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尧的手从披风下伸了出来,接过茶杯,“你把关心我当成是任务,那么如果没有皇祖母的吩咐,你是否就不会关心我了?”

“这事说不准。”苏惊羽朝他淡笑,“殿下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贺兰尧的话题转的总是很快,时而淡漠如水,时而又像是有心事,更多的时候则是云淡风轻,像一个看破红尘的人…

不怪她这么想,只因为相识了这么些天,她看不见他的喜怒哀乐,就连笑容都不真实,好像没有任何事能引起他的重视,他的世界观里,就只有好不好玩,有不有趣。

“专程来夸奖你的。”贺兰尧边说着,边抿了一口茶,“今夜我又见识了惊羽的伶牙俐齿,那个姓花的蠢钝女子输给你倒也不冤枉,空有泼妇的气势,却没有吵架的本领。”

苏惊羽眸子微眯,“殿下你…当时你在旁观?你在什么地方旁观?”

“在暗处啊,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来看看。”贺兰尧的凤眸含笑眯起,“我也许久不曾看见皇兄发那样的火了,惊羽,这往后你可得小心点儿。”

这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像幸灾乐祸。

罢了,她从来不指望他能说什么中听的话。

“多谢殿下提醒,我自会小心的。”苏惊羽道,“小红现在如何了?”

“它呀,不用我们担心。”贺兰尧唇角轻扬,“太子身边的死士也算不上什么厉害人物,今夜兴许还会搭上那么一两个,作为被小红分尸的对象。如你所说,要把连环命案的元凶锁定在小红身上,刑部的人很快就会查出来的,虽然一条蛇是元凶,这个结果有些出人意料,但只要有人亲眼目睹,那就是不争的事实。”

“剖心,分尸,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会联想到之前的那些死者的死法,花姬作为嫌疑最大的人,必定受到制裁,因为除了她,已经找不到第二个怀疑的对象了。”苏惊羽说到这儿,顿了顿,“我是亲眼见到小红吃人心了,往胸膛一钻就那么叼了出来,但分尸我还未见过,我当初看过那些尸块的形状,尸块边缘血肉模糊,伤口不齐,我猜测,小红是用尾巴当刀使了吧?”

她见过青眼红蟒两回,那真是一条十分嘚瑟的蟒,喜欢弓身外加左右摇摆着尾巴,它的尾巴十分灵活且尾端锐利,作为凶器也不是不可能的。

蛇的全身都能当凶器来用,牙,身子,以及,尾。

“真聪明。”贺兰尧轻挑眉梢,“不过,不是当刀使,是当鞭子使,它的尾巴抽人可是很厉害的,力度相当于一个内力充实的人狠狠挥一鞭子,把人一分为二,是完全能办到的。”

苏惊羽呵呵一笑,“真是厉害。”

简直可怕。

“更值得欣慰的在于,我不在它身边,它会自己寻找目标。”贺兰尧悠悠道,“小红很喜欢我为它制作的蛇莓香,所以,每当我有目标的时候,只要让月落乌啼将蛇莓香洒在目标身上即可,小红会自己去找目标袭击,那些人做梦也想不到,可能只是和月落乌啼一个擦身而过,就能丢了小命。”

苏惊羽垂眸不语。

谁说不是呢。在这宫里,下药尚且不算难事,在人身上洒个香料就更简单了。

“殿下还有什么要处理的人么?”苏惊羽道,“往后,不能让小红在宫中肆意杀人了,否则命案没完没了,如今它已经暴露,我也找了人来背黑锅,最好立即停止它的出动,更不能让人知道它在永宁宫。”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要是再让它行凶,你们玄轶司的人可就消停不下来了。我确实打算收手了。”贺兰尧说着,抬手帮苏惊羽将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到了耳后,“况且,小红要冬眠了。”

苏惊羽一怔:“冬眠?”

“即便是灵蛇,也有寻常蛇的习性和特征,它也怕雄黄,它也要冬眠,届时它会钻进自己的洞穴里,明年四、五月份才会出来。”贺兰尧说到这儿,面上有些惋惜,“真可惜,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着它,我该庆幸猫不会冬眠,否则,没有它们和我玩,生活都没意思。”

头一次听说人没了动物会觉得生活没意思。

贺兰尧这是打算和一蛇一猫共度一生了么。

“对了惊羽,我今日还发现了一件事。”贺兰尧说到这儿,凤目锁定在苏惊羽脸上,“新进玄轶司的那个苏折菊,与你关系不错?”

“没有的事,我与他只是互相帮助过几回。同僚而已。”苏惊羽道,“也许是碰巧都姓苏,有点缘分,因此合作的时候没有分歧。”

“哦,仅仅只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贺兰尧不紧不慢道,“我并不希望会出现另一个人,来分走你的注意力。”

苏惊羽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自己中意,其实她心里清楚,他根本就是把她当保姆使,他的御用老妈子。

“殿下多虑了,我想他并不需要任何的照顾。”苏惊羽面无表情道,“照顾殿下一个我就够忙了,没时间再管第二个。”

“那就好。”贺兰尧朝她淡淡一笑,“我夜里睡不着,你给我唱歌听。”

苏惊羽唇角一抽。

这话题转的真快。

“小时候睡不着,母妃都会给我唱歌听。”贺兰尧说着,漂亮的凤眸望着苏惊羽,眸中含着希冀,有一种几乎让人不忍拒绝的魔怔之感。

苏惊羽差点儿就魔怔了。

贺兰尧最大的优势,除了他人畜无害的脸,还有他那双像是会说话的眼。

仿佛在说:你就答应了吧,答应了吧。

“我…”苏惊羽望着他半晌,有些无奈地笑道,“殿下,很多时候我怀疑你只有五岁。”

“我哪儿像五岁?”贺兰尧听得笑了,“虽然我还未及弱冠之年,但也不至于那么小吧?”

“您当真听不出来我这是调侃?”苏惊羽有些好笑,“这是枕霞宫,你得回永宁宫去睡,留在这是不可能了,但殿下要叫我去永宁宫的话…这么晚了,我实在有点儿困倦,能不能下次?”

这时候再给他唱催眠曲,等他睡着了都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他那么能折腾,她都不用睡了。

“好吧,看在惊羽帮我找人背黑锅的的份上,就不耽误你睡觉了。”贺兰尧这回倒是好说话,“不过我该谢你的,你先闭上眼睛。”

苏惊羽闻言,眼眸微眯,“难不成殿下带了谢礼来了?”

这真是让她有些意外,他贺兰尧什么时候也学会客气了。

“你先闭上。”贺兰尧道。

苏惊羽闻言,只得闭上了眼。

正猜测着贺兰尧会送什么好东西,却没想到下一刻,双唇一软,被什么微凉的物体覆盖了,鼻翼间还萦绕着清浅的淡香。

呼吸相闻,苏惊羽顿时睁眼,直接愣在原地。

他…

反应过来想要推开贺兰尧,但贺兰尧已经撤离了她的唇了,还抬起手摩痧着脸庞,“惊羽,你的那半片面具好凉啊。”

“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苏惊羽的声线瞬间提升了一个高度。

“谢你啊。”贺兰尧轻描淡写道。

“有这么谢人的吗?”苏惊羽的眼角轻抽,“殿下你真的单纯到不知男女有别?!”

“难道不应该吗?”贺兰尧面有疑惑,“是这样的,我曾经夜里散步看间侍卫和宫女在树底下聊天,侍卫对宫女说,好妹子,你该怎么谢我啊?那宫女就是这么干的,二人不亦乐乎。”

“那不是聊天,是私会,那也不是道谢,是谈情说爱!”苏惊羽额上青筋都在抽着,“你长这么大没人跟你说过吗!”

第57章 看她怎么死(二更)

“原来竟是这么回事啊。”贺兰尧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那这么说来,以后道谢不能用这种方式了。”

“当然不能…”苏惊羽从牙缝间挤出这几个字。

她心底其实怀疑贺兰尧是在装蒜,但,她找不到他装蒜的理由。

他母妃只养育到他十岁,那么小的年纪,当然不可能跟他说这些,月落乌啼那两兄弟也像没长大的孩子,多半也不懂这些,而他身边没有其他能说得上话的人,想必从来没有人教过。

其次,论姿色,贺兰尧这么做吃亏的是他自己,她总不能控诉他吃豆腐。

但他在宫中好歹也呆了这么些年,难道真的就不懂吗?

罢了,她的心态一向好,不跟他计较这些,他若真的在男女之情上只是一张白纸,自己计较倒显得矫情。

“殿下,看来我有必要好好教教你了。”苏惊羽尽量以平和的口气道,“以后类似这么亲密的举止,只能在有感情的基础下进行,也就是说,你要和对方两情相悦,彼此喜欢,以后再不可随便做出此类行为。”

她不管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或者似懂非懂,总之没有下一回。

苏惊羽的神色十分认真,贺兰尧却是漫不经心的状态,“好吧,我明白了,我就说那侍卫宫女怎么举止有些奇怪,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年少的时候我曾被母妃带出宫玩过,宫外的人,举止也是这么随意的,有许多地段繁华热闹,男子女子来往之间毫无顾忌,逮着一个就随便搂抱随便啃…”

“那是烟花之地,也就是青楼楚馆,放浪不雅之地,殿下不要去。”苏惊羽打断贺兰尧的话,一本正经,“如殿下这样单纯不染纤尘的人,去了那种地方,就好比白纸上染了墨,不复洁白,不复干净。”

“这么严重。”贺兰尧拧了拧秀眉,“那我一定不可以去。不过惊羽你倒也不用担心,我不喜欢别人随便碰我,只有我允许的才行,所以,你不要生气。”

苏惊羽眼皮子一跳,“我哪有生气?我只是在教导殿下,不是生气!”

“好好好,你没生气,也没骂我,是我不对。”贺兰尧垂下了眼,睫羽如扇,似是有点儿委屈,有点儿不高兴。

苏惊羽一个头两个大。

对付这种病娇外带傲娇的人,其实应该狠狠敲他几下让他长记性才好。

但是她没有忽略掉他骨子里的那丝变态因子,他做事全凭喜好都在一念之间,思维跳跃极快,让人捉摸不透的性格,实在不好下手。

所以她不能打骂,只能循循善诱。

“殿下,你没有错,咱们不闹了好不好?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睡了,说好了不耽误我休息的。”苏惊羽一边说着,一边将他往窗子边上推。

“在我走之前,给我点东西吃。”贺兰尧被推到了窗子前,便站着不动,“我有点饿了。”

“行行行,桌子上还有些糕点,都是你的。”苏惊羽折回桌子边将整盘子糕点端来,塞给了他,“还有事吗?”

“明天我要吃饺子。”贺兰尧道,“再帮我带点儿水果。”

“好好好,都是小事。”苏惊羽全应下了。

“诶,我想起来了。”贺兰尧忽然朝苏惊羽凑近了几分,离她的鼻尖只有一寸距离,“惊羽你会炖汤吗?”

他忽然的靠近,苏惊羽下意识后退一步,“会!只要是关于吃的,我什么都会!殿下,走好不送。”

吃吃吃,就知道吃…吃下去也全浪费了,不长肉。

“那好吧,明儿再和你商量。”贺兰尧朝着苏惊羽淡淡一笑,跃上了窗台,一个轻盈的跳跃稳当地落在了地上,随后捏起了一块糕点,边吃着边悠闲地走了。

苏惊羽赶紧关了窗户。

她如今的年纪可是比贺兰尧都要小上两岁,却什么都得帮他打点,真正的御用老妈子。

老太后啊,可真是从你手上接了个苦差事。

不过好在现在总算是能睡觉了。

这一头苏惊羽正宽衣洗漱,另一边,贺兰尧已经悠闲地晃回了寝宫中。

他才迈进了正殿,乌啼便迎了上来,将一个汤婆子递给了他,“殿下,小红回来了,跟踪它的死士也被甩开了,小红一尾巴劈死了一个,残了一个。”

贺兰尧接过了汤婆子,捧在手心里,冰凉的手很快便暖和了。

他轻启唇,声线轻曼,“那花姬到底什么来历?”

“明面上看起来像是一名宠姬,其实是太子身边一个挺是得宠的属下,出生苗疆,会驭蛇术,还有一手好厨艺。太子出门在外都会带上,她有苗疆驭蛇术,一个人可顶的上十几个侍卫,带着这样一个女子在身边,相当于护卫、厨子、侍女都齐了,必要时候说不定还能暖床。”乌啼嘿嘿一笑。

贺兰尧斜睨了他一眼,“去,派些人手,埋伏在刑部大牢外头。”

“殿下为何要在大牢外埋伏人?”

“你也说了,这女子对于贺兰陌来说,是护卫厨子侍女兼并宠姬,功能还挺多,折了她一个,相当于同时丢了四件东西。能不心疼吗?说不定他会想办法给捡回来。”贺兰尧说到这儿,沉吟片刻道,“贺兰陌折了花姬,就好比我折了苏惊羽,换我我肯定舍不得,我肯定得想办法从牢里捞出来,所以,你就派些人守在大牢外,以贺兰陌的本事,兴许花姬定了罪,还能有办法给捞出来,一旦花姬从刑部大牢里出来,你就把她给我劫了,伪装成她的同伙,这样越狱的罪名再加一个,那就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看她怎么死。”

第58章 惊羽,听说你升官了

“殿下,真是高明。”乌啼笑的眉眼弯弯,“这么一来可算是把她的路全给堵死了,原本她可能还有那么丁点希望,可要是多扣一个越狱的罪名,那就真的无路可退了,罪无可赦了。”

“所以,务必成功不能失败。”贺兰尧双手摩痧着汤婆子,漫不经心道,“这样吧,派去劫花姬的人,让他们身上都扛上竹篓,装它十条八条蛇过去,务必给我把苗疆人装像了。”

“殿下就放心吧!保证十成十的像,咱们手底下的人虽然没有一个苗疆人,但是有塞外的呀,原本就是外族人,跟出云国的人有较大的差异,再稍稍那么一乔装,一准让大牢守卫往苗疆人身上想。”

“那就这么办吧。”

“好嘞。”

这一夜,苏惊羽睡得十分安稳。

第二日醒来之时,已是暖阳高照了,她才洗漱好准备吃早点,宁若水却在这时候急急忙忙地进了偏殿。

苏惊羽眼见她步子极快,问道:“怎么了这是?莫非外面又发生什么事了?我这早点都还没吃。”

“没时间吃了,你快去一趟青镜宫吧。”宁若水道,“方才有宫人来传,说是太后召见,让你快些去。”

“太后召见?”苏惊羽眨了眨眼,“看来这顿早点真的吃不成了,这样,你还是给我准备一下,回来的早还能吃上。”

“哎你怎么还想着吃呐,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等你回来都该用午膳了,快去吧。”

“好吧好吧,别催了。”苏惊羽整理好了仪容,戴上了那半片面具,快步往枕霞宫外去。

太后召见,她可不着急。她灵敏的第六感告诉她,只可能是好事,不可能是坏事。

跟着前来通传的宫人去了青镜宫,迈入正殿时,却让她怔了一怔。

大殿之上坐的不仅仅只有太后,与太后相邻而坐的,是皇帝。

“臣女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

“免礼。”老太后望着她,呵呵一笑,“昨夜睡得可还好?发生那么大的事儿,闹腾了一整夜,听说你昨夜没回去,睡在枕霞宫了,枕霞宫也跑进了蛇,你与丽嫔,没事儿吧?”

“谢太后娘娘关心,惊羽无碍,丽嫔娘娘只是受了些惊吓。”

“昨夜可是吓着了不少人啊,庄妃,夕婉,李贵妃,几条蛇把宫里弄的乌烟瘴气的,还搭上好几条人命,真是作孽。”太后说到这儿,冷哼一声,“太子素来都机敏沉稳,做事周全,怎么身边就带了那么个祸害呢,皇帝你说,那苗疆女子她胡作非为也就罢了,还敢越狱,太子当初是怎么把这种人留在身边的,听说还很是宠惯,依哀家看,他就是身边少了个照顾他的女子,趁着下个月彩灯节,赶紧给他选个正妃,有个贤良淑德的太子妃看着,他身边就不会再带些乱七八糟的人。”

“母后说的是,该给陌儿选个太子妃了。”皇帝点了点头道,“关于那个越狱的苗疆女子,母后就不要操心了,玄轶司的密探们会把她捉回来的。”

“花姬越狱了?”苏惊羽面上浮现一丝讶然,“刑部大牢把守严密,她是如何做到的?”

“凭她的本事自然是做不到,是刑部主审要提她去审问的时候,将她从牢里押出去时被人劫走了,一伙儿苗疆人,功夫高,又随身藏着蛇,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进去的,朕现在看见蛇听见蛇就烦心。”皇帝说到这儿,面上也微有阴沉,“昨夜有一条红蟒,你也见到了吧?朕虽没有见到,但听他们说起,十分凶残,刑部主审说,那蟒能生吞人心,还能拿尾巴劈人,长得结实,弩箭都刺不穿,昨夜被它祸害的人,死状竟然和连环惨案的那些死者相似。朕实在难以想象那些人的死是红蟒所为。现在花姬跑了,那条红蟒也没捕捉到,这宫中戒备依然要加强。你们玄轶司的人,这段日子要辛苦了。”

“陛下言重了,分内之事,算不上辛苦。”苏惊羽沉吟片刻,道,“陛下,惊羽有个建议,如今惊羽得以进入谪仙殿,不如让惊羽去问问国师,对于这条红蟒,他可有办法?”

“国师…他不是在闭关么?说实在的,这些事本来就不是他职责之内的。他会卜算福祸,去除邪祟,但是如果抓条蛇也要叫他,朕都觉得为难他,如此一来,倒显得我出云国没有其他能人了。”皇帝说着,有些烦闷地揉了揉眉心。

“陛下,惊羽只是说,问问,如果国师办不到,也无妨,毕竟这不是他的职责,但,若是国师真有办法,那不是省事很多么?如今那条红蟒兴许还在宫中某处,能早一日解决最好,就让惊羽去问一问吧。”苏惊羽垂首道,“没准就能了却陛下的烦心事呢。”

“哀家认为惊羽说的有理。”太后附和着道,“哀家也是第一次听说有那么凶残的东西,上百人围攻都能让它跑了,那简直就是怪物,多让那东西在宫里呆一天,都得让人提心吊胆的,还是让惊羽去问问国师吧。”

皇帝听闻二人的话,道,“既是如此,那就这么办吧。苏惊羽,朕听说,那个花姬的恶行最初是你和苏折菊一同揭发的,她在宫中养蛇的事,太子显然是知道的,却纵容着,你们冒着得罪太子的风险去揭发她,当真勇气可嘉。若不是你们,恐怕她还现不出原型呢。”

苏惊羽淡笑,“太子殿下只是被妖女一时蒙蔽,惊羽相信殿下是公正的,此后,应是不会找惊羽算账的,臣女听闻殿下一直是明事理的人,只要臣女是对的,自然不怕得罪了他。”

“你倒是心宽。”皇帝爽朗一笑,“想不到,苏相的大女儿,还是很有能耐的,你的胆识和才能,少有女子能及得上。太子这次确实有错,朕要罚他禁足半个月面壁思过,而你,你想要些什么赏赐?”

“惊羽并没有做什么大事,哪里敢讨赏。”苏惊羽道,“能得陛下如此高的评价,已经知足了。”

“诶,皇帝,哀家听说,昨夜红蟒残害了一名玄轶司的玄衣卫啊。你看,惊羽的身份原本就特殊,是替国师选出来的帮手,当个五等密探,哀家早就觉得不妥,昨夜的行动折损了一名玄衣卫,需要有人接替,你看,惊羽如何?昨夜丽嫔的宫里也进了蛇,要不是惊羽当时恰好在丽嫔寝殿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这又算一件功劳了。”太后说到这儿,望了一眼苏惊羽,“这孩子哀家是挺喜欢的,能力哀家也信得过,皇帝你看…”

“那就依母后的意思。”皇帝说着,望向苏惊羽,“苏惊羽,今日起,升你做玄轶司三等玄衣卫,赐浅蓝玉石腰带,再赐一对玉如意作为嘉奖。”

“臣女谢陛下恩典。”苏惊羽行了一礼,低垂着头,唇角轻扬。

老太后,真是说话算数呢。

“好了,朕也该去看望一下丽嫔和庄妃她们了,昨夜吓得不轻,是该去慰问一番,母后,明日再来看您。”皇帝说着,起了身。

太后点了点头道,“替哀家也慰问慰问。”

苏惊羽道:“恭送陛下。”

待皇帝离开之后,太后朝着苏惊羽笑着招了招手,“惊羽,你过来。”

苏惊羽走上了前,“太后有何吩咐?”

“吩咐倒是没有,哀家听说你把小十照顾的不错,真是好孩子。是这样,小十在宫里太闷了,他的身份有些尴尬,不能明着出宫,哀家就想,让你带他出宫转转。”太后说着,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一块令牌,递给苏惊羽,“等会儿,哀家叫宫人用马车送你们出宫,只需要出示这块令牌,宫门的守卫就不会查马车,直接放行。你和小十,玩的尽兴些。”

“臣女遵命。”苏惊羽应着,接下令牌。

小十,你真是你家皇祖母心中永远的小公举啊…

苏惊羽望着令牌,微微叹息。她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奶奶。不过看样子,老太后应该不知道她的小十背着她干了不少缺德事…

苏惊羽拿着令牌出了青镜宫,一辆马车正停在殿外,苏惊羽上前掀开马车的布帘,对上一张浅笑吟吟的精致容颜。

“惊羽,听说你升官了,真是值得庆祝,说说,要请我吃什么?”

“殿下,你除了吃还能想到别的吗?”

“怎么?”贺兰尧凤目轻眨,“得了赏还不给我买吃的?”

第59章 又借钱?(二更)

“买买买。”苏惊羽无奈一笑,踏上了马车。

“苏大人且慢。”正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女音,苏惊羽回过神,正见一名宫女朝着她走来,递给她一个锦囊,“太后娘娘方才忘了让苏大人带上这个。”

苏惊羽不知里头是什么,伸手接了过来。

然而,接到的那一刻,锦囊沉甸甸的感觉以及里头清脆的声响,让她一瞬间就知道是什么了。

她打开看了看,果然——是银锭子和银票,银票还是大面额的,出去挥霍一整日都绰绰有余。

太后让她和贺兰尧出宫去玩,还不忘了报销经费,真是贴心极了。

“惊羽姐姐,那都是钱么?”乌啼望着苏惊羽手中的锦囊,目光一亮,“惊羽姐姐等会儿给我买烧鹅好不好?”

“你跟着你家殿下就学会了一样,那就是吃。”苏惊羽打趣了他一句,而后将锦囊直接塞给了贺兰尧,“这是太后给你的,想买什么,想吃什么,都足够用了。”

“那就让乌啼跟在我们身后付账吧。”贺兰尧将锦囊丢给乌啼,“乌啼,回头不准乱买东西。”

“只要是用得着的都可以买。对了,记得找钱,这里头没有碎银子,等会儿拿张大面额的银票换些碎银子。”她生怕这主仆二人对花钱没概念,一个银锭子就直接扔了走人,这是极有可能的事。

“对了,月落怎么不跟来?”苏惊羽疑惑,“把他丢下,合适么?”

乌啼无谓道:“月落喜静,没有爱凑热闹的心思,让他留下,还有小蓝陪着他呢,正好看着小蓝不让它出去作怪。”

苏惊羽点头,“也是,双生子里总有一个好动一个安静,一个老实一个圆滑的,你就是那个好动圆滑的。”

“惊羽姐姐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月落一点也不老实!”

“我不想跟你斗嘴,好歹你们是兄弟,买东西时别少了他那一份。”

“就不买他的!”

“你再跟我顶嘴试试?”

临近中午,帝都的街道上繁华热闹,人头攒动,苏惊羽慢悠悠地走着,看着那主仆二人开启疯狂购物模式。

“乌啼,买这个。”

“惊羽,这糖人看上去蛮好吃的啊?你要不要?”

“乌啼,这糖炒栗子多买一些,带回去吃。买十斤吧。”

苏惊羽有些凌乱。

“十斤?贺兰公子,这糖炒栗子隔夜可就不好吃了,最多不能留两天以上,十斤,会不会太多了?”

“没事儿,我们三人吃得完。”贺兰尧说着,余光瞥见了酒楼的牌匾,立即转过了身,“惊羽,我听说,规模大的酒馆,里面的菜通常都很好吃的。”

“是的贺兰公子,咱们一起去那儿休息一下吧,顺便吃午饭。”终于能停歇一会儿,苏惊羽求之不得。

“那好。”贺兰尧率先进了酒馆,苏惊羽和乌啼从后边跟了上去。

虽说在宫外没有人认识贺兰尧,但苏惊羽却发现,他一路上还是招来了不少的关注。

其中,雌性生物居多,这不,就连进个酒楼都不安生,账台上穿的光鲜亮丽,看似掌柜女儿的姑娘,手里的账本和毛笔都还未放下,就迈步到了他跟前,浅笑,“这位公子,需要些什么呢?”

“我们要一个雅间,靠窗子的。”苏惊羽挡在了贺兰尧跟前,“菜么,就上些招牌菜,来个十道八道的。”

“没问题。”那姑娘瞥了一眼苏惊羽,“三位二楼请。”

三人进了雅间,并没有等候多久,菜便陆续上来了,小儿临走前,还在桌上放了一坛桃花酿。

“我没有要酒。”苏惊羽道,“是不是送错了?”

“不是的姑娘,没有送错,这是我们小姐请这位公子的,本店上好的桃花酿,香醇不烈,这个不另外收钱。”

“惊羽,酒好喝吗?”贺兰尧望着苏惊羽,面微有疑惑。

“小二说不是烈酒,殿下可以喝一点儿。”此刻雅间内仅有他们三人,苏惊羽望着贺兰尧,唇角轻扯,“长得好看不怕饿死。”

果然什么时代都是看脸的时代。

三人吃了一会儿,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苏惊羽道:“谁?”

门外响起了方才那小二的声音,“姑娘,隔壁雅间的公子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您的朋友。”

她的朋友?会是谁?

“殿下,你们二人先吃,我去一趟隔壁,很快回来。”苏惊羽朝着二人说着,起身走出了雅间。

到了隔壁的房门外,苏惊羽抬手敲了敲门,里头传出男子清朗的声音,“请进。”

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苏惊羽可以确定不是熟人。

她伸手推开门,抬眸的那一瞬间,轻挑眉头,“原来是你。”

里头坐着的人,身着黑色锦衣,深紫色的穗带束发,举手投足间有一丝天然的贵气,外加一抹异域的风情。

这个外族来的俊男,她的印象很深,更何况自己还是他的债主。

“苏惊羽,我方才透过窗户看见你在大街上就想叫你来着,但你身边还有个俊美公子同行,我在猜你与他是什么关系,要是大声叫你,总觉得唐突,所以只能等你上来,单独叫你了。”胡东杨说着,抬手撑额,朝苏惊羽淡淡一笑。

“那是我的朋友。”苏惊羽道,“所以你其实不需要避讳什么的。”

“不管与你是什么关系,我都得避讳着点,毕竟,我有求于你,这事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有求于我?”苏惊羽眯了眯眼,“你该不会…”

“苏惊羽,这是最后一次了。”胡东杨说着,轻呼一口气,“我原本想,靠自己的能力生活的,但我在街上转悠了一圈,也没能找到事做,而且我发现给人家做事挣钱,赚的怎么就那么少呢,这么大个酒楼,伙计一整年的工钱都不够我花两天的…”

苏惊羽白了他一眼,开门见山,“要多少?什么时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