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拥着我的肩膀,轻轻的叹气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怕我报复他?”

我转过身趴在床上,疲倦的说“他从来没怕过,他是不想我在下面太孤单,所以……先下去等我。”

司夜亲了亲我,“有我在,怎么会让你孤单呢?”

我心一紧,转过身靠过去,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司夜,我好难过,抱我好不好……”

“凝夕,不行,你的身体……”他将我探进衣服里的手,按在了胸前。

我用额头点住了他的唇,“司夜,抱我。让我知道,我还活着。”

我的身体怕冷似的抽搐起来,紧贴着他的胸膛轻轻摩挲着,

他的身体好热,热的像一团烈火。

“凝夕,你受不了……”他的呼吸已经急促,却依然执拗的推拒着我。

“我已经没有几天可活了,燃烧我,让我在生命最灿烂的时候死去,不是很好吗?”

他不再说话,因为没有时间说话,

我们像爱着生命最后一天那样拥抱着彼此,汲取着彼此的温度。

最初的最初,我们伤口对着伤口,寂寞对着寂寞,两颗同样孤苦的灵魂,用欲望丈量爱情的深度。

最后的最后,我们一身的伤口,只留下了寂寞,爱情在时间的罅隙里灰飞烟灭,捻落蹉跎。

我的身体,他的身体,我们的身体都在动,我们都还活着。

活着的感觉真好,为什么以前从没发现过?

幸福其实很简单,两个人的拥抱,便是一个世界,为什么从没好好珍惜过?

我流了很多泪,他的唇沾着我的泪,有鲜血的味道。

“怎么哭了?我弄疼你了吗?”他颤抖着手,笨拙的抹着我的眼泪,不让眼泪滑进我的嘴角,不让我尝到鲜血的味道。

我哭着摇头,司夜很温柔,虽然我感觉不到,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在很温柔的爱我。

我哭,是因为,司夜,我又要失去你了……

神的手可以停下我生命的时钟,可是,他不能停下你的。

我们的一生都活在无可救药的黑暗中,现在,我要为你划出一道缺口,抓住一线光明,寻一个出路。

我又笑了起来,边哭边笑,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

“司夜,知道我最想要什么吗?”

他啄着我的唇瓣“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是属于你的,一直都是你的。”

我笑的很开心,真的很喜欢听他这样说,比任何甜蜜的爱语都让我沉醉。

“我,要你活着。”我用藏在手里的银针,扎进了他的后颈。

他的手紧紧的抓住我,如果我看得见,一定能看到一双漫溢着哀求和恐惧的眼睛,

他捏得我的骨头咯咯做响,凄楚的说了两个字,“不要……”

然后,就直直的倒在了我的身上。

我翻过身,贴着他的脸,“对不起,我又骗了你。我不能带你走,我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可是,你的人生还没完呢。”

“你,真的要这么做?”北月走进来,将不知落在何处的睡衣披在我身上,

我拉好衣服,点点头“是,又要辛苦你了。”

“怎么不让他多陪你几天呢,就这样结束,你舍得?”

我苦笑了一下“我就是怕自己舍不得,会带着他一起走。”

“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一切,叫我来就是为了给他催眠,偷换他的记忆,是不是?”

我用手臂环住自己,“起初,我没想这么做。我以为,他愤怒够了,发泄够了,报复够了,就可以毫不在意的放手,或者干脆给我个痛快。他是一个报复心极重的人,我没想过他还会要我。可是,他却说,要么陪着他,要么杀了他。我不能杀他,也没法陪着他,我只能让他忘了我。”

北月搂着我颤抖的肩膀,无奈的问

“可是,你甘心这样消失在他的生命里吗?从此以后,旋司夜心里再也没有轩辕凝夕这个名字。”

他停了一下,托起我的脸,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

“他不会记得你,不会思念你,不会再爱你。他甚至不会知道你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这样孤独的死去,你受得了吗?”

我凄凉的笑了笑,“受不了也要受,不过我很快就会死,所以我很容易得到解脱。可是……”

我拉住他的手,“北月,你怎么办呢?”

“原来,你还记得我啊。”他抱着我苦笑“可惜,我不能给自己催眠。不然,我也想忘记你。”

我轻轻一颤,“北月,我……”

“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他打断了我,冰冷而坚定的说

“由始至终你最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己。我不会死,如果你不想活在他心里,那就活在我心里。即使你抛弃了整个世界,我也舍不得让整个世界抛弃你,令你孤零零的死在寂寞里。”

我把脸埋进他的怀里,“谢谢,有你送我,我可以安心的走。”

催眠的过程很复杂,需要几天几夜不停的对受施者灌输记忆。

北月给他制造了一个又一个梦境,并且让他相信那些梦境就是他前半生的记忆。

那些梦境与他的经历大致相同,只是没有我,北月把我的影子从他的大脑里抠去了。

一旦催眠成功,虚构的记忆就会在大脑里生根,不会产生混乱,没有时间限制,不影响大脑的机能。

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催眠术了,完美的近乎残酷。

他将永远忘记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再想起。

每次想到这个,心都很疼,疼得直咬自己的手背,甚至咬出血。

可是失去感觉的身体不会疼,所以心依然在疼。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生命在一点点流失,一点点枯萎。

可是,我还不想死,没有看到我要的结果,我合不上眼。

整整四天,我一直陪在他们身边,听到催眠中的司夜,像台性能极好的录音机,一句一句重复着北月对他说过的话,置身一个又一个梦境中。

那些记忆慢慢在他的大脑里生根,发芽,开出一片片绚丽的花朵,只是少了我。

终于,北月说,“可以了,他的生命里,再也没有属于你的记忆了。这对你来说,是不是完美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