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一张张地策划稿白水忽然沉了脸色。道:“你那个丫头紫云地事娘已知道了。羽儿。这件事你实在处理地太鲁莽。你身边侍丛原本已少了两个。更何况她们都是燕家一手培养出来地。这些年来陪伴在你身边。更知道不少燕家地秘密。又怎能随意地放出去?”

说到最后一句白水珺地口气依然有些严厉。

燕飞羽一怔。不期然母亲会说起这个。忙挨近白水珺。讨好地道。“娘。这不是因为表哥也不是外人。所以孩儿才有心成全他们嘛。再说了。我总不能一辈子都留着她们在身边。不让她们嫁人不是?”

“什么叫成全,表哥喜欢地人一直是你。就算你不喜欢他也不能随便把他推给别人啊,他毕竟是你地表哥。”白水珺扒拉下她地手。斜眼瞧她。“再说。谁说过把她们留在身边就是不准她们嫁人了?难道我们燕家还会缺少优秀地好男儿么?”

“娘!”燕飞羽嘟嘴道。“我这哪里是把表哥随便推给别人嘛?虽然紫云很喜欢表哥,但我知道感情地事是不能勉强地。正如同我和表哥一样半分也强求不得。所以。表哥是否能接受紫云还要看他自己地意思,我只是不想再浪费表哥地时间。更希望表哥能多给自己一些选择而已。”

“就算你没有乱扯红线的意思,可是这件事你还是做得不对,你平日里和她们没上没下地无拘束些是一回事,可是否可以让她们自主婚配却又是另一回事,怎么能随便地给与她们自己选择的权利?”白水珺的脸色还是不见和缓,板着脸道,“羽儿,你要明白,从紫云她们自进府那一日开始,她们就已经是我们燕家的人,且不说她们的终身大事,就连她们的性命也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更何况我们家不比普通人家简单,她们几人也不能和寻常奴仆相比。若是她们一个个都喜欢上了外头的人,难道你也一样地放她们离开?到时候,咱们燕家谁来做事?又让谁来贴身保护你?甚至乎,若是她们有朝一日为了私欲像宁不一样叛变,你又该如何?亏娘和你爹教育了你这么多年,怎么这么大了,想事情还是这般天真呢?”

燕飞羽没想到一个很简单的问题竟然引出母亲一连串的教训,愕然之余不禁默然。

其实有些事情并不是她天真,而是因为前世就已根深蒂固的平等人生观总是不自禁地和现世的一些制度起冲突。

比如说,在她看来,尽管燕家对紫云她们有恩,可是就算是报恩,依然不能强迫谁为了谁就要牺牲一生奉献一事关女子一生幸福的婚姻。

然而,娘亲说的也有道理,如果管理的太宽松,没有强有力的约束,御下太仁慈全凭各人良心,不等于将来燕家随时都可能会被出卖么?那种代价,谁也承受不起。

见女儿神色有些沉重,白水珺适时地点到即止:“好了,这次既然你已经把话说出口了,又幸亏留了余地没有傻乎乎地保证一定撮合他们,就自己好好处理吧。何况超凡那孩子也不见得会接受她,现在说将她放出去还言之过早。至于你身边人的终身,娘也是说硬要替她们指派,但起码我们得先仔细了解了她们喜欢的对象,确定对方的人品,确保对我们燕家无害,然后彼此才都能安心不是?”

“我明白了,多谢娘!”想到燕家的处境,燕飞羽苦笑了一下。

“羽儿,娘知道你心地善良,总盼望着能平等地对待他人,可是,这自古以来,有那个朝代是真正平等过的?且莫说家奴和主人的地位悬殊,就连我们燕家,虽然已是商贾之中的大家,人人论起都羡慕不已,可事实上何尝不也依旧是低人一等?若是没有私下的实力,加之小心谨慎,早就不知被上头灭了多少回了。”白水珺语重心长地道,“你小时候就为他们争取福利,爹娘之所以依从你的主意,并非是和你一般想的自然,而是因为要想人家对你尽忠,就必须相应地也给与人家一些恩惠,这就叫各取所需、各得其利”

“娘,你不用说了,真的明白。”燕飞羽强笑了笑,只觉得心里堵堵的。

“你若是真的明白就好,这怪娘和你爹没有在你小的时候就告诉你这些道理,才让你总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羽儿,你要明白,所谓的天下大同,那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神话而已,或许千百年后,可能会有这样的理想世界,但绝不可能是现在。”

燕飞羽抿下唇,郑重地点头:“娘,你放心,我是真的明白了。”

娘说对,她真的是太天真了。因为就算千百年后,其实也是没有真正的平等的,何况是在等级分明的封建时代?现在若是硬要讲究什么人人平等,人人都不愿意别人高自己一等,人人都不要别人来管自己,那天下还有何秩序,不大乱才怪呢!这么说来,其实封建社会也不是全然没有坏处的,她所能做的,只要是在原有的制度上稍稍改进一下,能带给人多一些平等尊敬的感觉就好。

看到燕飞羽重新焕发出神采的眼睛,白水珺微微一笑:“行了,娘相信你心中已然有数,现在我们说别的。”

“是的,娘,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需要儿去办的?”

“不算特别的事,只是你也来两天了,还没去给你的几位爷爷请过安,正好你二爷爷今日抱恙,你就去看看吧!”

“二爷爷的身体怎么啦?”提到这个,燕飞羽的神色顿时一肃。

自从那日母亲告诉自己一直躲在暗处试图谋害自己的人居然是子平哥的父亲燕培峰之后,她就一直都想查清二爷爷和子平哥是否也牵涉其中。

因为自从爷爷发家之后,虽然连带沾光的二爷爷一直没有什么作为,而且很喜欢享受,根本称不上德高望重,但是对她却一直都是十分的疼爱,也是三个爷爷之中唯一让她有亲人感觉的一位长者。而子平哥也同样是众堂兄弟姐妹之中唯一和她亲近之人,她真的很希望他们两位都是清白的。

白水珺淡淡地道:“你二爷爷毕竟年岁大了,又一直养尊处优,懒得动弹,难免会有些不适,这一次不算什么大病,只要以后多多注意,好好调养调养就不会有大事。”

想到二爷爷燕万青那肥胖的体态,燕飞羽心中了然,便应了声,问道:“那娘,除了探望二爷爷,孩儿还应该怎么做?”

白水珺道:“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无需做些什么,你只要像上次一样用平常的态度以对,记得不要在他们一家人面前流露出异常,同时多长点心眼多多观察即可。”

燕飞羽点点头,继而问道:“娘,你能不能告诉我,三伯的背后是谁?”

白水珺起身,意味深长地道:“等娘觉得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燕飞羽不禁默然。

第五卷 蛰伏 第10章 燕培峰的秘密

燕家的宅邸辽阔,单是主院便占地甚广,其他三房地方,但自然也不是普通富家能相比的,不过三房之中,却又属二房燕万青院落更为宽大些。

而作为燕家发家人燕万盛少时就十分亲近、更曾同受当时为嫡出的三房四房欺负的弟弟,燕万青纵然身无长处,没有什么本事,却是日子过得最舒适的一个。更为得意的是,他自己的样貌虽长得其貌不扬,中晚年的体重更是一直只升不降,就连多走几步都气喘吁吁,可却生了一个只略逊与家主侄子的英俊儿子,更得了一个同样继承乃父优点的孙子。

可惜,遗憾的是在同辈之中排行第六的次子过世的太早,且并不曾留下一儿半女来,因此他只能把这一房开枝散叶的愿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然而,儿媳陆初雪在生了一个孙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半分动静,而和妻子伉俪情深的儿子又坚持不肯纳妾,即便是贤惠的媳妇亲自给他挑选的良家女子也不眼,让他原本想要膝下环绕着群孙的愿望都成了一场空梦。

随着年岁一年比一年高,唯一的孙子又因家主的器重而常常经年累月地在外历练,燕万青越发地渴望着能像其他两个兄弟一般日日都可美美地含饴弄孙,时日一久,难免有些郁结在胸,加之原本就因身体肥胖有许多毛病,不过一场小风寒就让他躺下了。

这一病向来以孝出名的儿子燕培峰自然是衣不解带地随侍在旁,他趁机小病装大病地大施苦肉计:“儿啊,爹已经这个岁数了,又浑身都是毛病是满打满算也活不了几年了,难道你就真的忍心让爹死不瞑目吗?爹也不是说一定要你们再生个孙子,哪怕是个孙女儿,让爹再抱抱、逗逗个两三年,爹也心满意足啊!”

“爹,大夫说了健康着呢,只要好好调理注意些饮食,别说七年八年是十五二十年也没问题,千万不要胡思乱想。”燕培峰坐在床边好言好语地劝道,“如今子平也大了,您要是想含饴弄孙日我们就给子平找个好媳妇,到时候您亲自抱抱曾孙不是更好吗?”

燕子平闻言,嘴巴微张了下,想要插嘴,却被旁边的母亲陆初雪轻轻地扯了一下衣服,只好闭口不言。

“你休要哄我不要把责任推到你儿子上头去。”燕万青压根儿就不买账,喋喋不休“你是你,你儿子是你儿子子平的婚事当然要抓紧办。可如今他一年到头都在外头奔波,就算成了亲一时半会也不一定能给我生个曾孙来却是天天都在家里,又正当壮年我说,儿啊,你媳妇自来贤良淑德,非但不是那种心眼狭小的嫉妒之妇,更是屡次亲自替你物色好人家的女子,你怎么就偏偏不开窍呢?难道你非得真让爹含恨九泉吗?”

说着,浑浊的老泪吧嗒吧嗒地掉来,一副明天就要长师不起的哀哀模样,令得燕培峰不禁大为头疼,勉强地道:“爹,您刚刚才服了药,不如先躺下休息一会,等您的身子好了,我们改日再说这个也不迟。”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让做个保证。给我再生个孙子孙女来。”燕万青等着一双快要被浮肿地眼皮和眼袋闭合成一条线地眼睛。握紧了肥嘟嘟地拳头用力地捶着棉被。老而无赖地硬是不肯就此罢休。

“初雪。平儿。你们先下去一下。”燕培峰今已被老子较这个话题纠缠了许久。搅得心中十分无奈。只好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将妻儿先撇开。

“是初雪依旧一副低眉顺眼地贤妻模样。神色无悲无喜地拉着儿子。冲屋中服侍地下人们使了一个颜色。众人一会儿就走了个精光。并且把外头地房门也掩地严严实实地。

待门关起。燕培峰起身走过去细看了一下。确定四周无人。才回到床边重新坐下。

“干嘛这么神神秘秘地?”燕万青被儿子如此慎重地态度搞得稀里糊涂。连眼泪都忘了掉。

“爹。有一件事。孩儿本来暂时还不想告诉您地。可是爹您总是催孩儿纳妾生子。孩儿也能再瞒你了。”燕培峰无奈地道。

“什么事啊?”燕万青忐忑忧心地看着儿子,一脸马被严霜沉重打击的绝望样子,“你不会不会像爹一样,不能再育了吧?”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却是是纳再多的妾室都没有用了。

“爹,你想到哪里去了,孩儿的身体好好的。”燕培峰有些哭笑不得。

“那么话不能当着初雪和平儿的面说的?”燕万青松了一马上又不解地追问。

“爹,有件事儿您听了可千万别激动,更不能喊出声来,您答应了孩儿,孩儿才能说。”这还不是您老又哭又闹实在没法子了,我才能吐出这个大秘密嘛!燕培峰心中腹诽,可一贯孝顺的他却还是又环顾了一下室内,确定窗外没有人在偷听,才靠近父亲,低着声道。

燕万青的脸上早已满是好奇之色,当下毫不犹豫地点头,万分期待地看着儿子。

燕培峰犹豫了一下,凑到他耳畔,极低地道:“爹,实话告诉您,您并不是只有平儿这么一个孙子。”

“什么?难道你在外头还有”燕万青着实被他这话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坐了起来,庞大的身躯差点把俯身在侧的儿子给撞倒。

“嘘!爹,小声些!”燕峰忙伸手按住父亲,紧张地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爹,此事兹事体大,您千万不能嚷出声啊!”

“让我不高声也可以,可你马上把事情给我说清楚。”燕万青喘了口气,也瞧了瞧门窗,更带着几分兴奋的神情,低声反问,“你刚才说我并不是只有平儿这么一个孙子?难道我还有其他的孙子孙女?”

“嗯,除了平儿外,爹您还有一个孙子和一个孙女。”说到孙女数量的时候,燕培峰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啊?那他们现在都在哪里?都多大你怎么不带他们来见我?”燕万青猛地抓住儿子的手臂,不自觉之下,竟掐的燕培峰隐隐作痛。

“爹,您先放开我!孩儿才跟您细说,不过可千万不能再高声了。”燕培峰没想到老子生病的时候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挣脱了开来,扶他躺下。

燕万青依言躺下,目光焦急:“行了,你就卖关子了,赶紧说!再不说,你老子就要被憋死了。”

燕培苦笑,要是他不摊上这么一个爹,而是燕万盛的儿子,今时今日,燕家必定能比现在还要显赫光大,又怎会空有一番雄心,却不得不年年岁岁都蛰伏如龟呢!

“爹,其实这都是孩儿年少时的荒唐事了。”燕培峰一脸羞愧地道,“当年初雪,孩儿一时把持不住,在外头结识了一个烟花女子。”

“烟花女子?”燕万青愣了愣,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样的荒唐事他自己也没少干,但听说给自己儿子生儿育女的居然是个烟花女子,心中还是有几分别扭,却没注意到此刻儿子的眼底深处有几分闪烁,“算了,烟花女子就是烟花女子吧!给我们二房产下亲生骨肉就行。哎,你怎么停下了,赶紧继续说呀!”

燕培峰早已习惯父亲这个打岔的性格,苦笑了一下,便继续道:“孩儿本来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后来那女子竟然怀了身孕,孩儿便将她偷偷接出,在外头安顿了下来。因她身份特殊,孩儿生怕事情暴露之后家主会心生不悦,从而毁坏了二房的声名和前程,便一直隐瞒了下来。如今你的孙女已经十七了,孙子也已四岁了。”

“好好好”燕万青满脸喜气地拍着儿子的手,“我等啊盼啊了一辈子,差点都绝望了,没想到临到头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居然还能意外的得到一个孙子和孙女,好呀,好呀!”

燕培峰笑了一下,退开两步,撩起袍子在床前跪下:“孩儿不孝,因一时之念,犯下这等荒唐事,还隐瞒了爹爹十数年,孩儿实在羞愧地无地自容,请爹爹责罚!”

“呵呵呵我儿说什么呢?这等荒唐事你老子我当年又不是不曾有过,只是老子无能,荒唐再多也无法给你蹦出半个弟妹来,你如今为我们二房开枝散叶,爹高兴还来不及呢,快起来!”燕万青乐呵呵地道,压根就不计较儿子的过往,更在乎另一件事,“既然你已在外娶了妾室,如今何不将人家接进府来?也好让你爹我赶紧也像人家一样享享天伦之乐。”

“爹,此事万万不可!”燕培峰起身肃然地摇头道。

燕万青一呆:“为何不可?你那家主五弟虽然严肃了些,可这些年来,对我们二房的器重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何况算起来,这不过是件小事而已,五哥儿肚量向来宽大,定然无所谓。至于你媳妇更不用说,绝对不会那么小气的。”

第五卷 蛰伏 第11章 探望

“孩儿顾虑的不是这个。”燕培峰复又在床榻上坐下,视着燕万青,问道,“爹,你可知在这个家中,家主五弟最忌讳的是什么?”

燕万青一愣:“是什么?”

“是背叛,是欺骗。”燕培峰正色道。

“可是我们家没有背叛燕家呀,而且你在外纳妾这事虽做的不妥,但也没那么严重吧?”燕万青还是不解。

“爹,您怎么还不明白?”燕培峰叹了口气,“若是这些年来燕家一直平平安安的,孩儿纳妾生子一事确实算不得严重,但是爹您难道忘了十四年前三房的二嫂之事,还有中秋那日的刺杀不成?”

燕万青更是糊涂了:“那是老三的媳妇得了失心疯,才会丧心病狂地做出那等人神共愤的事情来,和我们二房又有什么干系?而且老三的媳妇早已畏罪自尽,连带的一家人都被撵出去了,至于中秋那日的刺杀,就更和咱们没关系了。”

“可是爹,难道您不觉得,自十四年前那件事后,家主就在各方安插了不少人吗?常常唯恐其他三房会心怀不轨吗?”燕培峰瞳孔微微一缩,随即恢复自然。

“那也怕,咱们家一直行得正坐得端,就算五哥儿安插再多的人,咱们也没什么好心虚的。”燕万青大大咧咧地压根儿就不懂儿子的暗示,还反过来大表支持,“而且,五哥儿那么做主要是防着三房和四房让他们一直不安分,总想背地里搞些阴谋名堂来者,想要翻身重新当正房,让我说,就是得防着他们才行,免得有一天再酿出大祸来家人都不可收拾,谁也过不了太平日子。”

如果让爹知道,一直在背后真正筹谋的其实根本不是那无用的三房和四房,而是自己的儿子燕培峰凝噎了半响,嘴角一抿,已敛了那一丝阴霾,重新化为一个事事小心谨慎、只求己身平安的安分儿子。

“爹,孩儿当然知道家主弟防的不是咱们,可是爹你想想,人言可畏呀!虽然咱们并无二心是孩儿隐瞒纳妾生子一事却是实情,而且那毒害飞羽侄女的人一直没抓到。

如果三房四房利用事大做文章。说咱们家既然可以隐瞒此事十多年。谁知道是否还有别地什么一直瞒着家主。甚至若是暗示家主中秋之事和咱们家有关。说什么谁都知道若是飞羽侄女出事。最有可能继承地就是咱们二房之类地荤话。您说。家主一怒之下证一个字都不相信他们吗?”

燕万青吃惊地了一声。这才真地有所触动。乍舌道:“你这话说地倒也没错。”

“所以。孩儿不是不想将他们接进家来。而是不敢呀!”燕培峰摇头叹气地自责道。“此事也都怪孩儿我。如果当初孩子落地之后就对家主严明实情。今日也不至于这样百般顾虑。”

“可难道我就一辈子都见不了我地孙子和孙女了?”燕万青又沮丧了起来。

“自然不是。”看老子又有老泪纵横地趋势。燕培峰忙安抚道。“孩儿只是想等到家主将那下毒之人查出来。还咱们家等无辜之人一个清白。到时候再亲自前去家主跟前认罪恳求时。爹再帮孩儿说说好话必家主也不会真地追究地。”

燕万青叹了口气:“爹明白了。也就是说想让孙子孙女认祖归宗。就必须等到五哥儿抓到那个万恶地贼子才行吧?”

燕培峰嘴角一抽,却仍是恭声道:“正是的,爹。”

“唉!”燕万青又是一声长叹,“可是五哥儿查了这么久还没查出凶手是谁,你爹我的身子又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谁知道还能不能等到那一日呀!峰儿啊,就算暂时还不能接我的孙子孙女回家,可难道你就不能让爹我悄悄地先见上他们一面儿?”

看着老子充满哀求和期盼的眼神,燕培峰心中长叹,思忖了一会后才勉强地点头道:“既然爹执意要见,那孩儿就去安排一下,不过,爹,家里人多眼杂,绝不能让他们进来见您,不如等您的身子养好了,孩儿借请您出去散心之,再找个隐蔽的地方让他们给您请安如何?”

“好好好,那你速速安排!你爹我的身子骨儿根本就不妨事,见见其他的孙子和孙女,就是有天大的病爹也会马上好起来。”燕万青兴奋的满面红光,看上去还真不像个病人。

燕培峰心中无奈,口中却笑道:“爹,看您老激动的样子,好像平儿就不是您的孙子一样。”

“平儿当然是爹最宝贝的孙子了,不管你在外头生了多少,也都盖不过平儿去。”燕万青兴奋地怎么也坐不住,“峰儿,你扶爹在屋里走走,大夫说了,爹这病呀,大半是因为太养尊故,偶尔起来走走反倒对身体有好处。”

培峰忙伺候着老子起来,并趁机慎重地提醒和交代,“爹,今日之事您可千万要记住不能对任何人讲,哪怕是初雪和平儿,免得神情有异落入别人耳目的眼中,反而落得个无辜的罪名。”

“你爹虽然愚笨些,却也不是糊涂之人,这事爹省得,保准谁也不说。”燕万青乐呵呵地一个劲直笑,就差点儿手舞足蹈了。

看到老子犹如孩童一般的单纯性子,燕培峰不由又在心中暗叹:“爹,您还是收敛些,不要笑的这么开心,不然旁人一样会怀疑的。”

“喛,这个你也太多心了,别人要是问起,爹就说感觉身子好多了,自然开心。再说你爹平时就是这个模样,不会有人多想的。”像这样的话燕万青哪里听得进去,披了棉衣,只在温暖如春的屋里兴奋的走来走去,“对了,峰儿呀,你快说说,爹那孙子和孙女都长得何般模样?”

燕培峰正欲回,屋外突然传来刻意放重的脚步声,随即有人轻叩着门扉低声道:“启禀老太爷和老爷,飞羽小姐前来探望,不多时就到屋里了。”

燕培峰顿时一个激灵,沉道:“知道了。”

说着把燕万青往床上扶:“爹,您赶紧躺回去,切记千万不要泄露了秘密。”

“省得省得,孙女来了,爹就说刚服了药,感觉好多了,又有你陪着说笑,故而开心。”燕万青有孙万事足,什么都好说话了。

燕培峰给他盖好被子,身走到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又恢复成一贯的平和谦逊的表情,然后才打开了门,汇合已从偏房中走出来的妻儿,一起出去迎接。

他这边收敛了所有该表露的情绪,软轿里头的燕飞羽也在心中默念着做心理建设,尽量地想着多年来燕培峰慈爱的模样,而不去细思那副和父亲肖似的面容之后所隐藏的黑暗面,又不时地回想和燕子平玩耍的场景以调神色。

能够深藏十数而不露痕迹的就算不是狐精,也是一只修炼有成的老狐狸,绝对不容小觑,今日是她得知秘密之后第一次真正面对这位三伯父,不求有功,但必须无过,不可露出破绽让对方察觉。

软轿落地,厚帘掀开,燕飞羽在山丹和玉蝉的搀扶下弯腰出轿,一眼就瞧见了正并排而站的一家三口。年近四十的燕培峰一身寻常锦衣站在最左侧,笑容得体儒雅,仿佛真的只是个喜欢钻研学问的饱学文士。他身边的则是一位眼角已被细纹占据的温和妇人,一如燕飞羽当初第一眼所见一般,娴静沉稳,贵气虽不足却很有大家风范,

仔细想来,这位三伯母倒是和三伯父燕培峰很有夫妻相,都是十数年神情如一,不温不火。

“三伯父,三伯母,子平哥。”燕飞羽心中略过入眼的感悟,先是看了一眼正笑望着自己的燕子平,笑盈盈地打算对着燕培峰等人行礼。

“都是一家人,何须每次都这么多礼呢?”因同是女眷,陆初雪却无接近的忌讳,忙疾步走了过来扶住她不让她拜,执着她的手腕笑嗔道。

“三伯母既然说是一家人不须多礼,怎么自己反倒和三伯父、子平哥大老远地就出来接侄女这个晚辈呢?这岂不是让侄女折寿么?”燕飞羽笑语嫣然地还是微微欠身全了礼数,反手扶住陆初雪,一边往里走,一边微敛了笑意,轻蹙着秀眉问道,“三伯母,我二爷爷的身体怎么样了?”

“不妨不妨,只是一些陈年老毛病发作了而已,适才服了药精神好多了,听说你要来,心情更是振奋,你进去知道了,刚才要不是我拦着,他还想亲自来接你呢!”燕培峰脸上笑着,眼中却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一丝黯然。

“二爷爷是长辈,又素来是最疼飞羽的,如今身体欠安,怎么能让他老人家来接我呢!还有三伯父,我是你们的侄女晚辈,不要总恭敬的好像我是公主似的。”燕飞羽嗔道,侧目示意山丹送上食盒,“对了,三伯父,我听说黑木耳对老人的身体极有好处,便让人准备了一些,不过要切记不可和田螺、野鸡、野鸭,以及萝卜同食,不然反而不利。”

“贤侄女有心了,那伯父就不客气了。”燕培峰看了一眼左右,二房的管家王格山忙亲自接过,众人便一起说笑着沿着暖廊向北苑行去。

第五卷 蛰伏 第12章 北盘国来客

由于燕万青喜事在心,又好久没见过燕飞羽,堂祖孙相谈甚欢,燕飞羽这一盘旋就是半个多时辰才告辞。

软轿起行后,燕飞羽在轿中细细地回顾了好一会,忍觉得没发现燕培峰一家都没有什么地方异常,惟独二爷爷今天的心情似乎太好了些。二爷爷一贯是养尊处优的,又十分忌病怕死,往常每次生病去探望时总是唠叨一些老了不中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闭眼的晦气话。而这一次面上虽还残留着病容,可眼神中却始终满是笑意,较之往日的慈爱仿佛还多了些什么。

究竟是什么令得这位二爷爷如此开心呢?三伯父燕培峰说是因为许久没见自己担忧记挂,今天知道自己要去见他才心情好的,可按理说二爷爷虽然确实一直都很疼爱自己,但也没到如此之深的地步吧?

思忖了一会,燕飞羽自觉还是想不通,便索性决定去告诉母亲,就像母亲所说的,宁可多想,也不能忽视,更何况如今已经确定那背后黑手就是燕培峰,更不能等闲视之。

到了主院,却扑了个空,只有上一次因竞秀要跟随自己出行而被新提拔上来的大丫环妙苹正自亲自收拾书房。

“妙苹,我娘呢?”

妙苹福身道:“回姐,刚刚二管家来报讯说有贵客来,之后夫人就找了老爷一起去前院梧桐暖阁了。”

燕家会客花厅不下十数,今日居然动用了梧桐暖阁,燕飞羽不禁有些诧异:“知道是什么贵客么?”

“听说是北方的贵客,”妙苹道,“对了,那贵客是和方家兄妹一起回来的。”

北方来的贵客?而且还春花兄妹一道?燕飞羽更迷惑了过也知道在此问妙苹也无济于事,便决定亲自前去看看。还未走出主院大门,二管家燕贵明就亲自跑来相请,说燕五云请她去梧桐暖阁见客。

燕羽便又问了一次。燕贵明一边在轿边小步跟随一边陪笑道:“具体地小人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事儿和小姐地那只白色小松鼠有关。还闹了一场误会。”

“怎么还扯上小灵了?”燕飞羽更不解了。

“今日午后方姑娘说想要上街玩。竞秀就派了四个人保护他们。方姑娘便把小精灵也带上了。谁知。听说他们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一声短哨。小精灵就一下子窜出去了。差点跑了个没影。方姑娘他们追上去一看。这才发现。小精灵竟然被一个陌生人抱在怀里。小精灵乃是小姐送给方姑娘地。方姑娘当然不肯被人抢去对方却说小精灵本来是他们家地宠物。不肯归还。于是双方了一场。后来对方听说小精灵是小姐给方姑娘地。找小姐评理是就和方姑娘他们一道回来了。”

燕飞羽皱了皱眉。小精灵地毛色极为罕见且十分聪明机灵。确实像是曾经被人养过地。难道真地本来就是别人地宠物。只是由于什么原因落了单才被那个农家少年抓住而已么?不然应该不至于对方一声呼啸就跑过去地。

“那又是怎么知道他是贵客地?”

“那客人上门后投了名帖。大管家看了便直接做主把人安排在梧桐暖阁了。并且立刻派人去通知老爷则奉命来找小姐。故而小人还不清楚那位贵客地身份只要前去。自然就会知晓了。”

燕飞羽点了点头催促轿夫加快速度。

“姐姐”刚到了暖阁所在的院子门口,早就等在门口的春花就飞也似地跑了过来泪汪汪地抱住了她的腰,“小精灵被人抢去了,你要帮春花做主。”

“妹妹,”肤色黝黑的方鹏也随后跑了过来,却是赶紧拉回自己的小妹,低声责备道,“姨娘刚刚不是说了吗,小精灵可能原本就是人家的,你不要让小姐为难!你要是喜欢松鼠,哥哥改日给你去抓一只来就是了。”

春花一下子咬住了小嘴巴,双目泫然欲泣地满脸委屈。

“春花乖,春花不哭啊。”燕飞羽忙用自己温暖的手搓了搓春花被风吹的红红的小脸蛋,柔声安慰。

虽然春花曾小小年纪就为分担家计而去卖花,但毕竟还只是一个小姑娘,难得拥有一个可爱的动物小伙伴,心里自然是十分珍视的,一时气愤任性也是难免的。

“可是我只要”春花说了一半,却又截住,吧嗒吧嗒地掉起眼泪来,“姐姐,小精灵已经不理我了,它一见那个人就不理我了。”

“小姐,对不起,是俺妹妹不听话。”方鹏见她掉泪,忙拉过她,抬起袖子就要给她擦眼泪,快要触到时突然又想起如今自己穿的可不再是以前的土布,赶紧又改成粗的手掌。

“方大哥,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要老是小姐小姐地叫。”燕飞羽好笑地摇摇头,掏出手帕亲自给春花擦干了眼泪,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向里头道,“春花,你先不要急,姐姐已经知道了大概,等进去问问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好吗?就算小精灵果真是人家的也不要紧,姐姐明日就给你找些好玩的小动物来,好不好?比如说,会说话的小鸟怎么样?你还可以教它唱歌哦!”

“会唱歌的小鸟?真的吗?”春花好奇地一下子止住了哭泣,两只带泪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当然是真的,姐姐马上就让人去买。”燕飞羽笑道。

“是啊,小妹妹,你放心好了,其实好玩的动物可多着呢!”玉蝉童心最重,当下就滔滔不绝地给春花举起例子来,“比如小猫小狗,小兔子啦,还有尾巴又大又漂亮的小金鱼,脑袋一缩一缩的小乌龟”

见春花一下子被玉蝉吸引,又看见竞秀正从门内走出来,燕飞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示意玉蝉就留下来陪春花,自己则带了山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