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薄年回眸。

“二姐想做皇后么?”

“我做过的。”

“二姐在入宫之前,曾一心要成为长孙皇后那等名垂青史的贤后。”

薄年扬唇,边踏进厅堂,边道:“十四岁的人,难免天真烂漫了些。”

薄光紧随其后,四顾着那些四通八达的密集蛛网,道:“那时的我们,皆如这些困扎网里的小虫。”

薄年淡哂:“在他们的意愿中,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们自始至终一直活在这张网里,从来没有挣脱。高贵与卑微,荣宠与厌弃,皆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大厅中央,幸存着一张四脚方桌。薄光伸手在其上厚重的积尘上划了一道,问:“二姐真的不想小光为你做些什么?”

薄年凝视着她,缓摇螓首。

“明亲王说我若是嫁他,他将助二姐重掌凤印。这话二姐信么?”

“你不信?”

“如果是德亲王对三姐说这些话,我们两人自然会信。”

“我意外得是他竟可以忍到今日,可见我们完美如天人的明亲王爷厌恶恃强凌弱。”

“何解?”

唉。薄年看着幼妹困惑的脸,隐隐有一丝的同情:那位天人般的明亲王,在这样的小光面前,必定是挫败感浓厚罢?

“如今那皇后之位对我来说连鸡肋的价值也没有,可是,魏家的女儿必定极想。”

“当年力主皇上杀死爹爹的便是那位魏大人。”若非那时恭迎了圣意,又哪来今日的风光无限?

“若非如此,太后又怎会同意赦我回来?有史为鉴,在所有赵氏孤儿式的报仇雪恨里,赵武手刃的仇人永远只有屠岸贾。”

薄光歪头忖了片刻,捧起二姐的一双纤纤素手:“二姐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可以使这双手染上血腥。”

薄年反握住她:“在过去的三年里,倘若没有你的药在旁调理,这双手指不定有多少的冻疮和针孔,它们一半算你的,也愿听你这个忠告。但是啊小光,你这双手是医人的手,更不可沾染污秽,假使我们中有一个人势必走上那条路,那人必须是我。我虽没有兴趣做一个太后操纵下的傀儡皇后,却绝对不允小光代替我成为那个人。”

“嘻……”薄光弯唇,“二姐真是抬举你家小光了,我哪是有做那等大事本领的人。”

这个小光啊……薄年心中喟然:她愈是如此,自己才愈是放心不下。这座宅院,是小光陪着父亲住到了最后,能够触有心中痛点的地方不胜枚举,最怕她一个人住在这处,真真钻进了牛角尖里。

“娘娘,宗正寺的人到了,是先从这大厅收拾起么?”王运谨小慎微地禀进。

薄年回头吩咐:“先去后院将四小姐的闺楼规置利落,该添的东西一道也给准备齐了,银子打我下月的月银里预支就是。薄府蒙赦的下人们还须有几日方回得来,你姑且替本宫盯着,处处都得精心。”

王运喜孜孜道:“娘娘放心,皇上特批宗正寺拨出了专项银子修缮这座府第,王省监也叮嘱奴才不得偷工减料,务必使四小姐住得舒适安稳。”

薄年黛眉微掀,道:“本宫回头再向皇上谢恩。”

宗正寺的人络绎而入,王运率众先往后院动工,刹那间,沉睡了多年的薄府,再度掀起喧哗。

薄光拍手赞叹:“居然肯自己出银子修缮薄府,皇上对尚宁城的大英雄好是大方,哪一日准我们去拜祭爹爹也说不定呢。”

薄年怔忡少许,哑然失笑。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小光的无招,可胜过旁人的无数招,羡慕不来呐。

二四章 [本章字数:2314 时间:2013-04-01 12:33:02.0]

秋风来飒,菊开渐盛,又到了喜聚爱游的天都仕女结伴赏花时节。

这时节,薄若蝉翼的纱罗衫已不合时宜,金银彩绣的广袖合欢襦,裁式各异的高腰石榴裙,以及那些瑰丽多彩的披帛与半臂,正所谓“眉黛夺得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一道道婀娜身姿,一抹抹曼妙倩影,令得怜香园内脂香粉软,欺得朵朵菊开半朵,不敢一争明艳。

“齐小姐,你与明亲王的亲事,说来也是去年这个时候订下的罢?”

诸位仕女身娇体软,游园赏花难免易感疲累,在花间小亭内停歇纤足时,一位着青碧短襦的少女乜着自己侧旁的齐悦,小叙闲话。这位乃礼部侍郎谢鸣歧之妹谢鸣娟,也曾求告兄长盼能与心中的明郎红线联结,无奈天不从愿,但并不妨碍持续一腔迷恋。

谢小姐的话将其他诸女的视线皆吸引了过来。明亲王的前任未婚妻,乃昔日权倾朝野的薄相之女,皇后之妹,是她们乃至她们的家族仰颈瞻望的峰顶之花,自是只能对花空嗟,望岭兴叹。但这位齐家小姐是与她们一个国度的国民,竟也能捷足先蹬,占去了她们魂牵梦萦的“明郎”,怎不令人心意难平?

“亲事已经订了一年,明亲王年届二十三岁,早到了大婚的年限,不知何时迎齐小姐进府?”工部尚书爱女陈媛君嗅着一朵新从枝头撷下的粉菊,问。

翰林院待诏鲁之兴的爱女鲁珂抿嘴笑道:“听说自打薄四小姐回到天都城后,明亲王爷一直是伴随左右,且不说是明亲王爷亲自将人接回来的,前段时日不还陪着又去了一遭尚宁城?人家这出双入对的,还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好事,齐小姐啊,您还真得当心呢。仔细人家旧情复燃,扰了您明亲王妃的美梦。”

诸如这等吃不到葡萄嫌酸的风言凉语,成为准明亲王妃的这一年来,齐悦听得几近耳木,作为脱颖而出的胜利者,她这时只需微微一笑,便足够使自己站在这群闺中好友的顶巅。但,不是今日。

“纵然如各位所说,王爷与薄家的四小姐旧情复燃,我又何须担心明亲王妃的位子?王爷重情重义,对昔日未婚妻多方照顾,我又怎能只顾着儿女私情误了王爷的忠义两全?薄家已非往日的薄家,王爷也已非往日的王爷,各位纵使见不到王爷对齐悦的体贴疼惜,也该明白明亲王妃的位子并非人人可坐,家世、才学、相貌、性情、品识,我自诩哪一样也不会输了如今的薄四小姐。”这席话,她说得可谓尖锐,如一把削骨刮皮的利刃,将在场诸女精雕细饰的娇颜削得支离破碎。

今日的她,纵然可以命自己安之若素,那根在见着薄光的瞬间即植入心头的刺仍是隐隐作痛。那日,王爷明明没有看向薄光,明明没有看啊……

与闺中好友的游园赏花不欢而散,齐悦坐进轿里,心乱如麻。

“前方向右走,到薄府。”她道。

她不喜欢如一个失宠的怨妇般自怨自艾无端消瘦,既然明知烦恼的来处,索性迎头面对,直捣根源。

~

“齐小姐是薄府修缮完成后的第一位客人。”

今日太医院轮休,薄光与归来的丫鬟们正在后院开辟药园,听总管薄良来报时,丝毫不觉意外。齐小姐面相甜美,一双美目在望向明亲王以外的事物时却是笃定平稳,可见是位行事利落的人物。凡此类人,一旦感知危机的逼近,必定当机立断寻求症结,进而对症下药,根除隐患,虽然她不认为自己足够成为对方的威胁。

“客厅里的桌椅尚未打制齐备,只得委屈齐小姐在此说话。”薄光引人坐进光华亭内,以太后赏赐的好茶“云顶烟”待客。

她那边说话行事,齐悦径自端详打量。

一头尽数绾盘到头顶的深乌秀发,一袭无绣无花的湖绿色交领长衫,除却腰间松松系了根素色带子,不见任何饰物,简洁到不似这繁华世间中的存在。脸与颈浑然一色吹弹可破,腰与腕柔若无骨纤纤欲折,眉若黛烟,目若黑晶,唇角不哂自弯,酒窝儿不绽自现,真个是眉目含情,春山含笑。

自有嫣然态,风前欲笑人。

百步清香透玉肌,满堂皓齿转明眉。

齐悦恍记起自己曾在明亲王的书桌上瞥见诸多含笑花诗词,那当下尚曾心生甜意,以为是王爷对她最爱含笑花的赏析与应和。后来不是没有听说薄家的四小姐外貌形容宛若一株活着的含笑花,可当那人远在天边时,她宁愿相信自己的断定,直到这株活含笑当真绽放在眼前。

薄光将脸儿向前凑了凑,煞觉好奇:“齐小姐在薄光脸上看到了什么?”

齐悦素手抚鬓支颐:“薄四小姐今年十八岁罢?”

“是么?”薄光掐指算了算,“真的呢,我还以为自己一直十五岁来着。”

“不知预备在这栋深宅大院里住上几载?”

“为何是几载?”薄光秀眉讶挑,“皇上既然将它赐回给我,薄光不可以住它到死么?”

齐悦恁是不解:“你正值妙龄,难道打算一人在此孤独终老?”

薄光讶异的表情更甚:“我是有什么天谴的罪过还须孤独终老?”

“但薄四小姐方才说……”住它到死。

“偌大的宅院,正是薄光如今最值得炫耀的财产,薄光或可拿它为资本招人入赘,到时不就可以住它到死?”

“……啊?”齐小姐樱口微张。

薄光破颜一笑:“齐小姐与薄光惟一的交集无非明亲王爷,既然已经走到此处,行事何不更加爽利些?”

倒是自己小家子气了?齐悦释出浅笑吟吟:“薄四小且可有与明亲王破镜重圆的愿望?”

“没有。”

“没有?”端的是直截了当的表达。

薄光一手托颚,似笑非笑:“齐小姐实则并不担心我会重新缠上明亲王爷。”

齐悦胸口一窒:“何以见得?”

“今时今日的薄光,绝对做不了明亲王的正妃。假使王爷余情未了,顶多赏我一个侧妃的位分,届时仍得向齐小姐跪礼敬茶,一辈子活在齐小姐的光辉之下。真若那般,反是最令齐小姐放心的罢?”

“以薄四小姐之见,齐悦真正担心得又是什么呢?”

“是我要断不断,缠缠连连,以暧昧不明的面目,羁绊着王爷,牵扯着王爷,使得他哪怕抱着你,眼里却没有看见是你,泰半以上的魂魄不在体内,飘忽的眼神总似在寻找着你以外的人。”

……

某一刻,齐悦忘了呼吸。当内心底处那角最隐秘的忌讳被人揭开,霎时积累起的难堪足以将名为矜持的盔甲击破。

“既然……”齐小姐暗中吸一口气送进胸腔,“薄四小姐如此明白,齐悦也坦诚,请问薄四小姐可否和王爷及早做一个了断?”

二五章 [本章字数:2615 时间:2013-04-03 00:53:27.0]

“然后,你是怎么答复人家的?”

“当然是满口答应。”叙罢家常,今日的平安脉也请完了,薄光取出针袋,抽了根五寸银针,在陈列案上的果盘、点心上一一试过,方捏起一角酥饼小口嚼咽。

薄年却专挑没有试过针的东西入口,问:“那你如何与明亲王了断?”

“了断什么?”薄光不以为意,“是齐小姐一厢情愿地高估了你家小妹对明亲王的影响力,一切揣测皆属自寻烦恼,我答应了断,是因为从没和他藕断丝连。”

“随你罢。”薄年淡笑,拿帕子拭手,“时辰到了,该走了。”

薄光却不情愿:“二姐当真想去见那群花容月貌的娘娘们?”

“我时下已非这座后宫的主人,轮不到我想和不想,太后要我务必去,你作陪。”

她立时如麦芽糖般粘上:“小光抛了温暖被窝舍命来陪二姐,二姐要如何补偿人家?”

“热,远点。”

“呜,二姐嫌弃人家……”

今日八月初三,乃兆惠帝二十五岁生辰。帝登基来,主张万事从简,太后经手操办,只打宫外请了天都城两家有名的戏班进宫唱几出大戏,而后帝携后宫诸妃同游御花园,赏秋菊,品花茶,咏花诗,以求融洽风雅,冀望帝嗣繁荣,盛世太平。

薄年领太后命,携妹共襄盛举。

说是帝妃同游,在问天阁赏完了戏后,诸位丽人在天池之畔翘首企望了半个时辰,阁内只走出王顺身影:“诸位娘娘,皇上看罢两场热闹的大戏后有些乏了,眼下丽妃娘娘侍驾小憩,遣奴才传话,各位娘娘莫等了,还请尽兴游赏,莫辜负了这满园的珍品美菊。”

王顺话完人走,身后是娘娘们失望的叹息声浪。

为今日,各宫各院殚尽心思,一袭华服,一只珠钗,一朵鬓边花,一抹眉间妆,以及发髻的挽式,胭脂的质地……无一不是百般斟酌,几经易换,皆渴盼今日伴帝之行能获得一眼青睐,或有一夜温存,甚而一世宠爱。但如今,一句话便将付予今日的所有奢望打成泡影。

“得了,侍驾的既然是丽妃娘娘,各位还有什么好说的?咱们这些人无论怎么样也比不上丽妃娘娘,走罢走罢。”林美人毒案里,因对容妃与林美人口角争执添油加醋犯了口舌之过的冯充媛,被太后责令禁足省过,今儿首日解禁,自是容光焕发。

“冯充媛说得有理,难得聚在一起,姐妹们说说话不也挺好……容妃娘娘,请留步。”这位眼观六路的伶俐主儿乃谢昭容,皇上尚是太子时期的良媛,与昔日的皇后今日的容妃当属旧日相识。她叫住正欲离场的薄年,施施然来到了近前:“容妃娘娘如此迫不及待地离去,是觉得咱们这些人不配和您说话么?”

薄年稍稍退了半步,躲开对方攀上来的手腕,道:“本宫从不曾看轻任何一人,更何况后宫的诸位姐妹?谢昭容这番话,未免妄自菲薄,看轻了自己。”

盯着这张秀色出尘的面孔,听着优雅得得体的措辞,谢昭容嘴角掀出幽幽冷意,道:“容妃娘娘即使失去了家世,失去了后位,还是这般傲骨犹存呢,不知娘娘是否明白如今这后宫是谁在当家作主?”

“当然是太后娘娘。”薄年噙笑回视,“难道谢昭容对此有不同见解?”

谢昭容切齿:“容妃娘娘是欲陷妾身于不忠么?”

“昭容娘娘最该明白,在这宫里行事说话皆莫使自己留下任何缝隙最好。”她转身启步。

谢昭容切齿,怒意几不可遏。这位娘娘平素便是位多疑易怒、冲动好强的暴躁主儿,方才原本是打算好生在往昔宿敌前扬眉吐气,岂料反受奚落,当下脸色可想而知。

后宫里从来不缺少添柴催火的人才,冯充媛悄然无声的凑近,低语道:“昭容娘娘您就认命罢,虽然说皇后娘娘已经不是皇后了,可人家的架子和气势都在,咱们这些人注定被踏在下面一辈子,翻不了身了。不管人家是不是皇后,咱们堵得一个‘忍’字……”

“忍?以前她仗着有一个做宰相的爹,后来居上抢了皇后的大位,如今她不过是一个死囚的女儿,还敢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马不知脸长不打紧,这人不知羞耻就该吃到教训!”说时迟,那时快,谢照容几个箭步冲上去,对着那道在梦里也能恨醒的背影使力推去。

紫晟宫西苑内有二池,一曰云池,一曰天池。天池是大池,不止植莲放鲤,池央尚有水榭亭台,乃夏时泛舟纳凉的胜地,是而四围不似云池那般设有围栏,也便给了有心人可趁之机。

谢昭容鱼死网破般的一推,薄年猝不及防,整人摔落池中。

“二姐?!”薄光一直在天池近处的聆雨亭研读医书,被惊叫声引得抬头,正见二姐落水,当下扔了医书疾步奔来,口中大喊,“侍卫何在?容妃娘娘落水,速传侍卫来救!”

“哟,这不是薄四小姐?”冯充媛与几位宫妃一道上前,不松不紧地将她围拢住,“这是做什么?宫里可不是能高声喧哗的地方,当心呐。”

这几张脸面上,那些个昭然若揭的怨毒此刻连掩饰也省了。薄光竭力保持平稳:“闪开。”

诸妃不退不进,慢条斯理:“呀,一个宫外敢对后宫的娘娘如此说话,合着是因为没有爹来教养是不是?”

“薄四小姐啊,本宫劝你多多读书识字,须晓得这什么叫贵族主子,什么叫平民百姓……”

眼见湖水中二姐已然没顶,薄光眸风充血,嘶喊:“让开,给我让开——”

她的手伸向腰间,下一刻便要将其内物洒向眼前几人。

“大胆奴才,没见主子落水,竟敢怠惰不救!”随一声厉叱,一道颀长身影跃入天池。

“明……明亲王?”岸上原本得了指示迟不援手的诸位侍卫一见这位现身,登时魂飞魄散,掷械抛靴,争先恐后地跳进水内。

“都给本王滚开!”置身水中的胥允执怒咆,一手揽住薄年脖颈,一手划水向岸边游来。

随后赶至的林亮伸手将主子拉上池岸,与他同时现身的绯冉则将自己外袄脱下铺展在地,接来王爷手中的主子平放其上。

“四小姐,快来救娘娘!”德馨宫执事宫女绯冉适才一直随侍左右,瞅着情形有异,暗自抽了身去寻援兵,本意是前往太后所在的沁心斋,半路遇上明亲王,遂退而求其次,却是歪打正着,及时救下主子。

冯充媛等人眼见如此,当然不敢继续行软阻慢拦之事。薄光穿过几人冲到薄年面前,后者面孔青冷,无声无息。

她跪坐于地,手指探其口中确定没有泥沙异物,而后两手按压其胸腹,口中命道:“绯冉,我每按十下,你向娘娘口中渡一口气,听我口令行事。”

半刻钟后,终闻得掌下人泛出浅浅呻 吟,继而“呜哇”一声,唇中喷出水来。

“小光……”薄年虚弱低唤,恍惚中,似是听见幼妹撕心裂肺的哭声。

薄光将身上外襦解下将她裹住,道:“绯冉,抬娘娘回宫,熬姜汤备热浴,并传江院使亲往应诊。”

“是。”有明亲王在此,侍卫们早在旁边备好一顶担架待用,绯冉招手唤近。

胥允执寒眸睨扫全场:“林亮,你差两人护送容妃娘娘回去,此间的侍卫一个也不得擅自离开一步,本王想知道千影卫几时也变了主子?”

诸侍卫噤若寒蝉。

胥允执投向犹跪坐地上的娇小人影:“你还不随容妃娘娘回去?”

薄光垂首不应。

“你……”

他举步向她行近,忽见她一个跳起,两三步奔至某人跟前,扬手将一记狠重的耳光甩了出去。

二六章 [本章字数:2170 时间:2013-04-03 18:55:18.0]

那一击,薄光倾尽全身之力,委实打得既狠且重,被打者始料不及,跌坐在花间的青石路上。

诸妃惊声四散。

“你……你敢打本宫?”冯充媛捂住痛处,不敢相信自己堂堂宫妃,居然受此大辱,“你这个贱蹄子,本宫要你死,本宫一定要你死得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