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悠一抖,忙一把攥住胡颜的手,求道:“别……别这样,我错了,我以后一定闭上嘴巴。你……你别杀他。”

胡颜摇头,狠绝道:“不行。他又不是你的什么人,我凭什么放过他?”

唐悠立刻大声吼道:“谁说他不是我什么人?!他是我倒插门的夫婿!”

胡颜盯着唐悠看,唐悠的脸突然爆红起来,眼光也开始不停地闪躲,最后却干脆直愣愣地与胡颜对视,大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胡颜那张满是阴霾恶毒的脸慢慢染上笑意,戏谑地打量着唐悠和苍山,拉长了调调儿“哦”了一声。

唐悠这才知道,自己被胡颜耍了。

唐悠十分气恼,想要扔下手中的田鸡去捶胡颜,但又舍不得放下美食,当真是难为死人了。她不敢看苍山,最好低垂着脑袋,将田鸡当成胡颜,一口口使劲儿咬着。

苍山扫了唐悠一眼,忍不住笑了。

唐悠在一口气吃了十八只田鸡后,才继续开口说话。她用胳膊肘顶了顶胡颜,询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胡颜十分直接地回道:“没有。”

唐悠抹了把脸,道:“可是,我想问。”

胡颜在心中一合计,回道:“两个问题。”

唐悠兴奋道:“你是说,我可以问你两个问题?”

胡颜点头:“对。”

唐悠厚着脸皮问:“为什么不是三个?你看那些话本里的故事,都说事不过三,你就让我问三个呗。”

胡颜吃田鸡,不语。

苍山站起身,非常识时务地去抓田鸡。

唐悠耷拉下肩膀:“好吧,两个就两个。”纠结了半晌后,突然问道:“失火那晚到底发生了事?”

胡颜垂下眼睑,苦涩一笑,道:“唐悠,你聪明的时候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原本,她还以为,唐悠会像上次那样,有很多零散的问题要问自己,例如唐倩的死因?燕归在哪里?她到底是谁?她来此有何目的……

不想,唐悠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便包括了众多琐碎的问题。大智若愚,唐悠莫属。

唐悠被胡颜夸奖,开心得眯起了眼睛,洋洋得意道:“那是!你都不知道,我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你,但我后来发现,和我有关的问题,便是那场大火而已。至于你是谁啊,你为啥来六合县啊,其实和我关系不大。你是绿腰也好,是胡颜也罢,改天没准又变成了其他人,总之,你若认我,我便当你是妹子,一辈子照顾你。那个……虽说你的武功高,但万一你哪天有难了呢,我绝对不把你当乞丐往外赶!嘿嘿,我是说万一,你……你别往心里去。”

“妹子?呵……”胡颜轻笑。

唐悠的一张包子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怒声道:“你笑什么?是瞧不起人吗?我知道你有大能耐,我……我……”

胡颜将手放到唐悠的肩膀上。

唐悠立刻闭上了嘴巴。

胡颜道:“我比你大很多。”

唐悠的脸,更红了。她知道自己误会了胡颜,一双小眼睛东看西看就是不敢看胡颜。

胡颜接着道:“你叫我奶奶都不为过。”

唐悠瞬间炸毛,一个高从地上蹦起来,吼道:“我是你奶奶!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这便宜也敢占?!你……你气死我了!”

胡颜真是哭笑不得啊。所有人都希望别人对自己说真话,可你说出的真话却并是他们想听的话。因此,真话变成了假话,假话却成了真话。由此可见,人们所希望的不是听到真话,而是听到他们真正想听的话。

胡颜眼见着唐悠要暴走,十分无奈地喊了声:“姐。”

唐悠的身子一僵,满眼不敢置信地望向胡颜,磕巴“你……你叫……叫我啥?”

胡颜用手指点了点地面,示意唐悠坐下:“还想我回答你的问题吗?”

唐悠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声道:“想!”她生怕胡颜不讲了。至于胡颜叫她啥,她听得可是一清二楚。嘿嘿,胡颜终于认她这个姐姐了,真好。唐悠觉得心里美滋滋的,坐在地上也不肯老实,就像一只不倒翁,脸上挂着笑,左右摇摆着。

胡颜伸手烤着火,缓缓道:“唐倩受到苏玥影蛊惑,放毒迷昏我,以为从我身上能得到迷惑花青染的办法。我假装昏迷,诱出苏玥影。苏玥影杀了唐倩和燕归,我杀了苏玥影。”

唐悠从胡颜开口讲诉时便不在摇晃了。胡颜那短短三句话,却包含了三个人的性命。错综复杂,却有直白简单。唐悠觉得,她明明听明白了胡颜的话,却又好像压根不懂她在说什么。她将胡颜的话在心里寻思了好几遍之后,才渐渐理清了头绪,当即气愤道:“你说,我爹还骂我,说我不懂姐妹情。就那缺心眼的玩意儿,明知道咱家麟儿是被苏玥影抱走的,却还信那贱人的话,与其合谋害你。这等没心没肺的人,我怎会当她是妹妹?!你都不知道,她素来都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嘴上说得格外好听,可但凡我挨老爹收拾,都是她在背后捅的刀子。就连我那喜好男色的名声,也是她引着华姨娘到处说的。这人,就是个缺心眼。我的名声坏了,她就能好了?算了算了,不说了,我俩之间都是一些小事,我都懒得和她计较。反正,与华姨娘相比,我更不喜欢唐倩。她死了,我也伤心了两天,不过也就两天而已。老爹骂我是个冷血的,我也没吭声,自己的血到底是冷是热,我自己知道就行了。对了,妹子,那晚被烧的两具女尸,其中一具是苏玥影的吧?”

胡颜点头:“对。”

唐悠忙问:“那燕归呢?他的尸体在哪儿?”

胡颜勾唇一笑,那样子坏得不得了:“两个问题已经回答过了。剩下的,恕难奉告。”

唐悠一脸懵懂的样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第二个问题是啥。当即垂着自己的脑袋骂道:“真是蠢笨如猪!”

胡颜哈哈一笑,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回吧。”

唐悠站起身,用力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这才爬上马车,冲着胡颜摆动胖手,示意她也上车。

胡颜摇头道:“我不与你同行。且记得我的话。不要找我。待我是事了,自会找你。”

唐悠的眼睛一转,探头问:“我找表哥,行吧?”

胡颜回了句:“随意。”

唐悠嘿嘿一笑,将头缩回到车厢里,载着一袋子的田鸡,心满意足地走了。

胡颜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溜溜达达地去了县衙。她会尽量避免与唐悠接触,直到收拾干净了身边的魑魅魍魉。首先,要解了封云起的蛊。

第三百五十六章:情路行三人

胡颜走在街上,发现每个人看自己的表情都十分诡异。纵使自信如她,也不免偷偷摸了摸脸,误以为脸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她一路行至县衙,直接进了后院。

后院的厨房里,王厨娘正领着东珍珠和萱儿准备晚饭,那大嗓门吼得震天响。胡颜分别推开曲南一和司韶的房门,发现二人皆不在。她转身出了内院,直奔县衙里用来关押待审犯人的牢房。

两名狱卒见是胡颜,立刻放行。

胡颜穿过狭窄阴暗的牢房,来到关押老道的青石牢房,命狱卒打开牢门。

老门打开的瞬间,一个蓬头垢面的婆子便尖叫着扑了出来。

胡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脚踹出,将那王瞎婆又踹回到了牢房里去,咣当一声撞在墙面上,昏了。

胡颜问:“什么东西?”

瘦狱卒忙回道:“胡护卫,这是那老道的婆娘,王瞎婆。”

胡颜道:“把老道提出来。”

胖狱卒和瘦狱卒同声应道:“喏!”二人举着火把,走进牢房,解开了锁住老道的铁链,然后将只剩下一口气的老道提了出来。

胖狱卒道:“胡护卫,这老道可凶悍了。大人审他时,他突然发狂,差点儿咬到大人。你可得小心点儿。”

胡颜笑道:“好,多谢提醒。”

胖狱卒一张脸瞬间爆红,搓着手道:“客……客气啥,他……他现在也伤不了人了。我没给他送饭,故意饿饿他,免得他伤人。”

这时,牢房外面突然响起喧哗声。

曲南一的声音传进了牢房:“阿颜!阿颜!”

胡颜瞥了老道一眼,对两名狱卒道:“先关着他,别让他死了,等会儿我来提人。”

两名狱卒领命,又将老道轻轻地扔回到牢房里,然后锁上了牢门。

胡颜走出地牢,在大门口与曲南一相遇。

曲南一一把攥住胡颜的手,劈头盖脸地责问道:“你去哪儿了?不是说来县衙,怎不打声招呼就不见了?你那身体刚好点儿,就随便溜达,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吗?!你……”

“嘘……”胡颜将食指竖起,放到曲南一的唇瓣上,成功阻止了他那连绵不绝的责备。

曲南一的神色一软,轻叹一口气,拉下胡颜的小手攥进手心,柔声道:“你可知我有多担心?!”

胡颜道:“原本不知,现在知了。”

曲南一问:“你去哪儿了?”

胡颜抽回自己的手,搪塞道:“遇见一故人,聊了几句。”

曲南一眯了眯眼睛,一语中的:“唐悠?”

胡颜挑眉看向曲南一,赞道:“曲青天真是聪明绝顶,小心变成秃瓢哦。”

曲南一摸了摸自己头顶的黑发,笑道:“贵人不顶重发,若我天生富贵,秃不秃倒也无所谓。惟愿我两鬓斑白之时,还能帮你数数脸上的皱纹。”

胡颜心中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只能垂眸不语。拒绝的话说得太多了,多到她都快要将其当成了儿戏。

曲南一眸光闪动,隐隐藏着深意,突然靠近胡颜,在她耳边低语道:“阿颜,我弃官与你同游可好?”

胡颜一惊,忙转头看向曲南一。

曲南一直接在胡颜的唇瓣上啄了一吻,随即得意洋洋地笑道:“能看到阿颜惊讶的表情,就算真辞官归去,也是值得的。只不过,我这位曲青天若丢了官帽,就成了那百无一用的书生,遇见强敌时,除了躲在阿颜的裙摆下,还真不知道能为阿做些什么。这芝麻官虽小,好歹还管着六合县这一方水土。不敢狂言能护得了阿颜,最起码,可令阿颜心安。”

胡颜望着曲南一,心中百感交集,竟无法言语。

曲南一眸光缱绻地回望着胡颜,柔声打趣道:“阿颜如何看我,是否觉得曲青天今日格外英俊不凡?”

胡颜收回目光,转开头,看向夕阳:“曲南一……”

“嘘……”曲南一将食指竖起放到胡颜的唇瓣上,“你每次连名带姓的叫我,总令我心中惶恐不安。”

胡颜抓下曲南一的手,攥紧手心,苦涩一笑,道:“有位高人,曾给我卜过一卦。卦中说我,情浓时葬身无处。”抬眼,直视向曲南一,“曲南一,你不要玩火。因为,我不是一个纯良之人。若我死,定会拉一个陪葬品。”

曲南一回望着胡颜,用坚定且轻柔的语调说:“你死,我活还有何意义?若非要穿过十八层地狱,才能得到你。那么,我已在十九层等你。”

胡颜闭上眼睛,心中烦乱不堪。明明不想牵扯,却变得剪不断理还乱。当初给他取名字的时候,就不应说什么“难衣”,简直就是“难心”。今时今日,他就应该叫曲南心,而不是曲南一了。

胡颜在自己的世界里竖起高墙,前外种满荆棘,墙上挂着红色的禁行帆子,既警告外人不可入内,又强行困住自己不许外出。她用一个信念支撑着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等到小哥哥的出现;她用一个梦圈住自己,让自己有赖以活下去的勇气。她不知道,若自己失去这些会怎样。是否还能抵得住那僵死血冷之症的发作,是否还会去寻找一个接着一个的结契者,用她们濒临死亡的生命,来延续自己的生命,让自己可以继续苟延残喘。

无数个日日夜夜以来,她从未想过放弃。因为,放弃目标,就等于放弃了生命,就等于嘲笑自己的执着,就等于撕毁了自己的信念!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一直在寻访小哥哥,却多次与封云起擦肩而过。是啊,在她的记忆里,小哥哥还是十七八的样子,青涩却有担当、稚嫩却给予了她温柔的怀抱。她不知道,小哥哥会长成什么模样,许会长得又瘦又高,许会变成一个福气满满的胖哥哥……

岁月才是戏弄人的高手,它将人当成玩偶,在青春的脸上雕琢下“到此一游”的痕迹,且以成长为名,硬是拉长人们坚硬的骨棒,直到骨棒变得酥脆,它才甩手将人扔开,仍由人们跌散、变成灰迹,成为过去。

每个人都有过去,所以,并不稀奇。被人遗忘的,往往也只是过去。

可是,胡颜不能。

她不能遗忘过去,却又被现实拉扯着不放。

怪不得,她的命数是“情浓时葬身无处”。终究有一天,她会死在这些男人的手上,却不知,到底谁才是那把结束她性命的匕首?

许是曲南一,许是封云起,许是白子戚,许是……

呵,一不小心,终究是招惹了很多人呐。

“曲南一。”胡颜的唇动了动,缓缓唤出他的名。

曲南一一直观察着胡颜的表情,在她平静的外表下看到了无法平静的灵魂。因此,他一直在等,等着她开口和他说些什么。若她始终不开口,他便找不到突破口。在遇见胡颜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处心积虑地想要一个女子。他一直游戏花丛,感慨情为何物,如今看来,他不过是太贱了,那些唾手可得的感情,他不屑一顾。遇见胡颜后,他方知,有种感情叫可望不可即。如今,他多想将胡颜与他的感情变得简单明了。他发誓,他会珍惜。可惜,老天爷就是个缺心眼的二货,总喜欢拿自以为是当成与众不同。这段感情,怕是没那么容易圆满。然,他已做好死磕到底的准备!无论,用上什么样的手段!哪怕是黄泉路上,他也要与她相拥、相见。

胡颜在叫了声曲南一的名字后,便不再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突然抬起头,直视着曲南一的眼睛,眸光锐利,隐含霸气,开口道:“曲南一,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你有能耐,就收了我的心;没能耐,就看着我与封云起双宿双飞。我活得实在太久了,便豁出去这条命,陪你走这一遭!”

胡颜这话犹如千军万马,以不可抵挡之势,冲向曲南一的心里。所过之处,响起金戈铁马的声音,久久不觉于耳。铁蹄之下,黄沙滚滚,令人窒息。

胡颜的话虽看似不负责任,但却真实地为曲南一敞开心扉,给他留有一站之地,让他有资格与封云起对决。

这个决定,不但令曲南一震惊,就连胡颜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曲南一到底为她做了什么?她为何就肯如此待他?他除了那张油滑的嘴,还有什么?就如他自己所说,若失了县令的位置,他只能躲在她的裙摆下寻求庇护和安全。可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像个小贼一般,溜进了她的心里。哦,是了,曲南一就是个贼。他偷了她的金面具,偷了狱卒长的钥匙,偷了她的门栓……

胡颜交出性命,不再理会所谓的宿命。不到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谁又敢肯定,捅进她腹部的匕首会要了她的性命?也许,终结这一切的人,是她,而非他。

若无退路,那边开战吧。

胡颜十分明白,自己要得是小哥哥。至于封云起,她决定给他一个机会。若他能赢了曲南一,她便放他一命。然后,她会献祭上自己的生命,换回她的小哥哥。若曲南一赢了,她虽得到了厚重的感情,却失去了赖以生存的信念,葬身何处又有何关系?呵……不过一死而已。

二人携手并肩而立,望向天边的红色残阳,好似看见血雾弥漫下的瑰丽,透着生命的痕迹与意义。

第三百五十七章:胡颜之狠

曲南一说:“阿颜,我们定情的位置真是别致,竟是在牢房门口。这一定是象征了我俩的感情牢不可破。”

胡颜道:“定情了吗?我怎不知?若真定情,也是画地为牢。”这曲南一还真是蹬鼻子上脸的行家里手。

曲南一一脸心痛的表情,道:“阿颜,你难道不知,你这话凭地伤人?我的身、我的心,悉数给了你,你若不负责,我还有什么活路?”

胡颜嗤笑一声,道:“你的身?”

曲南一挺了挺胸膛,低语诱惑道:“随时可以给你。”

胡颜扭开头,唾道:“真是皮厚!”

曲南一探头过去,就要亲胡颜那微微泛红的小巧耳朵。他已发现,刚才对着胡颜的耳朵低语时,她的耳朵便会泛红,且微微颤了两下。那样子,实在是招人怜爱,恨不得将其含在嘴里才好。

就在这时,地牢里突然传出一声女人的惨叫。

胡颜转身向地牢走去:“我去看看。”

曲南一磨了磨后槽牙,道:“牢房里只有王瞎婆一位妇人。”

胡颜点头,进入地牢。

曲南一喊道:“阿颜,我在后院等你。你小心那老道,好像得了失心疯。”

咣当一声,牢房的大门被关上。

曲南一磨了磨自己的唇瓣,笑得一脸荡漾。心情很好,哼唱起他改编的《风流》,一路向内院走去:“风流啊风流,一不小心就成了下流;下流啊下流,整不好就随波逐流;逐流啊逐流,逐花追月春水流;水流啊水流,相濡以沫浪语羞,大被同眠吟风流……”

牢房里,胖狱卒和瘦狱卒正在全力分开老道和王瞎婆。

胡颜出现,咣咣两脚,成功将老道和王瞎婆分开。

王瞎婆捂着手臂,痛得嗷嗷直叫。

老道的双眼被割瞎、鼻子被挠掉、喉咙上还插着一根木钉,一边不停地喘着粗气,一边在口中咀嚼着什么。

王瞎婆见到胡颜,立刻跪地求道:“胡姑娘啊,你救救我吧,快带婆子离开这里吧。那臭道士疯了,要吃了婆子啊。你看……”伸出手臂,那上面竟被人咬掉了一块肉,此刻正往外冒着血,“这就是那老不死的咬的。他饿得狠了,要吃人肉哇。婆子这桩婚事,可是你给牵线的,你不能不管婆子啊。婆子虽说贪财,但也没做那罪大恶极的事,胡姑娘啊,你一定要救救婆子啊。”王瞎婆哭得泪一把鼻涕一把,看起来真是无比可怜。

胡颜看着王瞎婆,冷冷道:“张开嘴。”

王瞎婆微愣,随即垂下头,缩着肩膀询问道:“干……干什么?”

胖狱卒上前两步,迫使王瞎婆抬起头,并用力捏开了她的嘴巴。火把下,王瞎婆的牙齿缝里竟然有黑色的肉渣!很显然,这黑色的肉渣源于那老道。

胡颜冷笑一声,道:“是你饿极了,先咬了那老道的肉吧?”

胖狱卒甩开王瞎婆的脸,将手在大腿一侧蹭了蹭,真心嫌王瞎婆脏。

王瞎婆得了自由,本想摇头否认,却怕胡颜翻脸无情,只好道:“胡姑娘啊,婆子晕乎乎的,记不得事儿了。许是那老道咬婆子的时候,婆子一不小心咬了他一口。呸呸……呸!谁想吃人肉啊,一想到就觉得恶心。胡姑娘啊,您发发慈悲,放婆子走吧。婆子快饿死了。”

胡颜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罪不至死?”

王瞎婆连连点头:“对对对,婆子认罚,罪不至死。”

胡颜垂眸,淡淡道:“李云弟和齐凤,可是你哄骗去老道那里的?”老道的暗室里有六美,这二人便是其中两人。

王瞎婆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两个人是谁,于是便道:“婆子记不起来了。”她得了老道的吩咐,专门哄骗漂亮的女子去寻老道,她和许多漂亮的女子提起过此事,却不知到底有几个人去寻老道。

胡颜道:“算了,不记得也罢。只是要告诉你,李云弟和齐凤本有婚约在身。二人虽被救,却被退婚。二人清醒后,得知知道自己曾失身给一位八十岁的老叟,便自尽了。”这也是曲南一忙得脚不沾地的原因之一。

王瞎婆愣了愣,立刻尖声喊道:“冤枉啊冤枉!她们自尽干婆子什么事?又不是婆子杀她们!她们自己下贱,愿意被老道玩弄,又不是婆子强迫的。她们这样的,死了倒也干净。婆子可是无辜的,这事儿可不能怪到婆子身上。”

胡颜本想提走老道,听闻王瞎婆的话后,干脆转身走出牢房。

王瞎婆见胡颜不管自己,忙扑向胡颜的大腿,喊道:“胡姑娘,你可不能不管婆子啊!这婚事可是你连的线,你要是不管婆子,婆子死了也要咒你不得好死!”

胡颜闪身躲开王瞎婆的脏爪子,道:“咒吧,最近无人诅咒我不得好死,觉都睡得不踏实了。”转而对两名狱卒道:“一个时辰后,将老道送到后院。”

胖狱卒心思单纯,询问道:“胡护卫,用不用将老道捆绑起来,他咬人呐。”

瘦狱卒心眼多,当即捶了那胖狱卒一下,道:“要你多嘴!”

胡颜笑道:“人死之前,总得吃顿饱饭的。”说完,转身走了。

胖狱卒一脸懵逼地问瘦狱卒:“胡护卫啥意思?是让咱俩给老道准备饭吗?”

王瞎婆尖叫着往外爬,被瘦狱卒一脚踹翻在地,然后咣当一声将将牢门落缩。

青石牢房里,突然传出王瞎婆那凄厉至极的惨叫。

瘦狱卒抖了一下,然后看向胖狱卒,嘿嘿一笑,道:“这不就吃饱了吗?”

胖狱卒打了个寒颤,一张脸骇得发白,喃喃道:“胡……胡护卫,太……太狠了……”

瘦狱卒打了胖狱卒一下,喝道:“说什么呢?小心祸从口出!那王瞎婆可怜,人家好好儿的黄花大姑娘就不可怜?!”

胖狱卒脸色惨白地道:“可……可是,听王瞎婆说,她和老道的姻缘,还是胡护卫牵得红线。”

瘦狱卒唾了一口口水,骂道:“你娘生了你,你去杀人放火,还他娘地能怨到你娘头上去?你啊,就是瞎好心。有那功夫,去给我买点儿酒菜,我和你好生说道说道这县衙里的事儿。”

胖狱卒憨厚地点头应道:“好好,肚子正饿,等会儿就去给你买酒菜。”

第三百五十八章:跋扈与偏心

胡颜走出充斥着王瞎婆惨叫声的牢房,踱步走向曲南一的后院大门口。与此同时,花青染出现在了街道的另一边,迎着胡颜狂奔而来。

胡颜抬头,眼见着花青染跳下马背,冲到自己面前。她以为他要和自己说话,却不想,他不言不语,单是用那双如同银河般璀璨的眸子盯着她看。他在尽量平复着心跳,刻意放缓了呼吸,想要恢复成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然,此刻,他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水,正沿着他那晶莹剔透的肌肤缓缓流淌而下,顺着面具,蜿蜒成一条性感的小溪,引入衣领消失不见。由此可见,他到底是多心急。

胡颜对花青染这个人,实在说不上喜欢或者厌恶。他俩之间貌似早已没了关系。哎哎哎,这么说也不对。他俩好像一直都不曾有过关系。若有,那也是仇敌的关系。上一次,花青染为了配合她装醉,任封云起抽打时,胡颜确实稍微感动了一点点。但这种感动,很快便烟消云散了。感动这种东西,就是一只油滑的鬼。偶尔冒个头,却会随时消失不见。尤其是,感动在胡颜这里,真没多少存在感。

不想和他耗时间,于是胡颜主动问:“有事?”

花青染用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胡颜不语。

胡颜又问:“无事?”

花青染仍旧不言不语。

胡颜笑道:“哑啦?”

花青染一扭头,看向天边出残颜,干脆不搭理胡颜了。

面对这样孩子气的花青染,胡颜也彻底无法了。随着接触次数的越多,胡颜也发现了花青染的怪异之处。这人的身体里好像住着两个灵魂。一个老成持重,一个童心未泯。前者悲天悯人、仿若谪仙;后者邪恶无比,却又憨直可爱。

胡颜见花青染如此,便知道他在生气。她想了想,便明白他为何生气了。许是他也在找自己。只不过,她又没拜托他寻找自己,这哄人的买卖,她可不应。

胡颜不理花青染,就要伸手推门,却听见花如颜那娇柔的声音传来:“南一,我感觉身体好了许多,不想再多做叨扰。这是我闲暇时为你秀的帕子,手艺有些粗糙,你若不嫌弃,便留着用吧。”

曲南一道:“你重伤在身,怎能如此操劳?竹沥,快扶着你家小姐去休息。”

花如颜道:“南一不接帕子,是嫌弃如颜吗?”

胡颜推门而出,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她径直走到二人中间,伸手取过那帕子,拿在手中看了看,对花如颜道:“你自己都知道这帕子做得粗糙,怎还好意思拿出来送人?你非要拿出来送人,也别送给曲青天啊,人家可是好官,怎能收此贿赂?若你正想送曲青天一些有用之物,我倒是觉得,你大可以比照着送给老道的那些黄金,同样送一些给曲青天,没准儿他接得更欢喜一点。”

白草和竹沥被胡颜的话气得够呛,却知道她的厉害,不敢贸然出手。

花如颜虽然生气,但城府颇深,不会吵闹不休让人看轻,只是道:“胡姑娘一上来就夹枪带棒的伤人,是何道理?如胡姑娘还怨恨如颜行为不当,大可以直接了当地针对如颜。如此挖苦一个人,实在令人不耻。”

胡颜啧啧道:“我如此直接的针对你,你都没看出来?还说什么挖苦?哎呀,看来还是我的功力不够,让你误会了。那好,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我就是在针对你、讨厌你、收拾你。不存在什么含沙射影、夹枪带棒。”

花如颜脸覆面纱,含泪瞪向胡颜:“你不要欺人太甚!”

胡颜挽着袖管,笑道:“来,让我剥一块皮下来,我便允许你针对我、讨厌我、收拾我。”看那样子,似乎是真打算剥花如颜的皮。

花如颜摇头后退道:“你……你怎能如此野蛮?”说着,眼神溜像曲南一,隐有求救之意。

胡颜一步步靠近花如颜,邪笑道:“这就叫野蛮?你也忒没有见识。那我还真得让你见识一番,何为真正的野蛮。”说着话,回头一扫,没见到花青染,暗道这人果然脾气了得。就是不知道,自己真揍了花如颜,他会不会突然跳出来,抽出“三界”砍自己。

曲南一感觉有些头疼啊。情感上,他绝对是倾向胡颜的;理智上,他也是倾向胡颜的。他好不容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挤进了胡颜的心里,哪里肯为了花如颜就失掉占据胡颜心中一隅的资格?事是这个事,理是这个理,关键是如何办,才能顾全胡颜的感受,还能将她暂时安抚住。这个……至于日后胡颜如何打击报复花如颜,他看不见,也就管不着。再者,花如颜是花青染的堂妹,他若不管不顾,也说不过去。曲南一此人观察入微,他见胡颜回头望门口,立刻猜到门口可能有人,于是灵机一动,大声喊道:“都来了,就进来吧!”

门口的白袍翻飞,白子戚走进了内院。他看向胡颜,淡淡道:“既然你无事,我便回了。”转身,走了。

曲南一等着他救场了,哪里肯让他走,当即扑上去,拉住他的手腕,热情道:“既然来了,就吃顿饭再走吧。”

“如此,就多谢了。”白子戚没有应话,封云起的声音却在门口响起。他的话音未落,人已经走进了内院。

曲南一现在最不待见的就是封云起,偏偏又不能当着胡颜的面将他赶出去,那样只会显得他太过小气。曲南一憋着内伤,对封云起笑道:“封公子这速度够快的。”

封云起道:“没有花道长快。”

曲南一疑惑道:“嗯?”

花青染出现在门口,刚才那副汗流浃背的样子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衣袂飘飘、临风独立。

竹沥一见花青染出现,立刻凑到他跟前,小声告状道:“公子,胡颜欺负小姐。”

瞬间,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到花青染的身上,想看看他到底如此处理此事。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花青染此刻堪比清官。

花青染倒也干脆,直接道:“两名女子,各凭本事,别人不许帮衬,只管互打。”

“……”所有人都沉默了。

很明显,花青染在偏帮胡颜。谁不知道,花如颜打不过胡颜。她对上胡颜,只有被打的份儿。更何况,花如颜还身受重伤。不过,在场的很多人却不觉得花青染在偏帮胡颜,因为,胡颜也受了重伤。只不过,她这人皮实,不会捂着胸口露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花如颜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花青染,用含泪的双眼控诉他这位坏心肝的堂哥。

竹沥小声嘀咕道:“公子怎么可以这样?”

白草附和道:“可不是,怎能偏帮外人?”转而看向曲南一,“大人,奴婢家的小姐可是为您才受伤的,您倒是说鞠躬道话啊。奴婢家的小姐可是受了重伤,哪里有力气和胡颜对打?”

嗖嗖……所有的目光又都转向了曲南一。

曲南一摸了摸额头,道:“这个嘛……若让本官来断,本官倒是觉得青染所言在理。如颜和阿颜都受了重伤,彼此都讨不到便宜。一对一,最是公平不过。然,目前二人实在不宜动粗,还是要以休养身体为重。来来,今日本官做东,大家都消消气儿,坐下来吃口便饭。”和稀泥,曲南一自认为最有一套。

白草嘟囔道:“都不是好人,都欺负小姐。”

胡颜突然探头看向白草的脸,露齿一笑,道:“不如我雨露均沾,也欺负欺负你好了。”

白草吓了一跳,忙向后退开一步。一张脸骇得发白,就好像遇见了洪水猛兽。

胡颜哈哈一笑,那样子真是……张狂至极。

白草和竹沥再次疑惑了,以前是绿腰那个丑女人,被这些男人宠爱、护着,现在又变成了胡颜这个凶狠恶毒的女人,再次被这些男人宠着、护着,这六合县到底是哪处风水出了问题?真是没天理了!

胡颜笑着笑着发现众人都在看自己,且眼神并不良善,于是收了笑,抱拳道:“今日让众位担心了,是区区的不是。不如待明日,区区设宴款待各位?”

封云起道:“择日不装撞日。”

胡颜笑道:“巧了,区区今日有事,不便与诸位同乐。”

封云起双手环与胸前,微扬起下巴,道:“何事?说来听听。”

曲南一腹诽:瞧那样子,哪里像中蛊失去内力之人?简直不可一世到了不要脸的地步。

胡颜竖起食指,摇了摇:“暂时不便奉告。”转而问曲南一,“司韶呢?”

曲南一见终于轮到自己说话,立刻笑吟吟地道:“司韶啊?他当这里是客栈,今个儿一早就不见了,亏他拿我的十两月俸还脸不红、气不喘。”

胡颜点头道:“如此,我便暂住他的房间。”

“不可!”白子戚和封云起同时开口。花青染不吭声。曲南一则是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