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着这个姿势,把她抱进了琴房。

明笙坐上琴盖,双手交缠在他颈后:“悠悠知道你平时都这么用她的琴么?”

江淮易紧贴着她,说:“这是我的琴。是她在用我的。”

“你学过?”

“嗯。”

细密的吻从她的鬓发落下来,缠绵地落到下颌。明笙忍不住闭了眼,微微昂起下巴,露出优美的颈线,细细的轻喘让室内的空气变得燥热。

江淮易嗓子发干,埋在她肩头:“十几岁的时候学乐器,很容易会对这里有幻想…”他俊脸薄红,有点羞赧地吐露真实而隐秘的肖想,“觉得你在这里会很美。”

两副火热的身躯紧密相合,彼此都有些动情。明笙能感觉到他苏醒的欲念,那样炙热,那样直接,诉说着对她的渴望与想念。

这感觉与前次不同。这回她是清醒的,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一部分,在翘首以盼。没有酒精带来的意乱情迷,脉搏之下蠢蠢欲动的那份希求太过真实,有一瞬间甚至盖过了理智,仿佛有一股外来的力量统治了这具身体,使之不再属于她自己。

他的手从后腰渐渐没入轻薄的衣衫,一瞬间的微凉让意识醒来。明笙紧紧扣住他作乱的手,哼笑一声:“今天不方便…”

江淮易怔了一下,也许是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难题,他表现得有点窘迫,好像在怪她没有提前知会。然而他说不出口,脸颊滚烫,埋在她颈边羞愤地咬她。

明笙摸了摸他黑色的短发,在他耳边轻笑:“要帮你吗?”

“…”江淮易倏地弹开,耳根酡红,彷徨无措地后退两步,终至落荒而逃。

靠在琴上太久,腿部的血液循环被阻隔,明笙感到大腿有些发麻。她慢慢滑下来,坐在琴凳上,才渐渐纾解肌肉的酸软。手机一震,打开来是江淮易从洗手间发来的短信。

——“坏女人。”

她笑出一声。

第26章

傍晚,两人一起去接悠悠。

小悠悠一手牵着一个人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在中间,走进一家甜品店。

三人坐在店里,吸引了不少艳羡的目光。他们三个坐在一起,那么赏心悦目,仿佛随手拍下一张照片就能当店面的宣传海报。

明笙和小孩子聊着天:“今天是不是换了个新老师。感觉怎么样?”

“新老师有点严。”悠悠扬着笑脸,“但是我练琴很认真哒,老师也没有怎么凶我。”

“是吗?”

“嗯!我每天都按老师说的,练两个小时的琴!”

明笙目光落在江淮易身上,话却是问的悠悠,眼眸暧昧地流转:“喔,那回去还要练琴吗?”

一直在神游的江淮易猛地回神,直直迎上明笙投来的视线。那厢,小悠悠察觉不到大人之间交错的目光,天真无邪地答:“练呀,待会儿回去就练!”

江淮易轻咳一声,别开了脸。

这个女人,真是恶劣死了…

明笙恣意地笑,心情像傍晚的霞光般明媚。

她晚饭约了谢芷默。江淮易把她送到地方,自己带着悠悠回家,临走前还怨愤地看她一眼。明笙笑着站在晚风里目送他颀长的背影,都没有注意到约的人已经到了。

谢芷默从身后拍一下她的肩,打趣道:“真是很少见你像这样站成一块望夫石。”她轻按着明笙的肩膀,往江淮易离开的方向看一眼,“哎呀,他不是很黏你的嘛,怎么不一起来吃?”

明笙把她的手揉下来,挑眉:“你这么想请客,下回我一定带他来。”

“那有什么。就怕他不一定乐意看见我这个电灯泡。”

话音刚落,明笙的手机响了,江淮易的电话。

谢芷默挤眉弄眼,小声道:“你们这一秒不见如隔三秋的,令人发指啊。”

接起来,电话里的人说:“走了一段才想起来,待会儿要不要来接你?”

明笙失笑,说:“我又不是悠悠,去哪都要人接。”

谢芷默还在故意逗她,明笙专心不了打电话,没说几句就显得有点没耐心。江淮易一皱眉,咕哝:“不准偷偷见别人…”

明笙装傻,明知故问:“嗯,哪种叫做别人?”

“…”他哼了声,“我挂了。”

“嗯?”

他真的把电话挂了。

谢芷默在对面笑得抽风:“天呐你们好有趣。看你们两个相处,就像高中的时候看同学谈恋爱一样。”她有点儿心有余悸,“不过你家这位真能记仇。我不就是撮合过你和林隽吗?这是多久远的事了,他还防着我呢。”

明笙翻个白眼收起手机。

她高中的时候就不这么谈恋爱了好么…现在这完全是应了那句歌词——“只要爱对了人,儿童节每天都过”。

谢芷默最近忙于筹备婚礼,已经很少和闺蜜小聚。两人一直聊到了深夜才散场,明笙估计江淮易已经睡着,便懒于报备。

哪知道入夜时分,他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江家到处回荡着悠悠弹练习曲的琴声。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听得人抓心挠肺。

这个情况每天都在持续,江淮易连着几天没有睡好。周俊来找他的时候,看着他这个脸色,媚眼如丝地戏谑:“哎哟,你这个脸色,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啊…”

…这能怪他吗?

周俊乐见其成,调笑了几句,顺便感慨:“唉,整天跟你这些恩爱狗混在一起,哥空窗也是很心累的。”

江淮易没所谓道:“那你找一个啊。”

没几天,动作迅速的周俊果然找了个新女朋友。依然是公主风萝莉款,一个看上去跟梁雨乔一样乖巧娇俏的小学妹。江淮易嘲讽他审美俗气,觉得他有把正儿八经的小姑娘教坏的变态癖好。周俊反唇相讥:“你以前也是这个审美好么。半斤八两,也敢嘲讽哥来了。”

江淮易轻傲地一挑眉:“这不是今时不同往日么。”

周俊竟然无言以对。江少爷最近这个状态,像被灌了*汤一样,没法在他面前说一句明笙的不是。他只好认怂:“行行行,你笙最好,你笙美如画。后天我请客,你喊上你笙一起来呗。”

江淮易骄傲得很。把这事跟明笙一讲,她竟然答应了。

到那天,一群人在明夜里面开了个包厢,周俊和他家小学妹是主角,明笙和江淮易坐在角落里,存在感难得地低。江淮易怕她无聊,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附在她耳边:“是不是不习惯?”

“没。挺好的。”明笙看看他,淡笑,“有时候挺羡慕你们。每天要考虑的事只有请谁吃饭和去哪吃饭。”

江淮易不以为耻,扬起眉梢:“你也可以这样啊。”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不我让我姐跟你解约。你那些破广告也别接了,应酬也不用去。每天陪着我就行了。”

明笙挑挑眸:“陪你做什么,练琴吗?”

“…”她还没忘记这个梗呢。

霓虹灯迷蒙的光在他脸上闪烁。江淮易脸色微微泛红,咬了下她的耳垂,黯声道,“你怎么这么坏…早知道不告诉你了。”

明笙嗤然笑着。

过了一会儿,江淮易表情稍稍严肃,下巴搁在她瘦削的锁骨上,抬眸看她:“我是认真的。你别这么累…我养你就好了。”

“怎么养?”她好似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低头看他,目光温和纵容,“你自己还靠着你姐呢。”

澎湃如潮的乐声里,他忽然静默。

其实她说的也不尽是。除了他姐,还有一部分是他爸留下的。但是性质在她眼里也差不多。他便没说话。

明笙话出口的时候没想太多,看着他突然有些黯然的眼睛,想解释几句。但想来解释再多也只显得突兀多余,最终没开口。

于是她依然忙碌。他则混着日子,一天天混到开学。

报到那天,他依然一觉睡到中午。周俊疯狂催促他:“我说江少,平时翘课也就算了,报到还是要去的吧,难不成你想退学?”

江淮易对人事无动于衷,静静睁着眼,说:“我想。”

周俊下意识没当回事,笑了一阵,看见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认真的。”

“你姐不是还让你毕业了出国读学位吗,也不去了?”

“不去了。”

江淮易坐起来,说:“你说我把我爸留给我的股份卖了,自己出去创业,现实吗?”

周俊傻眼:“你在逗我吗?”

“我真是认真的。”

“不是,我说,有你这样的吗?”周俊都想哭给他看了,“你最近跟你笙不是好好的吗,恩恩爱爱如胶似漆,没分手没吵架,你又受什么刺激了?”

“就是因为好好的,才这样。”江淮易有点无奈地靠在床边,“我也觉得我这样挺没出息的,像个米虫一样,日子混了一年又一年,还要混这么多年。我等不及那么久了。”

周俊五官揪在一块儿:“你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她对你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年纪轻轻,什么事都不用操心,揣着这么多股份,只需要坐在家里拿分红就行了。她是不是对数钱这件事有什么异于常人的排斥心理啊?”

第27章

九月末,陆雅琴病倒了。

这个消息来得很突然。明笙清早醒来,浑浑噩噩地接到医院的电话,恍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陆雅琴的恶性肿瘤已经扩散,这一次的昏迷凶险万分,幸好抢救了过来,但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医生和明笙面谈,建议给陆雅琴做一个新型的放射治疗。

“这种疗法刚从国外引进,临床操作上还不是特别成熟,可能会有副作用。但是以陆女士现在的情况,保守治疗和激进疗法就像定时炸弹的两根线,无论剪下哪一条,都可能送命。具体怎么选择,我们完全尊重家属的意愿。”

医生履行完告知义务,礼貌地请下一位病人进科室。明笙关门的时候看了一眼,主治医师脸上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职业表情。很自然,带着对这个世界生死规则的习以为常与冷眼相待。

她觉得自己脸上也许也是这样的表情。

没有哀恸,也没有像走投无路的病人家属那样,苦苦哀求医生一定要救救亲人。那个医生还因此而多看了她一眼,也许是觉得她冷情,心里已经对这个病人的命运感到不乐观。

一出门,江淮易风尘仆仆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走廊。

他好像走错了一间科室,从隔壁出来,正撞见她,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你在这儿。”他呼吸急促,对她安抚性地笑了下,“你姑姑没事吧?”

“医生说不出意外,今天就会醒。”

江淮易释然地长舒一口气,举起手里的袋子:“吃饭了吗?”

她摇头。

两人坐在住院部的走廊里,一起分享一碗馄饨。

走廊的窗户开着,洗旧的蓝色窗帘微微拂动。江淮易靠在一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下摆上印着一只巨大的蓝色飞蛾。狰狞而风骚。

明笙觉得他随时都会飞出去。

江淮易看她吃得差不多了,才发问:“这两天要在医院陪床吗?”

“也许吧。看她恢复得怎么样。”

“要是恢复得好呢?”

“那就回去住。少陪几天。”

江淮易微微蹙眉:“也就是说,今天和明天一定都耗在这里了?”

明笙静静地吃下最后一个馄饨,说:“嗯。”

他看向窗外。

两人心照不宣。第二天就是她的生日,依他的个性,一定会给她准备铺张的惊喜。但是时节似乎与他过不去。陆雅琴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许多计划都不得不更改。

明笙拉住他的手指,淡笑:“不高兴了?”

有护士推着车从中间经过,强行切断了两只牵着的手。

江淮易向前两步坐到她身边,头靠在她肩上:“心疼你啊。本来想好好给你过个生日的。这是我给你过的第一个生日。”

他郁闷然而这种情形容不得发脾气,彼此都只有无奈。

明笙也把头靠上去。住院部很安静,只有病患偶尔的咳嗽声回荡在走廊里,他们相互依偎着,安静得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内心奇异地平顺。相濡以沫,也相依为命。

明笙浅浅地弯起嘴角。

然而没多久,病房里的护士走出来,看见她,提醒道:“病人醒了。”

兵荒马乱随之而来。明笙进病房探视陆雅琴,江淮易则出去打电话,取消他原本准备好的各种预定。等他打完一圈电话通知完,明笙已经从病房里出来,在走廊上和护工谈价钱。

她对陆雅琴很尽心,但许多事并不亲力亲为。请护工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既有护理经验,又免除她没日没夜的提心吊胆。

明笙讲价的态度很松,对方开多少价她就给多少,甚至多给一百的小费,叮嘱她夜里一定不要睡着,好好看着病人。

等她付完定金,江淮易才走上来:“谈妥了吗?”

“差不多。”明笙声音有点疲惫,但还在打趣,“现在的医疗资源太紧缺,连护工都很紧俏。她只答应晚上看护。白天还是得自己来。”

江淮易觉得她的模样有些强颜欢笑的味道,心疼地揽着她的腰:“要不下午我帮你看着,你去睡一觉?”

明笙嗤笑:“得了吧。让江少爷照顾病人…”

下半句没说出来,就被他轻轻咬了一下。

明笙耳垂吃痛,后退一步,撞开了虚掩着的门。病床上的人好像醒了,接着呼吸机,正看向这边。隔着半间病房的距离,明笙不知为何有个直觉,觉得陆雅琴不在看她。那双浑浊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身边的男人。

江淮易也瞥去一眼,但很快收回来,还往旁边闪了一下,背手把门带回来,轻轻关上。“这算不算是见家长啊…”他心有余悸地看着明笙,眸色闪烁:“她刚刚是不是正好看见了什么…”

让家长撞见他咬她的耳垂…怎么都不是什么好印象吧。哪怕这个家长刚从鬼门关回来,正躺在病床上。

明笙这才回眸,显得很坦然:“你紧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