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脸上就写着“难道不是”几个大字。

明慈无奈地道:“师兄,千金难买心头好。你给多少钱,小白我也是不卖的。如果师兄没有其他事,请先回吧。”

孰料对方却道:“它叫小白?你怎么给它起了这么个名字?若是淑柔师妹,肯定会给起个好名字。”

真是鸡同鸭讲。

两个人挠挠扒扒了大半天,明慈简直想跟他大打出手。敢情你们家淑柔师妹是人,她就不是人?淑柔师妹喜欢?淑柔师妹喜欢关她P事啊。她还就是不卖了!

结果吵到后来对方开始絮絮叨叨,道:“明月就是这么调教你的?你这丫头怎么半点眼色没有,一头白鹿罢了难道你还想叫出天价来?告诉你,跟你商量是客气!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我不客气了!”

明慈猛的一咯噔,突然想起这山中弟子之间也有许多争斗夺宝的事情,尤其以记名弟子之间最为厉害。 ~内室弟子的情况虽然相对较好,却也不是没有。她常年清闲,倒是忘了这档子事,莫非这小子真敢强抢不成?

当即她便冷笑,道:“师兄,莫忘了这是清月峰。”

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就算对方是筑基期,有小火,她也是不怕的。

明睿果然是打算强抢,啐了一声晦气,便单手成爪,朝明慈的手抓去,目标正指向她手中的储物戒指!

然而正在这时候,不远处的小院突然发出一声轰鸣!

明慈心中一喜,明湛要出关了?!

这一下疏忽,手中就一痛。原来明睿趁机揪住了她的手指,储物戒指就被他强行捋了去!

却见对方迅速从储物戒指中抽出一个灵兽囊,将小白一裹收入囊中,再把从那戒指整颗放入自己的戒指中!

明慈大怒:“小白!”

明睿阴恻恻地笑了一阵,道:“师妹这么客气,师兄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空中突然一阵霞光冲天而起,半面烈日滚滚而来,几乎要将整个天空染成血红的颜色!风声一阵紧过一阵,隐隐蕴含着灵压,让人肃容。

明睿皱着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明慈欣喜若狂:“筑基了!”

话音未落,一个修长的身影就落在了不远处的云雾中。似是有人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那身影即使只是一个朦胧的影子,也看得出来多么地强大有力。恍若漫不经心间,就要叫人折服。

云雾渐渐散去,那人影越走越近,渐渐清晰。 两年多不见,他的身量长高了不少,约莫已经窜到了一米八。昔日略嫌稚嫩的轮廓也变得成熟,双目已经变得锐利似鹰,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明慈倒抽一口冷气。他整个人,就像是解开了某种禁制一般,荆棘下疯狂生长的曼珠沙华,直逼人眼。仿佛,再没有什么可以阻碍他!

他一步一步,终于走到了她面前。

两个人都不曾说话,好像不约而同遵守着某种缄默的约定。又或是都想将这种难言的情绪多体会一些时间。

突然一个煞风景的声音传来:“明湛师弟?恭喜筑基成功啊,恭喜恭喜…”

明慈一下子回过神,顿时怒不可赦:“差点把你这王八给忘了!把我戒指还来!”

明睿瞥了明湛一眼,道:“什么戒指?师妹在跟师兄开玩笑?哈哈,明湛师弟,我出来时间也不短了,先回去了。告辞。”

说完,他就想走。孰料刚抬起腿,就被人拦住。

明湛漠然道:“把我妹的戒指还来。”

对方还想装傻。

明湛轻笑了一声,道:“若不给,我剁了你的手指。”

明睿也恼羞成怒,心想你筑基的动静虽然大得离谱,但也就是筑基罢了。一个十几岁的奶娃娃,难道他还怕了不成。真要打起来,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略想明白,明睿便肃了容,道:“师弟,你筑基时能引动异象,看来确实是天纵奇才。但横竖眼下你还不如师兄。你又如此浮躁,恐非好事。也罢,就让师兄给你点教训,稳一稳你的心性。”

话音未落,一只小箭“嗖”地从耳边飞过,他脸色一变,急急地侧身躲开。待看清楚拿着小弩的明慈,他的脸就一阵青一阵白。显然震怒,但又不得不有所顾忌。毕竟这里是清月峰的地盘。

明慈怒道:“哥,你给我抓住这个不要脸的,待我把他绑起来!”

明睿正想哈哈大笑,孰料就见一道人影闪过,再回过神,自己已经被揪住,脚下一辣,一圈圈带刺的东西伸了上来,将他捆了个结实!

“啊——”荆棘上的刺儿根根入肉,这滋味可不好受!

明湛瞪大了眼睛,抽下他的戒指往明慈手上一丢,笑道:“什么时候练了这么个怪玩意儿。”

说着,两兄妹把这小子挂到了明慈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可怜明睿,一时轻敌着了道,现在被这荆棘捆着,动也不敢动,不然只会更痛!

明睿咬牙切齿:“你们两个…竟敢同门相残,可知这是重罪!”

明慈气昏了头,冷笑道:“谁让你抢我东西?你连小孩的东西都抢,能是什么好人?老娘这是替天行道!”

明湛漠然道:“成者为王败者寇。”

说着,他斜睨了那荆棘粽子一眼,道:“但这会儿,就是你要生生撕了他一层皮,抽了他的筋,丢进山里喂狗,也可。”

言下之意就是明睿你落到这个下场也怨不得别人。

明慈咯咯直怪笑,配合明湛那些吓人的话,打算也上一把手。

等明月赶到的时候,明睿已经只剩下半口气。

当时,明睿被吊在树上,浑身血肉模糊,已经叫都叫不出来。他脚下被脱了鞋,有几只小老鼠不停地挠他的脚底心。痒,但一动身上已经刺进皮肉的荆棘就会撕扯开,这滋味更不好受!折腾了半天,他能不血肉模糊吗?

明月把他从树上解下来时。只见明睿目中血红,目眦欲裂。

“明湛!明慈!”

这对狗兄妹连忙从屋子里滚出来,一看,果然明月扶着那小子站在院子里,正脸色铁青地看着他们。

“…大师兄。”

明睿被送到百草堂养伤。

这事儿毁就毁在明慈没算到明月会就这么出关。若说是他先抢了戒指,但是口说无凭。当时连明睿的戒指都在他们手上呢。而且明睿一口咬定是明慈先挑衅,用弩箭攻击他。他被弄得一身血肉模糊,自然占了受害者的立场。

明月气得一掌劈了桌子:“你们俩还有什么话说?!”

明慈的小心肝就抖了三抖,抬头看了明湛一眼,却见他一脸漠然。最终,她硬着头皮道:“师兄,慈说的是实话。是睿师兄先抢了慈的戒指…今日淑柔师姐来过,看到慈驯化的小白鹿,十分喜欢。这睿师兄就死活要慈把小白鹿卖给他。慈不肯,他就要强抢…”

明月冷冷地道:“就为一只白鹿?你就把他折腾成这个样子?!”

明慈不吭声,手却紧紧抓住了衣角。

半晌,明月道:“罢了,不管怎么样,师父不在,我还是得护着你们。小慈,你把那白鹿送去绽秋峰,再去给明睿赔罪。这件事就既往不咎。”

听到前一句,明慈松了一口气,但是后面那句又让她差点暴走。

她努力地把自己的情绪吞咽下去,试图想出一个什么办法来。

明湛终于开了口,道:“慈丫不去。白鹿,也不送。”

明月正了容,冷冷地望着他,两个人只见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气氛。明月道:“湛。”

“是。”

半晌,明湛轻笑了一声,道:“大师兄,出手抓了明睿的是湛,绑了他的也是湛,出主意的更是湛。跟慈丫没有关系。该怎么罚,师兄只管罚。湛绝无怨言。”

明月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铁青。

片刻过后,明湛又罚跪去了。这次是跪在明月的院子里。

明慈跪在他身边,本来没她什么事儿,但她打死也不起来。

正文 NO.017:被罚面壁

她道:“你扛什么扛。 ~我本想好了的,大不了就去道个歉,皮不痛肉不痒的。”

明湛跪得笔直,斜睨了她一眼,漠然道:“那你的小白鹿呢?”

“不给!”

“哥要罚跪啊,你给不给?”

“…还是不给。”

“没良心的臭丫头,白疼你了。”

直跪到夜幕降临,明慈开始有点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跪着也不安稳,小身子歪歪斜斜。明湛嗤笑了一声,伸手扶了她一把,让她靠在自己胳膊上。她竟然也可以睡的很舒服。

傻丫头。他心道。

到了第二天中午,明月终于回来了。白绽秋护短是出了名的,说什么都不肯善罢甘休。最终的结果是罚明湛去后山面壁思过十年。

明湛二话不说要站起来,却被明慈拉一下,他俯身要扶,略一犹豫,最终连扶带抱把人拉了起来。明慈的脚在发麻。

“大师兄,慈愿意一并受罚。”

明月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们,道:“湛出关的时候异象惊动了许多人,净初曾跑来观看,他作证是明睿先夺了小慈的戒指。”

“那湛…”

“可是湛重伤了明睿是事实!若不是看在师父的面上,白师叔肯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面壁十年已经是最轻的处罚,湛收拾一下就去,小慈,你跟我进来。”

明慈低着头,默默地道:“不,慈也有错。既然湛要面壁,那慈也没有仗着师兄们的庇护就无法无天的道理。请大师兄恩准,慈也要到后山去面壁思过。”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明湛轻笑了一声,道:“两个人一起,怎么还叫面壁思过?何况,有你在,还能清静吗?好了,妹,不要打扰哥反思。 ~”

说完,把明慈一推,转身走了。

明慈还在脚软,这一下就避无可避地掉进了明月怀里。但是她根本没有留意到,气都要气死了,也不怕疼了,使劲跺了跺脚,追了上去:“你给我站住!什么叫有了我就不清净!”

最终明慈还是没去成。可怜的明湛刚出关,就又被罚面壁思过。

且不说明慈还要跟着木伯修行,跟着明湛去面壁实在不是个事儿。她年纪还这么小,又是个女孩子,明湛也不可能让她跟着他到那种地方去。

于是他是这么说的:“你傻啊你,真要跟着哥去?那谁给哥送好吃的?后山可是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毒蛇猛兽。你总要留下来,多给哥弄点好玩意儿送上来。”

明慈一想,觉得也有理,转身从储物戒指里抽出那紫英刀,眼睛红红的,道:“哥,这个给你,木伯送你做出关礼的。他要我代他说一声,筑基了,很好。”

明湛看了一眼,面色淡淡的,笑道:“不错。”

复又摸摸明慈的头,道:“木伯的身份你已知晓,以后跟着木伯要听话,好好学,别给哥丢脸。”

明慈便笑了,推了他一下,道:“去你的。”

明湛也笑,收了刀,略一收拾,也就走了。

后山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荒得很就算了,而且连路都没有,都是毒蛇猛兽。那里有个清风涯,是当年不知道哪位祖师修行的地方,据说面对着荒芜的云海,一年两年,百年,心如死灰。那位祖师后来就是在那里坐化的。后来,那地方就成了专门惩罚年轻一辈弟子的思过之处。堪比精神折磨。

明湛筑基之后,已经可以御剑飞行,上山自然不是问题。过了几天,明慈驯化了一只三阶大白猿,提着小篮子让那白猿背着,从峭壁上就上去了。 ~如此行径,别说她自己一路吓得脸色苍白,连明湛也被她吓得不轻。

“你说让我带好吃的来看你的啊,我这不就来了吗。”事情过了,明慈倒是又无所谓了。

明湛果然拿她没办法,无奈地坐下来跟她一起整理,道:“你就不能消停点,好好修行,再过几年筑基了,再来?”

明慈眼尖地发现他身上的衣服竟破了好几处,看起来像是被撕的,应该经过了一场混战。再观这个山洞,空荡荡,连张床都没有。只有一堆被扫开的稻草,看来明湛是直接横在地上就当睡觉了。条件真艰苦。

她道:“山里有别人?”

明湛坐在她身边,拿酒壶灌了一口,道:“鸟倒是多,人不曾见。后面的云荒,看着是好看,结果哥那天一不小心跌下去了,结果云层下面全是毒虫猛兽,好一场恶战,差点回不来了。”

明慈吓得一个哆嗦:“那你以后可别往那里去。”

明湛笑了一声,道:“不,呆着也怪没趣的。”

于是明慈不吭声了。半晌,方道:“那我过几天再来,给你送几身衣服。”

那天晚上下了雨,明慈也就没有下山,两个人缩在山洞里,看着洞口绵延的雨帘,说着话。

明慈道:“你记得我爹娘么?他们是什么样子?”

“不记得了。不过听说你娘是孤月山第一美人。”

“哦,真可惜。”

明湛忍不住要笑,道:“是很可惜,听说你长的像你爹。”

“…”心里哪一点小情绪迅速跑得一干二净,明慈立刻恼羞成怒。

嬉闹了一阵,又慢慢安静下来。

明慈低声道:“像爹也好。人家说了,女孩子像爹,才有福气。况且…长那么好有什么用,还不是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以后还要给别人欺负。我啊,还是丑点,省得以后被人惦记。”

明湛摸摸她的头,随口半哄道:“哥疼你。”

明慈笑了,道:“那明天带我去看云荒。”

“不准。”

“…”

明湛笑道:“等你筑基了,哥带你去看。”

“哼。”

第二天明慈又让那白猿背下了山,她胆子倒是大了,虽还是有些怕,但已经不至于脸色发白。

下山见了木伯,细细禀告了这件事,明慈有些愧疚地道:“都是慈的错,若不是慈一时冲动,也不会害得湛刚出关又被罚面壁。”

“清风崖啊…”木伯眯了眼睛,半晌,笑道,“不碍事,不过就是十年,他肯安分呆着,就什么事都没有。”

明慈愤愤地道:“哪就肯安分呆着了?前几天还掉下了云荒,结果碰到了不少毒虫猛兽,弄得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的回来。让他别再去,他还不愿意,说是呆着怪没趣的。”

木伯哈哈大笑,道:“丫头,这你就不懂了,湛儿是个男人。”

明慈嘀咕:“毛都没长齐呢,就男人。”

木伯笑道:“不急。慈丫,他总会长大的。说不定,这一番遭遇,倒会是他的造化了。”

这话说得颇有玄机似的,明慈似懂非懂。但是心中到底烦闷,于是便想出去走走。木伯说她又提升在即,必须要先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本想去黑市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武器拿来淬炼,好倒卖高价,可是刚走出林子,正晃悠悠地下山,突然听到一阵不太和谐的声音。

明慈警觉地竖起了耳朵,怎么好像是个女人在咽呜?声音虽低,却有些歇斯底里。少顷,又听到一阵男人的笑声,猥琐的很。

顿时她就一个激灵,久违的虎躯一震,流氓?!

猫过去一看,果然有三个人男人捉着一女子,那女子还在不断地挣扎。仔细一看,才看见她嘴里还塞着东西。那几个男人还没得手,各自笑得猥琐。

其中一人道:“假清高什么,还不是被人操的料。修为虽低了些,但姿色还算不错。”

另一人道:“不错,每次去黑市碰见她,连话都不肯跟小爷说一句,装得倒是挺像,我倒是更想看看她能骚成什么样。”

说着,几个人又都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黑市?明慈仔细看了看那女子,却见她是那黑市入口处为首的清冷女子,名叫青蝶。怎么会被人拖到这儿来?

她略略打量了那几口流氓,发现一个已经筑基,另两个分别是凝气八层和九层。都比自己高。

正思索间,突然有人在自己背上拍了一下。明慈吓了一跳,二话不说一脚往下一跺正踩中那人的脚尖,迅速退了好几米。

对方痛呼一声,似乎未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那是一个筑基初期少年模样的人,穿着一身蓝衣,相貌倒是好,就是嘴角挂着那个笑容,怎么看怎么流里流气。

“哪来的小婊子?”

明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暴露了。遂回过头,冷冷地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在这里行这等苟且之事?”

青蝶嘴里还被塞着,脸色苍白,但眼神尚算冷静。

对方之中唯一那个筑基皱眉道:“识相的快滚,不然就别怪小爷不客气。”

明慈一偏头,道:“小火,上。”

一道火红的影子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伴随着热焰奔腾。这几年来,小火虽然个子没长,但兴许是吃得太好的原因,实力隐约已经媲美成年四阶兽!。

正文 NO.018:人各有命

那些人不曾料到有这种事,一下就被打个措手不及。 ~明慈自然不会给他们冷静下来的机会,自己端着小弩瞄准,一箭钉上了那唯一一个筑基流氓的肩头!

明慈心知道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虽这样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要捉住人是不可能的。不甘心归不甘心,能救下人还是好的。因此当那些人要跑的时候,她就欲召回小火。

正想着,身边一个人影微微动了动,一阵古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原来是刚刚跟明慈一起躲在树后的少年,此时已经绕了出来,手指结了个古怪的姿势,陡然喝了一声:“焰阵!”

只见那几人脚下突然光芒大盛,一个八卦型的火焰图腾冲天而起,将那几人生生困在其中!

明慈一看有此好机会,管他三七二十一先丢了几个荆棘诀,将那群人一捆,然后水鞭抽了过去!

折腾了一阵,那火八卦渐渐熄了去,不过那几个人被荆棘诀捆了,也已经动弹不得。明慈去把青蝶扶了起来,抽出了对方嘴里的帕子。

青蝶微微深吸了一口气,道:“洪姑娘。”

因是常客,又是座上贵宾,青蝶自然认识“洪果果”。

这女子有一种清傲的特质,刚刚遭此大劫,竟并不惊惶,只又朝那突然出手的少年抬了抬头,道:“这位道友尊姓大名?”

少年歪着头,道:“闻人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