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提到了回门礼,我就想到了一件事情:“你表姐不知道已经回门了没有?”

王献之一耸肩:“她跟公鸡成亲比我们还早,到现在还没回门?新媳妇是三朝回门呢,你现在回都有点晚了。“

“可是新媳妇回门得新女婿陪着啊,你不在家,她怎么回门。”

“她抱公鸡结婚,自然也抱公鸡回门了,关我什么事。”

“你还别说,这是个难题呢。她是你亲表姐,你们从小就认识的,如果你娘让你陪她回门,你还真拉不下脸来拒绝,那边可是你亲外家啊。”

他也不言语了。

看来,我们要尽快离开京城才好。

如果王献之不得不陪道茂回娘家,“新婚夫妇”到处现,一起会见亲朋好友,到最后,不管有没有“实”,在外人眼里都一样了。

卷八 画堂春 (229) 又见南浦渡

更新时间:2008-8-15 0:17:24 本章字数:2605

一次站在河堤上,遥望着南浦渡口,我的心情异常激

本来,王献之是要我和他一起坐他家的船回去的,可是看到那和他迎来送往了数回的渡口,我却很想再去搭一回渡船。看看船老大现在换了谁,乘船人里是不是还有许多熟悉的面孔。

于是,我们带着一群仆人和一堆礼物来到了渡口码头。

还没走近,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大喊:“天那,你们看看那两个是谁?”

“好像是王家的七公子和桃叶姑娘。”

“什么桃叶姑娘,人家现在是诸葛彤史了。”

“什么诸葛彤史,人家现在是王家的七少奶奶了。”

“原来你们都还不知道啊,最新消息,最新消息,昨晚从宫里传出来的,桃叶姑娘已经被皇上正式册封为三品昭慧夫人了。”

我抬头看着王献之笑道:“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明明就是好事,怎么也传得这么快。”

他附在我耳边低声说:“幸亏是好消息,不是我们在船上幽会的桃色新闻。”

既然说到陈年旧案,我趁机“审问”他:“当年,你是怎么压下这件事的?连宫里的侍卫都没人乱说话。”

他笑了笑说:“用的是最俗套的办法。”

“什么办法?”

“就是威逼利诱。在晓以利害的同时,诱之以利,就这么简单。”

“我还以为你是世外高人,这些手段是不屑为之的。”

“就算我是世外高人,我也是你的丈夫。保护好你是我的职责,包括保护你不受留言伤害。”

这时,船老大已经乐颠颠地跑了过来:“王大人,王夫人,你们来了?小可地船今日有福了,可以载到你们两位。”

我高兴地凑到他跟前,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说:“梅老大,你又能驾船了?那时候你儿子说你身体不好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坐在家里养老了呢。”

船老大点头哈腰地说:“托您二位的福,歇了一阵子,又好了,于是又回到船上来了。儿子还没娶亲,我哪里就能养老哦。”

“那您儿子呢?”

“去河对岸找了个事做,等我实在做不动了,再把这船交给他吧。”

我们已经上了船,在船舱里坐定后。王献之朝黑头努了努嘴。黑头立刻把一包礼物送给船老大,又抓了一大把钱放在他手里说:“这是少爷赏给你的船钱。”

老梅的老眼一下子大放光明,连一脸的老皱纹都舒展开了,手颤巍巍地捏紧那把钱。跪倒在船头上连磕了几个响头。

我也没看清楚黑头到底给了他多少钱,但看老梅激动成这个样子,应该有不少吧。

船上的其他乘客纷纷过来跟我们见礼,但也只是见礼而已,并不敢多说什么。

也许,在他们眼里,我们已经今非昔比。我们在远处时他们还敢大声议论,真上了船,坐在同一个船舱里。他们反而礼貌而疏远。

我心里有一点淡淡的失落:他们集体拒绝跟我们同船的时候固然可恶,亲亲热热喊着我‘桃叶姑娘’,为我参加才女大赛加油打气地时候又很可亲。以后,这些都会有了,我和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条深深的鸿沟。这就是所谓的阶级。也就是贵族与平民之间的距离。在他们看来,我做了宫廷女官没改变身份,跟王献之“鬼混”也没改变身份,惟有正式嫁给王献之,才算正式跻身于贵族的行列。

世道如此,我也无可奈何。我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贵族”,再也不是他们的“桃叶姑娘”。

下船后,我还是忍不住问王献之:“黑头刚刚到底给了船老大多少钱啊,他激动得手直抖的?”

王献之淡淡一笑说:“够他买一栋小房子了吧。今天这一趟来,我想帮你把所有地恩情都还了。你在这边住了快一年。可怜你一个孤女,还带着一个那么小的妹妹,也多亏了这些人照顾你。船老大那时候肯给我们保守秘密,在你受别人侮辱的时候也肯站出来为你说话,我应该感谢他的。”

我一直没有告诉他,那天得知姓西门地家伙死了之后,船老大是怎么对我的。现在更是没必要说了。算了,只念人家的恩,不记人家的恶吧。

也许是同船到岸的人去报的信,我和王献之才走到巷口,就看见干妈一家人已经站在那里迎接我了。我的小桃根,乖乖地偎在干妈怀里吮着手指头。

我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先哽咽着喊了一声“干妈”,然后就连她带桃根一起抱住了。

干妈也哭了起来,胡二哥眼圈红红地说:“回去吧,站在这里哭,引来许多人围观就不好了。”

我伸手想把桃根接过来,她却警惕地往干妈怀里一躲,还把小脸蛋紧贴在干妈的肩头,死也不回头看我了。

我地泪再次流了下来,伤心地说:“桃根,你不认识姐姐了?”

王献之搂住我安慰道:“你走的时候她才半岁多点,你一走几个月,她会忘记你也是正常的,这么小的孩子,哪有那么好的记性。”

“是啊是啊”,干妈,胡大哥,胡大嫂,胡二哥一起安慰我:“你再跟她混几天就熟了的。”

看着她认生地样子,我也不好强行抱过来,只得让她依旧趴在干妈的肩头。我在她们后面一路流着泪,眼巴巴地看着她,她有时候也会从干妈肩上抬起头,又天真又疑惑地看着我。

在干妈家吃过中饭,就和王献之一起去了胡二哥的“文房五宝”。

素素见到王献之的时候仍然脸上飞红霞,却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缠着他了。倒是胡二哥和她说话的那口气,那姿势,很明显地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一般了。不用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日久生情啊。

王献之把店子打量了一下,然后问胡二哥:“你有没有想过把文具店开到河对岸去?那边的客源可比这边多得多。“

胡二哥说:“大家都这样想,这边的文具店就开得很少了。客源虽然不多,但店子少,也还有些生意。那边客源多,文具店也多,如果没有大本钱,开个比别人更大的店子,生意也不见得很好做。”

王献之笑道:“那你就开个比别人都大地店子嘛。”

“那得大本钱。”胡二哥的声音越来越低,头快埋到桌子下面去了。

王献之越发笑出了声:“本钱当然算我的了。”

这时,只见门帘一动,一个身影迅速闪开去。

我心领神会地说:“未来老板娘正在偷听开新店的消息呢。二哥,我建议你,新店开张和婚礼同时举行,双喜盈门啊,多好!”

卷八 画堂春 (230)婆媳大战第二回合

更新时间:2008-8-16 0:11:34 本章字数:2227

下午告辞回王家的时候,我再次洒泪而别.因为,桃根还是紧紧地偎在干妈怀里,怎么都不肯让我抱一抱。

想不到才几个月的时间,就让她把我当成了需要防备的陌生人。

王献之却对此有不同的看法:“也许,她只是在跟你赌气,故意不让你抱的。”

我惊讶地说:“怎么可能呢,她还那么小。王献之笑了笑:“千万别小看了孩子,他们比我们想象的懂事。你妹妹只有你一个亲人,她肯定很依恋你,可是你突然不见了,几个月都不管她,她虽然是孩子,也会伤心的。”

真的是这样吗?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我心里更难过了。妹妹若只是单纯认生还好,若是因为被我伤到了才拒绝我,那我情何以堪?虽然我也是不得已的。

王献之安慰我说:“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都没很大关系的。因为,你有的是时间补救,她现在才一岁多,你还有几十年时间可以好好照顾她。”

“你说得对”,我也不再哭泣,“来日方长,我何必急在一时。”

她是我的妹妹,一辈子都是。等我们离开京城去外地上任的时候,就带上她。以后,直到她出嫁,我不会再离开她。

“对不起”,王献之突然一脸歉意地看着我。

我笑着问他:“你怎么啦?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他不好意思地说:“你已经回到京城了,可是还得和你妹妹分居两地,这都是因为我家…”

“不要说了”,我忙打断他:“就像你刚刚安慰我的,来日方长。一路看我们不急在这一时。我先攻克了你母亲,对不起,是我们的母亲。这一道难关再说。”

他猛地站住,紧张地看着我说:“今天早上。我娘还是难为你了?”

我决定不隐瞒他,也不打肿脸充胖子了,也许,把一切都摊开在他面前,会让我得到更多的鼓励和支持。于是我把早上去给你母亲请安的过程详详细细地给他说了一遍。

当听到他母亲要我“滚”地时候。他心疼地抱住我:“对不起,请相信这不是我娘的本意,她只是一时气不忿,有点口不择言。她一向心高气傲,在家里说一不二的,想不到,这次不仅儿子不听她地,就连丈夫也帮着儿子跟她作对,她不能拿我和父亲怎样。就把气都撒在你身上。”

其实到这个时候,我早已从早上的那种挫折感与屈辱感中走出来了,怎么说我都是大赢家。何必计较这些小小地打击。真要计较起来,郗道茂才是该要气死的那个人吧。其次是郗夫人。怎么都轮不到我的。我这只小麻雀,居然飞上枝头当了凤凰。有人打击一下也是正常的。

回到王家,已经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因为王家地人实在太多,除特殊日子外,一般都是端到屋里各吃各的,这也省了许多尴尬。

一宿无话。

第二天早上起来,照例又是给婆婆请安了。

这次我懂得一点门道了,没去那么早,也没跑到回廊里等。而是先叫一个丫头守在路边,看王献之的嫂子们开始往那边走,我也赶紧跟上。

果然一路通行。进去后,也没再跪下了,只是像其他媳妇那样福了一福说:“母亲早。”

她冷笑道:“你自己昨天说过的,你不会就忘了吧。”

我恭恭敬敬地答:“孩儿昨天说过许多话,不知母亲指的是哪句。”

“少给我装蒜!”

既然她又开始发火了,我只得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道:“孩儿愚钝,真的不知道母亲指的是哪一句。”

这时郗道茂噗哧一笑道:“我好像记得,某人昨天答应了会滚的,怎么说得出,做不到,今天一大早又跑来现了。”

我也笑道:“原来是这一句啊。没错,母亲是叫我滚了,可是没说我不能回来吧?如果我因为母亲的一声“滚”字就不再出现,那不是跟母亲赌气吗?当媳妇地,不能这么不懂事,这么小气吧。”

“真不要脸!”郗道茂嘀咕了一句。

“谁不要脸自己心理有数。”

“够了!一大早的,当作婆婆的面就吵起来了,成何体统!”郗夫人终于发威了,不过,这次可不只是针对我郗道茂委屈地叫了一声:“娘。”

郗夫人朝她一摆手,然后,居然和颜悦色地对我说:“今天回门,带地礼物还够吧?”

“呃,够,当然够了。”这又是唱哪出戏啊。

“够了就好,不能让别人笑话我们王家不懂礼数。”

好像那些礼物是她给准备的,真好笑。不过我还是说了一声:“多谢母亲关心。”

“嗯”,她点了点头,然后说:“你回门了,宓儿可还没回呢,她一直在等着献之回来。”说到这里就盯着我,不再说话。

果然是这么回事!我不慌不地忙说:“郗小姐家离得这么近,要回去很容易地。”

郗夫人有点不耐烦了:“献之没回来,她一个人怎么回呀这时我“狗胆包天”地说了一句:“她能一个人结婚,怎么就不能一个人回呢?”

这话一出口,立刻捅了马蜂窝,郗道茂哭倒在郗夫人怀里说:“娘,我不活了啦。”

郗夫人一边安慰她,一边朝我怒吼道:“你给我滚!滚!”

“遵命!”

这回,我没有哭,因为我根本就是故意地。这不是小事,只要我稍有退缩,郗夫人就会趁机逼我让王献之陪郗道茂回门。他们只要一起回门了,他们的关系就可能会发生微妙地变化。也许,那边会留他们住下,也许…

而任何“也许”都是我不想看到了

卷八 画堂春 (231)宫中若有变

更新时间:2008-8-17 0:48:31 本章字数:2117

车在朱雀大街上行驶,因为天色尚早,很多商铺都还过卫夫人家的当铺倒是开了,那个大大的“当”字依旧那么醒目,老远就撞进眼睛里。

昨天回门的时候,已经把桃心砚给带回来了,我租住的那间屋子暂时还保留着。反正我们不久就要离开京城,其他的东西没必要搬来搬去,等确定要走的时候再去收拾,然后就把房子还给干妈家。或留着自用,或继续出租,就看她的意思了。

住了这么久的出租屋后,我终于有自己的家了,再也不用租住别人的房子。

想到这里,幸福感油然而生。早上的那点小过节也就不算什么了。

不管夫人怎么对我,她始终没法否认的一点是:我是她儿子的妻子,是她的儿媳妇。只要有这一点就够了!我是要跟她儿子过一辈子,又不是要跟她过一辈子。

正因为想明白了这一点,她说什么或做什么,都不能真正地打击到我。

紧紧依偎在身边人温暖的怀抱里,我不时撩起车帘看着外面的街景,真的要离开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看我一个劲地打量,正埋首在我颈间亲吻的王献之含含糊糊地问:“要不要下去看看师傅回来了没有?”

我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就不要了,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嗯。”

再看见这个“当”字,我感慨万千。当日特意过河来这里求当,不过是仰慕卫夫人的名气,指望可以当个稍微好点的价钱。却没想到。弄丢了传家宝,不得已只好“当”了自己换几个活命钱,然后千回百转,引来这一段姻缘。我的人生也因为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几乎成了市井传奇,平民女子一跃成贵夫人的经典版本。

一个“当”字,成了我人生最大的转折点。我忍不住笑道:“当初我只以为,丢掉了桃心砚。我只好把自己当给卫夫人,却不曾想,实际上是当给了你。”

“对这个典当的价格,你还满意吗?”他低头问。

“这个嘛,暂时,勉强,还算满意。”

“还暂时?还勉强?”他做无法忍受状。

“好啦,我很满意。满意得不得了,行了吧?”

当砚台的那天到底是哪天?娘是六月初三去世的,当砚台就是六月初二了。

想到娘,我沉默了。

昨天回门的时候。我们只是到山上去给娘上了几柱香,并没有请人做法事。因为新娘子回门到底是喜庆事,同时给亡人做法事怕不太好。

还是等进了宫,求到了外放的名额,诸事都办妥了,再来好好做几天道场,请风水先生另择一处风水宝地,把娘地坟迁一迁。

可惜父亲的尸骨是永远遗落在北边了,当时逃难的时候没能带出来。以后就更不可能专程去起坟了。父亲和母亲一生相爱,到最后尸骨却不得相依,想起来也是惨然。

关于给母亲迁坟的事,我暂时都还没跟他说,新婚燕尔的,也不好开口。

车到正阳门。远远地就看见宫门大开,从里面正走出一支队伍,举着各种伞旗,鸣锣开道,威风凛凛,仪仗俨然。

我们赶紧避到一边,让他们先过去。宫里贵人出行,当臣子的自当回避让道。若是那会阿谀奉承的,可能还会急忙从车里滚出来跪倒在路边请安,不过我们没打算这么做。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等他们过去。

只见仪仗队伍中间,众多太监宫女围绕的,是一辆十分华贵地油壁画车。我和王献之互相看了一眼,俱惊讶道:“不是说皇后卧病在床吗?怎么今日出宫了?”

因为这油壁画车,虽然不是皇后卤薄中最高规格的,却也是皇后平日游幸时的专用车,其他嫔妃是不能使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