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水踏步上前,先给德妃行了礼,“德妃娘娘,都是臣妾应当做的,不知娘娘何处不适?可否说给臣妾听听?”

德妃淡笑着道:“你看本宫的身子,会是什么病?”

叶云水撂上薄纱,探了脉,又观了德妃的神色,露出一丝淡笑,“德妃娘娘是心病积郁,可是还在为太后她老人家的事难过?”

提起太后,也不过是个由子。

德妃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本宫崇敬太后,她老人家说一不二,答应的话从无半句失言,哪怕是…”故意拖长,看着叶云水。

叶云水心中略有惊诧,难道说太后赐死皇后,是曾经对德妃的许诺?

心中略有疑惑,太后所为的乃是秦家江山,是不让皇后在宫里头占据的地位太高,可不是为了德妃。

德妃似也看出叶云水心中犹豫,则是道:“世子妃也不必怀疑本宫之言,本宫自也要履行对太后的承诺。”

叶云水低头道:“德妃娘娘见笑,侄媳思忖的慢,还未能完全明白德妃娘娘话中之意,不过您的身子如若调理,首先要调的便是这心境,人说心病终须心药医,单单是吃呀苦药汤子,恐怕始终得不到缓解。”

“依着你看,本宫该如何换这份心境?”德妃这般问,无疑是在问叶云水所求。

叶云水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直接道:“您常年在永宁宫,也该出去走走,您一直是侄媳最敬重的人,都说不为人母不懂孝,如今侄媳也有了几位子女,这才明白德妃娘娘照料肃郡王这二十年有多难,可您心里已是形成了习惯,如今肃郡王的身子逐渐康复,自不用您再过多照料,可仍有那年幼的郡王,在等着您伸手拉一把。”

“除却肃郡王,哪位郡王也不是本宫亲生的,不得一条心,理应由其生母照料,岂不是更好?”德妃自知说的是十四郡王,可她应不知其中缘由。

乐裳被明启帝禁与“安和宫”,而且不再如以往那般宠溺,明白人都知其中有事,可知真相之人却寥寥无几,显然德妃也不知。

叶云水再言道:“为人之母都与德妃娘娘同样想,可有些时候,身不由己,恐怕连这条命都不是自个儿的,那就只能求着保孩子了,您说是吗?”

德妃略有犹豫,显然对乐裳这事未太过脑子,也没寻思会这般紧张,疑惑探问:“有这么严重?”

叶云水认真的点了点头,也未等德妃再开口,继续道:“德妃娘娘心慈,兴许一两句话兴许便能圆两条命,定能得好回报,二来,肃郡王这些年虽受不少苦,可您却更胜一筹,心中比其更苦十倍,百倍,世事难料,再明白的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德妃娘娘,您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叶云水这话未提具体的人,可德妃其二全都心知。

肃郡王的身子不知能扛多久,早晚有不保一日,她如若保下乐裳与十四郡王母子,也算是多了一份助力,更算是与庄亲王这一系结盟,说那犯糊涂的,可不就是明启帝?

明启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秦中岳如若登基称帝,这宫里头恐怕一个都活不安生!

得给看了叶云水半晌,叶云水纹丝未动,与她面对面、目光丝毫不闪…

“你们的野心可不小。”德妃此言带着试探。

叶云水摇头:“只有保命意,从无狂野心!”

“有些事,可由不得你。”德妃说完,则脸上露了笑,“怪不得太后喜欢你,你一来,只是说上几句话,本宫这身子倒是不疼了!”

叶云水福了福身,“还是德妃娘娘的福气,太后在天之灵,也会保佑您。”

二人话已至此,没有再多叙,有些事不比开始就掏心挖肺,而是要看对方的诚意到何程度。

开了一副调养的方子留下,叶云水便离开寝殿,叶重天此时已在外殿坐如针毡,看叶云水这半晌才出来,则立马上前问道:“德妃娘娘的身子怎样?”

“无大碍,教了一套按摩的方子,再开些药调理调理便可。”叶云水看向肃郡王,言道:“肃郡王也不比再过忧,方子德妃娘娘已收妥,回头自会寻人去抓药煎熬。”

肃郡王在此拱手行礼,“谢过二弟妹了,叮当好生道谢,中午可留此用膳?”

“谢肃郡王好意,世子爷还在外等候,改日再相聚也不迟。”叶云水如此婉拒,倒是让肃郡王点了点头,一直送她与叶重天出了宫,才折身返回。

叶重天有意跟叶云水探讨德妃的病情,他本人也是一医痴,如此一个太医难解之症,自己女儿是一套按摩穴位的法子就解了?什么这般神奇?

叶云水自不会跟他说实话,只反言道:“都是女人的病,父亲可真要我说给你听?”

叶重天闹了个大红脸,连忙转过头去看马车窗外…

一行人到了“楚香楼”,可此地却没如以往那般平静,隔着老远就看到黄家人聚在此处。

黄正海叉着腰站在门口指着里面嚷道:“镇国公,您对这婚事有何意?您倒是给个说法,如今定亲之礼不下,许亲之期不定,难不成您要本官的姑娘老死家中不成?您如若不愿再取,便说个话,本官宁可不要这个脑袋,也亲自趋向皇上请旨,退婚!”

*****是他们家命根子,但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第五百五十五章 悔

叶云水皱了眉,叶重天也纳闷的看着黄正海,转头望向叶云水意图问个究竟,可看她那眉头皱的都快成了锁,自是把口中之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因由黄家的那些家丁在一旁围护,围观百姓都只能站于街对面。

不敢上前围观,可话语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楚香楼”中有不少宾客从中匆匆而出,显然是受不了黄正海这番纠扰,省了这顿饭食。

秦风在一旁喊着道:“亲王世子妃到!”

黄正海朝这方皱眉看来,却丝毫不让其家丁让路,反而直接走到叶云水跟前道:“世子妃到此正好,太后健在之时,可制定您为镇国公与本官嫡女主婚事,本官正欲寻您到此给个说法,您便到此,正合适!”

黄正海如此之言,却是让周围议论之声更躁!

明明是镇国公之事,如今却连带着亲王世子妃都给搅合进来,这可让周围的百姓更是露了惊奇之色,啧啧议论不停。

叶重天听了这话不由得惊慌失措,连连看着叶云水不知该如何办?

叶云水则有些气恼,太后殡丧三年,祈善才可娶亲,黄正海这时候闹,恐怕不是为了黄玉娘,而是想悔婚。

他当初只想将黄玉娘塞入宫中,可惜却被明启帝下旨给了祈善。

虽是明启帝下旨,可谁都知这是遵了太后的意思,太后在时,黄正海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抗,只能私底下抱怨嘀咕几句,可如今太后不在,祈善又没有明确的意思,他不借此机会闹个黄家成了受气包,怎么能顺着口气?

是否真的悔婚倒不知真假,可黄正海定想让明启帝心里愧疚,再给黄家点儿恩赏罢了。

秦忠刚刚已率先进了“楚香楼”内,这一会儿才从其中出来,行到叶云水的马车旁,拱手回道:“世子妃,世子爷及小世子、各位小主子正在雅间里歇着,小公爷也陪着,说这黄正海已是连闹了几日了,这并非第一日。”

叶云水瞪了眼,这俩人倒是呆的舒坦,不会是当乐子看吧?如若这黄正海闹了好几日都不停歇,那她之前的猜测恐怕是真的了。

“小公爷什么心思?”叶云水只得这般问。

秦忠也是有些无奈,“镇国公爷说,请世子妃给做主…”话语说到此,秦忠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叶云水立马急了,“他还真拿本妃当娘了不成!”

叶重天吓了一跳,却忍不住劝慰道:“要有分寸,分寸。”

“什么分寸不分寸的,回头在跟他算账!”叶云水赌气的往后一坐,想了半晌只得出了马车,临走时更嘱咐叶重天,“在车上呆着,不许下来。”

虽是嘱咐,可听在叶重天的耳朵里却更似命令,下意识的看了秦忠一眼,脸色涨红,秦忠也险些咬了嘴,只得安抚道:“…世子妃是好心,怕您受委屈。”

叶重天连连点头,却不知还能说何,秦忠下意识的摸了额头的汗,则连忙上前跟随叶云水上前而去。

黄正海看叶云水独自而来,依旧那副硬气模样,“世子妃终于肯出来见本官一面了,本官真是万幸。”

“黄大人,您还要这张脸么?”叶云水这开口第一句话就周围百姓哄堂大笑,黄正海被这话噎的瞪了眼,气的嘴都哆嗦,“世子妃何出此言?本官对您恭敬,您却不顾脸面对本官加以斥责,实在…必成体统!”

叶云水冷哼道:“你对本妃恭敬是应当应分的,本妃为何要给你脸面?”

黄正海愣住,气恼道:“那就请世子妃顾忌本官脸面,主持公道,到底这婚事怎么办!”

“你让本妃给你脸面?本妃凭什么答应你?黄大人,您如若还懂点儿礼义廉耻,就赶紧带着你这些奴才滚回总督府,太后殡葬还不足一年,您就在此叫嚷提婚事,喜事,您往这四周瞧瞧?连个挂红喜的人家都没有,你怎么就能恬着脸跑到外面如此逼镇国公给你答复?”

叶云水这话骂出,却让周围百姓议论声更嘈杂。

之前有同情黄正海家人的此时都有摇摆,纷纷纳闷,这世子妃说的乃是正理,一位握权提督能让镇国公给欺负了?这话可说不通,这涅梁城的百姓可比远郊偏荒之地的百姓多几分灵嗅,可不单看这官居几品,也知手握重权才能大嗓门嚎。

镇国公虽乃当朝唯一以为公爷,可手中无权?黄大人做出这一番委屈之像,到底为何?

那议论之声传入黄正海的耳朵,让他羞涩难堪,吭哧半晌才道:“本官未提现在便办喜事,可终归应该定下时日,哪怕是一年?三年?也得有个说法!”

冷笑一声,叶云水继续道:“镇国公爷与你嫡女的婚事乃皇上钦赐,你想要说法,为何不直接进宫去问皇上?抑或私下里去寻镇国公商议,偏偏跑到这‘楚香楼’门口来吵嚷几日?本妃说你不要这张老脸,你还有何不肯承认?你就不觉得臊得慌?”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黄正海是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位世子妃他并非第一次接触,上一次就挤兑的他哑口无言,而这一次,她居然当着如此众人的面,一口一个不要脸的骂他,完全让黄正海有些发蒙。

叶重天在马车里听着这吵嚷声也不由得摸摸额头,心里不住的纳闷,自家这闺女到底像谁?

早前听说她鸡毛掸子打人,又板子抽人的,根本是不信,可如今还未看到她动手,单单这张嘴就够气死人,他也没什么不信的了。

想想自个儿、再想想叶云水的生母,哪一个都不是这种脾气?难道是像叶张氏这继母?叶张氏虽然嘴皮子厉害,可多数不在点子上,依旧不像。

长叹口气,叶重天也不再琢磨,而是竖着耳朵继续听。

叶云水实在不愿再看黄正海这幅闹腾模样,直接言道:“黄大人,也甭在这里跟本妃纠缠没完,本妃没这份闲功夫,既是你说让本妃对此事给个说法,那本妃就给你两条路,你择其一,第一。滚回黄家去,老老实实的熬完这一年再提婚事,第二,本妃现在就带你进宫面见皇上,你有退婚之意,本妃也不阻拦,另还请文贵妃娘娘再为黄玉娘寻一佳婿,你自个儿选吧。”

叶云水这话无疑是在往黄正海的脸上抽嘴巴!

那第二条进宫面圣,哪有那般容易?他黄正海也就敢在外面痛快痛快嘴皮子而已,真的进宫面见明启帝可是绝对没那胆子!

可遵着第二条?滚回黄家?这岂不是没脸?

黄正海心中焦躁,面连铁青,可有不知该如何选择是好,叶云水那方倒是冷笑一声,“黄大人为难了?不急,本妃就等着您。”转身吩咐秦风,“给本妃搬个椅子来,本妃也累了,就坐这儿等。”

秦风没等进屋,“楚香楼”的掌柜屁颠屁颠的搬了椅子出来,“世子妃请。”

叶云水瞪那掌柜的一眼,这明摆着是祈善就在门口听。

掌柜的也是脸上挂了笑,不敢多言。

黄正海浑身哆嗦,跺脚焦急,而此时,远处一声叫嚷传来,“父亲,父亲…”

众人皆朝那方向看去,叶云水皱了眉,这却是黄玉娘!

叶云水并不喜这个女人,上一次更是直接将其从庄亲王府撵了出去,可这黄玉娘倒是会寻找机会,这一会儿黄正海看她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世子妃安。”黄玉娘先过来给叶云水磕了头:“世子妃,一切的错都请记在民女身上,民女发誓,绝没有退婚之意,都乃父亲对民女疼爱,才有此不慎之举,还望世子妃莫怪罪!”说着,黄玉娘又连忙给叶云水磕了几个头。

黄正海在一旁甩袖跺脚,“玉娘,回去,你个姑娘家的别出来丢人!”

“父亲,女儿的错,都是女儿的错,女儿非镇国公爷不嫁,皇上赐婚,女儿便是镇国公的人,死也不再另许他人,请父亲成全!”黄玉娘这一番话说完,跪地泪泣嘤嘤。

“你来的倒是时候…”叶云水轻言嘀咕这一句,倒是让黄玉娘哭的声音更大了起来。

周围百姓又心软的大嫂,不由得想起心里的委屈,开始跟着掉泪,而黄玉娘这番苦求,倒是让黄正海装模作样的下了台阶,连忙拽着黄玉娘起身,“咱们回,本官豁出去不要这张脸了,咱们回去…”

黄家人愣了半晌,终究得了这个机会,二话不提便全都撤走。

叶云水扫了一眼黄玉娘,她一张红脸,还挂着泪珠,如若不知真相,这股子痴心的确让人心疼,可她早不出来,玩不出来,偏偏在黄正海上不去、下不来的功夫突然出现,这不能不让叶云水多想。

叶云水倒是从心底犹豫开来,祈善如若娶了她,合适吗?

黄家人离开,周围的百姓也都意犹未尽的散了,这话题恐怕又成了一大谈资,让人闲暇之余有些话聊。

叶云水与叶重天进了楚香楼,一进门就看到祈善迎上前来,鞠躬行一大礼,认真的道:“又劳烦二嫂了,弟弟过意不去!”

叶重天在一旁正琢磨是否给这镇国公行礼,可这手还没等拱上,就听叶云水指着祈善斥道:“你这心里头都琢磨些什么呢?镇国公爷,让人守着大门口指着你嚷嚷?你心里头好受?”

“总不能让弟弟出门说退婚吧?抑或定下日子?这不是难为弟弟嘛!二嫂别生气,弟弟今儿本来想躲起来,二哥说您进宫后会过来,这才等着您,嫂子厉害,您到这儿几句话就把那黄正海给挤兑走了,如若不是那…那女的叫什么来着?”

祈善这话一出,叶云水立即瞪了眼,上手便掐了他的耳朵一把,可把叶重天吓的连忙转过头去!

这闺女,实在…实在让他这心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合着就摆这一烂摊子等着我来给你收拾?你倒是会享福!”叶云水松了手,祈善却捂着耳朵苦笑道:“二嫂,弟弟这也没别人可依靠的了,只剩你,和二哥了!”

叶云水瞪他一眼,而这会儿小兜兜、小团子几个都从屋里头蹦了出来,看着叶云水则直接扑她怀里,“娘,二叔说,给我一匹小马驹,让我练,弟弟们还年岁小,不能有!”

“那也让你二叔给你准备出来,他银子花不完,你们帮着败败家!”叶云水这话是赌气说的,可这几个孩子却极其认真的点了头,小豆子脑袋点的频率最快,随即问:“什么叫败家?”

祈善抽抽着嘴,连忙抱着小豆子,答道:“就是二叔能给你们买好多稀奇的物件,供你们玩。”

“二叔瞎说,爹说败家就是帮着二叔花他的银子。”小兜兜在一旁纠正,小团子补一句:“还有金子。”

姝蕙在一旁只会偷偷的笑,虽然她叫祈善干爹,可因还是年岁小的孩子,也有大姐的模样,理应向着弟弟们。

祈善看这一群小脑袋瓜不由得翻了白眼,可白过之后依旧笑着挨个应下,“二叔就你们几个小宝贝儿,多跟二叔亲近亲近,随你们败!”

小家伙儿也会讨好,全都围了祈善跟前跳嚷喊闹,祈善挨个哄逗一会儿,则连忙转移话题:“还是先进雅间,早已让人准备好饭菜正等着二嫂了。”

叶云水点头进了屋,叶重天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祈善笑着做出请的手势,“叶大人请。”

叶重天连忙回了礼,口中道:“不敢不敢。”即刻跟上叶云水的步伐。

秦穆戎此时正坐了雅间里与秦忠说事,待叶云水等人进来才停下话题,张罗着上菜。

叶重天吃用几口,哄着小家伙儿们玩乐会儿便先归了叶府,秦穆戎让秦风护送,叶重天连番道谢,出了门坐上庄亲王府仪仗马车腰板子也硬气不少,叶云水则说起进宫的事,而此时,黄正海在与黄玉娘纠结与祈善的婚事。

第五百五十六章 筹

督府,兰香园。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还真要嫁那个废物?”

黄正海以为黄玉娘出现不过是解围,可却未料行至家中,黄玉娘却真要照此做。

“镇国公是个好人,”黄玉娘继续道:“难不成爹还想让女儿进宫?皇上赐婚驳了,女儿又不是那天姿国色,还能让皇上如心,父亲想的太天真了吧!”

“不进宫,许给太子爷也行啊!”黄正海道:“听说太子侧妃小产无法再育,那袁家也少了一颗棋子,而此时你如若跟了太子,为其诞下一子,那将来的黄家可就是如今的祈家,说是南边的总督、都统,可谁不知那根本就是占地为王?日子过的别提多滋润。”

“别提这荒唐事皇上是否能允,父亲就没想过是现在的孟家?”黄玉娘不屑一笑,淡言道:“你们享福了,女儿能有什么?在宫里头悬着命,勾心斗角、整日里提心吊胆,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黄正海冷哼站起,“你乃黄家之女,要以黄家大局着想!”

“凭什么?就因为我姓黄?”黄玉娘依旧那副冷漠,“我还就告诉父亲,我非镇国公不嫁,不然您就杀了我,宁为一府糟糠之妻,也绝不进宫做那案俎鱼肉!”

“啪!”黄正海一巴掌抽了黄玉娘的脸上,“白眼狼,生错了你!”

黄玉娘流了一股清泪,挽起待嫁发髻,抬手插一素簪…

叶云水与秦穆戎将与德妃相谈的大致内容说了说,而后言道:“德妃娘娘并未给具体的答复,如今只能等着了。”

“那母子二人做事向来谨慎,也是要寻个机会,无妨,等着过这个年吧。”秦穆戎说到此,祈善则道:“前几天接了信,两位叔父和堂兄已经启程,前来叩拜太后,应该在年前。”

祈家要来人?

叶云水看向秦穆戎,秦穆戎点了点头,“皇上下的旨意,太后大殡,也不可能不来。”

“这个年,恐怕过的不能平静啊。”祈善抿了一口茶,啧啧摇头,叶云水相问:“此时启程可是要加急?无女眷?”

秦穆戎冷笑一声,“这都不见得安全,哪里敢带家眷。”

叶云水叹了气,太后一走,祈家也是岌岌可危,天高皇帝远,可也无法抗旨不归。

不顾明启帝,也怕天下人怒骂他们有负太后的恩德,恐怕祈家人自也心愧,故知有险也得只身前来…

但秦中岳可是被明启帝罚了,祈家人来时,估计定会养好那二十板子打的“伤”?

此时也无法细谈,祈善则转了话题说起要远行一趟,“…这个年我恐怕无法在家过,皇族长有事让我去办,祈家人的事就交给二哥了!”

秦穆戎点了头,“何时走?”

祈善思忖片刻,答道:“还要等信,估计是后日一早。”

叶云水也没细问,关于三皇祖父的事她可以去闲聊,去亲近,但涉及正事她从不插手。

用过饭,几个小家伙儿也玩够了,秦穆戎与叶云水才带着他们回了庄亲王府。

后日一早,祈善临行时让家仆特意到庄亲王府知会一声,叶云水让花儿将给祈善准备的包裹带上,其余便没什么嘱咐。

祈善等在城门口,接到那装了各种伤药棉布的包裹则直接系在了身上,欣慰的拍拍胸口而后上了马,正准备带人前行,可余光一扫,却看到一旁的青衣小轿中下来一人,正是那黄玉娘。

驾马前奔,却听黄玉娘叫喊到:“镇国公爷,请等一等!”

祈善继续前行,却被黄玉娘让家仆追上拦截,祈善皱眉,转头道:“你有何事?”

“得知镇国公爷今日出行,特来相送,父亲的错还望镇国公爷莫往心里去,民女当面给您赔罪!”说着,黄玉娘则福了福身,低头道:“如若镇国公爷觉得不够,民女便为您磕头。”

说着,她便欲跪下,可祈善半句话都未出,黄玉娘咬着牙硬是跪在地上,“民女给镇国公爷赔罪了!”

“倒还真是不怕脏。”祈善凝眉道出这一句,却让黄玉娘愣住,“民女,民女是真的心中愧对镇国公。”

“都说你聪颖,爷我也一直这么以为,可如今看来你并非聪颖,而是阴险,您怎知本公爷今儿出行?打探的?花银子找人问的?手伸的倒是够长,可你知不知,爷我最讨厌的便是这样的女人?”祈善说到最后声音都带着气恼,黄玉娘浑身一愣,连忙道:“镇国公爷千万不要误会,民女寻人打探也实在是想当面向镇国公爷赔罪,绝对没有恶意!”

“滚!”祈善一声吼,拽起马缰,骏马抬蹄嘶鸣,吓的黄玉娘惊慌退后,再反应过来之时,却只能瞧见祈善那纵马的背影。

“小姐…”黄玉娘的丫鬟连忙上前扶她,黄玉娘推搡开,咬着下唇心里道:大意了…

每日都坐了窗前,看窗外那飘降的雪花,已经成了叶云水最喜好的事。

忙完王府的中馈差事,再为庄亲王爷上了药,叶云水便回到:“水清苑”,坐在临窗书桌之前,抄着经,望着那盈盈白雪,那焦躁的心也都安稳下来。

一晃已是又过了一个月,今儿已经是腊月二十三,小年的日子。

如若是以往,应该是进宫见太后,可如今是葬事之年,便都居在府中不用进宫去。

叶云水依旧在抄着经,秦穆戎这会儿从外进来,行到她的身边,看那幅簪花小楷的字,言道:“这字比以往多了几分柔润。”

“切身的性子也变淡了。”叶云水说这话却让秦穆戎啧啧摇头,“倒也是,连板子都抄过了,也没什么你个女人再能玩的物件了!”

嗔怪的看了秦穆戎一眼,叶云水则望向窗外,“妾身喜欢雪。”

秦穆戎随之望去,“我也喜欢,可有人就不喜欢了。”

叶云水纳闷问:“谁?”

“还能有谁?”秦穆戎往桌子上扔了一封信,叶云水拿起抽出来看,却是祈善。

几乎都是诉苦的,天寒地冻、手脚生疮…唯独最后一句说祈家人特意寻他转告与秦穆戎相见,而且还不在庄亲王府。

“他们来找我,恐怕也有意问军令牌之事。”秦穆戎提起这个,让叶云水心中更沉,“爷可收好了?”

秦穆戎点了头,“暂且不提,有人会比他们更着急。”

“谁?太子?”叶云水自问自答,看着自抄的那篇经文,越想沉淡的日子越不安稳,这一春节,过的恐怕比每一年都难。

“永和殿”中,明启帝正在看奏折,门外太监进来回禀:“启禀皇上,德妃娘娘求见。”

德妃?明启帝略有惊诧,德妃可是鲜少来这里找他的人,即可摆手让太监通传,“请她进来。”

话语说着,明启帝也起身走下龙位,站在一旁等着德妃。

德妃依旧素以素颜,行进这里给明启帝福了福身,“臣妾叩见皇上。”

“爱妃今儿怎么来此寻朕?可是有事?”明启帝打发太监去斟茶,而他则拽着德妃一同坐于一旁。

“臣妾没事,就不能来寻皇上了?”德妃淡笑出言,一未等明启帝回话,则是道:“臣妾一是来探望皇上的身子可是康愈了些,可看到皇上瘦了,脸色也沉暗,索性这话也不用问出口了。”

明启帝苦笑一声,“朕也想歇歇了。”

“那何不去看看十四郡王?他人小,乖巧,也不会如其余之人来您这里要爵要权,要银子要位子。”德妃如此之言,让明启帝略有难堪,“爱妃这嘴越发的刻薄了。”

“臣妾之事说实话。”德妃站起身,将所有的太监都摆手赶了下去,明启帝则皱眉道:“爱妃有话尽管直说,可不要再提十四郡王。”

“臣妾不想提,皇上少以为宠妃,臣妾应该笑,可臣妾也身为人母,见不得这份惨,她到底怎么得罪您了?十四郡王又怎么得罪您了?”德妃继续道:“十四郡王求见,您不肯见,臣妾哪怕递了牌子欲请乐妃与十四郡王到‘永宁宫’,皇上也不准,她母子二人可是犯了什么罪?‘安和宫’可不是冷宫!”

“是朕心里过不去。”明启帝不愿再谈,意欲这过去,可德妃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起身言道:“皇上是这大月国的天,您说谁有错,那必定有错,您说谁该死,那人便送上脑袋,可您为何不想想,臣妾变成如今这样,肃儿苟活至今,臣妾母子为一句话受这番罪也罢了,乐妃和十四郡王恐怕连着一句话的错都未有,您于心何忍?您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启帝有些要恼,可抬眼看着德妃的眼眶中莹了泪,却半句话都说不出,哀叹一声道:“朕的错,乖朕!”

“之前还有太后为臣妾、肃儿撑腰,护着乐妃、十四郡王,如今太后…臣妾等人这脑袋,您如若愿去、取,虽是下旨,别这般熬人,比要了臣妾等人的命还狠!”

说罢此话,德妃则福了福身,离开了“永和殿”。

明启帝僵坐在龙椅上沉了半晌,想欲起身,却发现手麻的动弹不得,惊慌之余,吓的险些跌下那龙位,贴身的太监立马扶着他,却被明启帝一把推开,口中道:“朕,朕这到底为了什么?”

第五百五十七章 赏

大年三十这一日庄亲王府各位的喜庆。

虽然明启帝下旨,召众人进宫团聚,可庄亲王爷下了令,在王府开四十桌席面,齐府同乐,这便让从管事的到打杂的全都笑不拢嘴。

叶云水这一早便开始张罗着给几个小的穿戴好,然后带去“翰堂”。

先是给庄亲王爷磕了头,拿了年礼,小兜兜则起身窜到庄亲王爷身边道:“爷爷,今儿进宫,我们几个都能得着赏吗?”

庄亲王爷倒是认真的点了头,叮嘱道:“给赏就磕头道谢,要是给的物件不合你们心思,就直接摆手让嬷嬷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