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威听到我这一声大喝,果真停下了脚步,我放下悬在半空中的那颗心,继续道:“你要是还想我们都再回到五年前那种痛苦的情境中,那你就去。”

齐威沉思片刻,再次单膝跪于凤妃跟前道:“恭请凤妃娘娘上轿。”

凤妃面容煞白地凝望着我,却不曾移动身子。这种时候,我能理解她的这种心情,换作是任何女人都是种悲哀。

我再度跪下身,朗声道:“民妇愿娘娘一路平安,早日返宫。”

只听她深呼一口气,挺了挺身,坚定地迈入轿内,合上了帘子。

“起轿。”

他们走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稍做了停留,才动身下山。

山道交界处。

远远地,我还是望见了他,他正从阴山的方向下走来。所幸,我在高处,他在低处,他并未看见我。按理来说他们的轿子早应离去才对,但看情形,他们似乎都在等他。

清晨那十分羞涩的阳光洒在他的周身,他的整个人被笼罩上一圈金黄的晕轮,宛若一个庄严的神一般。

远远地望着他,他的身影依旧还是那么英姿卓越,人显得更清瘦些了。没有穿上龙袍的他,还真没有点龙威的样子。当他走近那些守候他的人,那些人恭敬的跪倒,我不禁笑了起来,刚才还觉得他一点皇帝的样子都没有。他走到凤妃跟前,爱怜地将她扶起,揽过她,拥着她走向一旁的马车。他扶着凤妃先上了车,当他也登上马车时,迟疑了一下,脸往我这个方向望过来。

我下意识地转过身,往另一条叉道上走去。

未久,马车轮轴与山路地面磨擦的声音响起。

我站定,望着远行的马车,那压过的山道扬起的灰尘,深深地吐了口气。

渐渐地,马车的影子消失在眼前。

寻爱上弦月 到处是秘密

“看来你惹下的孽债也不少?”霍无影从我的正前方走来,一脸憔悴的狼狈样,一双勾魂的眸子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说什么呢你?”我轻蹙了蹙眉,朝他翻了个白眼。

“说什么?你会不知道我说什么?我说大小姐,我从昨夜里开始一直到今晨,这整个双蒙山都要让我给翻过来。你说你上哪去了?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他愤恨地说着,还一手指着齐哥马车消失的方向。

我皱起眉头,听他那酸酸的口气,跟当初寻还是夜寻欢时候的口气一个样。嗤,采花贼转性了。

“我没和他在一起,倒是和他的女人过了一夜,你有意见?”我嗤道。

他的表情越来越抽风,只听他惊恐地结巴道:“你……你……”

“我很正常,不过反而替你担心,采花采多了,说不定哪天变成改采狗尾巴草了。到时注意下,找个固定的,不要把疾病到处传播,我爸常说,要做个有社会公德心的好市民。”说完,我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膀,尔后径自向山下走去,徒留某个尚未反应过来的采花贼在那山道上傻傻地发着呆。

未久,便听到某采花贼的怒吼:“洛洛,你实在是太过份了。”

呵呵,真的是好久没这样开怀大笑了,我一路朗声笑着走下山。

在去蝶宫之前,我要先回龙门客栈,太久没有见到笑笑和开心了,他们也一定在为我担忧。我先飞鸽传书一份家书回去报平安,人随后就到。

途中,随意挑了一家酒楼歇脚,充饥。

我同霍无影说了我和寻之间的纠葛,不过我们的身份,我始终不曾道明,因为多一人知晓,弊大于利。我也明明白白的和霍无影说了,就算是和寻死在一起,我也要上蝶宫去寻他。而霍无影在听了我的一席话之后,笑了,说就知道我一定会去的,所以他才会在我身边留了下来,为的就是给我指路。

对于他的相助,我不甚感激。

与他一路相伴,一路上很是开心,但他却坚持要同我一齐上龙门客栈。虽说去蝶宫需要他带路,但,可以约个地方再见么。

请原谅我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难不成他的任务还没完成?真的想杀了我不可?

之前,他有和我说他接下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的原因。

蝶宫的前任宫主因修练绝世神功走火入魔,以至疯狂到自残因而去逝,其子衡成年方双十,继承父愿,成了新一任的宫主。

圣日使者张悬雨是个行踪漂乎不定的人,根据霍无影的叙述,似乎寻摊上了一个类似于老顽童的师父,莫非寻的性格有异,就是受他的影响?因而蝶宫内大大小小的事件,想指望这位老顽童来协调,似乎是不大可能。

在众多蝶宫人的眼中,对这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有着太多的不放心。我的寻身为蝶宫的右使,成熟,成稳,有魄力,无论哪方面都是那么的出色,宫内一些事务自然落到他这个夜使头上。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属下拥护他,莫明的就感觉像是与原本拥护新任宫主的保守派们成了对立派。其实无论是对前任老宫主,还是对现任宫主衡成,寻他是绝无异心的。

再则衡成与神剑山庄大小姐陆依依的婚事将近,所幸那请柬尚未发出去,否则陆小姐逃婚一事,会让与神剑山庄齐名的天下第一宫蝶宫,一时间成为整个武林的大笑柄。

至此,不禁又让我想到了当时在客栈内救了汪书呆一事。笑笑和那神剑山庄的大师兄管焰城不知怎样了,但愿联姻这事不要牵扯到笑笑头上。

这件事的突发更让拥护寻的那派人马蠢蠢欲动,为了防止两派人马因宫主之位的异议而自己人伤自己人,寻决定效仿他的师父,云游四海去也。

笑!赞!

他这招以退为进,让衡成独立面对难局,逼他独自迎刃而解,逼众人接受现实。这就是他一惯的作风,好个高招!

我的寻就是与众不同。想至此我不由地轻笑出声。

“笑什么?”霍无影好奇地问。

以左手撑腮,右手执筷,望着眼前这位迷倒众生的淫狐帅哥,我再度抬了抬嘴角。他和寻是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假如现在换了寻坐我的对面,他绝对不会问我为何笑,而是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主动说出我为何笑。

“笑你三八。”我轻笑。

“又是三八?似乎这词不是在夸人,倒像是在损人,倒底什么意思?”他终于对这三八两个字有了新的认知。于是,我很热情地为他做了解释,只见他听了后对我翻了几个白眼,尔后放声大笑。

我笑着,低头扒了几口饭。

渐渐地,他的笑声止住,换了个一本正经的口气问道:“洛洛,花神祭那晚,你和我说过你不会武功,仅仅是力气大而已,而你那日却使出了星宿门司神剑法中的四神合一。倘若不是我及时唤住你,岑和他们几个早就死在你的剑下。星宿门是十多年前闻名江湖的杀手组织,它之所以闻名遐迩,是因为它的杀手与别个杀手门不同,全是美艳绝伦的女人。只要出得起价钱,锁定的目标也必死无疑,而这么厉害的杀手组织在五年前的一夜之间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霍无影顿住了,没再往下说下去,望着我的一张俊脸写满了疑惑。

我抬眼瞅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再扒一口饭,道:“你想问什么,直说吧。”

“你到底是谁?我不相信你是星宿门的杀手,你举剑的姿势是没错,剑法也没错,但你却不会善用你的内力,无法很好的掌控,倘若你是星宿门的人,内力的收放对你来说是最简单不过,但你却因此而伤了自己。你到底是谁?”

我凝望着霍无影,他的推测一点都没有错。回忆起那日竹林的景象,当时我是因愤怒而激发的潜力,我根本就无法自控,若当时不是强将剑气转向那片竹林,只怕我此生都会追悔莫及。

我为什么会司神剑法?呵呵,不是我会,而是夏之洛的娘会,夏之洛从记事开始,便时常能见到她娘舞出这套剑法。她娘的面容在我的记忆中虽是模糊不清,但她步态轻盈,腾空而起舞出的一招一式都是优雅完美,与齐哥的刚劲之姿是截然不同。

当初,在阳山,我只觉得那剑法熟悉,却一直没有深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夏之洛的娘会使司神剑法?

“洛洛?”霍无影用他的手在我眼前招了招,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回过神,深吸一气口,道:“我并非星宿门的杀手,至于这套剑法,是曾见我娘使过。”

“你娘?怎么可能?你可知那剑法就和岑中的血影之毒一样,早已失传了多年。星宿门能如此之快的崛起,也因这套剑法的奥秘所在。”

呃?和血影一样失传多年?那司神剑法一直都在皇室之中,按齐哥的说法他也是无意中获得,并且是偷偷修练而成。为什么这剑法和血影都会扯上皇室?

“若要问我娘与那星宿门有何瓜葛,我并不知道。我娘,早在我未满八岁那年就已经失踪了,她为何会司神剑法,我也更无从得知。”我苦笑道,这笑是发自内心,因为在我的脑海里还有着另一个又爱又恨的女人的记忆在在。

他凝视着我,轻勾了勾唇,换成一副媚笑,道:“你和岑身上待发觉的秘密真的很多。他到底是谁?你叫他上官,这天下的人都知道上官乃皇家之姓。五年前,皇家变故,甚至星宿门的消失,你和他的分离,似乎都是在那个五年前……”

捣着碗里的饭,我抬头望向他,道:“你都说了是秘密,说出来便不是秘密。金碧皇朝,除了皇家人姓上官之外,我相信还有姓这姓的会比你这霍姓来的更多。”

“哈哈哈!”他反讥笑我,道:“你比我更像只狐狸,一只毛发乌黑透亮的诱人的母狐狸。”

我白了他一眼,嗤道:“吃你的饭吧,废话还真多。要不是用得着你带路,早一脚将你给踢到阴阳谷。那日的事我跟你没完,等我见着他,会要你死的很难看。”

“你……”他吃鳖,咕喃着:“真是宁可得罪小人,千万莫得罪女人。”

桌下,狠踢了他一脚,充耳不闻他的怪叫声,继续扒饭。

再抬眼时,被从眼前经过的几个身着素衣的人牢牢地吸去了目光。

汪书呆?这个书呆子不好好的给我守在客栈,跑到这来做什么?

之所以这几个人能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为首的那个人与汪书柏惊人的相似。但他究竟是不是汪书呆,我尚不能确定,他们的一举一动,让我不由地多瞧了几眼。

此时的他完全颠覆了在客栈内那小二的形象,虽曾经是那种尖酸的书生相,其实一直以来我就觉得这家伙长得朗目星眉,俊貌儒雅,也算是个上上品。而今这副卓然不群的姿态出现于前,他傲然的不凡气度再也掩藏不了。他身后跟随的四个人一看皆不是等闲之辈,似乎对他都十分的恭敬。

怎么会这样?我临行前,他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和我说他会照顾好笑笑和开心,而这会他人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从他身后那几个人恭敬的态度看来,他的身份在这几个人当中显得格外的尊贵。

他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会这样?莫非客栈出事了?

他们一行人正欲离开酒楼,我丢下手中的碗筷冲了过去,大声唤道:“汪书柏!”

他们一行人皆停下步伐,只见他顿了顿,缓缓地转过身,那鹰眼般犀利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视了一番,连口都懒得开,藐视我的在在,便向店门外走去。

这时,他身后的一名中年男子见着我,惊愕地叫出声:“凤……凤千吟?”

另一名中年男子也惊诧地盯着我,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洛洛。”霍无影也已来到我身边,诧异地看着他们几个人。

我没由地皱起眉,这两位大叔的表情有点奇怪,那位大叔为什么好端端的叫我凤千吟?凤千吟是谁?貌似我不认识。说到这我见过和我相似的人,也就是那个凤妃,还有一个就是一直残留在我脑海中的人,夏之洛的娘。

最近奇怪的事还真多。

汪书柏察觉到那两位大叔的异样,原本立于门外的身子缓缓地向我走来,挡在了二位大叔的身前,板着一张脸,目光在我和霍无影身上来回扫视几番后,冷冰冰地对我开口道:“很抱歉,这位夫人,我们平生素未谋面,想必你认错人了。”

呃?夫人?素未谋面?认错人了?这声音分明就是汪书柏的声音,他只不过换了个发式,换了一身衣服,换了个造型而已,怎么会如此之大的差别。明明认识,为什么偏偏装作和我不认识?他到底是什么人?若是真的不认识我,还有个可能,就是眼前的人是那呆子的孪生兄弟。

“九叔,你不是急着要走么?”他对那名唤我为凤千吟的大叔道。说完,他便径自向店外走去。

那两名随行的中年大叔仅迟片刻,便紧随其后,却不停地回头望我,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盯着他们的身影才出那酒楼的门,一会便不见了踪影,那几道宛若惊鸿的身影让我目瞪口呆,他们那行走的速度真是难以想象的快。

“洛洛,你何时认识这等的高手?”霍无影剑眉双蹙,问我。

“高手?”我也蹙起眉,往酒楼门外再次望去,深吐一口气,道:“我想我认错人了。”

“认错人?似乎那两位也认识你,还叫你凤千吟,莫非他们也认错你不成?”霍无影神经兮兮地瞅着我道:“你到底叫什么?洛宝还是凤千吟?似乎凤千吟这名字比洛宝听起来要有内涵的多。”

“霍采花,你又想做皮卡丘他弟弟?如果你很想的话,我立马成全你。”我不悦地瞪了他几眼。

“我皮没在痒。”他嘻笑着,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道:“以我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竟瞧不出他们是哪门哪派,但见他们独特的步法如行云流水,却是一个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尤其是你认错的人和那两个认错你的人。他们的武功极有可能在我之上。”

书呆是高手?糟了,客栈一定出事了。不,我要快点赶回去。

“走,我家里出事了,我必须尽快赶回去。”

霍无影丢了银子,我们两人便立即赶往里安县,往回家的路上一路狂奔而去。

寻爱上弦月 突闻家变

自被汪书柏尊称了一声夫人之后,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为了防止那只淫狐再瞎想及他人再误会,我便换成了男装。

由于急着赶路,我搞残了一匹马,途经惠民镇,不得不重新购买马匹和顺道买些干粮。

刚买完马,正欲离开,却发现出城的必经之路被堵了。

不知道什么天大的事闹得人山人海,我不悦地皱了皱眉,遂向一旁的行人打听。

“这位小哥,这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如今连小孩子也敢当街强抢民女。”那人眉飞色舞地道。

“啊?小孩子强抢民女?”这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霍无影一听,来了神,硬要拉着我去凑热闹,被我严辞拒绝,但不穿了这群围观的人,我们依旧出不了这惠民镇,除非回头绕道而行。若是回头绕道而行,那得多走半日的路程。

该死的,得想个法子让这些人自动给我让道,哪怕破点财都可以。

蓦地,灵光咋现。我回头对霍无影道:“你身上有多少碎银子,全给我。”

他一脸疑惑地望着我,从腰间取下了钱带,我接过,掂了掂,心中暗纣,是破财了,不过破的不是我的财。于是便找了一家钱庄,我将那些个碎银子全兑换成了铜钱。拿到手约莫有小半袋,我又交给霍无影,示意他飞到屋顶上将那些个铜钱全给我洒了。

“你……”霍无影惊诧,一张俊脸顿时垮了下来。

霍无影心疼银子,跟我叽歪了几句,最终迫于我的淫威之下,被逼上了那屋顶。见他准备好,我便往那群围观的人背后数米开外一站,大吼一声:“大家快来看啦,天上下钱啦!”

声毕,霍无影开始洒钱。

果然,这一吼让前方原本堵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一哄而散,狂嚷着“天上下钱啦!”“抢钱啦!”,一股脑地全往我这方奔来。所幸,我闪得快,不然要被他们这群狂人给踩死了。

望着身后那群在疯狂抢夺铜钱的人们,我不禁倒抽一口气,抚下额头,貌似没有汗。

霍无影身形如云,优雅的从屋顶飘然跃下,立于我身前,哂笑:“这招你也能想的出?”

“俗语说:人为鸟死……”话刚起了个头我便打住了,差点没咬舌,其实我是想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岂料一开口却成了一句让人歪想连篇的话。

“人为鸟死?人为鸟死?哈哈哈,你有那玩艺吗?原来你想为鸟死啊。能不能告诉我你想为哪只鸟死?哈哈哈,若是想为我的,求之不得。”他嘻笑。

瞧瞧,那淫狐笑地前仰后翻的。该死的,采花的就是骨子里的又贱又风骚,不就是说错一句话么,他竟给我搞荤话。

“滚,你个鸟人!”我啐骂一声,还狠踢了他一脚。

“哈哈哈,一直被你压着,今日只不过小翻身一下而已。不过话说回来,却是可惜了我那些个白花花的银子了。”他仍捂着个嘴在那奸笑。

我狠瞪了他一眼,便牵着马往前方走去。

蓦地,眼前畅通无阻大道上的一抹人影和一抹狗影,让我呆住了。

开心?将军?

眼前那一袭白色中衣的小人儿不正是开心么?正在拉扯一个约莫五六岁,逢头垢面的小孩,口中不知道嚷嚷些什么。那小孩看上去像是个小乞丐,但身上却披着开心的外衣,一旁的将军抖着浑身银灰的皮毛不停地来回走动,正挡着那小孩欲逃走的去路。

开心就是那些人口中强抢民女的小孩?怎么可能?莫非是我又认错人了?

我揉了揉眼睛,不,这次我绝对没认错,正是我那个调皮捣蛋的儿子。为什么他也不待在客栈里,一个小孩子带着一条狗到处乱跑乱蹿的?

“开心!”我高声呼喊着向他奔去。

“老妈!”开心听到我的声音,转过头,叫了我一声,并未朝我奔来,双手仍是与那小孩拉扯,一双眼睛还盯着霍无影瞅了半天,皱了皱眉,问我:“老妈,欢叔呢?你怎么和这个男人搞在一起?你该不是嫌欢叔长得没他英俊,把欢叔给一脚给踹了吧?”

嘎?这浑小子给我胡说什么呢?搞的我多没节操一样,像个色女的一样见一个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