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青旻瞧着他的身影进了府衙,转回头往包子铺买了三只肉包子,直塞了个肚儿圆,

薛青昊回到号房,开始思量怎么让严青旻脱离那个火坑,最直接的法子还是请林栝去威胁严其华。

只要严其华松口不就可以接过来了吗?

薛青昊兴高采烈地找林栝。

此时早训已经结束,林栝独自站在演武场上,手里攥一把角弓,抬臂、扣弦、拉弓、撒放,箭矢带着风声呼啸而去,稳稳地扎在百步开外的红心处。

林栝动作未停,再取一支箭,直到箭囊已空,才回头问道:“有事儿?”

薛青昊将严青旻所说依样说了遍,眼巴巴地问林栝:“能不能把三弟也接回我们家住?”

林栝毫不犹豫地说:“不能。”

薛青昊讶异地张大了嘴,“为什么不行?你也知道,我爹…我爹,上次你要我姐的恩绝文书不就很顺利?”

林栝俯视着他,淡淡道:“你姐是被你爹赶出来的,街坊邻居都可以作证,只不过回去讨要个文书,至于你弟弟,你爹可曾说过不要他的话?”

薛青昊哑然。

林栝再道:“你爹卧床不能起,你弟弟合该贴身侍候,这是孝道。我为什么要拦着你三弟尽孝?再者,你娘跟你姐为了省钱,恨不得顿顿喝稀粥,她们光靠每天卖绢花能养得活你们这些人?我记得你说过,你姐七八岁上就能赚钱养家,你现在九岁多了,可为家里赚过一文钱?什么时候你能养活你跟你三弟,你自己凭本事去接他。”

说罢,调头就走。

薛青昊听得冷汗涔涔,赶紧追上去问,“那我要不要告诉我姐?我答应三弟问问姐。”

林栝问道:“先前你姐是怎么嘱咐你的?”

“没怎么嘱咐,就是别让三弟惊扰我娘,如果三弟找我,就给他几文钱买吃的。我刚才给了他三文钱。”

林栝道:“要是你三弟再来,就把我刚才说的告诉他。于情于理,甚至于为你娘考虑,你都不应再提接他出来的话,也不该让你娘和你姐跟着忧心。”

薛青昊悻悻地垂了头,“我知道了。”

隔几天严青旻再来的时候,薛青昊据实告诉他,“我考虑了下没跟姐说,姐跟娘都不容易,姐没日没夜地做绢花,娘就给别人缝补衣裳,日子过得太苦了…这钱是林教头给我的,你去买点吃的。等过两年,我有本事能养活自己了,就能照应你。”

“姐真的不打算管我?”严青旻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失望,“早知道,她被官老爷带走的时候我就不应该来找你,让她也尝尝这种苦日子的滋味。”

薛青昊急道:“你怎么能这样想,这跟姐有什么关系?她以前供着你读书,给你缝衣裳买纸笔,白对你好了?”

严青旻低声嘟哝着,“就那一两年有什么用?我读书比别人都好,要是能接着读,肯定能考中秀才…还不是因为你,姐要供着你,就不管我了。”

薛青昊气呼呼地说:“读书什么时候都能读,长大自己赚钱照样可以,你这脑子就是歪的,以后别来找我,我也不想管你。”

严青旻怨恨地瞪他一眼,抓起他掌心的铜板撒腿跑了。

严清怡全然不知自己又被严青旻记恨上了。

最近她做了许多绢花,但这阵子却不太好卖,有时候一天卖不出两支三支,好在薛氏接了补衣服的活儿,能多少贴补点生计。

针线活做久了,眼睛发酸不说,脖子也低得难受,严清怡便起身修剪月季。

不得不说,月季真是最值得养的花卉,不需要特别的照料,花却是一茬接一茬地开,从四月开始,枝头就没断过花。

严清怡把开花过的老枝剪下来,养在盛了水的瓦盆里,约莫半个多月的工夫就会生根,等根须长得旺盛了再移栽到土里,这样又是一株月季。

只可惜月季花不值钱,否则扦插了枝子拿到集市上卖,兴许还能换几文钱回来。

薛氏在厨房准备午饭。

薛青昊不在家,她们两人的饭食简单,通常就是早晨剩下的稀粥热一热,然后在园子里摘根嫩黄瓜或者蒸两条紫茄子拌着吃。

薛氏本打算买几只下蛋的鸡养着,可家里没有地,连人吃的粮食都不富裕,哪有东西喂鸡?

两人只能天天只吃素,唯独薛青昊休沐时可以尝点荤腥。

即便这样,严清怡还是一天天出落起来,不但个头蹿高了许多,胸前也呈现出小小的突起,整个人越发地明媚艳丽。

薛氏既喜且愁,喜得是女儿长得花骨朵般的漂亮好看,愁得却是家中窘困,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法给她添置,身上的袄子都已经紧了,袖子也短了半截,露出雪白的腕子。

尤其,眼看着严清怡的生辰又快到了,每年就这一个生日,不管怎样得给她缝件新袄子。

正当薛氏打算省吃俭用给严清怡买布裁衣裳时,林栝拎着两块布来了,红着脸对薛氏道:“能不能麻烦婶子帮我缝件衣裳,就用这块鸦青色的布…工钱,工钱用这块顶了吧。”

简简单单一件事,却说得磕磕绊绊。

薛氏接过他手里的布,鸦青色的是细棉布,另一块是妃色的府绸。

她这个年纪已经穿不得这么鲜亮的颜色,很显然特意挑给严清怡的,想必是不好意思送,巴巴地找了这么个理由。

薛氏本想斥他几句,可看他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不由心软,温声道:“行,你想做什么式样的?”

“什么样的都行,我不挑衣裳。”

薛氏顿觉好笑,弯了唇角问道:“那就跟你身上这件一样的?”

林栝忙应道:“好,好,麻烦婶子受累,我先回去了。”像被什么猛兽追赶着似的,匆匆出了门。

薛氏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猛地想起来,嗔一句,“还没量尺寸,裁什么衣裳?”捧着两块布往厨房去,对严清怡道:“林教头说做衣裳,这块府绸是工钱,也不知打得什么主意,尺寸也不量就走了。”

严清怡慢慢红了脸,轻声道:“那我估摸着做吧,做得稍微松快点儿,等入秋也能穿。”忽地想起来,林栝入秋就得到京都,说不定一别就是好几年,真应该好生替他做件衣裳…

第39章 来客

既是存了好生做的心, 严清怡便在细节上下功夫, 针脚走得非常细密不说, 又另外到布料铺子配荼白色的细棉布在领口处绗了道三指宽的缘边,密密地绣上竹叶纹。

足足用了八天工夫才做成。

薛氏暗地里直摇头,可见到做成的衣裳却是眼前一亮, “鸦青色显老成,没想到配上荼白这么好看, 就是费工夫。”

严清怡也颇感满意,笑着道:“鸦青配灰色也好看,可我寻思着把剩下这块布给二弟也做一身,他撑不起灰色, 跟个小老头似的。”

薛氏笑一声, “你不用管他, 先紧着把你那件做好,眼看着就快生日了。”

严清怡道声好, 用那块妃色府绸做了条八幅罗裙。裙摆处绣了三五枝兰草,虽然简单却是雅致。

现在济南府时兴的是十六幅裙子,也有的做成二十四幅,走起路来翩若惊鸿,显得体态格外轻盈。

可是裙幅宽太费布, 而做八幅的裙子就能省出一块布, 正好给薛氏做件半臂。

因怕妃色显得轻佻, 便在衣襟上绣了两大朵墨菊。

如此一来, 全家人都有了新衣裳。

薛青昊休沐时, 将衣裳带给林栝,“我姐让你试试大小,不合身的话,她再改。”

林栝心头跳一下,“是你姐做的?”

“那当然,我娘的眼神不比以前,费不了这个工夫…你快试试好看不,我姐说照这个样子也给我做一身。”

林栝犹豫会儿,“不试了,肯定合身。你快回号房,马上吃午饭了,晚了别叫唤吃不饱。”

薛青昊他们都是伙夫送了饭过来,一大笸箩馒头管够,一大桶菜则是每人分一碗,若是吃得快可以再加,吃得慢的话,桶里菜就没了。

薛青昊闻言,撒丫子跑了。

林栝洗过手,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展开,有皂角独有的清香扑面而来,很显然,衣裳是熨洗过的。

入目便是荼白色缘边上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竹叶,配色也讲究,嫩叶用浅绿,老叶用深绿。

也不知耗费多少工夫才绣出来?

他原本是看严清怡衣衫都旧了,才想出这么个理由送她布料,没想到竟是给她添这许多麻烦。

一时有些懊悔,又由衷地感到欢喜。

不过是一身衣衫,她竟肯这般用心…她缝衣的时候应该会想着自己的吧?

林栝紧紧抿下唇,换上新衣,衣裳略有些大,却意外地好看与舒适,熨帖在身上,就好似…她的手在轻抚着他。

林栝“腾”地红了脸,赶紧将衣裳脱下来,小心翼翼地叠好。

他不打算让她费事改,也不舍得穿。

现在一天有大半天耗在演武场上,身上除了土就是汗,穿不过几次就脏了。为图省事,他的衣裳都是让知府府里的针线房做的,一做就是三四身,清一色的靛蓝色。

这还是第一次,有心仪的女子为他裁衣。

林栝想好好收着,等成亲之后再穿给她看,那会儿他肯定会再长高一些,穿着也就合适了。

下一次薛青昊回家时,就对严清怡道:“林大哥说很合适,不用改。”

严清怡疑惑地问:“你看过,真的合身?”

因为吃不准他的身量,所以衣身和袖子特意留长了些,若不合适缝几针抿上去就行。

薛青昊摇头:“他自己偷偷试的没让我看。”

“好吧,”严清怡无奈地道,“今儿没啥事,咱们去水井胡同那边把绢花卖了,如果卖得好就给你换支笔,我看你那支笔快秃噜毛了。”

自上次遇到李实那事之后,薛氏便拘着她不让出远门,只许在附近转。而周遭又非繁华热闹之地,绢花很难卖得出去。

这次她想换个繁华的地方。

薛青昊欢快地答应着,“好!”

严清怡把这阵子攒的三十余支绢花都摆出来,挑了支粉色小朵的茶花对着镜子戴在鬓间。又随意挑出八支,用包袱裹着,提在手里。

要说严其华木匠的手艺真算不错,做出的木盒非常精巧,底下铺一层姑绒,再将绢花摆进去,格外能卖出不少银钱。

只可惜,现在没有盒子,只能将就用包裹。

两人走了约莫两刻钟来到水井胡同。

跟先前一样,严清怡先溜达一圈,找了家生意看着颇为兴隆的绸缎店,让薛青昊捧本书在绸缎店门外的马路牙子上坐了,自己则摊开蓝布包袱,把八支绢花一一整理成型,小心地摆在包袱上。

摆完了便在旁边静静地站着,并不出声吆喝。

严清怡生得美,兼之仪态大方神情闲雅,宛若空谷幽兰般,进出绸缎店的女子都免不了打量她一眼,而她浑身上下素素淡淡的,发间那朵粉色茶花便格外惹眼。

便有个年轻妇人问:“这绢花怎么卖?”

严清怡笑一笑,“十五文。”

旁边装模作样的薛青昊闻言便抖一抖。

先前他陪着薛氏去过一次文庙街,还到附近集市上卖过,能卖出五文一支已经不错了,换成长姐,张口就是十五文。

好像过年时,也不是这个价格。

果然问询的妇人道:“比别处卖得贵。”

严清怡细声细气地回答:“东西不一样,价格也就不一样,这都是我一针一线做的,别人家再做不出这种花样,就是戴在头上也不会有这般好看。”

妇人仔细打量严清怡一番,挑出一支石榴花,又扫一眼严清怡,“你头上这朵还有吗?”

“没了,绢花看着不起眼,但是极费工夫,我也只做出这些,”严清怡笑着取下发间山茶花,“这本是我自己留着的,因戴过两天,你若喜欢就给十文钱。”

妇人道声好,数出二十五文,拿了两支绢花走。

严清怡又从包袱上选出一支,戴在头上。

约莫大半个时辰,八朵绢花尽数卖了,严清怡数一数足有百十文,招呼薛青昊道:“走吧,去买纸笔。”

薛青昊叹服道:“为什么姐卖东西格外容易,先前我跟娘出门就卖不掉。”

严清怡笑盈盈地说:“你们许是没选对地方,这家绸缎铺子门脸大,里面东西肯定不便宜,能往这里来的人手里都不缺银钱。再有…你不觉得姐长得漂亮,戴什么花儿都好看?”

薛青昊一个劲儿点头。

“所以,大家都喜欢买我的东西啊。”严清怡得意地笑。

前世,她问过娘亲苏氏,为什么人人都爱宫里出的首饰样子或者衣裳样子,苏氏告诉她,宫里的妃嫔娘娘都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儿,她们穿着好看,别人就觉得自己穿一样的衣裳也能好看。

姐弟俩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一家叫做“竹韵”的文具铺子。

那些贵重的纸笔自然是买不起的,严清怡径自走到案前,执起用来试笔的兼毫,蘸了墨,稍用力,将笔锋在砚台中铺开,见笔尖的毛仍是整齐紧实,便笑着问伙计,“小哥,我手头银钱不充裕,买不了新笔,能不能把这两支便宜些卖给我?”

伙计犹豫道:“这笔摆出来快一个月了,每天来试笔的好几个,不如新笔耐用。姑娘要不再考虑考虑?”

严清怡摇摇头。

这里卖的文具比起小仓那家文具铺子要好很多,她手里这支兼毫湖笔至少得一百文,就算能用两到三年,可她手头上就只有一百一十文,不能全用在笔上,还得买米面粮油。

根本没有考虑的余地。

“店里都是好笔,可我实在负担不起…我用笔轻,这支也能凑合用半年,小哥说个价钱听听。”严清怡落落大方地看着伙计。

伙计见她貌美可爱,说话也入耳,思量番,开口道:“那就二十文吧,十五文也成。”说完,已先红了脸。

严清怡笑道:“那我付你二十文,不知店里有没有裁下来的纸边,我买些回去写字。”

“有,等我进里面找找,”伙计边答边把毛笔在笔洗里涮了涮,盖上盖子递给严清怡。

严清怡掏出荷包数出二十文正要交给他,忽听面前有人道:“姑娘有所不知,这笔最好买新的,回去用墨养着,写起字来才顺手。别人用过的笔,不管是笔锋还是笔势都不合自己习惯,不好不好!”

抬头一瞧,却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

男子身量中等,穿一身象牙白绣了亭台楼阁的直缀,腰间系着宝蓝色腰带,上面挂了香囊荷包等物,还有块古拙的黄玉。

黄玉雕成树叶状,发出晶莹润泽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是块好玉。

男子侧头又斥伙计,“你这人不讲道理,是不是欺这姑娘不懂笔墨,哪里有将旧笔卖人的?我去找你们掌柜的理论。”

伙计立时闹了个大红脸,对严清怡道:“姑娘,实在对不住,敝店以往并没有卖旧笔的例,这笔确实不能卖与你。”

“不干你的事,是我教小哥为难,”严清怡抱歉地笑笑,将笔还给他,抬头对那男子道:“公子比起晋惠帝,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拉了薛青昊道,“咱们去别家看看。”

那男子摇头晃脑做叹息状,“这济南府果然粗陋之地,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有悖圣人教导,可悲可叹,痛哉痛哉!”

严清怡本不欲多事,听得这话,停下步子嘲道:“古人所言不错,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公子是何等人,一听便知。”

男人正欲辩解,旁边与他结伴之人忙拦住他,“二弟别说了,”又含笑对严清怡揖一下,“姑娘恕罪,我兄弟心直口快,并非有意唐突,恕罪恕罪。”

心直口快?

岂不就是说她之所为就是粗陋无状了?

那人显然也意识,连忙又作揖,“对不住,对不住,我兄弟读书读得迂腐,我却是胸无点墨不会说话。”

严清怡见他神情诚恳,没再吭声。

走出一段距离,薛青昊问道:“姐刚才说的晋惠帝是谁?”

严清怡笑着解释,“他是晋朝时候的一个皇帝,当时百姓因为饥荒吃不上粮食,官员报到朝廷,晋惠帝说既然没有粮食,为什么不吃肉粥…咱们要是银钱富余,又怎么会图便宜买旧笔?”

薛青昊沉默片刻,“要不算了吧,读书太费银钱,家里样样都得靠姐,姐太辛苦了。”

严清怡亲昵地拍拍他的肩,“你不学着读书认字,以后怎么看兵书?如果去辽东或者漠北,怎么往家里写信,要是当了大官还得往朝廷写奏折,反正不进学堂不用交束脩,就点笔墨钱,一年下来花费有限。”

薛青昊想想有道理,铿锵有力地道:“姐放心,我一定会上进,以后好好孝敬娘,孝敬你。”

严清怡笑一笑,寻到另外一家文具铺子买了纸笔等物,回家前,又买了十斤禄米两斤粳米和二两五花肉。

薛青昊不用严清怡动手,自己背着米袋子,拎着麻绳,“吭哧吭哧”回了家。

薛氏把五花肉分成两份,一份切成肉粒炸了豆酱,另一半切成片炒了个水芹菜。

中午就着稀饭吃了芹菜炒肉,晚上吃炸酱面。

薛青昊吃了个肚子溜圆,满足地舔舔嘴边的酱渣子对薛氏道:“真好吃,什么时候喊林大哥来吃饭,娘也做炸酱面吧。”

薛氏嗔道:“炸酱面上不了席面,哪里好待客?我看上次阿清做得那个干丝汤挺好,要是林教头喜欢吃,请他得便过来就是。”

“那我明天就告诉他,”薛青昊欢喜地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薛青昊又去了府衙。

薛氏与严清怡做在院子里挑拣禄米中的沙子。

万晋朝官员的俸禄有银子也有米绢,通常用作禄米的都是陈米,或者里面掺杂了沙粒,虽然吃着不好吃,但价钱上要便宜许多。

薛氏蒸米饭或者煮大米稀饭时候,往往再抓一把粳米进去,这样味道能好一些。

头低久了,严清怡脖子又酸又痛,正打算起身缓一缓,忽听门外有人叩响了门环,“请问,薛氏素真住在这里吗?”

严清怡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薛氏。

薛氏闺名素真。

不过已经十几年没人这么叫她了。

严清怡疑惑地走出去,就见门口林林总总站了七八个人,叩门的是个十五六岁丫鬟模样的人。

见有人出来,丫鬟谦卑地笑笑,指着旁边一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妇人道:“这是我家太太,前来寻找薛氏素真,不知她可是住在这里?”

不等严清怡回答,身后已经传来薛氏的声音,“大姐,是大姐?”

那中年妇人连忙上前,一把抱住薛氏,“三妹,果然是三妹,我这苦命的三妹,让姐找得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