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换一笑,“我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

霍安一怔。

但很不幸,奇葩始终是奇葩。

奇葩姑娘再一笑,又果断杀偏了,“难怪花穗要喜欢你。”

夜深人静时,霍安忽然想起一件事,将那件宝蓝色衫子抖来看。

果然,边襟处有一朵小小的黑梅花。六个花瓣,精精巧巧,针脚细密。

他眯眯眼,唔,难得这奇葩有一件事不吹牛。

桃花村 第十九章 他他他们这是闹哪样?

苏换被砰砰砰的敲门声惊醒时,正在做一个奇怪的噩梦。梦里她变成了一只稻蛾花,正意气风发地在稻田里又跳又飞,忽然被人捏着后腿倒提起来,眼前出现一张放大的脸,一脸狰狞的笑,两颗黑滚滚的眼珠子。

啊啊啊,是霍安。霍安,霍安你不要吃我!

这时,门外的霍安皱了皱眉,她好像在喊什么,好像是他的名字?

门蓦然打开。

苏换姑娘顶着一头鸡窝乱发,双眸幽怨,“什么事?”

霍安指指高悬空中的太阳,举起手里的木牌。

苏换定睛一看,上面写两个大字:

种菜!

吃过早饭,走到院门外,苏换瞪着地上那堆霍安准备好的农具时,她肠子都悔青了。哦,随便夸下海口是有报应的。

半月镰,小锄头,四齿耙,小铁锹,木桶,水瓢。

霍安淡定地欣赏她呆滞的表情。

苏换倚门纠结了一小下,毅然转身回屋,“我要换双鞋先。”

种菜就种菜。她苏换是有气节的人,要靠自己劳动吃饭。苏府后院有个小菜园子,她观摩过那些婆子种菜,她对自己有信心,霍安那小子一大早就行动诡异表情深沉,一定是想看她笑话,她不会让他得逞的。

当然,无论如何,不能弄脏了她的新布鞋。

所以,当她换了狗血布鞋,头上包好灰布帕,撩起衣袖精神抖擞地走出来时,显得十分斗志昂扬。

这片地真心肥沃,各种风骚的杂草长得快没过她膝盖了。

她沉思片刻,决定先拔草。

蹲下来,拔拔拔拔,揪揪揪揪。这些杂草年深月久,根粗叶壮,有时候得很用力才能连根拔起。

因此,还没拔几丛草,苏换就觉得手心发热。她搓搓手,好惨,手心都被草叶勒红了。忽然觉得身后一片宁静,咦,霍安没拔草吗?

扭头一看,霍安大爷正坐在院门口,右手撑在膝盖上托了腮,姿势悠闲,目光嫌弃。

她很生气,“霍安,你怎么偷懒?”

霍安用左手悠然举起木牌:“我从未说过种菜。”

啊啊啊,她好吐血啊。果然今早那噩梦是有兆头的,霍安这小子就是来看她笑话的,连嘲笑的字句都事先斟酌好了。

我拔了你,我拔了你!

苏换愤忿地将每颗野草都当作霍安,使劲拔使劲拔。

霍安看得很费解,明明有镰刀,姑娘你为什么要糟践自己的手?

他想起她抱碗时那十根又白又细的水葱指,叹口气,拿了镰刀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蹲下,揪过一把杂草,刷刷一割,丢到土埂上,又揪过一把杂草,刷刷一割…

苏换转过头,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的动作,觉得挺新鲜,于是乐呵呵地去抢他手里镰刀,“原来是这样。我来我来。”

霍安任由了她去。

苏换依葫芦画瓢,虽然割得比霍安慢,但的确比用手拔来得方便多了。咦,以前菜园子里的婆子怎么都用手拔草?她这深闺小姐还不太明白,菜园垦荒和日间管理是不太一样的。

霍安蹲在一旁没有走,默默数她能割几丛草。

一、二、三、四、五…

坚持到第十丛草时,苏换脸颊已憋得红彤彤,额头上冒了汗,她抬头一望,面前还茫茫一片草,顿时好绝望。

但她觉得吧,自己不表现出一点价值,没法继续赖在这里避风头,只好继续割割割。

霍安换个姿势,继续好整以暇地帮她数。

十一、十二、十三…

割到第十五丛时,苏换眼角忽然瞄到自己狗血布鞋上有一个黑东西。仔细看看,哦,在蠕动。再仔细看看,啊啊啊,一条蠕动的肥滚滚的黑毛虫。

苏换姑娘顿时全身汗毛倒竖,镰刀一扔,身子一歪,连滚带爬地扑向蹲在一旁的霍安。

“霍安,毛毛虫!”

霍安还在悠闲数数,一时猝不及防,被那如狼似虎的姑娘猛然扑翻在地,阳光很刺眼,失控的姑娘压着他扭来扭去,抽筋一样拼命抖她的右脚。

终于,嗖的一声,她脚上的狗血布鞋连带着毛毛虫,飞向了土埂上。

霍安回过神来,右手一把扭住苏换的手腕,左臂撑在土里,微微撑起上半身,烧红着耳根子,盯着怀里躁动不安的姑娘。

两人离得很近,几乎面对面胸贴胸,苏换一头乌发散下来,落了几缕在霍安衣襟微散的颈窝里,让霍安觉得有些痒。

不远处传来啪的一声。

二人同时转过头,顿时一起石化。

连三叔站在不远处一条田埂上,嘴里叼的旱烟杆落在地上,而嘴却一直无法合上。

他他他们这是闹哪样?

天高云淡野草烂漫,男下女上,真是好荡漾。

两人蓦然分开。

霍安拍拍衣服站起来。他好想死呐,姑娘,有毛毛虫我帮你捉,你压我是做哪样啊?

苏换单脚跳去找鞋子。她好想死呐,霍安,有毛毛虫你帮我捉,我压你是做哪样啊?

连三叔抖抖索索地弯腰去捡地上的烟斗,险些老泪纵横。他错了,出门没看黄历,他就不该选在今日来讨补围墙时忘记带走的泥刀。

刚转身,身后传来苏换气急败坏的声音,“连三叔,你不要走!”

连三叔立在院门口,从霍安手里接过泥刀时,苏换低着头红着脸鼓足勇气说,“其实吧连三叔,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是…是有条毛毛虫…我…我…”

连三叔轻咳一声,也不敢看二人,含混道,“三叔明白三叔明白。”说着便逃也似的转身走了。

苏换气得要死,“你不明白。”

霍安走到院外,捡起那把镰刀,闷头刷刷割草。

苏换跑进厨房里纠结脸红外加悔过。

中午她胡乱熬了一锅菜粥,拍了蒜泥浇了红油,拌了一碟酸辣青豆角,一碟开胃萝卜丝。

达达和小二继续吃昨日剩下的野猪肉,对于没有肉的饭菜它们实在不感兴趣。

吃饭时,霍安的头基本埋在碗里。

苏换咬了半天筷子,决定勇敢地打破这种无声的尴尬,“霍安…”

霍安吃饭。

苏换继续道,“霍安,我知道你看重你的名节,你放心,我会向连三叔解释的。”

霍安摸了摸额头,忍住将这奇葩捏死的冲动,伸手拿了木牌来写字:

“姑娘,名节是说你的好不好?”

苏换不解道,“这里的人又不认识我,我要名节来做什么?”

霍安想了想,狠下心写:“姑娘,这样对你不好。回家去吧。”

苏换放下筷子,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低头沉思了许久。

霍安很不习惯她安静的模样,拿着木牌在她面前晃了晃,忽然一滴水珠子落在木牌上,晕染出一个深褐色的圆印子。

霍安顿时慌,她哭什么呐,今天又不是他扑了她。

苏换用手背去抹眼泪,“霍安,我知道你心肠好,怕别人误会我。可我不想回家,他们都不怎么喜欢我。”

她咬着嘴唇不说了,说到这些她总是很难过,但再难过,日子也要过。

霍安也不追问,慢慢写字:“你叫什么名字?”

苏换道,“你保证不对别人说?”

霍安点点头。

苏换拿过木牌来写:苏换。

她写了又急忙道,“我在家真占老四。我娘有时也叫我小四,所以上次我没骗你。”

霍安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苏换想了想,信誓旦旦道,“再住半个月,我就走。”

霍安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苏换心里松了一口气,纠结地暗想,到时她去哪里呢?唯一还待见她的就是大哥了,可她去找大哥,万一暴露了怎么办?一定会被大娘抓回去关小黑屋。还有徐家二世祖,到底死心了没有?

哦哦哦,她好烦啊。想来想去想不出个万全之策,干脆先吃饭,到那一天再说吧。

下午,霍安没事做,继续割草翻地,为菜地垦荒。

苏换殷勤地进进出出提水,忙着播种浇水。

日落时,那块菜地已被摆弄得清清爽爽,苏换扶着院门,意气风发地对霍安说,“过些日子,你想吃什么菜我就做什么菜给你吃。”

霍安正在收拾农具,手里一顿。

苏换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啊啊,到时你也可以自己做。”

说完,她转身进去了。达达跑过来蹭了蹭她,求抚摸。苏换觉得,这里挺好,人很善良,狗很友好,每天都很开心,也不用看人脸色,可惜不是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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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无聊得长蘑菇,也木有什么可看之文,于是开会时用手机逛某坛子时点了一篇文来看~~

结果~肉文呐~天雷滚滚的肉文呐~

一夜N次郎都是狗屎啊~N夜N次才是王道啊~

姐…原本就不正的三观…全碎…

另,XX它小纯洁呐小纯洁~标题都改半天~

桃花村 第二十章 年轻好啊,春天更荡漾

正如霍安所想,苏换姑娘她就是一节吹不弯压不断的老竹子,睡一觉就又精神抖擞地投入到新一天的生活中去了。

小二的伤好了些,一瘸一拐地在院子里溜达。

吃过午饭后,霍安在院子里劈柴,苏换换了自己的补丁衣裙,在屋檐下洗头发。

花穗到访时,苏换十分高兴,胡乱将头发擦了擦,很没形象地扑出去迎花穗,“花穗,你来找我玩啊?”

彼时,花穗正偷偷瞄了一眼专心劈柴的霍安。

苏换想,好吧,醉翁之意不在酒,花穗姑娘其实是想来瞄她堂哥的。

花穗提了一只篮子来,里面有些针线活。两个姑娘就搬了长凳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做针线活。达达和小二被拴在树下,哀怨地看着她们。以前主人很少拴它们的,现在却经常拴它们,好幽怨哦。

不一会儿,门外又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霍安,霍安!”

苏换皱皱眉。这声音有些耳熟。

霍安也皱皱眉。至从堂妹蹦出来后,好像他家越来越热闹了。

花穗伸头看了看,“咦,是冬河。”

冬河?

苏换顿时想起来了,哦哦哦,那个屎孩子,冬河。

冬河手里提着一张网,笑嘻嘻地走到院门口,一眼瞄见两个姑娘坐在院子里,顿时羡慕得口水滴答。霍安这小子踩了狗屎,村里最漂亮的两个姑娘都在他家呢。

于是他转过头去喊,“宝丰,快来。”

宝丰带着三五个后生,挽着裤腿穿着草鞋,一手提着竹篓,一手拿着鱼叉走过来。

看见院子里的两个姑娘时,他微微低了低头,转头去看霍安,“霍安,听说过会儿桃花河上游要放水,我们闲着没事做,想去捕鱼,你要不要一起去?”

霍安皱皱眉,这些年他多是独来独往,和村里后生虽然认识,但少打交道,他们怎么想着来邀他一起捕鱼呢?

宝丰有些尴尬,他就说霍安是性子好静的人,一定不喜欢和他们一起闹腾,偏偏冬河要撺掇着大家来瞄霍安的漂亮堂妹。

不过他没想到,花穗也在,好似与霍安堂妹还很要好的模样。

霍安正要摇头,很不幸的,奇葩姑娘扔下针线活扑了过来,两眼乌亮乌亮,“你们要去捕鱼啊?”

彼时她刚洗过头发,一头乌发半干半湿,带些卷曲披散两肩,衬托得一张桃花粉脸更是晶莹剔透。

几个后生脸有些热,哦哦哦,冬河真没乱说,霍安堂妹好漂亮。

冬河笑嘻嘻道,“是啊。你不知道,你堂哥捕鱼也厉害着,所以我们来请他出山嘛。”

苏换转头去看霍安,小眼神闪闪发光,“哥,你去呗你去呗,晚上我烧鱼汤给你喝。”

霍安额角青筋一跳。这姑娘又开始入戏了。

苏换跳脱得像兔子,又跑过去拉了花穗站起来,大声道,“哥,让我和花穗也一起去吧。我们站在岸上看,给你们呐喊助威。”

冬河笑得嘴都合不拢,“好啊好啊。”

宝丰偷偷用手肘戳了一下他。

冬河挠头看他一眼,“你戳我干嘛?”

花穗有些不好意思,“小四,这不好吧…”

苏换笑眯眯道,“有什么不好,我哥亲自出马呢。你不晓得,我哥好身手…”

霍安蓦然扭头看她,眼神冷得结冰。

苏换急忙刹住,险些咬着舌头。好险好险,差点忘了霍安的叮嘱。

最终,在屎孩子冬河和好奇娃苏换的合力怂恿下,霍安出马了。

一群年轻男女高高兴兴地往桃花河走去。

路上遇到连三叔蹲在田埂上抽烟斗。看见苏换,他微微别了别脸,苏换却甜甜招呼他一声,“连三叔。”

眯眼看着这群年轻人走过,连三叔忍不住感叹,年轻就是好啊,春天更荡漾啊。

苏换挽着花穗,一路上唧唧喳喳和冬河说话,偶尔大笑几声,声音清脆得银铃一样,将那日对屎孩子冬河记下的仇,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