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

又一记响亮的跪地之声,瑞巧泪流满面:“大人,请惩罚奴婢,奴婢该死,奴婢愚蠢,奴婢做了一件顶顶愚蠢的傻事!”

五四章 [本章字数:3136 时间:2013-08-19 17:15:55.0]

“奴婢和娘一直住在离天都城一百多里的小县城里,爹说他在天都做生意,一年中有时回去两次,或是三次。娘一直希望我能聪明一些,更讨爹喜欢一些。奴婢记得是在十岁生日那天,爹回来了,娘高兴极了,做了一桌的饭菜。可当天夜里,我听到娘大哭,爹厉声训叱。娘突然跑进来紧紧抱住我,爹摔门而去。那时候我才知道娘是爹的外室,她一直期望爹将她接回天都城的大宅里,爹以前只是对她说时机未到。但我生日那日,爹多喝了几杯,居然吐露实言:他的正妻善妒,为了使妻子的娘家势力不出任何意外的为他所用,娘永远不可能进府。而且,爹说为了我将来的有程,准备把我接到天都,寄养到一户殷实人家接受良好的教养,期待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他正室女儿的左右手。娘执死不依,爹很生气,从此再不露面。而爹离开后,娘日渐憔悴,百病缠身,两年的时间不到,已然油尽灯枯,在一个夜里无声无息地去了。我在邻里的帮助下为娘操办后事,下葬的当日,爹终于出现。他在娘的灵前坐了一夜没有说话,我求她让娘薄光入籍,别让娘死后做没名没姓的孤魂野鬼,爹想了半晌点了点头,但前提是我必须做个听话的女儿,帮他……”

“等等,等等。”绿蘅双手高举,叫停了跪地小婢的哭诉,“这故事虽不新颖,倒也感人,但听你这说了半天,尽是爹和娘,这个‘爹’是谁啊?是他指使你到四小姐的身边做细作?”

“咦?”瑞巧困惑掀睑,“尚仪大人不是已经知道奴婢的爹是谁了么?”

薄光微哂:“我是知道。但我不知道你从何时便晓得了我的身份?我回想过行宫岁月,找不到你故意接近我的痕迹。”

“那时我哪里知道尚仪大人扮成宫女?爹隐约听闻你们被禁在尚宁行宫里,所以把奴婢安排到此,给奴婢三年的时间打探消息。奴婢一直在暗中寻找爹所说的幽禁处,后来你们便突然出现,接旨回了天都。奴婢做事不力,爹很恼火,将我骂了一通……”

“此后你又回到到天都城,被安排到我身边。”

瑞巧垂头:“是,为了了不惹人起疑,特地等了两年多的时间,还特意请人教我说谎时如何面不改色。可仍没有瞒过尚仪大人,爹还说像我这种生来不懂隐藏心事的人反而不易招人怀疑。”

薄光无奈一叹,道:“在尚仪局中,你我是首次重逢,你抬头发现你的顶头上司是昔日的宫女阿彩时,喜悦多过惊讶,连一声‘阿彩’也没有叫。仔细想来,显然你事先知道了我是谁。令尊说得不错,像你这样的性子,放在信任你、喜欢你的人身边做细作,最不易惹人生疑。可是,你出现在我身边的时机偏于巧合,为了浏儿,我无法相信任何巧合。令尊为你编撰的身份固然严谨,但你对我说过你的母亲来自江南,而你户籍身份里的母亲是地道的天都本土人士。凭这一点,足以使我派人时时关注你日常行踪,便不难发觉你与蔻香的私晤。你甚至还曾出宫见过令尊,若非那一次,我也无从查知你和他的关系。”

“奴……奴婢很想有爹疼,爹说过,只要奴婢帮助姐姐登上后位,奴婢的娘就能进入魏家的家牒,还能将尸骨迁入祖坟。奴婢常想,如果那个时候奴婢能更聪明更有用,爹也许早将娘接来天都……尚仪大人,奴婢错了,从这边的行宫到那边的皇宫,您是对奴婢最好的人,奴婢却骗了您,请处罚奴婢……”

薄光缓缓俯下身,将哭成泪人的少女扶了起来,将帕子递其手中,道:“你虽然单纯,却并不愚笨。你最近也开始明白令尊将你安插在我身边的最终目的了罢?所以,你独处时神情偶见恍惚,也略有焦躁,你怕你的所作所为会害死我和浏儿,可对?”

瑞巧拼命点着脑瓜,边拭泪边道:“奴婢初来天都时,爹告诉我将安排我到尚仪大人近前,把二皇子每日的作息衣膳一一记录下来就好。奴婢问有何用处,他说须从幼时观察二皇子的资质,以防二皇子超过大皇子,抢去太子之位,是而我记得越是详尽,越是能帮助姐姐早日达成心愿。我不是没有问过爹会不会加害尚仪大人还有二皇子,他言道他目的不是害人,是成就魏氏家族的兴荣。奴婢那时信了那话,可是,看着薄尚仪对二皇子的衣物膳食百般小心,也听见宫人议论二皇子曾经屡遭毒手,心里便莫名的慌乱,尤其在二皇子对奴婢笑时,更觉得六神无主。奴婢虽然想得到爹的疼爱,可决计不想害二皇子,害薄尚仪的呀。”

“停停停停!”绿蘅抱头低叫,“奴婢听得万分头疼。这个‘爹’到底是姓甚名谁?为什么有胆害薄尚仪和二皇……不对不对,你方才说他的女儿做皇后,还有一个大皇子?难道你们说得是……你竟然是丞相的女儿?”

薄光笑眸眄去:“绿蘅姑娘既然明白了,我们可否继续呢?”

“是,是,请继续。”绿蘅精神抖擞,“奴婢最爱豪门秘辛,想听这出丞相千金落难记。”

瑞巧一声抽噎,苦笑道:“我哪里是什么丞相的千金?娘没有名分,我也没有入籍。而且,在宫里这么年,我也晓得了就算入了户籍,庶出和嫡生也有天壤之别,爹的千金小姐只有一位罢了。”

绿蘅撇嘴:“可不管怎么着你还是你爹的女儿,他的话你必须听,让你做的事也得做。”

瑞巧摇头:“我这次回去,便向爹请求送我出宫。娘活着时都没有进去那座高门大院,死后何必还要惊动她的尸骨?还不如陪在娘的墓前常说说话。爹有两位在外边做大官的儿子和一位在宫里做娘娘的女儿,不缺我一个。”

“的确不缺你一个。”薄光淡哂,“因为令尊养在外面的女儿,加你共有两个。”

瑞巧一愕:“尚仪大人……在说什么?”

“在说你不是丞相府惟一的私生女。”绿蘅善良加注。

“……不会!”瑞巧扑到薄光面前,两只眼瞳迫切求知,“这不是真的罢,大人?”

她轻点螓首:“那个你时常相见的蔻香,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瑞巧呆若木鸡。

“与你不同的是,她的母亲依然在世,而且雄心勃勃地希望女儿可以助父亲做出一番宏大事业。这位夫人住在天都东城,开着一座规模颇大的饭庄,令尊每月两三次到该处小酌。”

“不,这……怎么会呢?”瑞巧困惑且凌乱,“爹对娘说,和正妻不过是家族联姻,娘才是他一生真正所爱啊。”

“相信令尊不是世间惟一一个用这类话哄慰女人不计名分的跟随顺从的男人。”薄光淡淡道。

绿蘅连声称是。

瑞巧面孔青白,道:“爹在骗娘……他不爱娘么?娘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他不晓得么?”

“比及一些始乱终弃的男人,令尊做得尚算不错,至少保得你们母女有宅有屋,衣食无忧。”她也清楚,对一心渴盼疼爱的单纯少女来说,如此事实稍显残酷,权且就当帮助年幼的孩子早日长大成人罢。

“爹怎么能这么对待娘呢?他疼他的嫡生儿女,我不怪他。只要他心中有娘,爱着娘,奴婢做什么都好。可是,他连在外面也不仅是娘一个人,这样,娘又怎么可能是他今生的至爱?他骗娘,娘死了后还骗阿巧,爹为什么这么做?”瑞巧颓然蹲地,抱头低喃。

看情形,这娃儿一时半会儿难以消解了。薄光叹道:“绿蘅,你今夜陪着阿巧,提防她钻牛角尖。”

绿蘅扶瑞巧退下安歇。

翌日,薄光起得甚早,前来伺候梳洗的绿蘅报称瑞巧哭了一夜刚刚才算睡着。她穿戴停当,正准备去下人房看望一下那可怜的受伤娃儿,王顺却先一步敲响宫门。

“薄尚仪,皇上传您正阳殿见驾。”

“这么早,可是有什么急事?”

“……正是。”

她示意绿蘅递了块银锭过去:“劳烦公公提示一二,也好让薄光稍有应对,以免圣前失仪。”

王顺推了银子,道:“薄尚仪太客气。其实事情牵涉到令姐,奴才也正想提前告诉您一声。”

她一喜:“有我家二姐的消息了?”

“不,是您的三姐。”王顺五官苦垮,“德亲王一大早来见驾,皇上本来是高高兴兴地宣人,谁成想王爷一进门就跪在地上,求皇上下旨全城搜查德王妃。”

“三姐在尚宁城?”

“谁晓得呢?王爷非说王妃在尚宁城出现,昨儿夜里还为此和一群江湖混混打了起来。现在,德亲王爷在正阳殿里跪着,身上带着刀伤,流着血呢,一个劲地请皇上下旨搜城,却不准御医凑近医治。奴才瞅着皇上的眼神,是心疼又生气呐。皇上传您过去,一是希望您劝劝德亲王,二是看看王爷的伤势。”

这……

薄三小姐的手脚也忒快了点罢?不过一夜时间,便折腾出这般响动,想来一直便向那位“痴情王爷”放着饵,在半空中悬着吊着,看得见,触不到,更添煎熬。

五五章 [本章字数:3333 时间:2013-08-20 11:43:53.0]

这多年来,为追寻爱妻脚步,德亲王动用所有能量,官场、江湖各出神通,每一点蛛丝马迹,每一寸微光片影,宁错赴一百,绝不漏寻一地。数日前,手下报说有人切切实实看到王妃出现在尚宁城街头,德亲王恁是狂喜,马不停蹄地赶赴目的地,连夜在街巷间探访追查,并因之与当地帮派冲撞,臂受刀伤。

“怀恭,你还不起来说话么?”兆惠帝危坐宝椅,望着跪在殿中的兄弟,因为恨铁不成钢,脸上故而出奇平静。

“皇兄何时答应派兵给臣弟搜查全城,臣弟便起来。”胥怀恭道。

兆惠帝眉梢轻动:“朕听着你这话中貌似有要挟意味,你离开得太久,忘记朕从不受要挟了?”

胥怀恭一手掩住臂上的伤处,道:“臣弟不是要挟,是恳求。皇兄,时儿她行踪不定,稍晚了一时,说不定臣弟又要错失与她重逢的机会……”

“启禀皇上,薄尚仪到了。”王顺殿外报禀。

兆惠帝淡哂:“进来罢。”

胥怀恭听见一个“薄”字,当即警报全开,霍地回首紧盯殿门。薄光身影出现的刹那,他迫不及待箭步迎去,道:“原来你在这里,时儿来尚宁城可是为了见你?”

这张脸髭须横生,黝黑削瘦,竟使德亲王爷有了另番味道不是?薄光举眸静谧对觎,唇畔含笑,屈身福礼道:“德亲王安好,可容微臣拜见皇上后再行作答?”

“算了。”兆惠帝掀步迈下玉墀,“小光先为他看伤罢。”

薄光应声,取下肩头药箱;“请王爷到那边坐下,微臣为你清理伤口。”

“不必了!”胥怀恭清楚记得爱妻失踪后这张脸给予过自己的嘲谑谩讽,但眼下无暇与她计较,“你只须告诉本王,你可曾见过时儿了?她如今在何处?”

薄光摇首:“微臣自打到尚宁城后尚不曾出过行宫一步。纵算三姐真如王爷猜测的那般来了此处,微臣也怕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胥怀恭豹眸环张:“你们姐妹同枝连气,倘使不是为见你,她为何来此?”

薄光忖了忖,道:“回王爷,微臣不知。”

“你——”

“怀恭。”兆惠帝在南窗下的茶案旁沉唤,“有什么话,到这边坐下慢慢道来。”

皇兄语声平和,但字字透着不容违拗的气息,德亲王虽远离朝政多年,对此却感知甚深,遂厉眙薄光一记,旋踵就步。

“朕可作证,小光为了照顾浏儿,从未出过行宫。你既已认定薄时是为了见小光一面来到尚宁,在这一面前她自然不会轻易离去。反而若依着你大肆搜城,撇开惊扰民众不说,也会使得薄时不敢现身,弄巧成拙,乃你所欲?”

“……臣弟知错。”胥怀恭沉声道。

兆惠帝颔首:“知错改之,善莫大焉。”

昔日南书房读书,三人中胥怀恭年纪最小,也最是没有耐性安坐书案,多受先生责备。为皇子者哪个身上没有几分骄贵?出语顶撞便是常事。每逢此际,太子必定厉声叱止,直待他向先生低头认错,方肯说一句“知错改之,善莫大焉”作罢。

今日,兄弟两人重温旧时情景,相视一笑,心照不宣,气氛稍有缓和。

在当班小太监协助下,剪开德亲王袖口,清洗、涂药、包扎,薄光完成医者职责。此过程中胥怀恭面不更色直效关公剜骨,待她归拢器械时,张口即问:“你准备如何与时儿见面?”

她在小太监递来的水盆里净洗过双手,边拭着水渍边道:“王爷,微臣在方才刚刚晓得三姐的消息,容微臣稍加思量如何?”

德亲王眯眸:“你当真没有见过她么?”

她秀眉先颦后舒,淡道:“王爷若执意不信,微臣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是你难以令本王相信……”

兆惠帝蹙眉:“可以了,小光,你下去罢。”

她姗姗告退。

胥怀恭面现急色:“怎么放她走了?”

兆惠帝面相清淡:“你有伤在身,先到偏殿稍作休养,明日再与小光商量如何引出你的妻子不迟。”

“臣弟不累!”

“无论累与不累,有求于人,还是不要太过盛气凌人的好。”

“皇兄……”是在维护薄光么?

德亲王这时方察觉到事态的异样。薄光自称“微臣”,被称“尚仪”,与皇兄同室相处泰然自若……最大的疑结,是她居然和皇兄一起出现于行宫。自己不在天都的几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臣弟其实也感觉到累了,臣弟告退。”

~

“薄尚仪留步!”前朝、后宫的交界处,一声长喝追来。

料到这位王爷必追无疑,不枉她有意无意放慢了脚程。薄光缓缓回身行礼。

追人者大踏步来到,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薄光欠首:“微臣遵命。”

胥怀恭吩咐身后侍卫:“你们替薄尚仪看好药箱。”

她呡哂:“烦劳了。”

二人一前一后,登上前方作为分界的廊桥。走了大抵有一刻钟的工夫,前后左右皆不见宫人走动,德亲王方定步转身,道:“你做了什么?”

她冷冷道:“那要看王爷指得是什么?”

前者目芒倏寒:“你的表情改变了,你果然是在皇兄面前作戏……你有何居心?”

她哑然失笑:“不愧是明亲王的兄弟,质问人的方式、措辞均是如出一辙呢。”

胥怀恭浓眉揪立:“你和三哥发生了什么?”

“我和你三哥之间发生过什么,王爷不清楚么?不正是因为发生过的那些事,三姐才会去而复返,返而复去,王爷也才会失复得,得而复失?”她反诘。

“……你向本王说句实话,你有没有见过时儿?”

“我当然见过三姐。”她姿态轻裘缓带,语声疾缓得当,“天下哪有当妹妹的没有见过自己的姐姐?”

胥怀恭倏地逼近:“你明白本王的意思!”

薄光挑眉:“我为什么要明白你的意思?”

“……你在激怒本王?”

“然后,王爷想杀了我么?”她眼底泪光点点,“你命你的手下收了我的药箱,是防着那里面有什么软骨迷神的东西被我占了主动。可王爷也不想想,这是行宫,在皇上的近侧,我哪敢带那些东西行走?王爷口口声声的向薄光索要妻子,薄光又何尝不想向王爷讨我的三姐?外人一径风传三姐是私自离府,甚至还有更不堪的说法流走于街头巷尾,可谁知其中实情真正如何?说不定是王爷如适才目露杀气的那刻般在盛怒下杀了三姐,过后为了避开杀妻的罪名,刻意装个痴情种四处寻妻以掩人耳目……”

胥怀恭大怒:“你……你竟敢诬蔑本王!你以为本王不敢把你……”

“你敢把小光怎样呢?”廊桥另端,兆惠帝负手行来,“德亲王如此威风八面,对朕的五品女官也敢生杀予夺么?”

“你——”胥怀恭一震,盯着薄光的双眸内惊疑兼俱,“你何时知道皇兄来了?本王还奇怪你怎么突然流泪,原来你竟是在算计本王?你这个五品尚仪便是如此得来的?”

她强颜撑笑,高扬螓首:“王爷,薄光做到今日的五品,是因我有功于大燕皇朝。这座尚宁城的百姓,当年不也是受薄光救治逃脱时疫之劫?你失去三姐,迁怒于薄光,将薄光想得如何龌龊是你的事,还请不要低估了大燕的官员晋升律令。”

胥怀恭冷笑:“这么快你又变了另一张脸?时儿虽然率性离我去,但她敢做敢当,爱恨分明,不屑玩弄你这些挑拨离间的下作伎俩……”

“怀恭,朕奈何不了你了是么?”兆惠帝浅声问。

“皇兄恕罪。”胥怀恭应声单跪于地。

薄也光双膝落地。

兆惠帝沉步踱近,倾身扶她平身,道:“我们都晓得一旦失去你的三姐,怀恭便会性情大变,小光多体谅他罢。”

她垂眸,面上含愧道:“微臣晓得,却仍是感觉委屈,是以一时按不住性子顶撞了王爷。这绝非为臣者应有的礼数,若是因此获罪,微臣无话可说。”

兆惠帝眄向犹矮身半跪的德亲王,道:“是怀恭有失亲王仪态在先,你情有可原。”

“皇兄……”胥怀恭难以置信,“您向来法眼如炬,明察秋毫,难道看不出刚刚她全是在演戏?皇兄到来前,她可不是这样一张脸,她分明……”

兆惠帝亦同感不可理喻:“纵然是因为你钟爱薄时,也该对她最幼的亲妹多方照顾,如你这般,是越活越回去了不成?”

“时儿的出走全因她居中挑拨,我为何还对她照顾?”

“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帝失望摇首,“你堂堂亲王,仅凭猜测执意欺迫一个女子,不觉得羞臊么?怀恭,从今日起,你闭门思过五日。”

德亲王急形于色:“皇兄,臣弟还要出去找寻时儿……”

“朕与小光会商议寻薄时之法,你只须安心思过,王顺,送德亲王回偏殿。”

皇兄真的怒了。德亲王虽然心急如焚,也惟有俯首听命。

眺着德亲王倔强不屈的背影,薄光道:“德亲王对小光不好,除了三姐的缘故,也因为皇上。若说明亲王还有三分私心,德亲王便是真心替皇上着想。他显然不想一个曾是三嫂的女人出现在皇上身边。”

兆惠帝淡道:“他想得太多了。”

“如若他不是一个真心敬重兄长的弟弟,便不必想那么多。”薄光俯身福了福,“请皇上气消后,对德亲王稍加关怀罢,倘若连累得皇上兄弟失和,小光便真如他人所说,是离间皇上亲情的红颜祸水了。”

兆惠帝一怔,道:“说到底,你还是因为允执的话耿耿于怀,怀恭今日便是雪上加霜。”

“若皇上想留小光在宫内,这仅是开始,试想长路漫漫,毁谤成山,小光早已是失誉之人,大可充耳不闻,可是……”她低婉一叹,“小光告退。”

五六章 [本章字数:3014 时间:2013-08-22 07:18:19.0]

 德亲王禁足五日,兆惠帝落实承诺,与薄光商议寻找薄时的法子。末了,兆惠帝认为最笨也怕是最有效的,即是出饵钓鱼。鱼当然是薄时,饵则是薄光。拜此所赐,她奉旨走出行宫大门,在尚宁城的繁华街头一番大气挥霍,掷金如土的暴发户行径不止引得路人侧目 ,连自己也小有嫌弃。

这般不招贼惦记誓不休的高调势头,自是为了吸引薄时,但第一个引过来的,竟是尚宁城的主人。宁王爷在宝馔大街上拦住了正欲往本城第一酒楼继续显赫之能事的薄光,围着转了几圈,道:“小王请姑娘喝酒如何?”

“王爷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打算调戏良家女子的登徒子。”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