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得他在外头回廊上转圈。

用过膳,秋韵便把黛黛哄上床了,觑着空隙把圣上宠幸淑妃的事儿跟春末三个说了,惹得春末愤愤不平,可她们心里都清楚,那是没办法的事儿。

“今夜咱们辛苦些守着娘娘。”寝宫外秋韵低声道。

“这些日子真像做梦似的美好,可梦就是梦,总有梦醒的时候,我只可怜娘娘,明早上起来知道了又不知该如何伤心了。”春末抹泪道。

夏极眼泪落个没完,帕子都湿了两条了,听着春末说话她一个劲的点头。

冬藏心最硬,拍了夏极一巴掌,压低声音道:“没出息。”

一霎寝宫里便安静了,只有灯花炸开的声音。

秋韵让她们先去暖阁里躺躺,上半夜她守着。

“我睡不着,咱们一起吧。”春末道。

秋韵一瞧夏极和冬藏的神情,叹了口气道:“罢了,咱们都在外间榻上眯会儿吧。”

岸芷汀兰,直到淑妃把姬烨伺候着沐浴完毕也没得着半个吻,姬烨规矩的如老僧入定。

淑妃心里七上八下的摸不准姬烨的脉,对着铜镜坐了好一会儿才嘱咐帮她擦发的大宫女道:“把那香点上。”

这大宫女也是跟着淑妃的老人了,愣了愣多了句嘴道:“娘娘,您以前可是从不用的呀。”

淑妃冷睨了她一眼,她心下一惊忙领命去办。

这香便是那种香,宫里专门配给宫妃增加情趣的,药效比青楼里的要低很多,重在不伤龙体,适可而止。以前淑妃可是从不屑用的。

屋里突兀一片惨白,紧接着便是一道大雷,轰隆声震耳欲聋。

淑妃把自己涂抹的香甜怡人袅娜而来,像是被雷声吓着了,娇弱的喊了一声:“阿烨。”

“过来。”姬烨放下书卷,伸手抱她。

淑妃忙惊吓的扑到他怀里,紧紧搂着他作瑟瑟发抖之态。

闪电,雷鸣,狂风,暴雨,天地间漆黑混沌,仿佛逢魔时刻,群魔做乱。

当一卷妖风狂肆钻入屋檐,裹挟而来的雨水迸溅到她的眼珠上,秋韵蓦地一疼,“嘭”的一声关上了窗,把眯眼浅睡的春末等人吓的纷纷跳将起来。

“发生了何事?”春末慌张一问,神思不属。

“秋韵你的脸怎么这样白?”夏极一个哈欠噎在嘴里忙关切拉起瘫软在地上的人。

“莫不是被雷声吓着了吧。”冬藏见窗户被大风吹开,忙顶着风雨重重关上。

“她要走了。”秋韵紧紧抓着夏极的手,又是害怕又是不舍的道。眼眶慢慢红了。

“谁要走了,你说清楚啊。”春末急道。

两行清泪倏然落地,秋韵猛的推开春末便跑去了多宝阁,上头有一尊大玉佛。

“我来帮你,别摔了。”春末三个相视一眼都来帮忙。

她们四个算是青梅竹马,春末和夏极要好,秋韵和冬藏要好,而春末和秋韵,许是因为脾气的缘故,春末总觉得秋韵这人有点虚,平素总爱端着,往往她的端庄得体总把她衬托的很泼辣不讨喜,为这她总爱和秋韵争长论短,后来她们被选中作为陪嫁一起入宫辅佐娘娘,她暗地里更没少同她争宠,即便如此,秋韵却从不和她计较,甚至总会摆出一副容让的态度对她。

可她才不屑被人让,她能得娘娘看中那也是凭她自己的真本事,于是越发觉得秋韵是个心机深沉的,越发警惕。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却不得不别扭的承认,她的确不如秋韵,说到底她是敬服秋韵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处处追求得体端雅的姐妹,今天夜里她失态了,神情灰败,像是即将失去心中唯一的光明。

当秋韵用玉佛堵住寝宫门口,当她跪地叩拜口念佛号,当她在电闪雷鸣下泪落如雨,同身为近身伺候的人,还有什么想不到的呢。

做奴婢的,有些时候真的把自己当做了瞎子,聋子,常常念叨着一切如常,一切如常便真的觉得一切如常了。

于是自欺欺人,自以为万事大吉,慢慢就真的忽略了灯下的黑暗。

若能粉饰太平,但能苟活,谁又真心愿意承认已身处乱世了呢。

若皇后是妖,她们又岂能逃脱得了干系?

“不可能!”春末尖利一喝,面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紧接着夏极、冬藏也软了身子,噗通通软倒在地,惊慌之下却无一人痛哭流涕。

寝宫内,窗户大开,狂风吹的帐幔四处飞舞,飘忽如幽灵。

风把窗前黛黛的发吹的凌乱不堪,闪电打在她的脸上,笑靥惨白,一道雷在她头顶轰然劈下。

“阿烨,我怕。”淑妃双目含泪,身上穿着的素白裙子轻轻滑落露出她粉白的肩,并香腻的半乳。

便在此时,邪风忽的吹开了紧闭的窗扉,这一次真的把淑妃吓的打了个寒颤。

苍白闪电下浮现的飞檐宫殿失去了雄伟壮阔,取而代之的有了那么股子妖气,像是都有了自己的生命,人越看心越慌。

黛黛内寝宫的门开了,帝皇蛇伸出蛇脑袋来左右溜了一圈窜了出来,秋韵四人顿时退避三舍,披头散发的黛黛便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身湿濡。

她还是她,人的眼睛,人的鼻子,人的嘴巴,只是眼珠子多了些幽冥冷艳的味道。

秋韵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真的不怕她,膝行上前,一开口竟柔柔笑了,“娘娘。”

黛黛点了点头,打从她身边走过,裙摆曳地,仙仙袅袅。

“娘娘,你要去哪里?”秋韵起身跟随。那模样就是在说,能否带上我。

春末只觉秋韵疯了,撇开她们就去找伞,外面风雨那样大,主子娘娘出去一趟一定会被淋病了的。

当她抱着伞追到了岸芷汀兰门口,春末顿觉自己也疯了,她竟不害怕那个带着妖气的女子,她心底里还愿意奉她为主,并陪着她胡闹!

作者有话要说:27号的。

这一场小*在大山君脑子里转悠了很久,删减几遍呈现出来却仍旧感觉差强人意。

我现在就发现了,越是一个劲的追求完美越是写不出东西来,倒还不如顺其自然。

第46章 灯下黑(三)

岸芷汀兰是一座江南小桥流水的建筑,围墙并不甚高,但若想翻墙而入还是需要梯子的,但春末现在并不以为这小小石墙能挡得住她。

可是黛黛却止步于前,她就站在岸芷汀兰门口的那片青石板地面上,眼睛望着宫殿,如被主子遗弃的宠物,脏乱的毛发,流血的断腿,被雨水遮盖的黯淡的眼,它一步步寻着记忆里的轨迹寻找,可主人早已驾车远去,当她历经千山万水终于嗅到主人的所在却忽然发现主人怀里又有了新宠。

主人是它的全世界,可主人只把它当成了消遣。

那样可怜,谁来捡它。

秋韵等人想要靠近却发现她们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在她头顶是闪电雷鸣在打转,形成了极光似的漩涡。

岸芷汀兰自然少不了守门人,天象的异常自然要禀报主子,但当守门的太监看见门口站的人时,犹犹豫豫便想撩开手,想着,莫不是皇后在用苦肉计?可他一个小人物不能担责,忙跑去禀报大宫女。

圣上冷了她们娘娘一个多月,这好不容易过来了满宫上下谁都不想打扰娘娘的好事,但这事她也担不下来,踌躇着跟李福全提了一句,李福全这老东西自打瞅见外面那样凶的雷电就发憷了,一得知了黛黛在门外,他心口一颤,那不祥的预感又来了,秉持着忠心,一咬牙把这事瞒下了。

寝宫内,帐幔洒下,那小小一方世界里早已是一片旖旎,电闪雷鸣在他耳边过,他嘴角却衔着笑,不闻不问。

一道道的雷劈在头顶,一片片的记忆便倏忽苏醒,黛黛笑了,秋韵却哭的不能自已,长这么大她从不知看人笑竟会觉得痛彻心扉。

当雷电远去,浑身滴水的黛黛静静趴伏了下来,身下便是一汪水,她在水中,纱裙贴服着她的身子,融入水中缓缓绽开。

帝皇蛇已被雨水打的蔫头耷脑,自始至终却没离开过黛黛一步。当黛黛趴下,它也把自己盘成一坨,静静的伏下了头颅。

寝殿里,他已剥落了淑妃的鸳鸯交颈肚兜,心爱的人已动情,红唇呢喃爱语,可他的心念间却无一丝波动,嘴角一笑拈花,如佛。

“阿烨。”淑妃伸出白腻的裸臂环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到怀里,抱着他的头欢喜吟哦开来。

殿门外,昂着头望着宫殿的黛黛在他亲吻别人的那一瞬静静趴伏了下来,眸子里满是水汽,晶亮亮的呜咽。

手指抠着青砖,一层一层的落灰,指伤血流,直至肉色模糊。

若凑到她嘴边去就会听到她在一遍一遍的呢喃:“求而不得…求而不得…”

执念不甘在那一瞬达到顶点,她的眸子越来越红,眉心若隐若仙墨色胎记。

他披衣站在窗前,眼睛望着黛黛的方向,淑妃从床上走下来,眸子里所晕染的春,情还没有散,她已从大宫女的嘴里得知了门外的情形,心里有些得意,可当她温柔的靠向姬烨的肩膀时便叹息道:“阿烨,这便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当我得了你,剩下的如皇后等人便可怜了,我终究是不想做个罪人的,只能等以后慢慢弥补她们了。”她说的那样宽容、善良、惆怅、无可奈何。

“我试着将你推开的,可我还是做不到,只要看见你便心痛,纠结,阿烨,你能明白?能原谅我曾经的远离吗?”

姬烨清笑一声,遂即哈哈大笑,满面嘲讽,把淑妃笑的心虚气短,直以为自己的伎俩被拆穿了,可她自认已找到了当初爱他的感觉,难道他还是察觉了她的不纯心机?不可能!她是最了解他的,她这一夜做的也是天衣无缝。

“黛黛,你悟否?你悟否?!”他扬声大喝,猛然推开淑妃飘然而去。

那道推力很大,淑妃踉跄一步撞到了窗户,手臂顿时发麻发疼,脸上乍红乍青,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消失的背影,仓惶追了上去。

殿门外,黛黛亦是哈哈大笑,狂妄放肆,妖红的晶珠眸子异常明亮,一脚踩入水坑,走一步踉跄一步,哗啦啦的雨水便流了一地。

他从门内来,衣衫不整,□胸膛,她纱衣湿透包裹着身躯,就像被剔除了满身鳞片,只呈现一具脆弱的肉身。

“黛黛,悟否?”雨过天晴,半月悬挂屋檐,惨白的月光下,他攥紧拳头盯着黛黛,仿佛要把她钉死在心上。

一步之遥,咫尺天涯。

黛黛抹去脸上的雨水,缓缓的拼出全力笑出声,“王,你要我悟什么?难道要悟:她是爱,而我只是一团蛊惑你的艳肉?她是道,而我只是你的欲念,是必须要除之而后快的障碍?你还要我悟什么,只要你说我便悟。好,王,我悟了,你可满意?你自去成你的仙佛道,而我自做我的妖,我做妖又与你何干?让你来多管闲事?王,我护法为念的王,我告诉你,只要我一日魂魄不灭,我欲念里的男人便是你,若你嫌恶我玷污了你的圣洁,你便亲手毁了我如何?”

黛黛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的身,慢慢的滑下,抱住了他的大腿,妖冶的脸颊暧昧的撩拨,笑靥媚无边际,“王,我甘愿在你手里灰飞烟灭。”

仰首,她看着他绽放最美的笑靥,挑衅。

“孽畜!”他混乱的脑海里压根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他现在就是一尊玉偶,冥冥之中被牵引着。

“孽畜也是你亲手种下的因,王,求你快快灭了我这果。”她趴在他大腿上呵呵的笑,拉长的影子缩成团,痛的瑟瑟发抖。

他变成个怒目金刚,抓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甩开,一副气怒攻心的模样。

“恼羞成怒了吗?你也会恼羞成怒?”黛黛趁势在地上一滚,静静趴伏,帝皇蛇吐着毒液绕着姬烨转圈,绷紧的蛇头似箭随时都能咬破他的喉咙。

他昂藏的身躯颤抖,后退,像是怕极了那丑恶的畜生。

“来人,护驾。”他大喊。

此时淑妃已奔至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粗劣的喘息,“阿烨。”

“护驾,护驾。”他风度尽失,犹如囚笼困兽。

淑妃忙帮着他喊,“快来人啊,护驾。”

李福全几乎傻了,笨拙的疾呼:“护驾——”

金属甲胄撞击佩剑的声音渐渐逼近,军靴“咔咔”作响,冷酷无情。

看着他黛黛敛去了笑容,自我厌弃般的悲戚,“你不是他,他是高坐莲台的佛,无悲无喜。你是什么东西?你啊,也只不过是他要除之务尽的残念。”

她又想笑了,笑自己的执迷不悟。

“王,你说妖最大的悲哀是什么?”

“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自寻烦恼,孽畜,悟否?”禁卫军已陈列在侧,他居高临下的再度质问。

那还是皇后吗?淑妃愕然,她竟敢骂阿烨不是东西?不,不,不一定是她在做梦,今夜他们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王,我已悟了,我悟出妖最大的悲哀,那是人最高明的智慧,奈何我始终迈不过那个坎。王,我送你一个置我于死地的契机如何,你不必在我身上耗费心力了,我乃朽木,早已不能枯木逢春。”

她起身,月下一舞,身段软如灵蛇。

于是,被禁卫军封锁的大庆宫被大蟒攻陷,它们所过之处,飞沙走石,树木成片的断折。

它们从山峦峰谷而来,静候听命。

禁卫军被吓住了,在这些军汉们还来不及维持秩序的时候,太监宫女尖叫奔逃,姬烨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厉声下令,“护驾,准备弓箭,给朕全部射杀!”

黑蟒在黛黛脚下匍匐,邀请黛黛坐上它的头顶,黛黛欣然应允,咯咯的笑比玉玲之声还要美妙,却把淑妃等人吓的瘫软在地,有些胆小如鼠的竟失了禁。

禁卫军毕竟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招来弓箭手,闪着寒光的箭头如雨洒下,倾盆而来,载着黛黛的这条黑蟒却不怕,它的鳞片比玄铁还要坚硬,那些箭头戳在它身上还不够给它挠痒痒的。

“尤黛黛,你想做什么?”背手在后,他力持镇定,喝声雷雷。

“王,我厌倦了,想破了这死局,助你修为更上一层楼,难道还不好吗?”

“朕不懂你在说什么。”

“妖,她是妖怪——”淑妃惊叫。

“妖?”

“妖啊——”

终于被人叫破,黛黛拍了拍底下大蛇的头让它把她放下,轻轻的挥手作别这些山谷之灵。

来时如飓风,去时亦如是。

轰隆隆一阵之后,万籁俱寂,只余堆积在青石砖地面上散着幽光的箭头。

禁卫军一拥而上,红缨长枪对准黛黛,只要姬烨一声令下她这妖孽必然血溅当场。

“杀死她,阿烨,快杀了她。”淑妃失态喊叫。

姬烨头痛欲裂,无力的挥手命人把淑妃搀扶回去,淡淡道:“压入天牢。”

黛黛望着他言笑如花,启唇无声,“我不玩了。”

威胁解除,他以迅雷之势找回自己的声音,气势冲发,再现帝王威仪,扬唇冷笑:“由得你吗?带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28号。

第47章 火刑(一)

“皇后是妖?”坐在床上,睡眼惺忪被吵醒的贵妃当下清醒,吃惊不小,紧接着便露出喜色,大笑道:“谁那么知本宫的心啊,这下好了,不用本宫出手,令有恨她入骨的便跳出来了。”

寝宫里竹影摇曳,寂静无声,跪在脚踏上回话的粉蝶因没亲眼看见的缘故,心里也不是太害怕,相反的连她自己也怀疑皇后是被人陷害的,但是来报信的人明显是吓着了,忙道:“娘娘,奴婢亦不知真假,但来禀报的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人不信,还说这会儿圣上已把皇后打入天牢了,淑妃吓的卧病在床,岸芷汀兰的奴才们都得了病,神神叨叨的,都被圣上处置了。”

吕香君慢慢沉默了下来,缓缓绷紧了娇躯,“皇后真被打入天牢了?”

“喏。这消息千真万确。”

“淑妃重病?”

“喏。”粉蝶目中忧色一闪,忙拍马屁道:“如此一来,后宫之中便又是娘娘独大了,恭喜娘娘。”

被馅饼砸中她该是欣喜若狂的,可是吕香君却无一点喜悦之色,相反的还有点怅然若失,咕哝道:“这算什么,本宫还没出手呢。”她绞尽脑汁的算计,原本以为将有一场硬仗要打,可事到临头突然被告知敌人都跑干净了,你胜利了,她只觉得心口空当,甚至觉得有些滑稽。

“伺候本宫穿戴,本宫要去面见圣上,不,立马送信给康郡夫人,就说计划有变。”

此时,天才放亮,鸡鸣之声才起。

可皇后是妖的流言却一夜之间传遍街头巷尾,百姓面面相觑,有愚昧全信的,有痛批荒唐的,还有半信半疑等待后续的。

忠义王府,男主人们都是天不亮便起来打拳练武,下人们也不敢贪睡,司职采买的小总管从菜市回来脸色就变了,慌忙把从外面听来的流言上报主人。

此时,忠义王打了一通拳脚之后,穿上外袍,正一手执杯坐在练武堂外面的石鼓凳子上静听清晨鸟鸣。

“父亲。”长子嫡孙的尤回风找了过来,黝黑的面上,浓眉深蹙,攥紧的拳头昭示他此时的愤怒。

“何事?”忠义王瞧出来了,可他却面不改色,戎马半生,经历的事情多了,便练就了一副铁血心肠。

“有人蓄意污蔑黛黛是妖,现在外面的流言已起,简直荒唐透顶!”一开口,尤回风便没有忍住气愤怒发了出来。

不想尤江却一霎变色,手中杯子突然落地,撞在石砖上轰然破碎,蓦地站了起来。

“父亲?”尤回风愕然。

“回风,你立即去见你伯娘,让她递牌子求见娘娘。不,我去求见圣上。”说罢,尤江提脚便走。

“父亲,我陪你去。”尤回风连忙跟上。

忠义王府得到消息算早的,骑快马直奔大庆宫门口就发现禁卫军比以往增加了一倍。

此时朝阳从苍翠的远山峰峦升起,霞光万丈。空山新雨后,花香鸟鸣,尤其大庆宫又被群山环抱,昨夜雷雨冲洗后,宫殿群越发鲜丽。

来往大庆宫的都是圣上的股肱之臣,禁卫军首领都是认识的,以往不用特意的看他们的腰牌都会放行,可今日却大为不同。

“王爷止步。”就在尤江像往常一样大步往前走时,一贯对他毕恭毕敬的禁卫军首领却伸手来拦。

尤江一个冷眼刀子扫过去,禁卫军首领当下后退三步,骇然一拱手道:“王爷莫要为难下官,下官也是遵圣命行事。”

“让开,不然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尤江眼中顿现杀气,惊的禁卫军首领慌忙握紧腰上悬挂的长刀。

尤回风品出父亲的异样,连忙上前来打断这二人之间的对峙,拱手致歉,转头就低声对尤江道:“父亲你糊涂了,这可是皇宫门口,以下犯上是死罪。”

此时进宫当值的大臣已陆续到了,那禁卫军首领同样给拦了下来,并道:“圣上口谕,暑热难耐,放尔等归家避暑,三日后再来当值署事。”

诸臣哗然,有得了消息的便来纠缠,闹着非要进宫面圣不可,这首领忠心耿介冷酷拒绝,一手持刀横在宫门口犹如门神一般。

诸臣无法,只能沿原路返回。

尤江不吭一声,转而上马飞奔返回,尤回风紧随其后。

流言赫赫扬扬突兀乍起,再想压制已是不可能了,忠义王府炸开了锅,邢国夫人急的走坐不安,知道看见他们父子回来了才稍稍安稳,慌忙来问:“可见着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