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也是诧异的挑了下眉头,随之扯着嘴角笑得十分怪异,隐约中甚至还透着几分戏谑,眯着眼笑道:“这可不成,本世子千辛万苦就为了找回妹妹,怎能继续留她在此而独自回去?家中爹娘可是都盼望得紧。七殿下若是非我妹妹不娶,倒不如随我同回北翼,如何?”

君殇眸色一深,总觉得楚离这话中还藏着话,让他莫名的竟无法一口回绝。

而楚离丝毫不觉得他这当面撬一国之墙角是不道德且极其没有节操的事情,反而在见到君殇这反应后,那脸上的神情越发的古怪而诡异了,就像是露出了獠牙的魔鬼,恶意十足!

但这恶意,却又似乎并不是针对着君殇的。

眠月楼在此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三人隐约呈三角之势,互相面对,神色各异。

楚玥终于发现了楚离今天的各种表现以及反应都有些不太正常,从他对她坦白他的真实身份开始,到此时面对着君殇,他都表现得不同与往。

他到底是从那两幅画像…哦不,最主要的应该是安贵妃的画像,那上面究竟有怎样的秘密被他发现了?

而在外面将兄妹对话听了个清楚的君殇,似乎也有着同样的疑惑,尽管他面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来。

104 君殇的身世

这里是右相府最防卫森严,也是最隐秘之地,唯一出入口就位于楚离的书房之内,其中更遍布了各类机关。

就在不到一个时辰前,楚离才刚刚从这里出去,现在,以往许久才会开启一次、且从不曾迎来过除楚离这个主人之外的第二人的那扇隐蔽之门,竟再次开启,并迎来第二、第三个客人。

楚玥跟在哥哥身后进入书房,又踏入了这密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诧异了一下,诧异于楚离竟会带君殇一起进了这个密室。

不管怎么说,她自己好歹还是他亲妹妹,可对君殇,他不是一直都很腻歪,很看不入眼么?而且,这可是密室,里面应该是藏了许多不能被人所知的秘密吧?

而对此,楚离似是当真不在意,甚至在察觉到君殇投过去的惊讶目光时,泛起了一种类似调戏的变态愉悦感。

随后他也并不作任何避讳姿态,当着两人的面又开启了一方暗格,从其中小心的取出了两卷画轴,再转身回来的时候,楚玥和君殇便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在那一转身之间,有了极大的变化。

两人的目光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从他脸上扫过,然后齐齐落到了捧在他手中的画卷上面。

这就是从沈之诲书房里得来的她母亲的,以及从皇宫临摹而来的安贵妃的,画像?

安贵妃生前宠冠后宫,死后仍然占据着当今心里极其重要的位置,十几近二十年过去了仍让人不敢轻易提起、言论,而这样一个近似传奇般的女子,死后却几乎没有留下一张画像,更甚至,即便是在她生前,也是深居栖凰宫,极少在人前露面,更从不参加任何宫宴家宴,以至于其实并没有几个人当真见过这位名声赫赫的传奇宠妃。

楚离捧出了两卷画像,稍一犹豫之后就将其中之一轻放在了一旁,只将另一卷悬挂并缓缓打开。

大概是因为临摹,这画卷之中没有任何一点多余的风景墨色,唯有一女子跃然其上,绝代风华。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仅仅只是画像,就已让人双目生辉,然第二眼过去,却忽觉一身清华,尤其那一双眼眸,极冷。

楚玥怔了下,不明白这是本就如此,还是因临摹时画得不够好所致,只那目光冰冷,倒是与君殇的挺像。

所以她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君殇,便见他此时的目光也定在那画像之上,从她这儿看过去,看到他眼角隐有潋滟,随后抬头看向了楚离,声音也似乎更冷了几分,“这画像有何问题?”

身为儿子,虽说这多年来,皇上对他的宠爱都只是假象,只是为了让他替八皇子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阴谋算计,但怎么说也是被允许见过这遗留的画像,甚至每逢母亲忌日,他都会对此画像祭拜。

他知道这画像被藏于翔龙殿暗室之中,守备森严、机关重重,但让他疑惑不解的并非楚离是用了什么方法进得那暗室还将此画像临摹了出来,而是就只这画像,能藏有什么秘密?尤其这画像就只临摹了人像,其他的背景、题字、暗纹等皆都没有。

楚离的目光也落在这画像上,只一句话就让楚玥和君殇皆都变了脸色。

他说:“我见过她,就在不久前。”

楚玥微微瞪大了眼睛,目光一下子就从画像转落到了他的身上,君殇脸上的表情也在这瞬间就出现了许多裂痕,直直的看向了楚离。

见过她?而这不久,又是多久?

楚离没有吊胃口,只略一停顿就继续说起,却是又一句石破天惊的话,直震得人脑袋嗡鸣、神魂游离。

他说:“此画中人,若单只论容颜,倒是与我北翼的太子妃几乎一模一样。”

不等听到这话的两人从震惊中回神,他紧接着又说道:“太子妃曾在二十年前除外游玩时离奇失踪,皇室为免朝廷动荡而不得不隐下此事,只说太子妃突染疾病需静心休养,而太子与太子妃蒹葭情深,暂且放下朝中诸事陪伴太子妃身侧,其实是出外去寻找太子妃踪迹。太子殿下在外寻了四年,才终于找回了太子妃,但当时太子妃重伤昏迷,足足昏迷了近一年之后才终于苏醒,却忘记了所有的前尘往事,至今无人知她为何失踪,失踪的那四年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又是为何会重伤的,唯一知道的是,当年太子殿下是在东临京都附近的一处村落找到的她。”

楚离的这一番话说得不轻不重,不疾不徐,就连语调也是平平缓缓不带起伏。但就是这平缓悠悠的语气,说得楚玥都不禁胸口狂跳,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他难道是在说,安贵妃竟是北翼的太子妃?可他怎么就一副认定君殇并非东临皇亲生,而是北翼皇孙的样儿?

如果这是真的,那东临皇知道吗?若他知道,却还叫君殇镇守北疆与北翼对抗,又该是何等样阴狠的心思?

太过震惊以至于不敢置信,又因对兄长的莫名信任而不由得震惊,炸得人思绪混乱,却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旁的君殇,有点儿担心。

但他看起来竟很是平静。

楚玥见了不由得一愣,忽然心头一跳,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莲步轻移将他的神色看得更清楚。

然后,她看到了他淡而无波的面容,以及那不自觉紧缩,浓黑如墨的瞳孔。

在她握上他手的时候,他定凝的眸蓦的轻颤了下,反手已握住她的柔荑,指尖还有着些微战栗的余波,一如他那越发震颤的眼眸。

楚离将目光从那画像收回,落到了君殇的脸上,微微的勾起了一抹似讽又似诮的笑,又说道:“以往从不曾想过竟会有这等事,倒也并不太注意,现在看来,你眉眼间倒是与太子殿下极为相似,只是气质大不相同。唔,话说当年安贵妃突然入宫,至今都无人知道她身世如何,还要多亏了东临皇帝的强势镇压,让朝堂上下无人敢言论,不然当年她入宫六月就产下皇子,只怕就要被湮没在后宫深潭之中。”

君殇微敛了眼睑,遮住了眼中所有的神色,而楚玥看到他胸口不同寻常的起伏了几下,握着她的手越发收紧用力。

再抬眸的时候,他已恢复了平静,至少看上去是这样没错。

“除此之外,你有何证据?”

这样的证据还不够说明事实的真相吗?

楚离轻撇了下嘴角,似是对君殇的挣扎颇不以为然,但他倒也没有要去刻意为难,只是手在袖子里面摸了摸,然后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其中某物拿了出来。

他指上绕着一圈暗紫丝线,随着他伸手再缓缓张开拳头,一抹紫光就从他掌心跌落,悬在那丝线上轻轻摆动。

这不正是当日从楚玥那儿软磨硬泡的被拿走的定亲信物吗?

楚玥看着这玉佩愣了愣,耳边也在同一时间传进了楚离的声音,“这是当年安贵妃留给我家小玥儿的定亲信物,而我母亲手中亦有着与这几乎一模一样的一枚紫玉佩,是当年我北翼太子殿下所得的一块极品紫玉,并亲手雕琢成这一对玉佩,送给了太子妃为订亲礼,而之后太子妃又将其中之一交给了我母亲,定下了两人的儿女婚约。”

随着这话的入耳,楚玥不由再次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小嘴一脸惊愕,直到那只手掌忽然传来一阵钝痛,才回过神,侧头便见君殇薄唇紧抿,死死的盯着在楚离手中晃荡的紫玉佩。

楚离也将视线落在那玉佩上,眼中忽而闪过一抹复杂感叹,喃喃说着:“我母亲手中的那枚玉佩依然被仔细收藏着,太子妃手中的那枚却随着她的失踪而一起失踪,至今没有寻着,没想到竟会在小玥儿的手上。可惜太子妃失了记忆,不然我真想现在就回去问一问,她当年用这玉佩定下小玥儿的时候,可是认出了她的身世?”

不然她怎会用此玉为信物,给君殇定下了媳妇?

这又是不是说明,因为太子妃的失忆,他家也间接的错失了妹妹十七年?

更甚至,小春儿从小被他欺负到大,到最后,竟是替兄长承受,媳妇根本就没他的份!

楚离不知不觉的就想多了,越想越觉得腻歪,以至于当手指一松,刚还在他指间摆动的玉佩突然就易了手的时候,他都没有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挑眉,看着竟从他手中夺走了玉佩,还一脸不客气的收入了囊中的君殇,冷笑了一声,但也没有要伸手去夺回的意思,而是袖着手,难掩阴暗的算计着什么。

君殇抬眸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和情绪,只一眼就又收回了目光,淡定的,冷漠的,侧身又走回到了楚玥的身边,拉着她往密室外走去。

楚离看着两人的背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但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忽听得外头响起一声尖叫,很尖利又很激动很兴奋的感觉,一下子就将楚离的思绪打断,惹得他面容一阵扭曲。

春儿!

105 春儿的悲愤

楚玥顺着君殇一起从那密室内出来,看着他虽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但握着她的手却格外紧,站在他身边还能感觉到他全身的筋骨肌肉正紧绷着,似随时都会崩裂爆炸开来。

她不由指尖收拢,也握住了他的手。

这突来的事实让她震惊,更不必说位处此事中心的君殇,要如何接受并消化这犹如惊雷轰炸的事实?

她禁不住的揪心,担忧着想做点什么、说点什么来让他心里好过点儿。

不过还不等她开口,两人才刚踏出了密室,正要出书房,就见迎面的书房门突然被重重的撞开,然后气喘吁吁,跑得一身狼狈的春儿就从外头这么冲撞了进来。

没错,他就是那么直接拿身子撞开了书房门,直接从外头冲撞进书房里。

楚玥和君殇两人不由脚步一顿,有些愕然的看着跌撞进了书房看到他们之后也同样停了脚步的春儿,在他们看着他的时候,他也睁大着眼睛在看他们,唔,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看君殇。

然后,他忽然一蹦儿跳起,口中还止不住的发出一声尖叫,很是尖利,夹杂着浓浓的、让人无法忽视的激动和兴奋,就这么直直的朝君殇飞扑了过来。

楚玥一下子就呆了,傻傻看着不知为何莫名兴奋的春儿,眼看着他正在飞速接近,下一秒就要扑到君殇了,她的身体在意识反应之前突然就动了起来,横身挡在君殇前,抬起一脚就朝飞窜在半空的春儿踹了过去。

“砰!”

“啊——”

一脚踹出的力道,再加上他飞窜过来的速度,两相碰撞,那撞击力大得不可思议,不仅让他倒飞了回去,最重要的是被踹的胸腹之间,顿觉一阵火辣辣的疼,就连呼吸都有一瞬间的停滞。

春儿尖叫着扑来,又尖叫着倒飞回去,直飞过刚被他撞开的书房门到了外头,最终“啪”的一声跌落地上,瘫成了一团,胸腹间的疼痛窒闷加上这短短时刻里的情绪起落,让他蜷在地上很是崩溃的扭了扭身,翻着白眼好悬没当场就晕死过去。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他躺在书房门外,蜷着身子,捧着胸口,呜呜咽咽的满地打滚。

楚玥看着他,眉心很是纠结的跳了跳,纠结着她是该走出去踩上两脚呢,还是踩上三脚?

她在为这个问题纠结,所以都没有看到被她挡在身后的君殇,此时正浅浅弯起了嘴角,看着她的后脑勺,目光轻软,刚才的那份紧绷郁郁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

唔,如果那位夫人没有把自家女儿许配给两户人家的话,那么正在外头躺着满地打滚的这位,其身份已然是呼之欲出。

北翼的皇孙殿下。

只是身为皇孙殿下,却竟以小厮的身份跟随在楚离身后,且一看就是常年蒙受欺压的,还真是匪夷所思。

而这位饱受欺压的皇孙殿下,有可能就是他的亲弟弟。

不同于东临八皇子君晟,为母亲所厌恶且深感屈辱,还多年来都以他为挡箭牌,阴谋暗算,连丝毫兄弟情谊都无。

然,虽心湖微潋,但他也只是淡淡的看了春儿一眼。

从十七年前母妃落崖生死不知开始,他就对这世间的许多事都再不抱任何的期望,所以哪怕眼前的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他的亲弟弟,也不过能让他多看一眼罢了,倒是楚玥的行为更能吸引他目光,让他心情舒展。

所以,当楚玥走出书房,想要一脚踩上春儿的时候,他只是安静的站在她身旁,专注于她的一切言行举止、神情变换,连眼角都不乐意施舍给尚躺在那儿哼唧个没完的春儿。

压力没顶而来,焉嗒嗒的春儿顷刻间满血复活,就地一个打滚,避开了往他背上踩过来的一脚,再一个鲤鱼打挺,就站立了起来。

那动作,风卷云残,也就一眨眼的时间,他就生龙活虎的站在了那儿,仿佛刚才蜷缩在地上呜咽打滚的,根本就不是他。

他伸手在胸口揉了揉,顿时一阵龇牙咧嘴,“嘶嘶”的抽气声不绝于耳,整一张包子脸都扭曲着皱成了一团,亮晶晶的一双眸子闪烁着隐忍疼痛的委屈,十分幽怨。

楚玥忽然有一种欺负小孩子的负罪感。

不过说起来,他确实是比他们都要小一些,现在也就十三四岁而已,还是个稚嫩少年呢。

有了这么个认识,楚玥也就微微的收敛了一点儿,看着他那幽怨的小样儿,那表情有多和善,就有多和善。

春儿不禁一个冷颤,悄悄地往后挪了挪脚步,幽怨的小样儿也不摆了,只是微鼓着腮帮子,很是控诉的看一眼楚玥,然后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君殇的身上。

就在一刻钟前,他收到楚离传来的消息,得知了所有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事实。

他花了大半刻钟的时间用来知晓以及之后的震惊呆怔,然后又用了小半刻钟的时间,以最快速度跑来了这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兴奋,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复杂委屈。

他自小就知道,他可能有个长兄或长姐流落在外,但这事因为母妃的失忆而几乎无法验证其究竟,就连母妃当年为何失踪也被干净的清理了痕迹,除了与东临有关,其他的多余情况皆无从下手。又逢那些年正是北翼有史以来最动荡混乱的几年,以至于就这么错过了最佳的追查机会。

可即便如此,在母妃失踪的那些年,也曾怀疑过东临的安贵妃,可据密探查探所知,那人与他母妃长得并不相同,甚至可说是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他相信楚离的话,就像是相信楚离那魂淡总会有事没事的欺压奴役他一般。

你说什么?本公子好歹也是堂堂的皇孙殿下,楚离身为镇国公世子再是尊贵那也只是臣,怎敢欺负皇孙,那岂不就等于是不将皇室放在眼里么?

啧,你这话应该去跟楚离那魂淡说才对啊!他也希望那魂淡能恪守君臣之礼,对他恭敬有加啊!

可惜这些终究只是想想而已,或者等他有一日能更进一步,大概就能得楚离的恭谨。

所以他在消化完有关于他母妃以及君殇的身世带来的震惊之后,马上就跑了过来。

没想到书房门一开就会看到人,这位就在一刻钟前还让他腻歪的东临七皇子。觉得都怪他勾引了楚玥,才会让楚离那个变态竟还想在东临继续逗留下去,更甚至都不打算跟楚玥说明真实身份了。

当然,他发誓,他对楚玥绝对绝对没有一丁点的觊觎之心,天知道这些年来他有多希望能真的找到那有可能存在的长姐或长兄,那样就可以将那婚约从他身上收回去,把楚离或是那失踪多年的楚妹妹给娶了,也好让他早日脱离苦海。

所以当这位兄长当真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又激动又兴奋,还有那么一点代替了他被楚离欺压多年的、复杂的委屈心理,以至于让他一见面就忍不住的扑了过去,想要来一个爱的抱抱。

却没想到,抱没抱着,却迎来了楚玥的一脚猛踹,直将他又给踹了回去。

超疼的好么!

他揉着胸口揉得龇牙咧嘴,再配上控诉委屈的模样,整张脸都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扭曲感,让刚出现在书房里就见到此番情景的楚离蓦的停下了脚步,那看过来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蠢货,对于是否要走上前去这个事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纠结。

不过还没等他纠出个结果,那边春儿已看到了他,也看到了他这万分嫌弃的眼神,顿时也跟着横眉瞪眼的,嘟囔着不满的指责道:“你不是说已查清我母亲当年失踪去向,这位就是我那流落在外的兄长么?还是你没有与他说清楚我的身份?”

不然怎么能看着他被踹飞又要被踩踏的,完全就无动于衷呢?

太狠心了!

楚离闻言顿时侧目,斜斜的瞥着他,那眼神多蔑视就有多蔑视,“你以为别人也会跟你似的,要说得清楚才能想得明白?”

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是在说他蠢,是吧是吧?

春儿少年表示十分的气愤,怒瞪一眼,下一秒却所有的气怒尽皆一收,只是撇着嘴角看君殇,似乎企图以此引起他的哪怕一点点愤慨之心。

然而他抱有极大期望能将楚离欺压回去的君殇,却只关注他的心上人,对他这边连个眼角的余光都不带扫一下的。

倒是刚将他一脚踹飞的楚玥姐姐,正对着他笑眯眯的,跟旁边那两人相比,美好得简直就像是仙女一样!

“哎,先前说,要与我履行婚约的人是你,可若君殇的身世为真,岂不就要抢走你的未婚妻了?”

春儿顿时一口血喷了出来,不敢直视君殇突然投过来的目光,唯有仰望天空,却是满腔的悲愤无处发泄。

什么美好若仙女?简直是恶魔!

谁跟你有婚约了?老子白白受了十几年的欺压,本来就只是被逼无奈之下替兄履行好吧,结果,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报答我的!

106 夜入皇宫

“太过分了!”

这是来自春儿心底最深处的一声呐喊。

而此时,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春儿少年正蹲在皇宫最高的摘星台顶上,眺望着下方正陷入在寂静夜色里的皇宫,再往前过两重殿,就是东临皇帝的寝宫翔龙殿了。

殿阁廊檐下的宫灯闪烁,也不过就能照亮那小小的一方空间,照射不到他的所在之处。还有那不时行走的火把代表着大内侍卫巡逻而过的脚步,虽不至于密密麻麻,却也星罗棋布、纵横交错,在整个皇宫里交织出一张巨大的网。

春儿蹲在屋顶阴暗中,看着下方不停走动交错,让人几乎找不到空隙的侍卫们,咬着手指在心里恶狠狠的将那一个比一个没良心,更变态的三人给咒骂了个遍。

魂淡啊,竟然叫他一个人进皇宫里来,目的就是得到那一幅藏在翔龙殿暗室里的画像,那幅据说是安贵妃,也极有可能就是他母亲的画像。

身为人子,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的画像竟被别的不怀好意的男人收藏?这简直就是耻辱!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要亲自去看一看那幅画像真身,临摹的终究还是有些不能让人确定,而四个人中,再没有谁能比他更有资格去验证那究竟是否真是他的母亲。

可该死的,你们倒是随便出来一个陪我进宫啊!

他满腔悲愤,简直无法平静下来。

蹲在那儿又将那三个对他不管不顾不关心,只将他推了出来就任由自生自灭的魂淡从头到脚的问候了一遍,终于觑了个空隙,倏的从屋顶阴影里飞窜了出去,静若无声,快若游龙,在两队侍卫交错而过的瞬间,他飞速的从那一点空隙中穿过,直到了摘星台对面的殿宇顶上。

他飞掠的身姿极漂亮,哪怕他一身黑衣几乎融入黑夜,又因速度太快而只看得见一道浅淡的虚影,但此时也到了这附近的楚玥还是正巧看到了,差点没赞叹的吹出一声口哨。

直到春儿再次隐入黑暗中,她才微微侧了头,语气为难又歉疚,笑容却格外的不怀好意,“我们明知道有直通皇宫内院的密道,却没有告诉他,还让他从外头一层一层的闯进来,是不是不太好?”

楚离大人依然一身骚包的大红色,只是略微款式有些不一样,更便于行,此时就站在楚玥右侧,闻言一脸的无所谓,话说得更叫一个云淡风轻,“在下也是今日才知晓这些密道,倒是承蒙七殿下如此信任在下,将这般重要之地坦诚相告。”

言外之意就是,陷害春儿独闯皇宫真的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也确实今天才知道,皇宫地底下竟藏着不少的暗道,而且君殇竟似乎对此很是熟悉。

不由看一眼楚玥另一侧的君殇,目光有点儿晦涩。

但君殇只将他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楚玥的身上,哪怕察觉到了楚离的视线也无动于衷,更没想要对他解释下有关于这些暗道的问题,只是默默的拉着楚玥又钻进了暗道之中,而此处入口与刚才他们出来的那条密道出口竟是相距不足十丈。

在进密道前,楚离忍不住顿了下脚步,看一眼周围高墙,又回头看了眼看不出丝毫异样的那出口所在位置,禁不住的嘴角弧度变大,目光闪烁,在黑夜中显得格外鬼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