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四天了。

香香站在山巅看着东方远处的又一次太阳升起,已是熬得通红的双眼恨恨的瞪着,似乎想要将那正缓慢升起光耀大地的太阳给戳回去。

她不眠不休的寻找主子,随着时间的过去,她越发着急焦虑,心中亦是惶惶无法平静丝毫。

她恨自己武功低微竟要主子舍弃逃生机会才得以安然,为什么逃出的不是主子?为什么跌落悬崖的不是她?

而在她盯着初升朝阳为这么久了竟还没能找到主子而惶恐自责怨恨自己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她家主子此刻与她之间若只算直线的话,竟不过十里远而已。

十里外的一处山谷,沈妍汐从入定中醒来,缓缓吐出一口胸中浊气,感觉身体的内伤经过一夜调息又好了些许,胸腹之间的隐痛也略有舒缓,心情也就好了几分。

她站起登上了山坡,回身看到远处天际线上朝阳升起,一片魄丽景象。但她却并没有多看,只分辨了下方向就离开了此地,沿途找了些野果之物就当是早餐。

这一走,那方向倒是离正寻找她的人们更远了。

她不知她此刻所在之地究竟是在京城是什么方向上,未免因方向偏差而引起的岔路,她只能先走出这个林子再说。而她这朝着一个方向行走,一走就又是一个白天,竟是还没有要走出这个林子的预兆。

天色又开始暗了下来,她看看前方又看看周围,还抬起头来看了看那天还没全黑就早早升起的月亮,秀眉轻蹙,但还是找了个地儿坐下来。

她落崖之地距京城大约还有两百里路程,她现在直往北走,走了一天照理来说也该走出这片林子了啊。

难道是漂流得远了,所以弄错了方向?

那明天换个方向再走?

她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比划着,依照着她落崖的位置,那崖下的水流方向等等计算着她此刻大概所在的位置,决定明日往东走!

一旦决定,她也就不再多想,拿出白天时猎来的野味,开始准备起了晚餐。

今晚得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并调息疗伤,明天才能更好的寻找出路,当然,对于山间野林里有可能会遇到的危险,也能更好的应对。

填饱肚子后,她就挑了棵树爬上去。

虽说落崖受伤极重差点就真的一命呜呼,但好歹也是自称神医,尽管条件有限,不过调养几日,外伤已无大碍,内伤也恢复了有一两成,爬个树让自己安全过夜自是没问题。

躺在树枝上正好就看到了天空那一轮圆月,明亮皎洁,与五日前的月黑风高简直截然相反。

那日乌云沉沉不见星月,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辰,今晚则月圆明净清风和煦,倒是个可舒心赏景的好时光,如果还能再换个境地的话。

不等她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完,和煦的清风忽然带来了远处的异动,让沈妍汐略微一怔瞬间就收了看风景的心情,而后霍然坐起,蹙眉看向那个方向。

唔,那里好像有人,但是杀气浓烈。

要过去看看吗?

她在这林子里走了一天也没有走出去,若是能有个人指路就好了。

可那里明显不平静,她此刻又受伤不轻功力不过才刚勉强恢复了一点点,实在不适合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凑热闹,那里的人也未必真能给她指路。

她伸手在怀里摸了摸,从那侥幸没有被水冲走的荷包里摸出一枚铜钱颠了颠,“正面去,反面不去!”

然后手指一弹,铜钱飞旋而起,又迅速的落下,“啪”一声握入了她的掌心之中。

月色如雪,映照出大片的影影绰绰,也映照出月色山林中的那一场厮杀,莫名的森凉。

一道黑影忽然从林中飞掠而过,如最敏捷的猎豹,一跃便再次没入了丛林,谁能相信这是一个几乎失去了内力的人能拥有的敏捷和速度?

刚才铜钱落入她手心,正面朝上,于是她就过来了。

沈妍汐如敏捷的豹,灵敏的猫,自如且迅速的穿梭在林木之间,朝着那杀气涌动的方向飞快的接近着。

已经能清楚的听到前方传来的打斗声,刀剑相击,血肉迸裂,却诡异的不闻半句言语,连喊杀惨叫痛哼都没有,仿佛所有的人都紧闭着嘴沉默,埋头砍杀。

沈妍汐不禁挑起了眉头,靠近得越发谨慎了,忽而屈膝一跃,整个人迅速的拔地而起,隐没进了繁茂枝叶之中。

夜静悄悄的,除了那边一场沉默的厮杀,或者说是…追杀?围杀?

沈妍汐藏身在大树上,小心的拨开遮挡在眼前的枝叶,就着斑驳月光看下方正激烈的战斗,忽而微怔,然后轻轻的挑起了眉梢。

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

或者说,是风水轮流转?

月影斑驳,映照在那血腥惨烈的修罗场上,一方黑衣蒙面,招招杀气凛然,一方却只一人,白色衣衫染了大片鲜血,手中利剑泛着森冷寒芒,一招出必见血光,脚下已堆积了无数的残缺的尸首。

那倒地的尸体无一完好,缺胳膊少腿的都不好意思出现,靠膛破肚,拦腰斩断才是大多数,其残虐惨烈直叫人不忍目睹。

沈妍汐却看得津津有味,眸光一转,便盯上了那被围杀的白衣男子,一边眉梢微微上挑,唇角轻轻上翘,看着他的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

这不正是那天河边经过,对她视而不见,见死不救的混蛋吗?

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被她给遇上了,而且还是这般赏心悦目的场面。

唔,该怎么办呢?要不要上去也捅上一刀?

这些个黑衣人真是废物,这么多人围杀他一个竟被杀了大半之后还没有能将他解决,这是哪个废物的废物手下啊?

月光透过枝叶落到他的脸上,映出一片不正常的青白之色,隐约更似有黑气游走。正蹲树上抱臂欣赏的沈妍汐忽然一怔,不禁直直的盯着他的脸眯了眯眼,又抬头看头顶圆月,再看向他时的目光便多了一抹异样。

刀剑映射着月光,森凉如雪,“嗤”一声,伴随着鲜血迸射,他眉峰一蹙,又后退了一步,脸上游走的黑气也更浓郁了些。

然即便如此他却依然面不改色,又一剑挥出,直接将那伤了他一剑的黑衣人拦腰斩断。

太残忍了!

沈妍汐也不由得跳了跳眉梢,却不想下方那人也在这个时候忽然抬头,直朝着她藏身之地望了过来。

这一眼,如剑锋般锐利,冷冽,让沈妍汐在那一瞬间有种坠入冰窟的感觉,刹那间寒毛直竖。

不过她依然蹲在树上纹丝不动,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忽而勾唇一笑,目光从他脸上偏移扫过那尚将他包围的十几黑衣人,再回到他的脸上,慢悠悠说道:“黄金万两,救你一命,你以为如何?”

如果她没有看错估计错的话,对方虽只剩下十几个人,但以他此刻的身体以及伤势,想要逃得一命,很有些困难。

她可以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的救他一命哦,真的!

第七章 欠条

最黑暗的时刻过去,天边浮现了一抹白芒,为这黑暗天地添了亮光。

深林,河边,树下,有男子满身血污的躺在那儿,当今日的第一抹亮光照在他的身上,照出了血污之中那让天地都不禁黯然失色的容颜。

行如妖孽,貌若谪仙…唔,不过此刻的形象可真是与“谪仙”这两个字有点儿不搭,浓重的血腥,几乎无一完好的满身伤痕,沉睡中依然冷冽的气势,以及那再狼狈虚弱都掩饰不住的天生贵气,倒更像是堕入魔道的魔君。

当第一抹亮光落到了他脸上,一直没有动静的睫毛忽然颤了颤,而后霍然睁开了眼睛。

那一眼,凉漠而凛冽,森森锋芒能将人的魂儿都冲散了。而他却在睁开眼睛的下一秒又怔了怔,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有瞬间的呆怔,不知想了什么,轻轻的,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头。

身旁传来轻灵的脚步声,下一秒,他仰望天空的视线就被一张毫不掩饰心中算计的小脸给遮挡住了。

这张脸也极美。

黛眉杏眼轻轻弯着,就似那三月春风拂柳,晃悠悠,软绵绵,拂得人心肝儿都痒痒的。小巧的鼻子,正有一点亮光落在鼻尖,如星芒璀璨,又似脂玉般温润,让人忽有想要伸出手去捏上一捏的冲动。粉唇轻抿浅勾,一抹轻软的弧度,粉粉的,润润的,引人垂涎。还有那脸,一层细细的绒毛在天光中柔软,却不见一点毛孔,细腻白皙,盈盈温润,恨不能捧在手心里细细抚摸,再凑过去轻轻的咬上一口。

哪里有病态的苍白?哪里有体弱的姿态?

不过这能让全天下男人都恍惚失神的容颜落在君殇眼中却如若无物,冷眸之中一丝一毫的波动也无,只看着她,又轻蹙了下眉,微眯起的冷眸之中有比之更冷的凛冽划过,刹那间让这天地都似冷了几分。

沈妍汐微微后退了小半步,似受到惊吓般,伸手轻轻捂在胸口,秀眉轻蹙神色哀怨楚楚,幽幽看着他说道:“好可怕!你想做什么?人家不计前嫌的救了你一命,又不顾自己身体不眠不休的照顾你一夜,你难道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吗?一醒来就吓唬人家。”

他似也没想到,没见到过如她这般反应,不禁有一刹的呆怔,然后微不可察的抽了抽眉心。

沈妍汐又靠近过来,就那么俯身站在他身旁看着他,再一次用她的脸挡住了他的视线。

她手指着她自己的脸,秀眉轻蹙,神色之中颇多的不满,“你竟然见了本姑娘的真容还无动于衷,是不是男人啊?难道本姑娘长得不够美?你见过比这更美的吗?”

君殇的目光在她脸上一落,然后直接闭上了眼睛。

挑眉,眯眼儿,她怎么觉得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把她看进眼里去呢?更甚至,这世上的一切落在他眼里都是虚无,不入眼,更不入心。

不禁又摸了摸脸,唔,难道最近变丑了?

这不应该啊!

下一秒,她在他身旁蹲了下来。感觉到她的动静,刚闭上眼的他猛的又睁开了眼来,目光锐利而森森,但却并没有维持多久,只一个瞬间就再一次的呆怔,眉心又抽了抽。

一片锦缎展现在他眼前,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与他身上所穿衣衫是相同的料子,一看那毛糙的边缘就知定是从他身上撕扯下去的。

当然,这并不是让他眉心抽搐的真正原因,真正缘由来自于这上面所书写的内容。

欠条,用他的血水书写的欠条!

其上还有个大大的血手印。

他的!

他眯起眼,冷眸之中一片深凝的幽暗,如噬人的凶兽,似有无尽风暴狂狼暗藏。

沈妍汐忽然就感知不灵了,一副完全没察觉到危险气息的模样,抓着那“欠条”在他眼前晃了晃,慢悠悠说道:“休息了大半夜,你能动了么?这上面还少个署名,你若能动的话就赶紧起来写上吧,我也好放心。这可是万两黄金呢!”

顿了下,她又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过这上面已有你的手印,署名什么的没有也应该没太大影响吧?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不然我上哪去找你要债?”

君殇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感觉浑身上下内外无一处不疼,不得又闭上了眼睛,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第一次,他有点后悔出门前没有听从某神棍的话,以至于遭遇了有生以来最难以言喻的状况。

昨晚的刺杀为他而来,若是在平时,即便是再多上几倍也奈何不了他,却偏偏昨晚月圆,他无论体力还是武力皆都下降到了最低,差点便…

多年来,他每月毒发一次,每月承受一次噬心蚀骨般的折磨,昨晚却意外的轻松,虽然他现在无力虚软动弹不得,满身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但这一点痛于他来说,真算不上什么。

想到这儿,他不禁又睁开了眼睛,微微侧头看向沈妍汐,正见她蹲在他身旁不远处,低头拨弄着放在前面的几株药草,晨曦照耀下只见她目光灼灼闪耀,衬得整个人都似在闪闪发亮。

君殇看着她,忽然就晃了晃神,死寂的眸底深处微微漾起了点滴涟漪。

沈妍汐也恰在此时转头看了过来,一眼就正对上了他的眸子,望进那眸色深深,幽幽深沉之中,微怔了怔,下一秒却又迅速回神,凑过去便伸手搭上了他的腕脉。

她诊得很认真,看着他的目光却闪烁着异样的灼热光芒,仿佛眼前的是她实验室里的小白鼠,顷刻间就打散了君殇的晃神,却来不及为自己刚才一瞬间的晃神寻思就禁不住的毛骨悚然。

然后就听她说:“真奇怪,就你这情况,照理来说,你不可能活到现在的啊。哦对了,你可知道你自己身中的是何毒?是什么时候中的毒?谁给你下的?这些年你都吃过些什么?谁给你调理的身子?”

他漠然看着她,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回应她的问题。

她也不在意,自顾自研究她的“疑难杂症”,悠悠说着:“昨晚不过是帮你略微缓解了而已,可没解毒,等下个月月圆的时候你还是一样会毒发的,想彻底解毒可不容易。不过我向来善良,只要价格合理,倒是不妨再助你度过毒发时的磨难,甚至帮你把毒给解了,也不是没有可能,你觉得怎么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弯弯笑的格外纯真无暇,声音语气也软糯糯的能让人的心也跟着柔软,君殇却看着她,神情之中不见半点松动,半饷问道:“为何救我?”

不是说他见死不救与她有仇怨吗?听她提起他倒也确实想起了几天前好像确实见过她,当时她气息奄奄躺在河边草丛里动弹不得,不过他只是看了一眼,见不是他追踪的那个人就转身离开了。

而无论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个会以德报怨的人。

沈妍汐听到他的话就眨了下眼睛,然后笑得更灿烂了,语气也越发轻软了,但不知为何,听着却愣是有种咬牙切齿阴测测的感觉,“这不是见你气质不俗一看就知定是大富大贵之人,想要赚点银子来花花么!你都不知道现在赚钱有多不容易。”

为什么救他?

她本是不愿意的,没跑上去跟着捅他一刀就已经很仁慈了。

不过,谁让她对他的身体有了兴趣呢?

这症状多具有研究价值啊,好久没有遇到这等让她都很有些束手无策的病症了,她若不能将他如小白鼠般研究透彻了,誓不罢休!

她笑眯眯看着他,在心里恶狠狠想着,看到他听了她的回答之后胸口很是起伏了两下,顿觉心中舒坦,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有窸窣穿梭之声传来,不等她有所反应,便有一道道黑影闪电般从林中飞窜了出来。

“主子!”

第八章 获救

来人足有八人,皆都黑色劲装,目含精光,气势凛冽,一看就知不是寻常侍卫。

而当他们出现,看到了眼前的两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当看到了君殇的时候,满身气势顿时下意识的一敛,眼中徒然迸射出惊喜担忧敬畏等等情绪,不必去看他们紧随而至的行礼和那一声“主子”就知道,这些人定是为君殇而来。

他们一出现便行动迅速的将君殇护卫在中间,其中两人上前查看他的伤势,神情惊骇、愤怒、担忧、严阵以待。

“属下等来迟了,请主子恕罪。不知是什么人竟敢刺杀主子?”

君殇在下属的扶持下勉力坐了起来,脸上不见半点血色,神情却一如既往的淡漠,仿佛这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试着运转起体内几乎点滴不剩的内力。

沈妍汐就站在旁边看着,那些侍卫们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好奇这姑娘是何方神圣,竟能与主子相距不足三尺而不被冻成冰渣渣。

还有,在这山林深处竟然出现这么一位…似乎也落了难的姑娘,实在是有些让人觉得奇怪。

不由得心思浮动,眼珠乱转,面面相觑眉目传情之后,其中一名身形瘦削,看模样才不过十五六还长着一娃娃脸的少年走上前来,很是有礼的拱了拱手行个礼,用他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无邪好奇的看着她说道:“多谢姑娘照顾我家主子,我等感激不尽。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怎会孤身一人在这山野深林之中?”

沈妍汐看着他,轻勾了勾嘴角。

这小子,难道是在对她施展美男计?

可她并不是很喜欢这个风格呢。

她笑了笑,笑得眉眼弯弯煞是好看,好看得众侍卫们都不禁晃了晃神,然后就听她笑盈盈说道:“相比较而已,我比较喜欢你家主子这种类型的。”

她的声音很好听,犹如天籁仙乐,落在众人耳中却是轰隆隆的连响成一片,炸得他们思绪混乱魂飞九天,一个个都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然后猛吸了一口凉气。

爱慕主子的姑娘千千万,却从没有一个如她这般…这般的坦然镇定理所当然,而且还…

众侍卫都扭曲了面容,怎么看都没觉得这姑娘真有爱慕他们家主子啊!

那她这是…调戏?

想通这一点,于是他们再一次的抽起了凉气。

姑娘,您这样当众调戏我家主子真的好么?

而被他们护卫在中间的他们家主子,亦是在听到沈妍汐那句话之后浑身都颤了颤,差点便走岔了气导致走火入魔,刚凝聚出来的一点点内劲也在顷刻间化为虚无。

他睁眼,抬眸,侧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沈妍汐忽然莫名的打了个冷颤,下意识转头看去,却只看到那男人盘膝静坐,周围侍卫还在因她的话而脸色各异十分精彩,无丝毫异样。

唔,错觉?

转眼又过去一天,君殇被他的侍卫们护送着离开,沈妍汐却并没有跟他们同路,尽管看那一张张别有意味的脸似乎是很想带着她一起,而且他们也是去往京城。

但沈妍汐可没忘记她是坠落悬崖的沈二小姐,还得等着人来解救呢。

所以她只是让他们给她指点了下京城的方向,然后就与他们分开消失进了山林之内,即便双方都是要前往京城,却愣是再没有途中相遇。

而一天的时间,她也终于从那林子里走了出来,遇上了正找她找得揪心的香香等人。

“主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刚一见面,香香便一下扑到了她身上,死扒着说什么也不放手,好像稍微放松一点她就会再次消失一般,向来自持的她哭得就像是个孩子,“主子你以后再不可那样了,我宁愿掉下去的是我,你怎么能让自己陷入险境?若是真有个好歹,你让我们大家都怎么办?”

沈妍汐被抱得有些气短,但却没有要将她扯开,由她扒着,清冷的眸色微暖,然后抬头看向了那高居在巨石之上的俊美少年。

“沈妍汐,你可真能耐!我怎么从不知你竟有那般慈善心肠呢?为了救别人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啊!”

顾青焱抱臂站在巨石之上怒瞪着下方那让他折腾了多日的臭丫头,目光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猎猎燃烧着火焰,发丝在阳光中透着隐隐红光,并不似寻常人那般的黑发墨丝。

想到这该死的丫头竟不顾自己安危的落了悬崖河底,他就不由得心肝儿直冒火,尤其当看到这死丫头面对他的责骂竟还不咸不淡无动于衷浑不在意的模样时,更是将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死丫头,这是丝毫不知悔改的意思?

沈妍汐微勾了勾唇角,也没有去接他的话,随手一扯,便将扒在身上哭得没完买了的香香给扯下,扔到了旁边,并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顾青焱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恨不得跳下来一巴掌将这不知好歹的死丫头拍飞出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哼唧了两声,吊起眼角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可是金尊玉贵的相府千金,遇袭落崖生死不明自是牵动了无数人的心肝脾肺,整个京城都因你而轰动了,沿途一路也托你的福,那真是从未有过的热闹,倒是受惠了无数行人免受强盗拦截。”

沈妍汐不过眯了眯眼,面色清淡并无改变,惹得顾青焱又是冷哼了一声,终于舍得从巨石上跳下来,一下就到了她的面前,脸色极其难看,动作也颇为粗鲁的执起了她的手腕,往脉上一摸,顿时脸色由黑转青再沉沉如墨,眼中烈烈火焰升腾,已带了森森杀伐之气,倏然往旁边的香香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