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抱不同意见的,闻言当即就插嘴说道:“怎么说都是贵妃娘娘生前为他定下的婚约,谁不知七殿下最是敬重贵妃娘娘,就连皇上都…”

“嘘!你找死呢!小心祸从口出!”

不等那人将见解发表完毕,身旁几人却在听到“贵妃娘娘”这四个字的时候就已大惊失色,无论本身相互之间的关系如何,皆是二话不说就扑了过去捂嘴噤声。

这小子是找死还是天真不懂事啊?说话之前就不能先过过脑子?

贵妃娘娘可是七殿下的逆鳞禁区,谁提及谁死!

而且这小子说了贵妃娘娘不够,又提皇上,这不是死上加死还要连累他们一起死吗?

那人很快就回过味来,不由得也是脸色微白,扯开挂在身上的几人,紧闭着嘴再不说话了。

不过经他一提,至少刚听到他话的其他那些人倒是也多了些心思,或若有所思,或与身旁的人暗通眼色,当然也有不以为然的。

“难道七殿下真是为沈二小姐而来?”

“不可能吧!”

“那怎么突然就兴起跑靖平侯府来赴这百花宴了?”

“就不能是有别的事儿?七殿下若真是对沈二小姐另眼相看,早在沈二小姐刚回京城的时候就该驾临左相府了,又怎会明知沈二小姐遭难受惊受伤却不闻不问不去探望?”

“倒也是。”

诸位贵人面面相觑,顿觉有理。

七殿下若真对这未婚妻有心,早该前往左相府探望了,怎么可能专门跑到靖平侯府来?

据说,沈二小姐回京后,七殿下并没有任何的动静,不说探望,就连派个人去左相府慰问关心一句都没有,就仿佛,根本没有那么一个人!

众人目光连闪,各有心思。

而前面已经响起了靖平侯世子的热情迎接声,众人抬头看去,就见一袭月白绣银纹的锦袍逶迤出点点星光璀璨,那姿态优雅尊贵,容色无双,揉碎了漫天的阳光。

即便是这闻声而迎出来的各家公子,也不仅晃了晃神,刹那惊艳。

不过惊艳尚未过去,当七殿下抬首轻轻从他们身上扫过,顿时让他们寒冰沁体,顷刻间冻碎了满地的冰渣渣。

且不管七殿下究竟是为何而来赴这百花宴,是否真的是为沈妍汐而来,单只说沈妍汐此刻,就正遭遇着被找麻烦。

来人浩浩荡荡一大群,不过为主的倒是只有两三人而已,其余皆为丫鬟。

当先一人明眸皓齿霎时明艳动人,尤其一双眼睛灼灼发亮似有无尽的热情火焰燃烧,抬着下巴俯视众生,骄傲得犹如公主一般。

当然,她本身也确实尊贵不比真正的公主少。

她正是靖平侯府的四小姐金筱蓉,那位全京城有名的刁蛮任性骄横蛮不讲理的侯府千金,带着她的姐妹闺蜜和一大群丫鬟直接就这么闯入了进来,且一开口便出言不逊甚是恶毒。

沈妍汐还真的是被大动静给吓了一跳,被突然打断思路以及对眼前情况的意外让她有些怔愣失神,而这呆怔的模样落在金筱蓉等人的眼中,自然就成了受惊惶恐。

于是这位侯府的四小姐顿时就不屑的轻嗤了一声,十分看不起这胆小如鼠的表姐,慢慢踱步到了床前俯视着她,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她随手就能碾死的蝼蚁,却又充斥着满满的嫉妒和愤恨。

就这么一个要模样没模样,要身段没身段,要气质没气质,还自小病魔缠身随时都有可能断气没命的病秧子,竟然是七殿下的未婚妻?

沈妍汐看着她眼中的纷扰情绪,觉得莫名又可笑,神情微敛,一脸的清清淡淡,侧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她们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强闯进来?”

“强闯?”金筱蓉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笑容肆意的张扬开来,满满的全都是嘲讽讥诮不屑一顾,斜睨着沈妍汐说道,“这是我家,就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倒是你,有病就好好在自己屋里待着,别上门来做客,谁知道你这病会不会传染害了我们!就算来做客也要有个客人的样子,一来就跑人家房里来睡觉,果然是山野里长大的野丫头,一点规矩廉耻都不懂!”

沈妍汐闻言不由眉梢一挑,眼底流转起一抹清冷之光。

然而不等她开口,站在金筱蓉左侧的另一名不知谁家姑娘侧目睨了她一眼,用一种让人毫毛直竖浑身发冷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声音,嗲嗲的,装腔作势的说道:“蓉姐姐,这位就是沈家二姐姐吗?以前未曾相见,还想着那定是个娇怜美人儿,就算不能跟月姐姐和萱姐姐相比,也不该差了太多才是,今日可算是见着了,可这未免也太平凡了些吧!”

另一侧的姑娘也紧跟着轻瞥了沈二小姐一眼,毫不掩饰心里的不屑轻蔑,同样阴阳怪气的说道:“这模样也配得上七殿下?七殿下真可怜。”

到这个时候,沈妍汐若是还不知道这些从不曾见过面更不曾有过交集的姑娘为何会对她抱有那般大的敌意,甚至都不顾大家闺秀该有的礼仪和矜持跑到了她面前来嘲讽挖苦尖酸打击的话,那她真可以一头撞死去墙上了。

而她知道了,却也只觉得可笑和讽刺,以及更多的凉薄。

不过她可不会跟她们一样阴阳怪气尖酸刻薄,那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

她坐直了身子,拢一下略有些许松垂的衣领,歪头很天真很无邪的看着她们,说道:“那你们不抓紧机会去安慰安慰可怜的七殿下,跑这里来做什么?快去吧,说不定七殿下一感动就什么都依了你们呢,到时候不管是想暖床还是想入王府,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金筱蓉三人闻言一怔,下一秒三张脸皆都在刹那间憋得通红,那又羞又恼又惊又愤恨的生动模样,看得沈二小姐甚是赏心悦目,就连眼底的那一点幽光都微微的浅淡了些。

然就在这时,深觉被羞辱的金筱蓉忽然面目狰狞带着森森凶悍桀气,挥手就一巴掌朝她拍了过来。

沈妍汐的目光刹那冷凝,二话不说就要扬手回过去,不过手刚有动作就又忽然收回,神情惊惶的惊呼着往后仰倒了下去,“啊——”

同时,又从门外“呼啦啦”的冲进了一群人,一来就听到沈妍汐的惊呼和金筱蓉那高高扬起的纤纤玉手,不由得脸色大变惊怒交加,当即怒吼出声:“住手!”

第十九章 一巴掌吓晕

突然冲进来的人以及那一声怒吼让金筱蓉的动作也不由迟缓了一下,那一巴掌也就“呼”一下几乎是紧贴着沈妍汐的鼻尖划过,吓得仰倒下去的沈妍汐美眸圆瞪脸色刷白摇摇欲坠似随时都要昏死过去,微张着小嘴却是连声儿都发不出了。

怎么看都觉得可怜,让人禁不住的心生怜惜,进而自然就对那跋扈的罪魁祸首越发不满和气愤了。

而金筱蓉,一巴掌挥空,巨大的力道带着她自己都不由得踉跄了下,差点没直接扑到面前的沈妍汐身上去,那凶狠狠的面目狰狞更吓得病弱二小姐浑身一颤,脸色更白,小身子晃了晃,终于眼儿一闭软软的“昏倒”在了床上。

“小姐!”紧跟着那一群人一起进来的香香眼看着主子软倒在床上,顿时大惊失色,惊呼着直扑了过来,一下撞开挡道的金筱蓉,扑到沈妍汐的身上就哭喊了起来,“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快醒醒啊,小姐!”

沈妍汐忽然睁眼对她狠狠翻了个白眼。

好吵,耳朵都快要被你给振聋了!

香香的哭喊和悲痛欲绝的表情皆都一滞,看着主子白眼一翻之后又闭上了眼,不由得嘴角一抽,却继续呜咽着呼唤昏过去的主子,“小姐你快醒醒,都是奴婢不好没能保护好你,你身子才刚好了些,呜呜,小姐…”

她哭得很赞,无论神情动作还是哭诉皆恰如其分,却不知她心里正在狠狠翻白眼,对主子的即兴发挥表示极度的鄙视,还要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这如丧考妣伤心欲绝,真的很丢人好吗!

当然,外人可不知道她的这些心思,也看不见刚才这主仆间的一眼互动,她们只看见金筱蓉挥手打人,沈妍汐受惊过度晕倒了过去,还有这丫鬟的伤心哭泣,尤其是香香那一句“身子才刚好了些”更是让众人脸色复杂,纷纷将谴责的目光落到了金筱蓉身上。

而这其中,尤其两个人的脸色最难看,金老夫人和其女沈夫人。

“这是怎么回事?蓉儿,你为何会在这里?”

金老夫人真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刚才汐丫头身边的这个丫鬟着急慌忙的跑来求救她还道是汐丫头的身子又出别的问题,这才匆匆赶了来,却没想到竟亲眼看到这平日里最宠爱的孙女当众行凶!

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就在她的院子厢房里,金筱蓉竟做出这样的事,这简直等同于是在“啪啪”的扇她的耳光啊!

而且还是殴打前来做客的病弱表姐,这若是传了出去,外人该怎么说她这个侯府四小姐?又该怎么想侯府的教养规矩?她再是任性也该知个好歹!

金筱蓉刚站稳了身子都没来得及对沈妍汐发泄一些心中的恼火,又听到身后传来祖母的怒斥质问,不由一激灵终于回过神,却更觉得满腔委屈,转身便指着昏倒在床上的沈妍汐对老太太说道:“这事不怨我,谁让这病秧子贱人出言不逊竟敢羞辱我,我也只是想要教训她一下而已!”

此言一出,跟着老夫人一起过来看热闹的众家夫人们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沈夫人更是气得脸都白了。

她虽因为这个女儿自幼被送走,不曾养在身边而觉生疏不亲近,但也容不得被人如此欺负辱骂,尤其这还是在她的娘家,那欺负且当着她的面辱骂她女儿的是她亲侄女,如此行迹,将她置于何地?

她气得浑身都在哆嗦几乎站立不住,白着脸却红了眼,吓得身边的丫鬟都不由胆战心惊,生怕夫人真被这么给气晕了过去。

老太太也发现了女儿的神色,又见孙女那丝毫不知悔改不知错在何处还理直气壮的模样,还有旁边那跟着过来的各家夫人们的脸色,也被气得一阵眼晕,手指着金筱蓉哆嗦了好一会儿才说得出话来。

“你你…你害得你表姐昏死过去,不知悔改还敢当众辱骂你表姐,平日里教你的规矩教养都到哪去了?你说你表姐对你出言不逊羞辱你,我倒要问问,她好好在这屋里歇着,怎么对你出言不逊将你给羞辱了?”

沈夫人到得这时也略微缓过了气来,听到母亲这般说话顿时面露不满之色,目光阴沉沉的吓人,看了金筱蓉一眼,然后对身边扶着她的丫鬟说道:“快去请大夫!”

这话一出,屋里又是一静,老太太的脸色也微滞,隐约闪过一点尴尬,不过下一秒就又是那气急模样,重重的喘了几口气说道:“我真是被气糊涂了,现在什么都没汐丫头要紧,快快,快去请大夫。”

下人领命匆匆去请大夫,沈夫人也忍下哆嗦迈动了脚步,走到床前却侧身面对金筱蓉,冷冷的看着这个往日里她也甚是疼爱的侄女,说了一句:“就算汐儿当真羞你辱你,也轮不到你这个表妹来教训!”

金筱蓉被姑姑的冰冷眼神吓得不轻,心中一慌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再是有气有委屈也是不敢在姑姑面前发作出来。

而她这一退,倒是让一直没多注意其他的人们注意到了自她们进门后就缩在金筱蓉身后当隐形人的另两位姑娘,不由得齐齐一怔,沈夫人也将阴冷的目光落到了那两人身上。

“这不是洪御史和京兆府尹家的姑娘吗?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面对着沈夫人,两人不由得瑟缩,满心惶恐连大气都不敢喘,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们是…是来看望沈二姐姐的。”

“哦?是与蓉儿一起过来的?”

“是…是。”

“听到她对你们出言不逊和辱骂了?”

两人顿时脸色一白,神情越发惶恐,满头的冷汗止也止不住。

沈夫人却一点要放过她们的意思都没有,又继续说道:“你们倒是说说,她都是怎么出言不逊,又是如何辱骂你们的?你们只管放心的说,若真是她无礼,本夫人定会好好责罚她!”

最后那几个字,她说得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而这两人又如何真敢说?面对着沈夫人,她们就连推脱假话都不敢说,只有说不清的满心惶恐,下意识摇着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接下去该怎么办才好,终于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也跟着沈妍汐一起双双晕了过去!

沈夫人见状也不由一愣,随之冷冷看着因此而起的混乱,又看女儿苍白着脸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只觉得心口郁气非但不得纾解,反而更加浓重了。

而一直找不到说话机会,插不进嘴的侯府夫人也终于逮着了机会。

只见她迅速让丫鬟将那两位晕倒的小姐扶了出去之后,阴沉着脸也来到了自家女儿面前,扬手便“啪”一声打了个响亮的耳光。

看着女儿迅速红肿的脸和震惊不敢置信的受伤目光,她脸上也不由划过一丝心疼,但她还是压着心疼怒斥道:“你真是越发的任性妄为、无法无天,竟敢做出这等恶事来,真是白亏了你姑姑往日里那般疼你!”

转头又对身边跟着的大丫鬟说道:“马上送四小姐回房,让她每日抄写女戒女则,没我的吩咐,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金筱蓉从震惊中回神,捂着那一边脸眼中已有恨意,又怨毒的瞪了还在“昏迷”中的沈妍汐一眼,甩开丫鬟的手便一头冲了出去。

金夫人脸色微变,又转过身来对沈夫人说道:“妹妹,真是对不住,都怪我把这丫头给惯坏了,惯得她任性妄为不知轻重,也害得汐儿受苦。”

如此这一番行为让沈夫人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摇头说道:“嫂子也别太往心里去,说起来,也只是孩子间的吵闹而已。”

金夫人叹息着点头,心里却是忍不住骂了一声,现在说什么孩子间的吵闹,早干嘛去了!

第二十章 能退婚么?

侯府四小姐闯入沈二小姐歇息的房中意图殴打,还当着众多夫人包括沈夫人的面辱骂沈二小姐。

沈二小姐身子才刚有所好转却受此惊吓,不慎昏迷了过去。

金夫人气怒之下将四小姐禁足不许她再踏出房门一步。

与四小姐同行的洪御史和京兆府尹家的两位小姐因沈夫人问了两句冲突真相而心虚晕倒。

这个消息在事情告一段落,夫人们告辞出了那房门之后就迅速的传遍了整个靖平侯府,并且完全可以预见,还会随着百花宴的结束而迅速传遍整个京城。

凡侯府中人,无不觉得面上无光,真恨不得现在就马上将宴请的宾客全部都送离出府,从此再也不设这百花宴!

在这消息传遍的时候,却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对四小姐为何会与沈二小姐发生冲突还意图殴打害得沈二小姐受惊晕倒这件事表示疑惑,而是纷纷将默契的目光转到了那位真可谓是大驾光临的殿下身上。

未婚妻在别人家中被欺负成那样了,不知这位殿下会有何反应。

七殿下什么反应都没有,犹自站在花园凉亭中,看着亭外满园的花儿,长身玉立,芬香扑鼻,妖冶得让花儿都为之黯然失色。而关于未婚妻被欺负致昏迷的这个事情,就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更无动于衷。

有几个气质不俗的年轻男子也在那凉亭之中,其中那年约二十三四,面容清俊尊华,满身贵气的男子浅酌了一杯,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孤冷背影,说道:“那沈二小姐也不知会是怎样一位我见犹怜的病美人,今日又遭了这么一难,七弟你难道不打算过去探望安慰一番?”

能称君殇为“七弟”的,自也是那尊贵的皇子,而开口这一位,正是太子君御。

太子在众皇子中排行第二,但他与排行第七的君殇年纪却相差并不大,也不过二十四岁而已,不然即便是皇后娘娘也压不住要让太子等待靖平侯府的小姐长大再娶太子妃。

传说当今圣上少年称帝,成年后同时娶了皇后和德淑二妃,这三位娘娘不久之后便几乎同时怀孕,次年先后生下了三位皇子,而在这三位娘娘怀孕之时有幸蒙圣恩的一位美人也有了身孕,并又为皇室生下一位皇子。

两年时间,共有四位皇子先后降世,这在当年也是被传颂成了一段佳话,只可惜淑妃所出的三皇子还没能长到一岁就生病夭折,而那生了四皇子的美人也没有能享受到母凭子贵,千辛万苦生下孩子却因产后体虚最终没能逃脱一命呜呼的下场,留下四皇子也因生母卑微而始终不得皇上宠爱,在后宫中挣扎求生,又不知为何竟是与君殇格外亲厚,自愿居其身侧,助他领兵打仗冲锋陷阵。

而德妃所出的大皇子君陌和皇后所出的太子君御这些年来可谓是斗得你死我活,不过却在一年前当君殇回京之后竟齐齐收敛了许多,将更多的精力放到了这位深得他们父皇宠爱的七皇弟身上。

就如此刻,当听闻侯府那一场闹剧之后,太子首先指向了君殇,尽管他在说到“沈二小姐”这四个字的时候忍不住眼底幽光一闪,阴沉沉的。

毕竟沈夫人可是他的亲姨母,左相那一脉本该是毫无异心的站在他这边,却因为沈妍汐被指婚给老七而生生有了隔阂,这怎能不叫他觉得恶心?

不过面对太子的挑衅,君殇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很明显的是根本就没有将他的话听进耳朵里面,也就是说,根本就没将太子放在眼里。

君御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禁不住有些微的扭曲,拿着酒杯的手,指节一阵阵发紧发白,惹得旁边的人也不由得心生忐忑生怕太子殿下一个忍不住将这几乎要被他捏碎的酒杯朝七殿下砸过去,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想当初,七殿下刚回京不久,宫中设宴,太子殿下当众朝七殿下发难,却差点没被一剑削下一条胳膊,当场吓晕了皇后娘娘,也惹得皇上震怒却丝毫拿这位殿下没有办法,最多不就保住了太子一条胳膊而已,而且据说,太子的那条胳膊至今不甚灵活。

不过君御还是很快就将心里那一点不痛快给忍下了,转而又说道:“本宫那表妹倒也是个可怜的,自幼便身子骨不好,被送去外头养身子,却还没养好就被折腾回京城来还遇到了那样的事儿,可真是多灾多难九死一生。不过本宫听说到今日为止七弟你都不曾去看望问候一声,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管怎么说,妍汐表妹也是父皇赐婚于你的王妃,你这般不闻不问,莫不是对父皇的赐婚有所不满?”

这话可真是诛心之语了,直指君殇罔顾圣恩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旁边几位贵公子面上不动声色,内里却皆都再一次提了提心肝,可别这两位殿下争斗,却牵连了他们这些无辜的啊!

君殇这一次终于有了反应。

他回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他这位太子皇兄一眼,只一眼,如寒冰利剑毫无感情就像是在看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死人,直让人透心的凉,连太子也不由得后背凉了凉,下意识绷紧了肌肉提高了戒备。

不过君殇除了那一眼之后并没有其他动作,一眼扫过就再不看他,径直离开了凉亭。

君御不由得抽了抽凉气,觉得牙疼!

且不管这边是如何争斗,怎样的暗涌,就说沈妍汐那边,“昏迷”中的沈二小姐终于悠悠转醒,初时的迷蒙过去之后很快垂下了眼睑,秀眉无意识的轻蹙,好一副黯然神伤自怨自艾的小模样。

这房里此刻已没有那许多人,除了香香和被匆匆请来的大夫之外,就只剩下这侯府的老太太,夫人,以及她的亲娘沈夫人,再有几个丫鬟候着随时听从主子们的吩咐。

她一醒,几位夫人顿时就朝她围拢了过来,脸上满满的全都是关切之情,再一通嘘寒问暖很是关怀,直到那已诊好脉的大夫写了药方双手呈上来时,才将她们的注意力分散了过去。

“表小姐身子骨不比常人,且还有伤势未愈,更是体弱,受了惊吓刺激才会昏厥过去,此药方能作压惊之用,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往后不可再受惊吓,需静养。”

“有劳大夫了。”

老太太亲手接过了药方吩咐丫鬟们下去安方煎药,而香香站在旁边看着,对主子的敬仰之情真如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真不愧是主子,她想让大夫给她诊出什么脉,就能诊出那个脉来。

简直不是人啊不是人!

沈夫人坐在床沿,伸手轻抚着沈妍汐的头发,看她一脸的黯然伤神,不由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还有哪儿不舒服?”

闻言摇了摇头,又轻咬了下嘴唇,似欲言又止。

这模样更让人挂心,沈夫人也觉得奇怪。

这个孩子自回京之后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有些胆小怯懦,跟她说话也多是点头摇头或是回上几个字,更是几乎从不曾要求过什么。

不过现在着欲言又止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更放柔了语气,说道:“有什么话或是想要什么尽管与母亲说便是,不必犹豫为难。”

沈妍汐于是眼波流转就换了种神采,再抬眸看了她一眼,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和掩饰不住的忧愁,又咬了咬嘴唇,犹豫再三才终于开了口,“母亲,可否退了与七殿下的婚事?”

沈夫人蓦然怔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顷刻间只觉满心的惊怒交加,不由惊呼出声:“你说什么?”

第二十一章 回礼

沈夫人怎么都没有想到胆小怯懦几乎没有任何主见的女儿竟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在那一瞬间真是被惊住了,待反应过来更是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情绪迅速席卷了心头,不由得质问出声。

旁边的老太太和金夫人自也是听到了那句话,也是心中一惊,眼眶都因此而睁大了一圈,直直的看着床上那苍白的人儿,只觉得震惊而不可思议。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且不说七殿下是和等优秀,这天下不知有多少姑娘爱慕,她不知抓紧竟想退婚是何等的惹人神共愤,但只凭七殿下的身份,凭这婚事乃皇上圣赐,就不是谁想退就能退的。

果然是山野里长大,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沈妍汐暗暗撇了下嘴角,虽说带着些别的目的,但这话也确确实实就是她的心声好么!

谁规定别人都喜欢的男人她也得喜欢,别人都想嫁的男人她也得欢天喜地的想要嫁给他?

你们若真能帮我将这婚给退了,本小姐绝对是要万分感谢感激不尽,从此绝不主动与你们为难!

心念转啊转,她面上却不动声色,依然是那怯怯懦懦的小模样,现在更似是被那一声质问和房里忽然沉凝的气氛给吓住了,不由瑟缩了下越发缩成了一团,垂着小脸咬着唇,眼中水花转溜,泫然欲泣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在香香心里默默的给她点赞的时候,她也悄悄抹了下泪水哽咽着说道:“听说七殿下人中龙凤天人之姿,岂是我这无才无貌一无是处的病秧子能配得上的?没的委屈了七殿下。”

沈夫人微微凝了神情,到这个时候也似明白了些什么,看着她问道:“这些话是谁与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