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两只手臂上缠满绷带,看上去很是瘆人。

端起蛋糕走到床边,她挖了勺蛋糕缓缓送入自己的口中,“饿了就自己拿着吃,没人拦你。”

渥魃希看看自己的胳膊,苦笑,“这大夫是被索菲亚吓着了吧,需要裹的这么触目惊心吗?”

不但手臂,就连手掌,也给裹了个结结实实团成了球。叶灵绯扑哧一笑,差点喷出口中的蛋糕,啧啧称奇,“现实版小叮当,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百宝囊。”

渥魃希抬了下眼皮,露出询问的表情,“什么小叮当?”

“没什么。”她挖了勺蛋糕伸了过去,“要吃么?”

目光缓缓垂落手臂,沉吟不过两秒,他张开唇,含下了她送来的蛋糕。

抽回手,她完全没察觉的挖了勺送入自己的口中,又抠下一块,送到他的嘴边等待着。

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两人分享着她手中的蛋糕。

“你越来越聪明了。”他靠在床头,慢慢咀嚼着蛋糕,“居然知道我在装昏。”

“我还知道今天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从行刺到救人,主谋都是你。”她凑上他的耳边,诡异的笑着。

他唇角扯开俊美的弧度,没有被揭穿的慌乱,“那个刺客你见过,是吗?”

那日池水边,她在惊慌中扯落一杆枪,连带看到了树丛后震惊的人,相视的刹那,那种震惊的瞬间让她无论如何也忘不掉对方的面容,而今日,她再度重逢了那张脸。

“巴特尔大哥曾说过,他们是你仇敌派来的人,叫……”努力的回忆着,她猛晃了下手臂,惊喜的嚷出声,“叫策伯尔,对不对?”

低头,看着胸口一团蛋糕的尸骸,他轻叹着,“不过是一个名字,需要如此开心吗?”

她拍着他胸口的蛋糕,闪着急切的眼神,“快说,你是不是在玩嫁祸于人的戏码?”

清润目光移到她的脸上,浅笑中动了动唇,“一会替我沐浴更衣。”

“行!”她满口答应着,“顺便帮你擦身体梳头发,倒水喂吃的,把你的喂的像猪一样。”

“那负责善后么?”

有些不明白,她错愕,“什么善后?”

“吃的多喝的多,自然拉的多。”他举起自己两条胳膊,目光若有所指,“你负责善后吗?”

她帮他扶着鸟撒尿,她帮他擦屁股……

脸,顿时青一块白一块,红白蓝绿交错的好不精彩。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可以用飘然的姿态说出可怕的字眼还能有淡然超脱红尘之外的神情,他不知道这种心灵的冲击比裸男在她面前跳艳舞的视觉破坏更可怕吗?

“不如你说说看你的猜测。”他平静的声音仿佛从来不曾与她讨论过低俗的话题,超然的姿态更犹如谪仙降世。

“你隐瞒下那次的行刺,并不单单是表面上的维护土尔扈特部的内部斗争,而是想私下将那批刺客带入宫中,以你汗王的地位和女皇的特令,是不会有人搜查你的车和你的住所。”她倒了杯水,小心的凑到他的唇边,在他的啜饮间慢慢开口,“我想,你或许是将他们一直蒙了眼睛关在某个房间里,今日宫中舞会,所有的人都撤离这里,你故意留下些机会让他们挣脱,当他们突然进入这偌大的冬宫,摸不着头脑的人下意识的会朝有光的对方寻去,就会被守卫发现,再然后无缘无故的成为了刺客,温泉边的行刺对象是你,不如皇宫中行刺的对象是女皇,只要他们真的是策伯尔的人,女皇就一定查的出来。”

茶水滋润了他的唇,让那唇色透着些许的粉红,靠着床头的身体有些许疲累,也有些许轻松的慵懒,“他们是策伯尔的死士,得到的命令就是誓要取我性命,我赌的是他们即使在逃命的时刻,只要看到了我的脸,也会义无反顾的出手。”

“所以你一直站在女皇身边,就是为了让人判断不出到底想要杀的人是谁,即便他们招认杀的人是你,女皇也绝不会相信。”这是高位者的谨慎,说的难听就是疑心,绝不允许权利下有半点的背叛,“你的目的是移权的诏书,这一次应该能到手了。”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傻傻的送上门让他杀?”睫毛扇了下,眼缝后闪过精光。

“一时激动,一时激动……”她呵呵笑着,不想说那瞬间自己的行为超越理智控制的理由。

“可是……”她嗫嚅了下,“你就笃定女皇一定会放你接掌土尔扈特部而不是另择他人?你就那么坚信她不会等事情平息了再次让你成为王夫。”

你就真的对她没有爱恋之情吗?

这句话,只在心头闪过,而没有问出口。

“索菲亚对权势的热爱超越了她对俊美男子的喜欢,她疯狂的扩张领土,她不断的强盛俄罗斯帝国,她想要证明的是她比任何男子帝王都强大,如果放我离开能替她稳定俄罗斯帝国麾下的土尔扈特部,她一定会放我走。”停了停,他轻轻扬起了脸。

烛光中的容颜,白如冰,透似玉,浮起浅浅的追忆,沉浸在过往岁月中。

像是思念,更像是——悼念,无法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的伤感,可身体透出的落寞还是被她察觉到了。

“生生世世莫生在帝王家。”这句话,他是用汉语说的,浅吟间的无奈惆怅在沙哑的嗓音间流转,直击心灵,震撼。

“帝王之家,没有全然的爱,没有投入的情,只有权衡利弊之后的抉择,不因冲动而为,不因激情而动,成败得失都是在无数次的考量之后才抉择。”他的脸上,是嘲讽般的嗤笑,“如果说十四岁的索菲亚单纯的让人心疼,那么此刻的索菲亚早已换了灵魂,她是——叶卡捷琳娜女皇!”

他睁开眼睛,冷清的双目盯着叶灵绯的脸,“我与她之间的感情,不过是少年时的互相抚慰,不过是同在屋檐下的挣扎,能够同患难,绝不能共富贵。如果你认为政治联姻能换取土尔扈特部独立的安宁,那你错了,她会认为我拱手将领地奉上,才是更好的联合。”

“你是族长,她是女皇,你们都有各自的利益要奋斗,你们都有彼此的目的要达到。”她摇头,为这华丽背后的冰凉而感慨。

“因为我们都要做最强者,而不是谁的附属品。”他一语道破真谛。

“你既懂她,就更明白她的占有欲,你是她年少时的依恋,她舍不得的。”叶灵绯咬了咬唇,“情感与理智的交锋,输赢都是难以预料的。”

“你忘记了吗?主教大人。”眼神敏锐睿智,“前日才提起的事,以教廷的处事方法定不会昨日就给出答案,而是尽量拖延,她突兀的提出让我加入东正教,只不过是想借由我答应之后既定的事实给教廷施加压力,如今我未应,事已传出,教廷定会想法设法阻止,在多方面的考量之下,她一定会放我离去。”

好深的心机,好稳的盘算,一直与世无争的人在出手的刹那就决定了再不给他人翻盘的机会。她都算不出这是一石几鸟一箭几雕了。

“渥魃希。”她念着他的名字,“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还隐藏了什么?”

人影,落地,雪白的赤足踩上长毛地毯,优雅前行,“走吧,替我沐浴更衣。”

她无奈跟上

这人……又闷骚了。

28救命恩人是他?

宫廷行刺,女皇震怒,所有人匆匆从夏宫赶回冬宫,在一片追查凶手和幕后主使者的压抑中,阴霾笼罩了整个宫廷内外。

无数的声音纷纷议论着,总侍卫队长奥洛夫却是指挥失当防御不严,被刺客偷入行宫中,更被人调虎离山将女皇置于危险之下。而夏宫侍卫长波将金未受命令,在最后时刻保护了女皇的安全。一功一过相比,地位立分。

这都不是重点,被议论最多的,却是那个属于这里的陌生名字,他带来的震撼,甚至犹在女皇被行刺之上。

因为这个人,女皇有了下嫁王夫的想法;因为这个人,才有了舞会和行刺;就连凶手,也与这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出身于他的部落。也正是这个人,在女皇被刺客锋芒逼近的时候挺身而出。

是奖是罚,是继续还是暂停,谁也琢磨不出女皇此刻的心态。

教廷主教,无数次请求觐见女皇,在议事厅与女皇商谈数日,更有流言说,女皇第一次不顾礼仪,勃然大怒,与主教激烈的争辩交锋。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某人,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每日被伺候着吃和睡,半点不操心。

她怎么也不明白,明明伤口好到连疤都看不到了,这人居然还好意思以伤患的身份死赖着让她伺候?

“您老人家不出去走走?”她看着窗外明亮的光影,试探着眼前人的意思,“多晒太阳,腰不酸腿不疼。”

眉头也不抬,某人坐在窗边,懒懒的靠着窗台,“我现在腰也不酸腿也不疼。”

手中一盏香茗腾着袅袅雾气,在茶气中明媚了容颜,手臂架在窗棂上,阳光落在袖间,朦胧了衣衫,浅浅投落一个身影在她脚边。

“你在担心什么?”不需回头,他的声音正中她的心思。

“真的不出去走走吗?”她皱了皱鼻子,牙齿缝中挤出阴阳怪气的腔调,“前阵子不是天天去找女皇联络感情,一联络就是一天的么?怎么手才受点伤,她就不来看你了?你又不是鸟断了。”

狭长的眼角轻扫,笑意浅漾,“你这是在替我争宠?”

脸上颇有些不自在,她瘪了瘪嘴。

“还是说,你在紧张什么?”他眉头抬了抬,忽然转过身,身体遮挡了阳光,容颜沉在一片阴影中,“是担心计划不按预计实行,还是担心被人识破?”

与其说是某一样,不如说都有。

等待是揪心的,在等待的过程中,最容易的就是自我否定和怀疑,然后渐渐的失去耐心。

没有奖赏或者处罚,女皇也不再像前一阵那般日日亲临,探听不到消息,也没有人可信任,煎熬中的每一日都特别的漫长。

“你不怕女皇查出,他们其实是你带进宫的吗?”

“你不怕女皇一怒之下派兵平了土尔扈特部吗?”

“万一主教大人扛不住女皇的压力,决定让你加入东正教怎么办?”

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这几个日子中痛苦的等待,开始不断的重复问题,想要得到一些安慰。

不是她不相信他,不是她神神叨叨,而是时间的折磨,等待的伤人,对心理的刺激太大。

他站起身,长袍流泻而下,“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问问好了。”

“真的吗?”她还来不及消化他话中的意思,那身影已经走出了门,朝着内宫一路而去。

跳起脚步,她快步的追逐而去。

前方的人影不疾不徐,看似优雅的脚步,却让她追的有些艰难。

“你走慢点,小心发病。”话出口,又顿住。

他这些日子,似乎咳嗽很少,脸色也不再苍白可怕,最主要的是,他这几日好像都没喝药。

前方的衣袂飘扬的身影,看不穿,猜不透。

本以为不过是他随意之言,可渥魃希的脚步却是一路朝着女皇的内宫而去,在大门前扶肩行礼,“请通传女皇陛下,土尔扈特部汗王渥魃希请求她的接见。”

卫兵在错愕的瞬间,脸上变的恭敬无比,“汗王殿下,女皇正在接见奥洛夫侍卫长,您、您还请等等。”

正说着,皮靴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巷道中回荡,人影在阳光投射的阴影中慢慢显露,颀长的身姿笔挺俊朗,眼神坚定,从渥魃希的身上移到叶灵绯的身上,停了停,举步而行。

奥洛夫!

“汗王殿下,女皇请您进去。”侍卫对着渥魃希行礼,飘逸的人缓缓而行,没入阴长的巷道。

两人身影交错而过,两种气质,两种姿态,刹那交辉。

叶灵绯站在宫殿前,目送着奥洛夫一步一步的远离视线,有节奏的脚步显得平静而从容,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潇洒。

他的手,轻轻解开军装外套上的扣子,轻轻的吐了口气。

“奥洛夫侍卫长。”她扬起声音,轻快的嗓音在殿前的花园中飘散,“能聊聊吗?”

修长的双腿略一停顿,再度迈步,“我与你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可聊的。”

“那如果我谢谢你呢?”叶灵绯快跑了两步,挡在了他的身前,亮闪闪的眼睛带着笑意,凑着脸,看着他的前襟。

“谢谢我终于没能扳倒他,谢谢我被女皇命令坐镇北方,说是检验实则终生流放吗?”他退后一步,拉开与叶灵绯之间的距离,倨傲的目光冷冷的盯着她,“你成功的让波将金坐上了我的位置,很高兴吧?”

不管他说什么,也灵绯的眼神始终不离他的胸口,他退一步她进一步,亦步亦趋的贴近。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叶灵绯背着双手,笑容可掬,“虽然我不明白你的目的是什么,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蓝色的双瞳疏离远放,“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走开。”

不愠不恼,她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异嚷开,“咦,您衬衫的第二颗扣子掉了,这样似乎不符合您高贵的身份哟。”

敞开的军装前襟下,雪白的丝绸衬衫蕾丝繁杂,衬托了他雅致华贵的气度,只是那精美的领花之下,有一块位置突兀的皱了些,显得衣衫不再平整。

脚尖无聊的踢着小石子,她的表情很是无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贵族即使是扣子都象征着身份,所以都是手工定做,您是侍卫队长,是女皇最亲近的人,自然也是要讲究的,如果丢失了一枚扣子,短时间是无法补上的,对吗?”

小石子在地上弹弹跳跳,发出清脆的落地声,没入花园的草丛间,她的声音也如这小石子般,跳跃灵动,“贵族的东西上,通常都有自己家族的族徽,这是高贵的象征,即使您没有如此的地位,所用的东西也一定是独一无二不与他人相同的吧?”

“这个,是我在那个救我的头盔男子身上无意扯下来的。”背在身后的手终于摊开,掌心伸到奥洛夫的面前,金色的纽扣闪烁着繁杂的纹饰,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这个花纹,似乎与您身上其他的扣子一样哟。”

“不知道。”冷漠的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脚步绕开叶灵绯,继续朝冬宫之外走去。

“好吧,您不承认扣子是您的,那袖扣呢?”她的手,抓着他的胳膊,手腕顺势一撸,露出下面衬衫的袖子。

金色的低托,蓝色的宝石,细细的金链子连接两头,在她的动作间微微摇摆,“我记得波将金曾经告诉我,这是当年保卫女皇的杰出战士才有的奖赏,而我很巧合的,在那个救我人的衬衫上,看到了这个东西。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救我的人不是他,因为他的袖扣,早就送给我了。”

“这袖扣拥有者也不止两人,你大可慢慢调查。”轻轻扯下叶灵绯的手,冷峻的声音没有半点感情波动。

双手合围,她索性抱上他的腰,无赖的脸几乎贴上了他的脸颊,“话还没说完,您也不急这两分钟吧?如此急着走,是怕我揭穿您的什么秘密吗?”

如此靠近的距离,奥洛夫下意识的想要推开她,手刚刚伸出,她忽然挺了挺胸,那手在空中顿了顿,捏上她的肩头,“放手。”

“男子之间不友好的举动,不应该是推对方的胸口吗?”她抽了下唇角,“我一直奇怪,你为什么会在宫中对我提出搜身的要求,因为你压根就知道我女子的身份,想要让我知难而退。而你知道我女子的原因,就是因为救命时的那一抱吧?”

除了渥魃希,她女子的身份从未引起任何人的猜测,更别提少有接触的奥洛夫,就连看过她湿衣服贴身时的巴特尔都不曾怀疑,那唯有亲手丈量过的人了。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那次的尴尬。

“你脱掉外套,不仅仅是不希望我从肩章上辨别你的身份,更是不想让苏合看到,还有那个头盔,也是同样的目的。”她自信的表情根本就是笃定,“可是您忘记了,那个头盔是女皇大殿两侧武士身上的,虽然遮挡了你的脸,却暴露了来者必是从女皇内宫大殿里出来的人。奥洛夫……侍卫长!”

从始至终,奥洛夫的表情还是冷冷的,无论她说什么,都是疏离淡漠。

她轻叹了口气,“我无意探知你真正的意图,也不想猜测你的心思,有些事大家彼此心头明白就好,我只想说一句,谢谢你。”

她放开手,奥洛夫深沉的蓝眸定在她的笑容上,停留了片刻,平稳的脚步声再响,从她身边擦过,渐渐远去,消失在华丽的宽阔的宫门大道尽头。

远远的望着,这华丽宫殿的精美,都成了那背影的陪衬,在她的眼中定格成油画的风景,沉静了。

肩头,白皙的指尖轻搭,“这一次是不是又想告诉我,春天来了,你在发情?”

懒懒的勾了下唇,她斜了眼身后月白身影,“其实我也挺聪明的。”

眼角抬了下,“哦?”

“第一次,我猜中了你的局,找到了那枚黑色的棋子。”她舒服的轻喟着,“果然我进步了。”

不等渥魃希开口,她长长的出了口气,“女皇放你走了?”

“是。”与她并肩而立,遥望着前方笔直大道尽头的宫门,“授权令拿到了,甚至那些土尔扈特部的刺客也交由我处理,明日启程,回部落。”

她回首,二楼的某扇窗后,长长的落地窗帘微晃,哂笑举步间,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有吻别吗?”

仿佛是在回应她的提问,舌尖,轻巧的划过冰唇,留下水渍润泽,暧昧了她的思想,“你认为呢?”

“你会画画吧?”她且行且说,本以为开朗的心境却是没来由的低沉,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凝上心头,连呼吸都变得浅浅的,生怕重上一些,那心头的疼痛就变的让她无法忽略。

“为什么问这个?”明明是问句,她却看到了他眼底下一丝了然。

“你欠我那么多钱,利息要一点不过份吧?”她轻松的开口,“我想要幅自己的画像,行不行?”

“明日启程,今日还是好好休息吧。”他行着,衣衫飘拂间擦过她的手背,清清凉凉的,“而且,你好丑。”

“那算了。”她不在意的摆摆手,“记得你对我的承诺,送我到温泉边。”

“还有两千两银子,是不是?”

“记得就好。”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今天晚上最后一次睡你的人,表现好点,让姐们留点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