏幽会,才诞生了谅祚。而同时,这两块玉插屏上的诗句在记载、歌颂党项人历史的同时,也记下了存放玉插屏的重要信息,第一块是黑头石室,第二块就应该是戒坛寺。”

罗教授对唐风的推断很满意,“不错,但是这些仅仅是我个人的推测。下面我再来回答赵永刚才提出的问题,这个戒坛寺在哪儿呢?其实第三句诗已经说出来了。”

“贺兰山?”唐风惊问。

“对,就是贺兰神山。贺兰山在党项人心目中有着崇高的地位,犹如泰山在汉族心中的地位一样,所以我推测戒坛寺可能就在贺兰山中。”

“可是在我印象中,史书上并没有明确记载戒坛寺在贺兰山中啊?”唐风不解。

“是没有明确记载,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其他一些已经明确的历史记载来推断。当初,元昊杀了没藏氏原先的丈夫野利遇乞,又见没藏氏美貌,想纳没藏氏为妃。但当时的野利皇后正是野利遇乞的妹妹,野利皇后嫉妒没藏氏的美貌,也不能容忍哥哥的妻子成为元昊的妃子,于是,野利皇后极力反对元昊纳没藏氏为妃,提出将没藏氏送到戒坛寺出家为尼,元昊也碍于没藏氏曾是野利遇乞的妻子,只得同意将没藏氏送到戒坛寺。你想想,野利皇后出于嫉妒提出让没藏氏去戒坛寺出家为尼,那么,这个戒坛寺会在兴庆府城里吗?显然不会。她肯定希望没藏氏离得越远越好,所以由此可以推断戒坛寺不在兴庆府城内,而很可能在贺兰山中。”罗教授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还有,许多史书都曾记载元昊晚年时在贺兰山中大修离宫,经常将朝政托付给国相没藏讹庞,自己跑到贺兰山中巡游打猎,完全不像早年那个励精图治的元昊。据此,我猜想元昊在晚年这样一反常态,就是为了去贺兰山中的戒坛寺,与没藏氏私会。”

“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这样?”赵永摇摇头。

唐风却道:“我现在完全同意罗教授的推断。不过没藏皇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能让元昊如此为之倾倒?”

“她一定有着惊人的美貌。能让元昊放弃后宫无数的嫔妃,专宠她这样一个已经有过丈夫的女人,我想象不出没藏氏有着怎样的容貌。”罗教授感叹着。

“您很快就会知道的,我已经让陈子建教授根据我们在彼得堡发现的头骨复原没藏皇后的容貌。”韩江肯定地说道。

“可是贺兰山也很大,而这个戒坛寺恐怕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了吧,我们又该怎么找到这个戒坛寺呢?这次可不会再有大喇嘛指引我们了!”唐风还是不知道他们的具体目标。

罗教授笑道:“这就要靠米沙的那本笔记本了。”

“米沙的笔记本?”

“我也像你一样想到了这层。以我这么多年对西夏历史的考察和研究,可以断定贺兰山中至今并没有发现一座叫戒坛寺的寺庙,那么,这个戒坛寺究竟在哪儿呢?米沙的笔记本帮了我大忙。当然,米沙的笔记本上记载的东西很混乱,好多地方写了又被涂掉,又用了这么多种语言,杂乱无章,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有了惊人的发现。”

“惊人的发现?”唐风不知道罗教授究竟在米沙的笔记本里发现了什么。

“唐风,你难道没发现吗?在米沙的这本笔记本后面有好几十页,是他用西夏文抄录的《圣立义海》。”

“就是那部西夏的地理学著作?”

“是的,你应该知道,《圣立义海》并不长,抄录它根本用不着几十页,米沙不但抄录了《圣立义海》,同时还时而用俄文、时而用中文在《圣立义海》正文旁边写了很多他自己的研究意见。另外,更让我震惊的是,我们研究西夏的学者,都知道《圣立义海》原本是1909年科兹诺夫在黑水城发现的,现在藏在彼得堡……”

“对,我在冬宫见到了那份《圣立义海》。”唐风打断罗教授的话说道。

“嗯,就是你见到的那本。但是那本《圣立义海》是残缺不全的,这也是研究西夏学的一大遗憾。可让我震惊的是,米沙在笔记本上抄录的这份《圣立义海》竟然是完整的。”

“啊——这怎么可能?学术界一直认为科兹诺夫从黑水城带回来的《圣立义海》就是残卷,米沙怎么会见到完整的《圣立义海》?”唐风疑惑道。

罗教授也锁紧了眉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米沙在别的渠道得到过一本完整的《圣立义海》,但是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还有一种可能性,科兹诺夫当年带到彼得堡的那本《圣立义海》基本是完整的,但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残破不全了。这种可能性比较大,而从米沙抄录这份《圣立义海》的笔迹看,应该是很早时候抄录的,因此我推测米沙可能在早年见过完整的《圣立义海》,并抄录在了他的笔记本上。后来,冬宫的那本《圣立义海》才变得残缺不全,米沙笔记本上的倒成了孤本。”

“可是《圣立义海》的原件后来又是怎么变得残缺不全的呢?”唐风问。

罗教授摆摆手,道:“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也不是我们要研究的问题。问题的关键是,我在米沙抄录的这份完整版《圣立义海》上发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你们看这里……”说着,罗教授指着笔记本上的某页,对众人说道:“这里,在米沙用西夏文抄录的《圣立义海》正文旁边,米沙用汉字插了一段很小很小的文字。”

在罗教授的指引下,唐风这才认出了那段汉字:“参加科考之时,曾与梁等至贺兰山深处考察,见一寺庙破败不堪,仅存小佛殿一间,香火不旺。问山民,山民唤此寺为黑鹫寺。入寺详加考察,见小佛殿虽为民国所建,然其基址颇似西夏旧物,且规制宏伟;再查周围山涧草地,西夏建筑构件频出。又见殿址若间,皆气势非凡,怎奈只遗瓦砾而已。夜晚,与梁等人夜宿黑鹫寺,怪声迭出,异响频频,再加环境险恶,遂于次日离去。至今忆起,引为憾事,黑鹫寺绝非普通小庙,其中定有玄机。”

众人看完米沙的这段记载,都陷入了沉思。

唐风沉思良久,终于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您是怀疑这个所谓的黑鹫寺,很可能就是玉插屏上所说的戒坛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