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眼光冷漠地掠过被绑的越人教众,听统领回馈的另一组赴付分坛的大队主力行动情况,知道进展顺利,点了点头,令人将两名级别较高的旗主留下,其他俘虏押走。

他手下跟着的数名大将重新点兵,启淳很快回到长默身边,问他:“怎样?有线索吗?”

长默来到两名旗主俘虏面前,扬了扬手里的面具。

两人都瞪大了眼睛,疑惑,震惊,接着不敢置信,失声道:“这——这难道是总坛秘钥——这不可能!明尊为什么会把它给你!”

听到秘钥二个字,就连殿下也转向那个面具,脸现激动之色。

要知道,越人组织为什么那么难对付?归根结底,那是因为,数百年来他们一直有一名能“看”到未来,预知各种危险的明尊坐镇,以及一直以来踪迹成谜的神秘总坛地址。

这是一处就算进入里面的教众也无法悉知其方位的神秘所在!

在越人组织里面,只有很少的高层才知道这个秘密,越人的总坛之地,其实是一处破碎虚空所在,它与本方世界的唯一接点,是称为“秘钥”的东西,这个东西,一直由明尊所保管,而他本人,则长年坐镇总坛没有出现。

能出入总坛之地的,只有部分高级教众,他们通过相应的秘法沟通,由明尊开放秘钥的禁制。

可想而知,为什么长久以来帝国一直无法找到越人总坛的具体地址,因为,它连与本方世界的沟通秘钥,也不存在于这片空间,一个根本不存在之物,怎么去找?

这是他们第一回触摸到越人总坛所在!

两个被俘虏的高级旗主本来虽然神色颓然,但依旧带着一丝倨傲,有恃无恐的样子,可是看到这个东西在长默手中,再也难以保持冷静,大声嘶吼:

“玉尊!你叛出组织,你就不怕禁制反噬吗?”

要知道上一代的玉尊也是作死叛出越人组织,最后遭禁制反噬而死。

每一代的尊者虽然有联系但并非完全同一个人,毕竟,就比如长默,在禁制未被触发之前,就拥有属于自己普通人的十八年人生,谁也不能保证,每一代玉尊在融合之后,会产生一个什么样的性格。

某种意义来说,玉尊的降临可以看成是带有其灵魂标记的传承而已。

这也是长默在经历上一代玉尊叛乱之后,依然会被教众接纳的原因。

没想到,上一代玉尊作死,这一代依然赴附在作死的大道不回头。

甚至,更加过份,上一代只是与另一位尊者内斗落败,被打上反叛标识而已,这一代直接与官方勾结!

天要灭他越人吗!

旗主发出绝望嘶吼!

而在他的嘶吼声中,启淳亦是神色一变。

长默先他一步,对他摇了摇头,说:“没事。”

“你会死!你会死!”那名歇斯底里的旗主怨毒诅咒。殿下眼中煞气毕现,一掌拍在他的后心结束了他的生机,做出这个举动,他的眼睛却依旧盯着长默,带着阴郁和怀疑。

第152章 坦白

——这就是这系列事件的后遗症了, 殿下对长默的看顾近乎神经质。

长默也注意到了,无奈道:“是真的, 禁制反噬,大概属于心魔一类, 对于我没用的。”

殿下恶狠狠道:“哼, 别让我发现你对我撒谎!”

长默:“我还不至于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长默说的是肺腑之言, 哪知这句话起的完全是反作用, 殿下像只踩了尾巴的猫瞪着长默:“是吗?那这一次又是怎么回事?你不交代清楚,别以为我会那么快原谅你!”

长默道:“…我当时不是被逼急了嘛!”

殿下阴沉道:“那为什么不直接跟我坦白让我帮你?在进入地牢之前,你完全有这个时间,还是说, 你一点儿都不相信我?”

长默垂下头:“那之前我没有做好准备…再说,我不相信你就不敢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这么做了, 这种情况下, 我连父母妹妹都交托给你了,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当然不够,你根本没有绝对信任我,你说, 你体内有那个东西多久了?我真不敢相信, 我身边居然就有一个越人,还隐藏这么深, 现在,我甚至连你是所谓的玉尊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长默都搞不清楚!”

长默道:“我当然还是我。玉尊的标记并没有完全成功。你如果不相信,这件事了结之后可以把我锁起来, 任你处置,不过这件事跟我的家人无关,希望不要牵连他们。”

结果殿下的注意完全在前一句:“不完全成功是什么意思?”

长默踌躇了一下:“如果你一定要弄清楚,你可以进来看看。”

启淳皱眉:“进来?进来哪里?”

长默道:“我的身体。”

殿下愣了下,很快涨红了脸,恼怒低吼:“你、你不要脸!别以为这么勾引我就可以含混过关!”

太可恶了!虽然他很久没碰他了,但他现在完全没那种心情!在讨论这么严肃的事情的时候,他以为这么说自己就会饥渴地上当吗?!

长默也愣了下,然后脸也有点红了,瞪了他一眼,然后通过契约给启淳发了个邀请。

这算是结契者的一个伴生技能,疫师可以在治疗的时候检查异能者的内视情况,亦可以通过邀请,建立联接,通过疫师的神念间接感应疫师的气海。

启淳接受了邀请,接着瞪大了眼。

通过神念感应并不如长默自己内视那么直观清楚,但启淳还是能感应到通过长默指引所出现那团被禁固的能量体。

如果是在长默的内视视觉下,这时就可以清晰看到,那个玉尊形象仍站于原地,看起来风采翩然。

但是下一刻,人物一阵不稳,忽而翩然美男变成了披头散发形象,神情颠狂,像野兽一样嘶吼踢打。

因为这个变化,他的周围的场也随之震荡不稳。

这个形体也随之时而凝实时而虚化,显然这个禁制不稳定到极至。

最后,人像崩溃,化于一团能量体。

就这样,这个禁制不停地在正常、颠狂、溃散几个状态变动,似正在不停地煎熬挣扎。

但无论它怎么扭动挣扎,空间有一层无形的阻隔,将之牢牢束缚在原处,当疯狂的拳头或者是溃散状态下的能量体想破出牢笼时,可以看到,与无形阻隔碰撞瞬间有闪烁着符文柔软茎丝一闪——那是异能小草所编织的牢笼!

砰!它用力撞击,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翠绿小草柔韧的丝茎每被撞击一下,就突出一大块,看起来不堪一击,但是下一刻又恢复原状,将这个暴虐中的禁制束缚在原地。

按照长默的推测,越人禁制的这个精神污染,可能是利用类似于催眠的手段侵占原主的意识,当时长默也是被逼得没有退路了,冒险接受了这个标识对自己的精神控制。

开放瞬间,他得到这个标识所有的传承和信息,紧接着,第三方力量闯入了识海,如他所预料先行攻击了处于靠外围的疫海。

这个越人禁制与他的疫力相连,长默在赌,赌这个禁制会因红丝的攻击而出现一瞬间脆弱,那将是他反击的时机!

系列念头,不过是他濒临崩溃时电光石火间的想法。

他赌赢了。

先机只有一瞬就够了,这个时候玉尊的灵魂标识对他的控制并非完全稳固,红丝的进入,犹如那标识强行闯入长默的精神世界时引发长默系列精神风暴一般,它作用于与疫力相连的越人禁制,同样令这个标识一下扭曲。

属于长默的精神力量重新占据了主动,在异能帮助下,最后把这个禁制标识驱除出他的精神世界。

这系列外力内力相互作用,少了红丝或异能任何一种,可能长默就得完全受这个禁制控制了。

很遗憾的是,这个禁制已经成为他本身之物,尽管长默能把标识驱除出精神世界,却依然奈何不了这个禁制分毫,只能利用异能将之禁锢,等待日后想办法慢慢消化清除。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因为标识企图控制长默失败后的反噬,再加上红丝的攻击,这个禁制目前是处于半残破状态,因此,它才会出现这种时而正常,时而崩溃的状态,也让长默的异能有机会将之禁锢。

虽然,这导致他的气海现在时不时就会有个疯子闹腾着,但相比之下,已经是眼前最好的结果了。

“还记得我说过差点被掳去帮人洗髓的经历吧?就是那一次染上这个禁制的,当时知道这个禁制暴露之后的后果,我可太害怕了,根本不敢跟人说,这些年它没发作,我差点就要忽略它的存在了。”

“我不是越人,虽然有这个禁制,但我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也没将自己当这个组织的一分子过,启淳。”长默郑重地说。

殿下瞪着他,眼光很凶残。

可是他突然把长默箍入怀里,力道之大,让长默嘶地倒吸了口气。

然后…这个暴徒的身体居然开始发抖。

他居然是在害怕。

这可直接冲他发火还让长默无措,他抚了殿下的后背一阵,说道:“好了,不是没事嘛。”

殿下的身体依然发着颤。

一想到长默身体内发生的那些无声却凶险的厮杀,他的身体就止不住颤抖。

差一点,他就可能失去他老婆了。

“不要离开我!”

“嗯,不离开你。”

“以后,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殿下又恶狠狠地说。

长默:“…”

“你保证!”

长默:“…我们是不是该接着说正事了?再拖下去,恐怕真有什么变故了。”

启淳的呼吸也一整,狠狠揉按了下老婆然后松手,看向青铜面具,眼中闪过噬血杀意。

手下的大将们早就眼巴巴等着了,谢天谢地,他们兵都点好了,战斗的号角都随时准备吹响了,两位正主儿总算记起正事了!

两个人重新捏起那个面具凑在一起研究,针对这个面具,两个人依然有着疑问。

传言是真,密钥果真在明尊身上,那么他一念之间,随时可以进入总坛空间,他的突然消失,很好理解。

不能理解的是他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密钥。

明明,他有能力随时离开,有能力带着密钥一块儿消失。

而这把密钥的重要性超乎想象,事关越人总坛,它是越人的大本营,亦是这个组织真正危难时最后的庇护所。

明尊故意让之留下,什么意思?

甚至,明尊的出现,都让长默觉得他是在配合他。为什么?

这其中,很可能有诈。

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哪怕有诈,哪怕龙潭虎穴,依然要闯一闯。因为,他们不可能止步!

“那就——开始吧!”长默深吸了口气。

地下宫殿之中,法阵光芒一闪,明尊凭空出现。

在他出现一刹,背后虚空似有银芒要撕裂空间追来,但在空间之力的拉扯下,最终消散。

明尊回头一看,轻轻一笑。

此时,他脸上的面具已然脱落,但他的脸丝毫没有遗失总坛密钥的慌张。

与他一墙之隔,得悉分坛被攻打的护殿使们早慌乱成一片,失声地要寻找他这个明尊,他却仿若不闻,不慌不忙地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姿态闲适,像是帝王巡视他的王国般优雅地走进幽深的宫殿之中。

他推开一扇门。

里面盘膝的似隐没在一团红光的人声音带着不悦:“外面怎么这么吵?”

明尊道:“哦,大概是因为禁卫军要打进来了吧。”

“你!”隐没在红光背后的男人的声音带着金石之音,手指蓦地一张,充沛的力量发出,瞬间把明尊拉到眼前,似在辨别真假。

他很快人狠狠扇开,倾耳听外面的声响,接着声音转为暴怒:“你——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

“为什么?你是不是疯了?!”充满暴虐气息的神秘人暴怒地一脚踢出。

明尊的身体“砰”地被踢飞,他嘴里却发出颠狂的笑声。

“为什么?哈哈哈,这还要问吗?当然是——可以给你添堵的事,我乐意。”

“他们就快来了。”明尊语调轻快温柔地到说:“还是想想您该怎么办吧——我的殿下。”

第153章 小时玩伴

这一次, 跟随着王子殿下身边听遣的,是渭京南营贲卫, 这些贲卫贲个个身姿笔挺矫健,身上弥漫着经历战场厮杀的铁血味道, 每一个贲卫身后阴影处都站着一名像是沁入黑暗中的疫者, 腰间系的的, 是随时可以唤出飺人战斗的空间袋。

这是真正用于最前线与凶兽、魔人对战的军队, 现在被特召,参与越人总坛进攻战。

这些贲卫,是帝国的底牌,帝国最强的战力, 动用他们,充份表现帝国对此次行动的重视。

而无论是数百年来帝国第一次碰触的越人总坛, 还是那已经显露出可怕破坏力, 严重怀疑与越人组织有关的危险神秘之物,都说明这次行动担得起这样的重视。

每一个人神情肃然,战意满满。

两名阵法师在仔细观察过面具秘钥之后,在广场摆下一个法阵, 长默和启淳来到所有人的中间, 长默的手抚上面具,打出疫力。

疫力一渗入面具上兽头纹路同时, 带有尊者气息的疫力与面具里神秘的空间力量对接,一下子通过验证,被确认拥有开启空间的资格。

而启淳, 也在那一刹那,站在长默的身边,凤眸中精芒微闪,全身异能启动,进入备战状态中,同时,一个环绕雷球的护罩将两人护在内里。

下一刻,空间扭曲。在两个阵法师布下的阵法之下,整队南营贲卫一起被传送!

周围的景物一变,入眼所见的是幽深古朴的宫殿。

接着,一面光幕自他们面前升起,这是里面的护卫激发了总坛里面的禁制。同时,强烈的能量波动自对面攻击而出。

隔着光幕,传来绝望又尖利的嘶吼:“护卫总坛!”

同时,在启淳的挥手之下,贲卫亦传出一声充满肃杀战意的嘶吼:“杀!”

战斗,开始。

这一场战斗,持续了两天。

越人的教众以分散为主,哪怕是总坛,驻守的人员也没有很多。然而,越人特别是疫师擅诡术,就是这为数不多的越人教众给他们制造了无数的阻力。

机关阵,迷宫,毒沼,幻阵,甚至还有虫潮和一只王兽级别的守护兽加入战斗,启淳和长默就在外围设立军帐,一个指挥,一个负责接引,在余下的时间里分别又有四支军队加入战斗。

之后就是清扫战场。

战争与杀戮让这处地下宫殿不复幽旷静寂。

血迹与断肢遍布四处,被踢翻的油鼎熏黑的墙面,原本精美古朴的雕梁画栋,现在只乘断垣残壁,诉说着发生在这里触目惊心的一切。

耳边还充诉这里曾经的哀嚎,以及那些疯狂教众临死前的恶毒诅咒。

尽管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可这一次,是由自己亲手布置,那感受自然不一样。

两天的时间里,那么多的血腥和死亡,长默的眼神依旧坚定,表情却变得沉默下来,看着自己依旧洁白的双手,只感觉上面已经沾满血腥。

这个组织不应该存在。

杀戮,很残忍,可是唯有杀戮,可制止一切!

长默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第三天,大部分地下宫殿清扫完毕。

贲卫领着启淳和长默两人来到一处宫殿,这里面有祭祀的阵法,有活动办公的痕迹,后面是大片的寝殿以及文房,练功房,很有可能,明尊平时就是生活在这里。

只是现在没有半个人迹,一片空旷。

这时,又有一组贲卫有所发现,破除一处禁制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