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侯已经对这男人有些了解了,知道他一旦强势起来,她再怎么挣扎也是无用,索性随他去。

在秋素心过去的观念里,的确只有强者才配生存。静侯的这种想法和他过去的想法完全相符。但是,这样的话如今从静侯嘴里说出来,听在耳朵里,倒让他心里生出几分怒气,又有更多的酸疼。

想开口,又明白的知道是什么样的过去让静侯有了这样的想法,无从说起,秋素心索性低头直接吻上了静侯的唇,把一切不能付诸言语的东西都借此传递过去。

静侯蓦然被吻住,反应不及的挣扎,却挣不过秋素心揽实的双臂。

湿热的舌尖坚定的探进嘴里,固执的纠缠着自己。

那种蛮含的力量让静侯渐渐的不再挣动,身体软了下来。

虽然不敢相信这男人的心意,但是这样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却是她一直渴求的,她真的,拒绝不了。

【第十四卷 鹿门月照开烟树】

第七十章[VIP] 君子有酒

茶香氤氲。

绕云特有的清甜在两人的口舌之间纠缠回绕,秋素心的舌尖缓慢却细致的在静侯的口中游移着,握在静侯腰间的手也不甚老实的慢慢滑到了静侯的大腿上,一路抚摸到危险的大腿内侧。

静侯虽然身子软软的发热,神智却还难得的留着几分清醒。

秋素心扣住她后脑的手让她逃不过这男人的唇舌,但是腿上渐趋火热的摩挲让她脑中的警戒越生越高,双腿夹紧,尚属自由的双手在秋素心的肩头和后背使劲的掐,用力之大,几乎要在秋素心的身上掐出包子摺来,拼命想把这男人被欲望烧糊的脑浆冷却下来。

不过说实在的,越是平素看来冷情的人爆发起来就越吓人。秋素心好不容易遇到了动心的女子,又才刚刚同这女子有过那样烈性的一场欢爱。欲望一旦出闸,想要收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时候就算静侯用上爪子,在他看来兴许都算是另类的“情趣”。

“白爷是吧,这便请,孟爷已经恭候您多时了。”

“嗯,带路。”

不大不小的几句对话从薄薄的竹帘之后的回廊上传进来。

秋素心虽然热情洋溢,但是多年的生死场上练就的警觉心倒还留着,听到了这两个敏感的姓氏,顿时心省警醒,暂时放过了静侯的唇舌。

发觉到秋素心的异常,静侯用眼神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秋素心伸指抵住了静侯被吮吻得潋滟的唇,示意她少安毋躁。侧耳细听厢房之外的动静,大致上确定了方才说话的人进了哪间厢房,然后微微一笑。

不知道这人到底发现了什么,但唇上的压力撤掉,静侯倒也不明所以的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静侯低声问道。

秋素心弯弯嘴角,低头在静侯唇上轻轻一亲,“不要着急,我们回去再慢慢继续,现在先去看看热闹。”

静侯气结,恨不得用眼神砍死他。

去他爷爷的,这男人把她当作万年没沾过荤腥欲求不满的荡妇了不成。

一肘子狠狠地往秋素心的下腹撞过去,被秋素心截住,一个小巧的擒拿,转而把静侯的手肘握在手里别到她的身后往前一送,静侯的身子被迫朝秋素心贴了过去。

“小心哪,万一今后我们只能在床上对食,快乐可就少了很多,传了出去也不好听哪。”

静侯的脸完全绿了,比吃了二斤绿柳如斯还见效。

这男人的脸皮是他爷爷的熊皮做的不成,几乎快要刀枪不入了。

“人说纨绔子弟大都□下流不可方物,世人诚不欺我。”冷飕飕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静侯咬紧的牙缝里崩出来。

秋素心莞尔一笑,全当夸奖,照单全收。在静侯爆出青筋的额角上快速的吮了一下,迅速的拉人起身。

静侯反应不及,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秋素心拉出了厢房,到口的长篇大骂迫不得已又被噎回了喉咙,真是去他个天杀的色鬼——

他们身处的这家酒楼正在闹市之中,甚是富丽奢华。

楼下的大堂里客座满堂,人声喧嚣,楼上却因为都是专为贵客而设的厢房,闹中取静。堂倌除了必要不会出现,整条布置精细的回廊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动。

秋素心携着静侯轻巧的拐到回廊尽头的一间厢房前,一个眼色,两个人运功越至回廊顶上挑高的大梁上,做起了梁上君子来。

论武功静侯打马也追不上堪称天才的秋素心,但是说到轻功,秋素心倒远逊于静侯。

两个人做起隔墙之耳悄无声息的,非常游刃有余。

厢房中的人声音被刻意的压低,显然是在防备着什么,但是对于功力深厚的秋素心和天赋异秉的静侯来说全然不是问题。

听了几句,静侯也渐渐发现了名堂。

想起那夜听到秋素心的手下传来的消息,房中人的身份即便了然。

那姓白的男人应当是那个什么白虹帮的当家,而那个姓孟的…既然说瞿剑门的掌门是入赘的,那想必也就是这个男人了。

安静的把房中的“密谈”听了个大概,静侯的心里渐渐升起一股子不妙的预感来,脸色也沉了下来。

秋素心见状,微微一笑,拉着静侯,尘埃不起的点落地面,堂而皇之的结账出了酒楼。

坐上打着王府别苑标志的马车,静侯脑袋里面还呼隆呼隆的转着方才听来的消息。

很明显,一直耐着性子按兵不动的所谓白道被挑拨起来了。不消说,背后一定有人在动手脚,不是她不相信自家师兄,正是因为太相信自家师兄了,静侯才更加的不放心。

江湖这下子恐怕是要起大浪了。

只是,做这些事情到底对师兄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她这里想到头痛,秋素心那个最直接的关系人却安然自若,仿佛事不关己的按下车内的机关,放下矮桌,拿出预备着的器具,继续慢条斯理的泡茶。

静侯瞪着面前的男人。

袖子被反折,露出一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灵动细致的摆弄着指掌之下的茶具,安稳好像是这险恶的江湖也尽在掌握似的。

他到底知不知道,眼下他才是被人摆弄算计的那一个啊!

静侯的眼睛里明显快要喷火,秋素心忍笑,心下也不禁暗喜。嘴硬,心里倒是开始担心他的安危,是好状况不是吗。

递上一杯热茶放到静侯的手边,顺路拈起一块点心喂进静侯欲言无语的口中。

“不必忧心,不过是几个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哼,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在“跳梁”。

静侯恨恨得咬着嘴里的点心,后知后觉的想到这句腹诽把自己也含括了进去,更加的郁郁。

不对啊,寻思过味儿来的静侯咽下嘴里的点心,疑惑道:“你不是有一群手下专门到处听壁角,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出马,你的手下呢?”

秋素心笑看她一眼,琥珀色的眸子中笑意流转。

“偶尔亲历亲为一下也颇有趣味不是吗?”更何况是同她一起,别有风味。

不过这后半句绝对会让某只妖精冒火的话他很有分寸没说出口就是了。

“你——”

静侯怒极反笑。

今天她才知道,原来世上果然一山更有一山高。她师门那几只惹是生非的本事同这人气死人不偿命的能耐一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同这人治气还不如努力加餐饭,反正事到临头,苦主也不会是她。

静侯干脆把一盘子点心拖过来,就着千金难买的好茶吃它个牛嚼牡丹不抬头。

憋了一会儿,耐不住心里的烦忧,想要再问问秋素心还没有关于师姐的可能的讯息,忽然后脑生风,被秋素心拂袖一压,侧身滚在车内的毛毡上。

砰砰砰一排蒺藜子整齐的钉在车厢壁上,正擦着两人的头顶飞过。

马声嘶鸣,似乎是被惊到,车厢内顿时剧烈的摇晃,除了被固定在矮桌上的器具不动,点心叽里咕噜的散得四处都是,烧滚的开水也泼了出来。

马车尚不曾行出闹市,这一下混乱让车外顿起骚动。

尖叫着四处躲避的百姓和东西被砸到掀翻的声音混作一处,交杂着秋素心带出的侍卫同人交手的刀剑生,着实热闹滚滚。

“主人,危险,请留在车内!”

尽职的侍卫招架来敌之余不忘大声示警。

不过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人头攒动的闹市之中这样明目张胆的向王家贵胄的车马动手的人能是什么好相与的对手才怪。不多时,一直隐匿行藏的“云上天”的暗卫也现身加入了战团。

敌手不弱,秋素心这一方也不是吃素的。

两方相持,对方一时也难以靠近秋素心的车舆。

压住静侯在怀,秋素心惬意的倚在车内,透过扬动的窗帘看着外面的战况。

就是有这种好命到有人为他卖命的家伙。

静侯磨了磨牙,皇帝不急,她也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去…干嘛说自己是太监,总之正主都不急,她就跟着看戏好了。

第七十一章[VIP] 仪既成兮

 这个地方虽然出了闹市,但是还算是在杭州城内,人来人往的也还是很热闹。

要是放在平常有人打架,说不定会被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但是现在,街市上就像被扫过一样的干净,为了保命,人总能做出平常做不到的事情,例如在短短的瞬间消失无踪。

静侯拍开秋素心在自己肩头不轨的爪子,有些紧张的借着车窗盯着着外面的两拨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

对方是谁,其实连猜都不用猜。树大招风,秋公子的仇人不会少,但是有胆识赶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来上这么一手的,除了云楼不做他想。

只是,静侯有一点奇怪,这种冒险的行动,应该不会只是派些走卒来才对。虽然这些“走卒”用来对付普通人是绰绰有余了,但是单云栖不会不知道秋素心是谁,怎么可能会这样轻敌。

疑惑的仰头看看泰然自若的秋素心。

秋素心明白静侯的疑惑,微微笑了笑,示意她静观其变。

静侯并不担心秋素心会应付不了这种状况,她心里着急的事情是,云楼既然出手,那么师姐若真是身在云楼,便必然会知晓吧。万一师姐也出现了呢?会不会误伤到她。

眼睛仔细的逡巡着,辨识着那些突袭的人中有没有哪一个可能是师姐易容成的。心里着急,身体也就跟着蠢蠢欲动。秋素心手臂上用劲,扣住怀里急躁起来的人,免得她不自觉的冲了出去。

也不过是一瞬间,利器呼啸着破空而来的声音就打破了两个人之间小小的缠斗。

满天的利箭如急雨一般兜头而来。

马儿凄厉的嘶鸣倒地,乱斗中的人没有防备或者逃离不及,都次第命丧箭下,不管是“云上天”的人,还是云楼的。

哐啷一声巨响,秋素心所在的车厢顶盖飞了起来,并且以及快的速度轮转成一个滴水不漏的防护罩。

那些若无休止的箭矢都是一流好手所放,莫说是木板,便是一般的砖墙也可以射穿。但是却难以射穿那被灌注了秋素心内力的车顶。只丁丁当当的戳在上面,仿佛一只凌空而起的巨大刺猬。

埋伏在道旁屋顶树上的箭手们见状,搭弓又射,却不料那巨大的刺猬忽然在半空中诡异的一顿,然后逆向飞转,方才射在那车顶上的箭矢流星一般的四射而出。这一下可真正是急如流星,大惊失色的箭手们来不及反映便纷纷坠地而亡。

完成了任务的车顶哐啷一声四分五裂,避在里面的秋素心同静侯斜斜跃上了一旁的屋顶。

秋素心那里站的有如谪仙临凡,静侯却一个趔趄差点摔下房顶。

“小心一点。”秋素心反应敏捷的拉住了静侯的手。

要不是事态紧急,静侯真想一脚把这男人踹下去算了。居然好意思摆出这样一张伪善的脸,刚才不知道是谁出力,他们才能在半空中转了那么久,擎着个男人和那么重一块车顶盖,累得她差点吐血。

秋素心看到静侯纠结的表情心里暗笑,干脆借机把人拉过来,在静侯唇上轻轻一点。

这个时候这男人居然还有这种心思,静侯挣大了眼睛,真的把腿抬了起来。就要踹出去的时候,秋素心迅速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这里不是适当的地方,我们得跑远一点才行。”

说罢,不待静侯反应过来,拉着人就是一阵急速的飞跃。

确实,这里不是适合的地方。秋素心现在的身份是王府的公子,若是被人发现他的另一重身份,那么麻烦就大了。

静侯想明白,干脆的带着秋素心开始逃窜。

静侯的轻功比秋素心好上太多,但是秋素心的内力却比静侯好上太多太多。所以两个人合力的时候,反而比单独行动更加敏捷。

“我们越来越有默契了呢。”飞速的移动中,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秋素心的声音却细细的凝成一线,直接送进了耳膜中。

静侯脸皮抽搐,只作不闻。他不怕咬了舌头,她害怕以后没东西尝味道呢。

咻咻咻的奔出不知多久,眼看着离杭州城内越来越远,景色渐渐僻静。

忽然,秋素心拉住了静侯,停下了身形。

收势不及的静侯往前踉跄了几步才勉强没有扑倒啃上一嘴泥。

回头欲发作,却见秋素心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我们不用跑了。”他笑道。

是,他们的确不用跑了。跟着秋素心的视线看过去的静侯完全明白为什么。

浑身散发着森冷杀气的单云栖就在不远处,看样子已经恭候他们多时了。

静侯没有易容,单云栖当然认得这张脸,因此看到秋素心不着痕迹的护着静侯时,眼中闪过一丝异芒,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森冷。

那人是知道大师兄同自己关系的,静侯暗忖,反而是秋素心不知道这件事情。现在他们两个王见王,自己不晓得算不算是个变数…

不料单云栖却好像没有看到静侯一样,手势一扬,面本好似空旷的四周蓦然出现了许多云楼的杀手,将他们团团围困在其中。

静侯不知道大师兄同这单云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这单云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只担心,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师兄,不要趁着这个时候出来搅局,而师姐也不要在这个关头出现才好。

“阁下果然御下有方,方才那一下弃子逼宫果然很妙,若不是在下运气好,恐怕真的要拖阁下的福去到彼岸净土了。”

当着人家手下的面说人家弃子,这男人的舌头还真是阴损。静侯瞄着单云栖一整个冻结的脸色,但愿不要恼羞成怒才好。他们现在可是人家菜板子上的鱼肉呢。

单云栖倒也没什么被激怒的样子,反倒微微的讽笑了一下,并不言语。

秋素心也跟着微微一笑,对单云栖身上被内劲鼓动起来的衣服视而不见,也将周围的一众杀手视若无物。错身站在静侯身前,亮出了贴身的鸣溅。

盯着护在自己身前的男人,静侯皱眉,这男人知道她其实并不需要保护的——若她妖化,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是对手。

“上次一战未能分出胜负,今日就来做个了断吧。”单云栖道。

“如此甚好。”秋素心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