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眨着眼睛去看十四郡王,他团着小脸在抹着泪。

年岁小,懵懂不明,小兜兜拽着小豆子到一旁,悄声道:“老祖宗睡了,别吵醒她。”

说罢,便正了正神色,看着别人继续叩拜。

小豆子歪了小脑袋站在那里看着,叶云水心里头涌起一股酸,感觉嗓子忽然僵紧的说不出话,转过身去抹了抹眼,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正是秦穆戎。

他的眼角也有红润,显然是不愿见这伤感一幕。

叶云水不明这大年三十为何还要上演如此一副子慈悲孝,是真的心中悼念太后?还是为了向所有人展示一番明启帝的身体力健?以孝为先的国任?

荒唐!最是荒唐!

虽两世为人都未有过父母,可叶云水每每见到那丧礼之时哭天抹泪、嚎啕大哭、恨不得跟进炼人炉里而后抹抹脸开始分财产、娶新媳妇儿嫁新夫的人就像唾骂两句u

活着不孝,死了烂叫,而如今大年三十,明启帝命众人跟随而来,哭天抹泪这一番情形可不也是如此?

昏君,懦夫!只能心里骂上如此两句,可再一看庄亲王爷那一副苍老之相,叶云水只得沉叹口气,给秦穆戎使个眼色,让他上前劝阻一番。

秦穆戎似也觉这噱头渲染太过,则上前搀扶住庄亲王爷,老爷子有些不愿离去,秦穆戎则凑其耳边嘘声道:“再不走你就被召进去了!”

老爷子僵愣一刻,便欲回头叱骂,而这会儿功夫却早已被秦穆戎强扶着拽了一边坐着去,连拐杖都未能用上。

冷哼一声,庄亲王爷歪脑袋坐了一旁,小家伙儿们站其身边,也不用说什么安慰之言,老爷子立即脸上那副哀伤欲绝的表情淡了下去。

所有人都祭拜完,这一番折腾已过了有一个多时辰,明启帝则宣所有人跟随回“永和殿”中,开始宴庆过年。

小家伙儿们格外稀奇的没如之前那般喧嚷热闹,全都一个挨一个的坐在叶云水身旁,吃着嬷嬷夹到碗里的菜。

姝蕙与姝玖一直都跟着夏氏,因是姑娘,自都守着些规矩。

叶云水与秦穆戎二人偶尔对视,偶尔对食,却都未说出一句半句,连庄亲王爷都只在一旁吃着闷酒,一杯接一杯。

显然,这一家子的心都因刚刚祭拜太后一行沉闷。明启帝倒是接二连三的与庄亲王爷叙谈往事,可这话越叙,越让庄亲王爷酒吃的快,没等看那场绚丽烟火,整个人已经醉了过去。

因明启帝之意不让庄亲王爷归府,秦穆戎只能亲自将老爷子送至后殿,先行歇息。

这所有人都沉着只盼这焰火快些的放完好早些归府,唯独秦中岳是热闹的最欢实。

先是欲与秦穆戎、秦穆瑾等人拼酒,而后便拽着肃郡王畅谈诗画棋艺,此还不够,还欲教小十四骑射,以尽兄长之责。

他折腾的上窜下跳,叶云水却觉得在看耍猴,孟玉欣在一旁只低头不言,偶尔偷偷往叶云水这方探上两眼,叶云水故作不知,只把几个小家伙儿照顾好。

终究熬的连明启帝都没了兴致,年夜焰火绽于空中。

美轮美奂,昙花一现,让人觉得那绚烂美景就是一场梦,梦醒,只留下淡淡烟气,美景消失殆尽,只活在记忆当中。

叶云水不觉这新的一年是个畅快的开端…

回到“庄亲王府”已经是黑夜淡去,丫鬟婆子们也都热闹一通,余兴未减,看到主子们齐齐而归,各自都笑脸相迎,丝毫没因整宿未眠而有抱怨。

让吴嬷嬷与邵嬷嬷带着小家伙儿们去睡了,秦穆戎与叶云水二人则躺在床上相拥席卧,却都无睡意。

将今儿在宫里头与文贵妃、德妃所言所行说给了秦穆戎,叶云水则又说起陆郡王与那宫女之事,“…妾身觉得没那么简单,死个宫女,惠妃不至于能被德妃拿捏住,妾身思忖,是否是太子还在寻找令牌?”

秦穆戎手抚着她的柔腰软背,口中道:“四处都在寻,惠妃不敢提是因为陆郡王也在找,有私心,皇后殉葬,这四个字可是彻底的打了孟家人的脸,也让太子心慌,他如今为何这般低三下四的耍猴?不过是为了稳他这太子位,皇后在,他的位子稳,可殉葬旨意一下,你以为他不担心?以前投靠他的那些人也都起了私心,否则一个宫女哪会引出这么多事,那替罪羊也不愿当一辈子的畜生。”

叶云水翻了个白眼又闭上双眸,口中嘀咕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安生的时候?”

“难。”秦穆戎虽然只道一个字,可也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无奈。

叶云水轻摸着他的脸,说起给文代荷诊脉,“她的身子倒是康愈无问题,如若真生下一男半女,不知会否有转机?”

秦穆戎皱了眉,“能怀上的几率有多大?”

叶云水反问:“肃郡王争到这位子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秦穆戎翻身起来,压在她的身上,“你觉得他能坐上那位子?”

“妾身不知,这一切都要看天命。”叶云水瞧着他的模样,抬头轻啄其鼻尖一口,“爷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能否坐上那位子,是否生子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他生子,太子会闹出什么乱子,让皇上不耐再忍。”秦穆戎这话咬的很重,而且句句字斟,让叶云水听在心底好像被石头撞了一下。

这是在说文代荷如若真的诞下一子,秦中岳的表现才算关键?凭着他如今这股架势,恐怕难以能忍,如若在明启帝还清醒的时候下手,那他这位子恐怕不保。

比隐忍之力,秦中岳比不过肃郡王,更别说是德妃了。

这般思忖着投去探寻的目光,秦穆戎朝其点了点头,“他还会再来寻军令之事,这物件放我身边不稳,放你这里危险,我欲放到老头子那里,你觉得如何?”

庄亲王爷?

叶云水探问道:“王爷会否交上去?”庄亲王爷的愚忠她不敢恭维。

秦穆戎思忖片刻,“我也在犹豫,”摸着叶云水胸前的那一块血玉麒麟佩,他出言道:“先**儿风声出去再议。”

说罢此话,秦穆戎则用嘴叼着那血玉麒麟佩放回她的胸前,嘴唇碰触她的身子,那股温润让叶云水浑身一颤,随即红润莹上面颊,看着他的唇继续向下。

浑身酥麻,脚趾都跟着紧绷,叶云水一声娇喘呻吟从口中淡出,让秦穆戎更是卖力…

抓着他坚实的手臂,摸着他的头发,叶云水有些不知所措,忽然之间,秦穆戎翻身在下,将其盘坐在身上,衣衫被轻扯落下,雪白的肌肤,将那血玉麒麟佩映的更红,更刺眼。

秦穆戎的大手攀上她的两团柔丘,叶云水也不再是最早的那青涩少女。

三子之母,身上也多了抚媚之态,反而娇嗔的瞪他一眼,低头咬上他胸前的小头。

惊讶的叫了一声,秦穆戎低头看她,本似欲说无感无意,却不料嘶叫一声,再看她一脸的坏笑,秦穆戎捏着她的小下巴:“开始挑逗爷了?”

“如何?”叶云水话语说着,还攀上小手捏了捏。

秦穆戎抓住她的小手,搂住她的腰,叶云水长发披散下来,清扫过他的手臂,摆头拂至脑后,则低下头从其额头吻下…

感觉到那身下的坚挺之物碰触到敏感之处,叶云水脸上的羞红更灿,秦穆戎抬起她的腰,直接扶其坐了上去,叶云水只觉得自己被占满,忍不住低下身,未等稳住身子,就被其带着耸动开来。

翻滚痴缠,娇嗔吟吟,红帐春暖…

二日一早,叶云水醒来时,秦穆戎已不在床上。

略有讶异,叶云水则坐起了身,自太后大殡,秦穆戎鲜少如以往那般早起料事,几乎与其同眠同起,今儿难不成是意外?

叫了花儿进来,洗漱穿衣,叶云水则问道:“世子爷早间可是出府了?”

花儿摇了头,“秦忠大人有事来禀,世子爷便跟着离开了,至于是何事,还不曾知晓。”

叶云水点了头,正准备去西厢瞧瞧小家伙儿们,秦穆戎则已是从外进来,扬了扬手中的帖子,言道:“祈家来人约见。”

第五百六十一章 死

祈家来人了?

叶云水愣在当地,看着那烫金的帖子只觉得手有些热。

拿过来看了看,话语很简单,一则为约见,而且只见秦穆戎不见庄亲王爷,二则不在庄亲王府…

叶云水沉了心,皱了眉,抬头问道:“只有爷自己去?可是会有危险?”

祈家来人到涅梁城,名义上是为太后尽孝而来,私下也是打探南方总军令牌一事。

而且这绝不是在寻持令之人,为自个儿寻个主子,是要知这令牌在谁手上,看是否能拿到他们自己手中。

不是叶云水多心,那一令牌虽不起眼,其包含的权势绝不容这些人心中挂亲思情。

如若太后还在,这份情些许还在,如今太后已经不在,南方祈家岂能坐得住?令牌拿到手,他们自令自行,便在南边占地为王,连明启帝都可不放眼中,如若这令牌没到手,那持令之人到底是谁?

抗令不遵是大错,祈家人如今也不见豁得出去这张脸触这底线,整日里在南边吃香喝辣、安享福乐这谁不乐意?可这令牌要是再落旁人手中,多一个挑三拣四的主子,岂能让祈家人服气?

祈家人的心思很明确,一是要探知令牌在谁手中,二则探明能否拿到手,如若拿不到便欲与持令之人谈条件了。

秦穆戎知叶云水是在怕祈家人对他不利,则摇头道:“他们应该早已就到了涅梁了,否则不会欲先见我,再进宫面圣。”

怪不得只差一天都上折子称雪大路难行,不能赶至皇宫过节…

叶云水沉了半晌,“难道是探明军令牌不在皇上手中?故而联想到爷的身上?”

“有这个可能。”秦穆戎如此说辞,脸上也带了几分慎重,显然对祈家人,他还没有完全的信任。

此事欲祈善有关,又无关,显然都乃祈家人,但祈善常年生在涅梁城,与南方祈家挂亲,但无利益纠葛,即便如此,三皇祖父在此时交代给他事情将他支离涅梁,想必也有这一层关系。

叶云水沉了半晌,出言道:“我觉得爷应该将此事再沉一沉,让祈家人忍不住先进宫面圣,转一圈之后再与爷相见,那时也省了多与祈家人磨嘴皮子了。”先见不如后见,明启帝不会放过军令,而秦中岳更不会袖手旁观,指不定会出什么把戏,而他二人无论怎么做,都无非是想将军权握在手中,可祈家人怎会同意?

好日子不过,还将自个儿的脑袋送上?这傻子都不会选的事。

即便安全的从皇宫脱身,回了南边也心惊胆战,终归要在涅梁城中寻一个可靠的落脚之处,而此时既是更秦中岳不合、又能在明启帝面前撑起腰杆子的也只有庄亲王府,他们没的再选。

秦穆戎挑了眉,捏了她的小鼻子一把,“总能想到我的心窝子里头去。”

叶云水抿嘴一笑,二人也没再对此事多议,带着孩子们去了“翰堂”。

庄亲王爷瞧见秦穆戎与叶云水和孩子们一同前来,倒是比以往多了几分笑意,也未再念叨着药苦难咽就全都灌下了肚。

小兜兜爬在老爷子的床边上嘟囔着:“说是送兜兜一匹金马,居然今儿还没送来,太子大伯不会忘了吧?”

“不会,明儿如若还不送来,爷爷带着你去要!”庄亲王爷笑着应和着,答应他孙子的物件还敢不给他怎能应?

小兜兜乐了,小团子和小豆子则开始郁闷了,也凑过去问:“那孙儿的床什么时候能送来?”

“你二人的物件还需精心的做一阵子,明儿可取不回,再等等。”庄亲王爷笑着安抚,挨个的摸了摸小脑袋瓜,教着道:“这般着急也没用?下次再要东西可要记住,只要材料,材料总不会瞎,回来让你们爹找人做就是了,兴许一张金镶玉的床还能再另雕俩小玩意儿。”

小团子和小豆子立马点头道:“是,孙儿下次记得了。”

叶云水在一旁捂着嘴无奈的笑,人人都说这三个小家伙儿鬼精鬼灵,心眼儿忒多,就庄亲王爷和秦穆戎这个教育法子,要是能教出呆子来才算邪门了。

跟小家伙儿们逗弄一会儿,庄亲王爷却屡屡看若有所思的秦穆戎,终究没忍住的问出口:“什么事让你心不在焉的?”

“祈家来人了。”秦穆戎也没隐瞒,直言道:“要单独见我。”

庄亲王爷脸上的笑立即收敛起来,嘴唇绷紧,眉头紧皱,看着秦穆戎,却几次欲言又止,叶云水看了两眼则说道:“王爷…”

“不用说了。”庄亲王爷冷叹一声,“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本王糊涂了,心里只想着本王这些小孙子。”

这话虽冷,可却也是妥协,不再如以往那般完全一心归于明启帝。

看着老爷子那副含诒弄孙的笑容,叶云水心知,老爷子那颗心也开始动摇了…

在“翰堂”呆了约一个多时辰,叶云水才带着小家伙儿们离开,而秦穆戎又在此与庄亲王爷私谈许久,这一次恐怕他欲摊牌,好生与庄亲王爷谋划庄亲王府未来的日子。

与此同时,袁家人也在涅粱城中相聚。

袁石介与袁石弘二人这一次相见却没有半点儿兄弟亲情之感,好似仇人一般。

原因很简单,袁蝶锦的惨状不都是因死去的袁石麒非要投靠太子才有如今之日?

袁石弘是最惨的一个。

被外人骂背信弃义,能将女儿嫁给害死亲妹妹的仇人为妻,被家人骂,嫁了自家闺女为太子侧妃却整日居于府中不肯出门,也不肯为袁家人争半分利益。

而如今袁蝶锦在太后大殡之时小产,不得再育,袁三夫人哭成了泪人,也都把气撤在了袁石弘的身上。

袁石弘只觉得自己彻底的没了这张脸,出门就觉自己走过街的耗子,人人喊打,人人喊骂,完全不知该怎么做人了。

袁石介早先来信至此,让袁石弘回西北,可袁石弘整日与酒为伴,根本对这些书信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袁石介到此来探,袁石弘也未到门口相接,只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饮酒,“你来做什么?”

“混账!”袁石介一把拍掉他手中的酒壶,狠狠的给了袁石弘一巴掌。

袁石弘捂着脸,奋起骂道:“你在西北牛气了,手刃亲人,军功把攥,现在连我也打?你还想怎么折腾我?怎么折磨我这一家子,你倒是说啊?有本事你打死我,朝着脖颈子这儿来!”

袁石介又抬起了手,却正被进门的袁三夫人瞧见,连忙上前拉开,“你干什么?”

看着袁石弘的嘴角都出了血,袁三夫人指着袁石介便骂道:“滚,我们家不欢迎你!”

袁石介气的狠拍桌子,“胡闹,全是胡闹!蝶锦小产不能再育,难道也成了我的过错?你们就不知操心袁家人未来的日子怎么过,整日里怨声载道,成何体统?你身上那股子蛮劲儿都哪儿去了?”

“袁家人?狗屁!”袁石弘醉蒙的双眼瞪的全是红丝,语无伦次的言道:“这时候想起我是袁家人了?你怎么不把你闺女送了宫里头去受罪?你手里攥着军功军权,怎么不把功劳分了我身上来?骂名让我一人承担,荣耀全你一人独占,你当我是个傻子?我一直都当你是大哥,可从你一手刺死二哥那日起,我便没你这个大尊!二哥是有错,可错也不容被亲兄一刀砍死!”

“我那是为整个袁家人着想,你不想活,可袁家还有几十口、近百口人活着,手底下还有千百兄弟跟着活着,你是个男人,还有没有担当!”袁石介上前,一把推开袁三夫人,拽着袁石弘的脖领道:“你给我起来,起来!”

“少摆这副兄长的架势出来,我没你这个大哥,没有!”袁石弘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袁石介推开,可却因醉迷之态险些自己摔倒。

袁石介看他狗爬一般的模样,哀叹一声,“不是个男人…”

袁三夫人这会儿上前扶着袁石弘起身,而门外则跑进来一个小丫鬟,边跑边嚷道:“三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三夫人…”

“怎么了?”袁三夫人整理好衣裳出了门,刚一出门便看到贴身的丫鬟焦急回道:“不好了,太子侧妃她,她割了腕了!”

袁三夫人瞪大双眼,“嗷”一嗓子的昏了过去,而袁石弘却坐在地上笑着哭,“割腕?死了?死了好,免得再受这份冤枉罪…”

袁石介冷哼一声,则直接出了门,朝着皇宫而去!

叶云水听说袁蝶锦割腕自尽之事已是二日清晨。

来说此事的不是旁人,正是冬晚晴。

自上次带着黄玉娘来此后,冬晚晴一直都未有脸上门,而今儿来此地一是缓和下关系,二也是对此事着紧,毕竟是牵扯到袁家和太子,她总要来此通个信,问个主意。

“说是因大过年的哭,太子妃斥她几句,太子回“延庆宫,也不知是什么气不顺当,朝她发了火,更骂其是个废物,这袁蝶锦本就为人软弱,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唉,你说这人不见得出身好就是命好,也得看嫁了什么人?娘家是否能看在眼里,捧在手心里,有没有这份福气造化。”

冬晚晴这话说着,叶云水却眉头皱紧,袁家这恐怕还不算完…

第五百六十二章 赐

太子侧妃袁蝶锦割腕自尽一事很快便传遍了涅梁城。

年三十明启帝刚算心思缓了喜,秦中岳便又折腾出如此一事,气的他忍不住拿桌上的折子一个接一个的撇了秦中岳脑袋上!

秦中岳跪地请罪,却也觉得委屈,心里头更是把袁家给恨透了。

送来个女人是个不能下蛋的,军权更是至今不交,还连累的他跪此领罪!

摸着脑袋上被那折子砸的疼,秦中岳实在忍不住的抱怨两句:“父皇莫再恼,此都乃袁蝶锦自个儿心胸狭隘,泰国软弱,哪能因几句斥责就割腕自尽?要儿臣说,这还要怪他们袁家没教好规矩,莫说大过年的掉泪,整日在宫中见了儿臣如同见了鬼,稍微话说的声音大点儿她都吓的哭,这哪里能怪儿臣?”

明启帝气嚷暴怒:“你个混账!”又一折子扔下,秦中岳揉揉额头,跪着上前道:“父皇,您光骂儿臣的错,为何不替儿臣想想?儿臣好歹是个太子,这脸面也是朝堂众臣都看着的,一个侧妃在宫中无缘自尽,这不是在打儿臣的脸?她本就犯了宫规,儿臣却落了不是,难道连斥责之言都不能说上两句?那儿臣和太子可还有威严二字?”

明启帝还未回话,门口小太监上前传话,“启禀皇上,太子殿下,袁石介袁大人求见。”

秦中岳挑了眉,即刻看向明启帝,明启帝沉了一分,随即摆手,“让他进来。”

袁石介进殿后第一句便是跪地请罪,“…都乃尘教不良,让太子侧妃犯下如此过错,还望皇上、太子殿下治罪,臣愿受罚!”

二话不提,第一句便是请罪,这让开后欲提军权一事的秦中岳噎的脸色通红,明启帝也只是长叹一声,沉默半晌,最终只道一句:“罢了,罢了…”

叶云水听秦穆戎将起这段事时只觉得这袁石介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侄女一死,兄弟反目,而他二话不说率先到明启帝跟前,别说是不悦斥责,连装装委屈的抱怨都未有,反而直接请罪说是自己未管教好,这种心机,如若换做寻常之人谁能做得出?

这袁石介的心机够狠!

秦穆戎坐在一旁轮敲着指头,口中似是自言道:“…他一直都野心狂妄,心机颇深,手刃嫡亲兄弟之事,换做他外,其余人恐怕做不出…起码,我做不出。”

秦穆戎对秦穆瑾的呵护可谓众人皆知,比庄亲王爷不差多少甚至超其几分,故而秦穆瑾才能在王府里裹着逍遥日子。

但这种逍遥也是弊端,让秦穆瑾心机浅薄,做事优柔寡断,对此秦穆戎也有自责,故而才在小兜兜、小团子和小豆子的教育上幡然改变。

三个小家伙儿成了人精,叶云水也头疼…抛开飘远的思绪,叶云水又回到袁石介这人身上,淡吐一句:“为了稳手中兵权宁可如此昧心行事,他已不算人,而是个畜生。”

“比不得畜生。”秦穆戎冷嘲的撇了撇嘴,言道:“话说如此三位舅父,唯独三舅父还算仗义之人,可惜袁家手中军权如今全握在大舅父手中,恐怕他也只能占个空名,而一旦有险,他在涅梁城内便是替罪羔羊,人头落地,那时,袁家可就只剩袁石介这一根独苗,人与人争利,禽与禽争食,三舅父恐怕没得好果子吃。”

叶云水看他那副模样,也知其心底难受,毕竟袁家乃他生母之族,在其幼年时,也算一护臂。

“穆戎,那我们该怎么办?不理?什么都不做?”叶云水在一旁轻声问。

秦穆戎点头之言:“什么都不做,看谁先找上门。”

事情也只能如此…秦穆戎依旧在思忖事,叶云水便没再出言打扰。

虽说南方总军令已到秦穆戎手中,但那不过是一块令牌而已,而西北之权才是庄亲王府的分本,不但有庄亲王爷在此立着,收下将领更是言听令从,没有被判歹意,秦穆戎的注意力更是放在此处,而如今西北军权最大的障碍则是袁家,也就是袁石介本人。

叶云水不愿掺杂其中,而是出了门去看几个孩子。

正在哄着小豆子学数数,门外有一阵嘈杂之声,黄公公出门探问归来,立即禀报:“世子妃,是太子殿下派了人来,送小世子那一匹金马。”

“太子殿下未到?”叶云水下意识的便问出口,秦中岳送了物件来还不会借机找上门来探上两句?这颗奇了怪。

黄公公摇了摇头,回道:“的确只派了人来,前来此处之人乃是‘延庆宫’伺候太子妃的卢公公,而那个马夫老奴也知晓,也是‘延庆宫’的人。”

黄公公乃是宫中久居多年之人,所言自不会有错。

叶云水思忖片刻,则进了屋里与秦穆戎说了此事,秦穆戎倒是坦然,走出寝房叫上几个小的便往正门而去。

出门相见,便看到那匹汗血宝马,的确是已不寻常之物。

马头细颈高,马匹四肢修长,淡金色皮薄毛细,站在那里仰头探寻,便觉出一副傲然之气。

小兜兜看着便眼睛闪亮,正欲冲上前去,可都不及那马腿高,别叶云水拽住小帽尾揪了回来。

“娘!”小兜兜站在原地蹦高,“兜兜现在不能骑,可也得去看看啊。”

“不行。”叶云水一是怕小兜兜年幼凑近这马出了差错,二是怕此马被动了手脚,出意外可就不关着秦中岳的事,完全可推了此匹马的身上,大不了斩了此匹宝马又能如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前秦中岳送给庄亲王爷的毒茶,叶云水铭记在心,不敢有半点儿懈怠。

叶云水如此严令,小兜兜自觉听话,秦穆戎围着那匹马绕了一圈看了看,然后叫了那卢公公,“太子殿下可还有话交代下来?”

卢公公耳听这话,立马上前谄笑言道:“太子殿下今儿早间被皇上叫走了,故而没顾得上留话,太子妃怕小世子喜欢这金马着急,故而吩咐咱家早些给送过来。”

是孟玉欣而不是秦中岳?

叶云水纳闷的看着秦穆戎,秦穆戎好似并不稀奇,看着那马夫,也未问话,那马夫则有些紧张不安,立马跪在地上磕头道:“给世子爷请安、世子妃安、小世子、小主子们安,奴才小福子…”说道此处哆哆嗦嗦有些僵,索性赶紧跪地又磕了个头。

“哆嗦什么?害怕?”秦穆戎冷言一声,这小福子抖的更是厉害,回话间上下牙齿直打战,“没,没怕。”

小团子和小豆子看他奇怪,则歪着脑袋看向叶云水,叶云水也在纳闷,这小福子明显是个小太监,宫中伺候马匹的可都皇家侍卫营中的专管,这小福子能是静心伺候此马的马夫?

“这马可还认生?”叶云水不懂这些东西,当初秦穆戎送她一只小隼,虽听秦穆戎的,但却不听她的,这马会否也如此?

小福子点头道:“奴才不知,太子殿下还未骑过,奴才整日只伺候着,不敢逾越…”

这匹金马秦中岳还没骑过?这倒是让叶云水有些惊讶,秦穆戎倒是点了点头,带了点儿嘲笑,“这匹马他留着也是糟蹋,自其年方十三时骑马摔了,那匹良驹被其亲手砍了,至今再未骑过。”

叶云水瞪了眼,仔细思忖一二,这些年见秦中岳出行几乎乃太子仪仗,而他从未单行骑马…

秦穆戎这般说,那卢公公则有些挂不住脸,他好歹是在“延庆宫”伺候的,听世子爷这般肆无忌惮的说着太子爷的糗事,他这心快跳出了嗓子眼儿了,而那小福子则庆幸自己跪在地上没抬头,否则这没忍住的笑岂不是被瞧见了?

小兜兜在一旁“咯咯”两声,那小桃花眼一眯,小嘴一咧,瞧着就是又起了什么坏心眼儿。

卢公公只觉得在这里呆久了勃颈子发凉,连忙出言道:“世子爷、世子妃、小世子,这金马良驹咱家已经送到,这就回去给太子爷、太子妃回禀,如若没何吩咐,咱家就先回了?”

秦穆戎没反映,卢公公只得看向叶云水,叶云水点了头,“那就请卢公公回去替世子爷与本妃谢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卢公公立马行了礼,赶紧便带着侍卫们离开此地。

看着卢公公离去,小福子砸这里有些不知所措,一直看着秦穆戎绕着那匹马在转来转去,不知这位世子爷到底要做什么?

“这是匹烈马。”半晌,秦穆戎才道出如此一句。

小福子则在一旁道:“回世子爷,的确是性子烈,奴才伺候它时,都要顺着它,连马厩内的其余马匹嘶嚎声大了,它都不耐嘶吼,不过其余马匹倒也是怕它,几乎不敢上前挑衅。”

秦穆戎点了点头,叶云水略微有些担忧,性子这么烈的马,秦中岳这不是送来个麻烦?是等着在看笑话吧?

正欲出口说上两句,却见秦穆戎飞腿窜上宝马,手中不知从哪儿拽出一条带子栓于马头之上,马蹄前跷好似倒立起来,震耳嘶鸣声响彻府内,让叶云水连忙搂过三个小家伙儿,“快跑!”

第五百六十三章 秘

叶云水这急嚷一出,小团子和小豆子俩立马围了叶云水跟前往回跑。

小兜兜则在最后不停的摧着他二人,可他却不跟着,反而兴奋的看着秦穆戎驾马驯马之态,眼睛里冒着光。

黄公公在一旁吓的跳了脚,连忙一把冲过去把他抱起,却还北小兜兜推开:“不用管我,我要看爹如何驯马!”

“哎哟,小世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畜生可不知礼仪尊卑,伤着您,老奴可就得去找根儿歪脖树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