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贺兰山的玉插屏呢?”

 “这也正是我最关心的,但是这里看样子是不会有了!”

 “老马,我忽然想到了那个被夹死在包金铜门中的人,会不会就是黑喇嘛?”唐风突然说道。

“被夹死的黑喇嘛……”马卡罗夫喃喃自语,像是陷入了沉思。许久,马卡罗夫才说道,“那具尸骨是不是黑喇嘛,还不好说,不过,从我们进入这座山中玄宫,只发现了这一具尸骨来看,我也认为那具尸骨很可能就是黑喇嘛!”

 “黑喇嘛死得可够惨的!看来这伙人杀他不但是因为对他不满,也是为了找到瀚海宓城。”

 “或者说,他们对黑喇嘛的不满就是来自于玉插屏背后的秘密。”马卡罗夫平静地说道。

“这些人已经拥有了这么多的宝藏,还不满足?”

 “唐风,这段盟誓最大的疑问还不止于此!”马卡罗夫提醒唐风。

“哦!还有什么?”

 “那九个被有意抹去的字!”马卡罗夫斩钉截铁地说。

“我也注意到了,那九个字并不是自然湮没的,而是被人有意抹去的,只有‘马远’两个字没被抹去。”

 “按照你们中国人的习惯,九个汉字应该是三到四个人的姓名,加上这个‘马远’,也就是这四个或五个人,杀了黑喇嘛,立下了这个誓言。可是后来又不知什么原因,将那几个人的名字抹去了。”

 “四到五个人?!这几个人跟着黑喇嘛逃过追杀,一直逃到这里,然后又因为某种原因,这四五个人杀了黑喇嘛。这些人杀了黑喇嘛后,并没有享用这里的宝藏,而是去寻找剩余的玉插屏,但是最后没有人再回到这里。难道这些人都死了吗?”唐风推测了一遍曾经发生在这里的全部过程。

“至少在七色锦海,这些人曾经留下了蛛丝马迹!”马卡罗夫提醒道。

“对!大喇嘛说到当年突然出现的四个不速之客,那伙人正是四个人!”唐风惊道,但很快唐风便自我否定起来,“可我记得大喇嘛说得很清楚,那四个不速之客为首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另外三个,一个是三十多岁模样,另两个很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如果石台上的盟誓刻于马鬃山之战后不久,那也就是上世纪二十年代末,最迟是三十年代初,而四个不速之客闯入七色锦海是四十年代末。如此算来,那两个年轻人绝不可能是参加盟誓的人,那个三十多岁模样的也不一定是参加盟誓的人。”

 马卡罗夫琢磨了很久,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糟了!咱们只顾在这儿找宝藏了,韩江还在外面呢!”唐风忽然惊道。

两人这才想到韩江在外面不知道怎么样了,谁也没料到水银池后面竟有如此广阔的空间和如此令人震惊的发现。

唐风和马卡罗夫没有拿走任何一件珍宝,便赶忙顺原路往回走。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二人很快便回到了中殿当中。唐风快步走下阶梯,他以为韩江仍旧会站在水银池对岸,等待着他们。可是等他俩来到水银池北岸,却不见韩江的踪迹,更让他们惊讶的是,那块架在水银池上的木板竟然也不翼而飞了。

“我靠!这……韩江竟然临阵脱逃了!”

 “韩江一定遇到了什么意外!”马卡罗夫迅速做出了判断。

“妈呀!韩江不会是掉到水银池里了吧!”唐风迅速把事情想到了另一个极端。

唐风站在水银池边,往池底观看,没有什么异常!

“那个神秘人!”马卡罗夫嘴里喃喃道。

“神秘人?”唐风惊呼。

“韩江的身手,一般人是很难制伏他的,除非他受到了偷袭!”马卡罗夫推测。

“行了!别管韩江了,他命硬,死不了!现在赶紧想想我们该怎么回去吧!”唐风心烦意乱。

唐风和马卡罗夫一时都慌了阵脚。不过,马卡罗夫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唐风,你想想,当初西夏建造这里时,绝不可能架块木板过水银池吧!”

 “是啊!也许过去这上面有座桥,后来被谅祚下令给毁了!他不是不希望有人进入这里面吗?”唐风胡乱猜测道。

“被谅祚给毁了?除非是木桥,可我看这水银池边根本没有架设木桥的痕迹!”马卡罗夫查看后说。

“那就是石桥!”唐风胡乱说道。

“石桥?”马卡罗夫脑中跳出了一系列的画面,他猛地想到了什么,赶忙在水银池北岸的石壁上摸索起来。

“老马,你在干什么?你以为这里还会有机关?”唐风反问道。

“为什么不会呢?”马卡罗夫看上去信心很足。

水银池北岸的石壁均由不规则的六边形石块垒砌而成,马卡罗夫一块块试过来,突然,其中一块石块被他摁了下去。

唐风也是一惊,他发现被马卡罗夫摁下去的那块石块比其他六边形石块都要规整。当马卡罗夫将石块摁到最里面时,水银池里有了变化。

一阵不大的翻涌,六个六边形的石墩从水银池中慢慢冒了出来,正好在水银池上架设了一座石桥。

唐风走近池边,看见那六边形的石墩呈荷花状,正所谓“步步莲花”,这是佛教中吉祥的寓意。唐风顾不了许多,率先踏上了第一座石墩,紧接着,第二座,第三座……当他的双脚重新站在水银池南岸的时候,终于轻出了一口气。马卡罗夫也跟着来到了水银池南岸。

二人不敢懈怠,也不敢呼叫韩江的名字。他们不约而同地拔出了手枪,那个神秘人,也许就在包金铜门外面……

 唐风和马卡罗夫走过了宽大的甬道,里面堆放着那些椭圆形石块,和他们来的时候没有两样,包金铜门上的那两根绳子也还在,那块架在水银池上的木板又放回了原位。唐风穿过包金铜门,却被马卡罗夫一把拉住。马卡罗夫指了指脚下,唐风发现在脚下的浮土上出现了一些凌乱的鞋印。

唐风蹲下身,查看这些凌乱的鞋印,却发现地面上的鞋印竟然都是他和韩江,还有马卡罗夫留下来的,并没有出现第四人的鞋印。

马卡罗夫也很疑惑,二人回到前殿当中,这里空无一人。韩江竟然消失了?!唐风看看他们来时打开的西门,又看看南面已经敞开的洞口,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再看原本紧闭的东门,竟然虚掩着……

 “东门被打开了!”唐风小声惊道。

“地上韩江的鞋印也一直延伸到了这里。”马卡罗夫发现韩江的鞋印最后消失在了东门前。

二人对视一眼,本能地打开了手枪的保险,侧身来到东门旁边。他们不知道韩江到底遭遇了什么,怎么会擅离职守,跑进了东门里。东边这扇金漆大门后面又会是什么?按照西门外的经验,应该会是一条甬道?这条甬道会有多长,韩江竟然一去不复回?

唐风冲马卡罗夫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他来开门,马卡罗夫掩护。老马点点头,唐风用右手慢慢地拉开了门,“吱呀--”一声,前殿东面的金漆木门被拉开了。外面果然是一条漆黑幽深的甬道,并没有人拿枪对着自己,唐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唐风一侧身,走进了门外的甬道,马卡罗夫也跟了进来。唐风推开手电筒,照了照这条甬道,和他们来时的甬道没有两样,洞壁经过人工的打磨,但并不是很平整。他往前走了几步,就发现他们脚下的路似乎在往高处去。又走了几步,前方出现了一个拐弯,拐过弯,唐风用手电一照,坡度竟然猛地陡峭起来。

唐风心里起疑,刚要迈腿往前走,突然脚下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他一惊,本能地把枪对准了脚下,可就在这时,他发现下面也有一个枪口正在对着自己。

“谁?!”唐风一惊,猛地后退了一步,靠在石壁上,手中的电筒也摔落在地。

“不要慌!小子!”是韩江的声音。

唐风忙拾起手电筒,向对面的人照去,只见韩江有气无力地瘫坐在石壁下。这时,韩江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枪。

“你怎么跑这儿睡觉来了?擅离职守,害得我们差点回不来!”唐风埋怨道。

“唐风,韩江好像受伤了!”马卡罗夫已经看出了韩江的虚弱。

“你究竟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唐风也看出韩江好像不对劲儿,他们说了几句话,韩江也没有吱声。

唐风把韩江扶了起来。韩江使劲晃了晃脑袋,后脑勺剧痛无比:“我见你……你们迟迟不回来,便瞎琢磨水……水银池的机关,果然被我发现了水银池的机关。就在这时,我听……听到了一声枪响,我判断出枪声来……来自于前殿那边,我跑……跑到前殿,又听见几声枪响,我听出……出来枪声来自于这条甬道里,于……于是,我就跟了进来。刚走到这儿,我……我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这儿还痛……”

 听完韩江断断续续的讲述,唐风倒笑了:“别装了,以你的身体,就算被人偷袭十次,也不至于这样啊!快起来吧!”

 “不!这……这次不一样,我也曾被人偷袭过,但从……从没像这次这么严重!”韩江极力回忆着遇袭的那一瞬间。

“你被拍脑残啦!这次又能怎么样?”唐风不信,以为韩江在装。

马卡罗夫检查了韩江的伤口,后脑勺出现了大块的淤血。“这次确实很严重,袭击韩江的人下手非常精到,既准又狠!”马卡罗夫凭着多年的经验判断道。

“你看清楚那个人了吗?”唐风问道。

“那么快,我……根本没反应过来!”韩江道。

“那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这家伙往哪去了?”唐风失望地说。

“袭击韩江的人应该就是那个神秘人!”马卡罗夫忽然说道。

“神秘人?你怎么能肯定?”唐风不解。

马卡罗夫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石壁边,一指石壁上一个醒目的三角形标记道:“看!这个标记又出现了!”

 “果然是那个神秘人!”唐风也辨认出了石壁上的标记和他在林子里见到的一模一样。虽然面对的是坚硬的石壁,但这个三角形标记依旧分成了三笔,用力刻划在石壁上,以至于标记边缘的石壁整个剥落下来。

三人用已有的线索分析了一番,认为那个神秘人又沿着这条甬道往前走了。于是,唐风和马卡罗夫搀扶着还没缓过劲来的韩江,三人开始艰难地往前探寻。

“枪声?你听到了几声枪响?”唐风问韩江。

“至少有三枪,也可能有四五枪!有几枪是连续射击,隔得又远,分不清了!”韩江极力回忆着。

“是一支枪连续射击,还是多支枪混战?”马卡罗夫敏锐地问道。

韩江一怔,他想了想道:“似乎不止一支枪!但我也不敢肯定。”

 “难道除了神秘人,还有其他人?”唐风说着,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枪。

三人又沉默下来,因为韩江很虚弱,三人走得很慢。唐风发现这条甬道地势一直在抬高,而且似乎在不断地转弯。他注意查看着周围的石壁,一方面是查看神秘人留下来的标记,另一方面是担心出现岔路和新的洞口。他可不想再在这幽深的甬道内迷路。

唐风默默记着他们所走的距离,离韩江出事的地方已经走了百余步了,甬道看上去还在延伸。每隔二十余步,唐风就会在石壁上看见那个醒目的三角形标记,这说明那个神秘人也是从这儿走的,也说明危险正在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当唐风在石壁上发现第八个三角形标记的时候,他忽然在脚下发现了一摊血:“你们看,这儿有血!”

 马卡罗夫查看了血迹:“是人的血,看上去就是刚刚留下的。”

 唐风又在地上发现了弹壳,他找到了两枚,马卡罗夫也找到了两枚。韩江和马卡罗夫合计了一下,便看出了端倪:“这是两支不同手枪射出的弹壳!”

 “那就是说这里至少有两个人发生了枪击?”唐风反问。

“差不多!”马卡罗夫道。

韩江和马卡罗夫用手电照遍了附近的岩壁,只有那一摊血迹。“两支枪的子弹,只留下了一个人的血迹,看来另一个人应该还没事!”韩江判断道。

再往前走,血迹滴滴答答地不断出现,而石壁上的三角形标记却消失了。唐风不禁狐疑道:“难道神秘人遭到了攻击?”

 “看上去并没有伤到要害,这人还在往前走!”韩江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除了那个神秘人,还有谁?看上去受伤的人应该伤得也不轻,为什么还要拼命往前走……”

第18章:阴影中的将军

唐风正说着呢,韩江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他这才发现甬道似乎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个洞口,洞口外是什么?他还没看清,韩江就关了他的手电筒。

三人凭着感觉,摸黑走出了甬道。这里并没有一丝光亮,仍旧是一片黑暗的空间。唐风还感觉不出这里有多大的空间,他想打开手电筒,可他的手上,却压着韩江孔武有力的大手。他在黑暗中听到了两个动静,那是韩江和马卡罗夫打开手枪保险的声音。韩江的手慢慢地离开了唐风的手电筒。

唐风心领神会,也打开了手枪的保险,一手握枪,另一只手放在了手电的开关上。一阵沉默后,韩江和马卡罗夫几乎同时打开了手电,也几乎同时将手电的光柱对准了左前方。

唐风也忙推开手电开关,将手电照向左前方,三只手电射出的强光刺破了这个黑暗的空间。唐风发现这是个不大的石室,而在他们的左前方,有一个人正仰面躺在地上。

“史蒂芬!”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几乎同时认出了躺在地上的那人。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史蒂芬跟前。史蒂芬面色惨白,左臂上有个弹孔,正在汩汩地向外冒着殷红的血。“他看上去很虚弱!”马卡罗夫说道。

“看来这一路的血都是史蒂芬的!”韩江很快想到了山下客店惨死的芬妮。

马卡罗夫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了一些药片,给史蒂芬灌下,又扯了一段纱布,给他包扎了伤口。三人一边等待史蒂芬苏醒,一边观察起他们所在的这个石室。

唐风判断了一下方位,他们走进来的甬道口位于西面。而在石室的东面,他惊奇地发现在石壁上和通往后殿的甬道一样,出现了一个拱型的门;只不过这道门似乎被整块巨石封堵,根本看不到曾经打开过的痕迹。

唐风伸出双手,使出全身力气推了推拱门,根本没有任何动静。他想既然门推不开,一定有机关,于是又在门四周寻找机关。找着找着,唐风在门楣的位置发现了几个字:“你们看,这里有字,是西夏文。”

 韩江和马卡罗夫也看出了这道拱门。“写的什么?”韩江问。

“戒--台--上--寺--藏--经--楼?”唐风慢慢地翻译出了门楣上的西夏文。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翻译错了,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是这几个字。

“藏经楼?”唐风首先表示不解,“这山里面怎么建藏经楼?真是不可思议!”

 韩江和马卡罗夫也不明白。“不管它,先打开这道门,不就什么都知道了!”韩江道。

于是,三人一起用力,使劲推这道拱门,可是这扇石门却纹丝不动,坚若磐石。

“你……你们别费劲了!这门……门是推不开的!”这时,三人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闻听身后传来的声音,都是一惊,回身观瞧,史蒂芬已经苏醒过来,正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了起来。

“老朋友,咱们又见面了!”韩江笑道,“不过你这次的情况好像不太妙!”

 “是啊!从我……我第一次见到你们就知……知道咱们是有缘的人。”史蒂芬脸上也强撑着笑容。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韩江一眨眼就变了脸,以一副审问者的姿态站在史蒂芬面前。

“你们能来得,我……我为什么就不能来?”史蒂芬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

“刚才在甬道里袭击我的人,就是你吧?”韩江故意这么问。

“你觉得可能是我吗?”史蒂芬并不正面回答韩江的问题。

“好吧,那咱们换个方式问,袭击你的人又是谁?”韩江正色道。

“我……我说我也不认识那个人,你信吗?”史蒂芬问。

“那要听听你的理由。”

 “没有理由,我能告诉你的就是劝你们快……快离开这儿,这是为你们好!”史蒂芬吃力地说道。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们不需要。”

 “那……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史蒂芬耸了耸肩,然后闭上眼,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岩壁上。

“芬妮,你总不会告诉我你不认识吧!”韩江忽然提到了芬妮。

史蒂芬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但他咬了咬嘴唇,什么都没说。

“据我所知,你跟芬妮是有感情的,而且感情还非常好!我说得没错吧!”韩江停下来看着史蒂芬,史蒂芬的身体又震了一下。“说吧,芬妮是被谁害死的?你要知道现在只有我能帮你抓住杀害芬妮的凶手。”韩江说。

史蒂芬还是不说话,但韩江已经看出史蒂芬内心的防线正在松动,接着道:“我们知道你并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你只是一个走私艺术品的,根本没那么大的能耐!你难道不想为芬妮报仇吗?……”

 “别说了!”史蒂芬猛地吼了一声,打断韩江的话。大家发现,两行泪水从史蒂芬的脸颊上缓缓淌下来。一阵沉默后,史蒂芬道:“好吧!我……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你们想知道什么?”

 “先回答我前面的问题,袭击你的人是谁?”韩江缓和了一下语气。

“他好像是个俄国人,但……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史蒂芬道。

“斯捷奇金?”韩江和唐风马上想到了斯捷奇金。

“那……那人很厉害,我之前从没有见过他。”

 “杀害芬妮的也是这个人?”韩江问。

“嗯!就是这个人。”

 “他为什么要杀害芬妮,又打伤你?”

 “都是为了那块玉……玉插屏。”

 “玉插屏?好吧,咱们来说说最重要的吧!你的老板是谁?”韩江决定不再绕弯子,直奔主题。

“这……”史蒂芬犹豫起来,他沉吟许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说道,“这都是宿命,宿命啊!一切都要从我们家族的命运说起……”

 ……

 美国华盛顿州西雅图市郊的一条乡间公路上,史蒂芬和芬妮正驾驶着他们用不义之财买来的红色法拉利跑车。他们刚刚在欧洲大干了一票,这一票足够他俩和他们的队伍享受一段时日了。

可是,正在驾驶法拉利的史蒂芬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刚刚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父亲马昌国病重,很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不知不觉,那家坐落在湖边、不起眼的养老院已经出现在他眼前。史蒂芬驶进停车场,将车停好,跳下车,皱着眉,注视着夕阳余晖中宁静的养老院。父亲一直坚持住在这家偏僻的养老院,他曾多次建议父亲换一家条件好的,离城近一些的养老院,可是父亲却坚持不干。

来到养老院门口,芬妮紧紧握了一下史蒂芬的手,史蒂芬感受到了芬妮的温暖。他从小就没有什么亲人,自己和父亲相依为命,但是上中学后,父亲将自己送到了寄宿学校,执意搬到荒凉的郊外养老院。史蒂芬不理解父亲的用意,甚至为此怨恨过父亲。有很长一段时间,史蒂芬都陷在深深的孤独当中。直到芬妮的出现,才让史蒂芬那颗冰冷的心感到了一缕久违的阳光。

父亲和芬妮是史蒂芬在世上仅存的亲人,现在父亲马上就要离自己而去,史蒂芬不禁感到悲伤。他想着,已经来到了圣乔治湖滨养老院202房间的门口。恰在此时,一个护工急匆匆地从房内跑出来,202房间的房门虚掩着。史蒂芬朝里望去,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双目紧闭的老人,老人手臂上插着输液管,似乎已经奄奄一息。史蒂芬一眼便认出这就是自己的父亲--马昌国,没想到半年没见,父亲竟已如此苍老。

突然,床上的马昌国睁开双目,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歇斯底里地拔掉手臂上的输液管,狂喊乱叫:“魔鬼!……太可怕了!……死亡绿洲!……魔鬼!……血咒……该死的血咒!……不要靠近我!……该死的恶魔!……”英语夹杂着中文,马昌国发了疯似的喊叫着,引来了隔壁的几位老人围观。

史蒂芬和芬妮赶忙冲了进去。“父亲,父亲,是我,史蒂芬,我来看你了!”史蒂芬极力想使父亲安静下来,可是父亲却像根本不认识他,依旧发疯似的胡乱叫喊着。

“快,请让一下,病人需要急救。”护工和两位医生冲进了房间,“先生,请你先出去一下,我们要抢救病人。”

 “我是病人的儿子。”

 “不!先生,我们不管您是谁,请先出去等候,我们需要抢救病人。”护士坚持道。

史蒂芬很不情愿地被芬妮拉出了202房间。“父亲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史蒂芬痛苦地把头埋进了芬妮的怀里。

医生、护士忙了好一阵,总算把马昌国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午夜时分,圣乔治湖滨养老院202房间,马昌国的病情有所稳定,已经在床上沉沉睡去。忽然,202房间的门开了,两个黑影闪了进来。

两个黑影没有开灯,而是慢慢地走到床边。他们摘去墨镜,看着躺在床上的马昌国。今晚的月光特别明亮,月光照在两个黑影脸上,这两个黑影正是史蒂芬和芬妮。

月光也洒在老人的脸上,老人双目紧闭,眼窝深陷,头发灰白,细密的皱纹布满脸颊,呼吸略有些紧促。两个黑影在床边注视良久……突然,床上的马昌国睁开了双眼,眼中闪出一道寒光,威严而冷酷,直逼站在床旁的史蒂芬和芬妮。他们微微一怔,显然吃惊不小。

“你们来啦!”床上的马昌国开口了。

史蒂芬坐到床边,说:“是的,我们来看你了。”

 马昌国干笑了两声:“这也许是最后的见面了。”

 “不!您的身体不会有问题,我们可以请最好的大夫……”马昌国打断了史蒂芬的话,说:“史蒂芬,不要难过。我的身体我最清楚,那么多的大风大浪我都闯过来了,面对死亡,我已经没有任何恐惧,上帝会保佑我的。”

 此时,月光映在史蒂芬的脸上,两滴泪水顺着他瘦削的脸颊落下来。马昌国吃力地小声呵斥道:“史蒂芬,不要流泪,你要理解为父的一片苦心,你现在趴到床下去!”

 趴到床下去?史蒂芬不明白父亲的意思,他疑惑地看着父亲,“趴到床下去,你会看到一个盒子。”马昌国严厉地催促儿子,他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史蒂芬趴到大床下,“你往床板底下看,那个盒子就绑在床板下面。”马昌国指挥着史蒂芬。史蒂芬朝床板底下看去,果然,在床板底下的隐蔽处,绑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包裹的长方形盒子。史蒂芬慢慢挪动着身体,终于,他的手可以够着那个盒子了。他扯去绑在外面的胶带,费力地将盒子取了出来。

马昌国看到史蒂芬手里捧着的盒子,眼睛一亮,迸发出难以抑制的光芒。史蒂芬想撕去盒子外面的黑色塑料袋,马昌国却摆了摆手,说:“等你离开这儿再拆开来看。”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史蒂芬好奇地问。

马昌国皱紧了眉头,吃力地小声说道:“等你拆开来看的时候就知道了,里面还有我的一封信,你要仔细看。这个东西……这个东西是我们马家的祖传之物,你爷爷为这个东西,丢了性命;我为了这个东西,背井离乡,来到美国。这么多年来,美国人想得到这个东西,台湾的人不但想要这东西,还想除掉我。所以我只能装疯卖傻,东躲西藏,才苟延残喘到今天。现在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你一定要小心,因为……”马昌国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喘着粗气,表情极其痛苦。

史蒂芬赶紧倒了一杯水,帮助马昌国把两粒药服下去。马昌国稍稍平静后,又接着说道:“因为从你拿到这件东西开始,危险就会一步步向你逼近……你千万要小心……”马昌国又开始剧烈喘息。史蒂芬注意到,父亲的眼睛这时不再看着自己,而是痴痴地盯着前方……突然,马昌国指着前方的墙壁,痛苦地大叫道:“你是谁?……魔鬼!……死亡绿洲!……魔鬼!……不要靠近我!……该死的恶魔!……可怕的血咒!”随即,马昌国的瞳孔开始急速放大,史蒂芬极力想让父亲冷静下来,可是父亲虽已病入膏肓,却仍然力大无穷,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史蒂芬知道,父亲被压抑得太久了,这次他是真的疯了。

马昌国的号叫惊醒了其他人,值班护工打开走廊里的灯。就在马昌国看到亮光的一刹那,他眼中最后的那点光芒消失了,他重重地仰倒在枕头上。马昌国升入了天国--那里没有魔鬼,上帝会保佑他。

马昌国死了,医生和护工忙了大半夜,直到旭日初升。史蒂芬抱着父亲留给自己的盒子,独自坐在沙发上出神。芬妮替他打理好了一切,走过来轻声安慰道:“史蒂芬,别难过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看看这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史蒂芬说着就要拆开父亲留给他的盒子。

“等等!你父亲说让我们离开这儿再打开盒子!”芬妮提醒史蒂芬。

史蒂芬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芬妮的手:“父亲说我祖父是为了这个东西死的,他也为了这个才背井离乡,东躲西藏的,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

 史蒂芬不听芬妮劝阻,撕去盒子外的黑色塑料袋,一个古色古香的紫檀盒子出现在史蒂芬面前。他凭着多年的经验,一眼便断定这是个有年头的紫檀盒子,这么漂亮的紫檀盒子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盒子就已经如此尊贵,盒子里的东西……史蒂芬想到这里,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可是紫檀盒子里还有一层锦盒,锦盒上用火漆封着。他刚想去拆那火漆,忽然发现在锦盒上面放着一封信,信封上没有字,信封口也没封,显然这是父亲留给自己的信。

史蒂芬双手颤抖着,打开了这封父亲的绝笔信。信里并没有什么遗嘱,而是马昌国写的一段历史,一段马氏家族的历史:

吾儿:

当你看到为父这封信的时候,父亲已经离开了你,离开了这个世界。父亲没有什么遗产可以留给你的,只有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可以留给你,但这也同时把巨大的危险留给了你。我犹豫再三,曾想永远毁掉盒子里的东西,但最终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盒子里的东西是我们马家的传家之宝,你爷爷曾为了这个宝物,丢了性命。为父背井离乡,东躲西藏几十年,在你小时候把你送到寄宿学校,一个人离开你,隐姓埋名,躲到这荒凉的养老院,也是因为这个东西。

说到这个东西,就要从你爷爷开始说起。史蒂芬,我从来没有跟你提到过你的爷爷,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你的爷爷名叫马远,宁夏人氏,本是一个读书人。可是生在那个乱世,军阀混战,天灾人祸,民不聊生,不要说出头之日,就是温饱也做不到。一次,你爷爷出门谋生,却被一伙强盗掠去,来到了一个叫马鬃山的地方。强盗见你爷爷识文断字,颇有谋划,便收留了他。于是,你爷爷就这样不情愿地也落草成了土匪。

后来,你爷爷弄清了这伙土匪的底细,这伙土匪的头子就是当时在中国西北名震一时的黑喇嘛。他们抢劫商旅,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你爷爷因为有文化,也有头脑,慢慢地在土匪中有了一些威望,黑喇嘛有事也常与他商量。渐渐地,你爷爷在黑喇嘛的队伍里成了一个颇有影响力的人物。

一次,黑喇嘛抢劫了敦煌附近的一家客店,住店的旅客中,有个专靠盗掘贩卖文物的家伙。从这人的行李中,搜出了一件宝贝,就是锦盒之中的物件。据那人讲,他曾参加过俄国探险家科兹诺夫的探险队,盗掘过黑水城的古物。这次的宝物是他在敦煌莫高窟的一个石窟内发现的,并告诉了你爷爷他们这件宝贝的秘密(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告诉你这个秘密,因为一旦你知道了这个秘密,只能给你带来灾祸。请你理解为父的苦心)……

 你爷爷和黑喇嘛知道了这件宝物的秘密后,便起了邪心,一心想破解这个秘密,得到惊人的财富。后来蒙古和苏联特工突袭马鬃山,要灭掉黑喇嘛。危急时刻,你爷爷帮黑喇嘛脱身。他们仅剩几人,一直逃到了贺兰山中。再后来,剩下的几人对黑喇嘛都不满,于是,你爷爷和其他几人在得到了黑喇嘛的宝藏和这件宝物后,将黑喇嘛杀死在了贺兰山中。

黑喇嘛死后,你爷爷带着几个弟兄混进了军阀马鸿逵的队伍;再后来,你爷爷又进入军统,直到后来的保密局。你爷爷虽然从土匪变成了保密局的军官,但是他仍然恋恋不忘那件宝物背后的秘密,他的足迹遍布西北各地。最后,你爷爷领着刚刚二十出头的我,还有另外两个弟兄,来到了一个叫七色锦海的地方。那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但同时又是一个可怕的地方。你爷爷和另一个弟兄就死在了那儿的山洞中,再也没能回来,而我却侥幸逃了出来。

之后,我仍然为保密局服务,不知为何,我也像你爷爷一样,在胸中燃起了破解那件宝物秘密的想法。国民政府败退台湾时,我自愿留了下来,一直隐姓埋名潜伏在西北一带。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我才放弃了破解宝物秘密的想法,只身逃亡。我远走青藏高原,翻越喜马拉雅山,从印度乘船在海上漂泊了半个多月,才来到美国。就这样,我一直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免了许多的灾祸,苟延残喘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