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正常情况下28天出仓后就可以回家了,但方谨回输后情况并不稳定,医生同意再留院观察一周。顾远于是继续天天跑医院,送汤送水送点心,所有轮班护士都连带享受到了顾家厨师精湛的手艺。

顾远本身其实是有很多工作的——他还年轻,还在上升期,没有到那种运筹帷幄之中,决策于千里之外,没事出门跟一帮老头钓个鱼打个高尔夫,就能说定一项千万项目的年纪。再加上他刚接手顾家很多已经抽空资金的项目空壳,正准备以此为套来洗白在东南亚时期积累的大批财富,其繁忙的程度远非常人可以想象。

但他仍然雷打不动地来医院陪护,每天两趟,中午陪饭,晚上陪床。

那天顾远堵车去晚了,他提着猪骨鲜菇汤面、搭配一个个小玻璃盒子分开装的五六样点心,一进病房便看见方谨倚在枕头上,眼皮不停打架,已经朦朦胧胧快睡着了。

顾远放下纸袋,俯身在他头发上亲了亲,小声问:“饿吗?”

方谨勉强抬眼看看他。

“先吃饭再睡?”

方谨闭上眼睛,迷迷糊糊摇了摇头。

顾远轻手轻脚打开保温盒盖,把汤面端在他鼻子底下,勾人垂涎的温暖香气顿时扑面而来。十几秒后方谨醒过来了,木然睁眼半晌才对准聚焦。

“要……要一点……”

顾远立刻殷勤答应,脱了西装外套,卷起衬衣袖口,盛上小半碗撒了青翠葱花的汤面配笋干溏心蛋,那架势小心翼翼如伺候皇上,哄着方助理一口口猫吃食似的吃完了。然后又盛汤看着他喝进去好几口,才心满意足道:“快睡吧。”

方谨砸了咂嘴,含混道:“……你做的汤好咸。”

“……”

“不好喝。”

顾远:“?!”

方谨眼一闭,咣当倒在枕头上睡着了。

顾远维持着那个端碗的姿势,表情龟裂,一脸震惊。

……既然知道是老子亲手做的还敢说不好喝?

惯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不是?

顾大少的内心OS如野马脱缰,从“当面教子背后训妻”到“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再到“霸道总裁刁助理”整个来回无数遍,才忍住了没把方谨拽起来,摇晃着肩膀问他哪里不好喝,到底哪里不好喝,你这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家伙!

顾远放下碗,深吸一口气恢复冷静,突然内心咯噔一下。

为什么方谨会觉得咸?

难道是胃不对劲?排异反应?先兆症状?

方谨回输完情况不好,医生千叮嘱万嘱咐,让家属千万小心照顾,任何不对劲都有可能是先兆排异反应,要立刻找医生检查。当时医生眼镜片如刀锋般冰冷的光在顾远心中留下了深刻的阴影,至今一想起来都头皮发麻。

这么一想可不得了,顾大少立刻亲自动身,去把医生叫来病床前,满脸如临大敌问:“如果味觉有异变,是不是食道排异的先期症状?”

医生扶扶眼镜:“有可能,怎么啦?”

“他喝汤觉着咸!以前从来没有过,可能是味觉出了问题!”

“……”

医生定定望着那碗汤,观察半晌后伸手舀了一勺,尝了尝。

他起身望向顾远,认真道:“因为真的很咸,一点也不好喝。”

四目相对,镜片后医生的目光写满了真诚。

顾远怀疑地眯起眼睛,终于自己也低头尝了一口,奇道:“跟我平时做的没什么区别啊?”

“那应该是你平时做饭就不好吃,而他爱你所以他不说。”医生诚恳道:“今天用药里有镇静成分,病人一时恍惚就说漏嘴了吧。”

这一刀捅得比出仓时“病人家属可得好好照顾啊,不好好照顾会死的啊哈哈哈——”还要狠,顾远只觉内心瞬间鲜血淋漓,半晌才从牙缝间挤出一句:“……明白了。”

“不好好照顾会死的啊!”医生语重心长恐吓,然后白袍摇曳,神仙般飘走了。

医院是公立的,不像顾大少长期赞助的私立医院那么好说话,连陪夜那张床都是他找了关系才能批下来。因此顾远不敢跟医生顶嘴,只得瞪着人家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竖了个中指了事。

方谨已经睡熟了,他这两天睡眠安稳,精神比在无菌仓时好很多,脸色甚至有了微微的红润。那长相真是天生带来的财富,才停止喷酒精几天,干裂的皮肤和嘴唇就差不多愈合了,在每天只能用清水擦擦、医生给开点儿基本润肤药霜的情况下,竟然还泛出细微瓷白的光泽。

顾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什么不满都忘了,起身去拧了把热毛巾过来,仔仔细细给他擦脸擦手。睡梦中方谨还会追着他的气息,模模糊糊地反手要去拉他,被顾远在脸上亲了好几下。

“现在又这么听话了,当初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的是谁?”

顾远揉揉他鼻尖,揉得鼻子都红了才作罢。又看他这样鼻头红红的很有趣,一时兴起,就拿着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挑个了角度最好的设置成背景屏。

他守在床边自顾自欣赏了半天,突然“咦”了一声,心想方谨会不会也拍我的照片?

有可能啊,他不是从很早以前就偷偷勾引我、暗恋我的吗?

顾远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便起身从病房柜子里找出方谨的行李包,翻出他手机——早就没电了。顾远问隔壁病房借了个充电器来,开机后捏着方谨的手指解了锁,从头到尾都完全没有任何窥人隐私的心虚,完全是逛自家后花园的心态。

他觉得自己的就是方谨的,那方谨的当然也是自己的了——想当然耳,方谨当了他那么长时间的助理,别说手机解锁密码,就连银行账户密码和内裤尺寸都一清二楚啊。

顾远于是抱着如此坦荡的心理,点开图库一看,果不其然。

方谨虽然偶尔拗造型,但真不是经常拍照的人,后来生病又出走,就更没心情玩什么文艺了。他图库最近的照片都是好几个月以前的,大多是对各色各样的药瓶说明书拍照,内容有中文有英文,甚至还有德文,想必是当时病急乱投医的缘故。

再往前便是顾远。

那是顾远刚从东南亚回到顾家的时候,对方谨的感情非常复杂,一方面有满心仇视和憎恨,另一方面又有从灰烬中再一次燃起的爱和希冀。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作用下,他对方谨的态度就很不好,经常冷言厉色,在床上也经常故意弄得他很痛苦。

因此方谨没机会拍他白天的模样,都是睡着了以后偷偷拍的。有几张角度歪斜对焦模糊,还有几张大概是偷偷用了夜间模式的缘故,拍出来人像惨白,很不上相。

顾远先是微微自得,心说就知道你,拍得我这么难看都不舍得删。随即又有种微妙的酸涩从内心渗透出来。

方谨是为什么,在受到了百般的羞辱和折磨之后,还对自己这么信赖的呢?

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自己偷偷按下快门的?

顾远坐在病床边,俯身在方谨嘴唇上亲了一口,又充满眷恋地蹭了蹭他的脸。

再往下就是更早以前的照片了,他们同居时方谨做的菜,种的花,还有早上起来阳光透过窗帘洒在羊毛地毯上的光影。那大概是方谨最喜欢拗造型的时候,连新买了成对的机器猫拖鞋,都要头对头的放在一起拍照,而且竟然还丧心病狂地给拖鞋打柔光。

顾远看着笑了起来,突然想起那天把拖鞋买回家的时候,方谨想叫他跟自己一道穿上,然后面对面站在一起,从上往下俯拍两人脚尖相抵的照片。然而当时顾远觉得太傻,简直肉麻得掉出一地鸡皮疙瘩,就抱着沙发抵死不干,最后还逃进厕所把自己反锁在了里面。

方谨大概实在无奈,只得拍了空拖鞋。

“你这文艺小青年,”顾远喃喃着道,捏了捏方谨的手指。

他手指下滑,早先他们还没表白同居的时候,方助理有得天独厚的距离优势,偷拍老板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有好多张连顾远自己都不太记得,不知在哪里演讲时站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谈的姿态,被大学女生献花时风度翩翩的致意,酒会上和人聊天时漫不经心的表情……那些细微的神态如此生动清晰,顾远几乎想象不出,方谨为了抓到那一瞬间的快门,究竟默默注视了他多久。

摄影者的爱是真能从镜头里看出来的。

顾远滑动屏幕的手指倏而停住,随即点开了一张大图。

那是远洋航运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大概是中午,顾远俯在电脑桌前睡着了。方谨可能过来给他披毯子,披完了却没走,而是站在座椅边,把头挨在他熟睡的脸侧边,笑眯眯来了张自拍。

当时他们还是普通的上司和下属关系,顾远甚至完全不知道这张照片的存在。然而屏幕上方谨气色是那么好,脸颊红扑扑的,眼睛明亮笑容满足,那瞳孔深处的快乐隔着手机都能满溢出来。

……他爱我,顾远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他一定很爱我。

微麻带电的热流涌过神经,让顾远整个心脏都酸软成一团。他放下手机,揉着方谨的脸蹭他,吻他,轻轻咬他冰凉的耳垂;就像抱着一件心肝宝贝似的,把他从眉梢到嘴角都亲了个遍。

“不好好干活、整天想着勾引老板的方助理,”顾远笑着贴在他耳边说:“老板也喜欢你呀。”

睡梦中方谨神智无知,呢喃着缩了缩头。

顾远兴致大发,拿过自己的手机打开,然后把头贴在熟睡的方谨脸边。他对着镜头调整了半天表情,终于模仿那张照片上方谨笑嘻嘻的神态,龇出了雪白的八颗牙,然后——咔擦!

一张和方谨偷拍的一模一样,只是人物掉了个个儿的图片便定格在了屏幕上。

顾远兴致勃勃,立刻把照片发给方谨的手机,设置成开机解锁图;又把方谨那张从他手机上发给自己,也同样设置了开机解锁。

然后他把两个手机放在面前,一个顾远睡着方谨偷拍,一个方谨睡着顾远偷拍;虽然背景不同,穿着也有了很大改变,但拍摄角度和人物神态却是那样相似,甚至连彼此眼中洋溢的爱意都满满当当,无法掩藏。

“叫你还敢跟我藏,还装得那么纯情。”顾远捏捏方谨的鼻尖权当惩罚,满怀恶意地把两个手机都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拔电源还人家去了。

醒来一定会发现吧?会怎样恼羞成怒呢?

顾远开开心心琢磨着,满脑子都是方谨发现秘密被曝光时恼羞成怒、气哭出来的美妙想象。

第67章 【番外二】重婚罪顾大少【本章又是一块小甜饼】

方谨出院那天所有护士都很舍不得——舍不得顾远。 主要是顾远每天踏进医院都墨镜风衣,英俊逼人,走哪儿哪儿变电影拍摄片场;另外还经常带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分给大家,有时是上好港式早茶,有时是精装进口巧克力,有时是高档蛋糕店里最新出炉的各色点心,整个人就是一大写的金光闪闪。

金光闪闪的顾总裁亲手把方助理抱出病房,走廊上恰好遇见主治医生。医生上下打量两人一眼,满意地点点头:“回家好好照顾哦,不好好照顾就会……”

顾远立刻高声打断:“哎哟医生您上哪儿去了!刚才还转了一圈想跟您告别呢!这段时间辛苦您了,回头一定请您吃饭!”

方谨双手合十,一个劲对医生作抱歉状。

“不用,不用,”医生慢条斯理道,“你做的饭太咸,吃了对身体不好。”

然后他望着顾远,雪亮的镜片后视线缓缓下移:“……主要是对肾不好。”

顾远:“……”

医生对方谨露出一个谜之亲切微笑,转身飘然远去。

顾远嘴巴张开合上,张开合上,半晌怒道:“我的肾一点问题也没有!”

方谨:“我知道我知道……”

“总有一天我要去投诉他!”

“好的好的……”

顾远抱着方谨下楼,穿过停车场走到路边,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你刚才说好的是什么意思?”

两人互相对视,方谨在他怀里,目光茫然而又无辜:“……就是安慰你的意思啊。”

“安慰我什么?你快点恢复健康不就不用回这医院了吗?不回医院怎么再见到这个医生啊?不再见这医生怎么投诉他啊?所以为了安慰我你就可以诅咒自己回医院了吗?!”

“……”方谨被这强盗逻辑惊得目瞪口呆。

但顾远就这么近距离逼视着他,面孔英俊张扬,连紧皱的眉峰都那——么的帅。片刻后方谨憋屈地咽下了满心吐槽,低声下气说:“我错了。”

顾远这才满意,抱着方谨上了车。

结果回到顾家,车还没停稳,别墅大门口就扑来一道粉红色的香风:“顾——大——少——!”

顾远立刻抵住车门:“你谁?你谁?!”

迟秋双手抵膝,笑眯眯歪了歪头:“不要这样嘛顾大少,人家好歹是你名堂正道的未婚妻,有那么惊讶么?”说着她不怀好意地转向方谨,“噫——这就是一直以来把你迷得晕头转向、神魂颠倒的那只狐狸精吗?”

方谨笑着摆手示意饶了我吧,迟秋却温柔地逼上前,仔细打量了他好几圈:“啧啧,看这细皮嫩肉白里透红的,气色不错嘛。就是我看你瘦了点哦,你这样没法儿伺候好大少也不能给顾家开枝散叶,养你有什么用呢?”

迟秋从第一次见面骗顾远录音承认她好开始,就一直有点儿天生的表演才能,这两年来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方谨被逗得乐不可支,问:“开枝散叶不该是你的职责吗,大少奶奶?”

迟秋“嘁——”的一声:“本大少奶奶不稀罕,这就是来和离的。当初找了这男人,原以为他身高八尺,相貌堂堂;谁知道却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趁着我年纪轻轻如花似玉,赶紧离了他投身花花世界,也好过整日吊在这棵歪脖子树上……”

方谨大笑问:“真的中看不中用?”

顾远立刻阻止:“别捧哏!”

可惜已经晚了,迟秋立刻眉飞色舞:“可不是!——嗨,这么多年独守空闺真苦煞我也!我跟你说啊,当初订婚前……”

顾远怒道:“你有完没完?!”

然而迟秋已经很自然地搭过手,把方谨扶出车门,两人一边往别墅走一边头挨着头叽叽咕咕:“当初订婚前,顾大少整天愁眉苦脸跟欠了五百万高利贷似的,我就知道他不愿意……后来快订婚了,有天他突然跑过来找我,一脸沉重跟我说他其实不能跟我结婚,因为……”

顾远飞奔过来扛起方谨,头也不回蹿上台阶,犹如百米赛跑般冲进大厅,一叠声命令等候欢迎他的佣人:“快快快!把门关上!当心蚊子进来了!”

穿着粉红大衣喷着香奈儿五号的蚊子嗡嗡嗡追进来,方谨从顾远肩膀上伸出头,急切问:“因为什么?”

“因为他——阳——痿——!”迟秋双手放嘴边握成喇叭状:“他说他阳痿——!”

方谨差点从顾远怀里摔出去。

·

半个小时后,顾家餐厅长桌前,迟秋望着满桌琳琅满目的菜肴,表情十分满意:“不愧是我一手督办出来的接风宴,搬去白金汉宫当酒席都够了——方副总快吃,这碗枸杞山参鸽子汤是我特地吩咐给你准备的呢。”

方谨很久没这么畅快淋漓地大笑了,当时没喘过气来咳了一场,整张脸颊还残存着红潮。顾远一边给他拍背一边满面柔情,鼓励道:“是呀快吃,吃完了我们好把迟小姐打包赶出去,快吃。”

方谨忍笑问:“你就不能好好找个理由么?非要说阳……嗯?”

顾远怒道:“我这不是为你守身如玉,怕她睡我吗?”

迟秋立刻嘲讽:“滚蛋!你就差拉出黄瓜用马克笔写上方谨专用了,真以为全世界女人都觊觎你的美色不成?!”

“至少我还有美色可以被人觊觎!”

方谨几乎不行了,一手按着桌子一手捂着眼睛,肩膀不断剧烈耸动。

顾远顺口吼完那句之后餐厅一片静寂,他自己也感觉有点不对,憋了半天,灵机一动道:“我先去厨房拿个东西!”说着起身落荒而逃。

迟秋如得胜的将军,趾高气扬目送顾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谢……谢谢你安慰我,”方谨终于勉强止住笑,抬起头望向迟秋:“我知道你俩当初是基于家族合作才订的婚,真没关系,其实我早就能料到……”

迟秋夹起一筷玉笋,正色道:“你俩好好过日子吧,我主要是怕你多想,顾大少这几年过得可惨了。有一次我代表迟家去缅甸给他送东西,他蹲在矿井上半拉砖墙下,捧着个大搪瓷缸子喝茶;见了我就说:这个土茶是当地产的,喝着又清又甜,以后带回去给方谨尝尝……”

“我说方谨喝茶吗?他就安静了一会,说也对,方谨现在要什么没有,算了吧。”

方谨沉默下来,眼底微微闪着光。

“现在局势终于平定,权力交接完成,你俩也终于有几天好日子可以过了。”迟秋长长吐了口气,满脸老怀大慰的神情:“终于啊——你都不知道我担惊受怕了多久!之前又是顾家动荡,又是你被绑架,夹在家族中间我也很难做人的好嘛!我终于可以放心睡个安稳觉了!”

方谨望着她,目光感激而关切:“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迟家虽然倒了,但看在我的情分上,我养父母都还能安度晚年。”迟秋略带自嘲地笑了笑:“本来收养我也是为了像姑姑一样,以后好联姻,好保家族稳固;现在虽然没联姻成,但目的也算变相达到了。”

方谨心里明白这话不假。姓迟的能起来是因为出了个迟婉如,延续富贵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已经走通的道路再走一次。再者迟秋被收养时据说都五六岁了,想必美人胚子已经出来,升值空间一目了然。

但他面上没表现出来,迟秋说:“你们的事情结束,我心里最后这块大石头就放下来了。接下来几年我打算去环游世界,拍摄影集,办个人展——要是路上遇见好男人就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遇不见的话自己过也挺潇洒。我又不缺钱,不缺事业,也不缺兴趣爱好,一个人也能把生活享受得很精彩。”

方谨微微有些怅惘,半晌叹了口气说:“我应该学习你这种心态。”

迟秋笑他:“你心态还不够坚强啊方副总?我怀疑你以后要是状态回来了,分分钟就能抢班夺权,把顾远的江山全盘吞下,然后把他一文不名地养在家里当小白脸!”

两人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谨边笑边摇头:“少给我戴高帽子,我现在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可能以后只躲在家里当米虫也说不定,跟你可没法儿比。”

“谁当米虫?”顾远从厨房探出头,皱眉道:“老公养家不是天经地义吗,谁说你是米虫?”

顾远端着一壶鲜榨桃汁走回餐桌前,依次给迟秋、方谨和自己都倒上,一边用怀疑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来扫去。他本来就眉骨高挺眼窝深邃,普通人面对这样锋利的目光可能都被镇住了;但另外两个人都不吃这一套,迟秋笑嘻嘻地扮了个鬼脸,从她的香奈儿手包里抽出一张纸:“哪,我今天来主要就为了这个,赶紧签了字我好走人。”

顾远接过来打开,方谨偏头一看,只见是一则报纸通告的草稿。

——是宣告全港顾家大少同迟秋小姐解除婚约的通稿。

“哎哟,完全忘了这一茬。”顾远似乎也有点感慨,接过迟秋递来的散发着香水气息的金笔,一边旋开笔盖一边叹息:“那天在海滩上办婚礼的时候我就觉得哪里不对,但怎么都想不起到底哪不对……原来我差点就犯重婚罪了,幸好幸好。”

顾远于是开开心心签了通告,满脸庆幸的表情;而迟秋明显是强忍着,才没给他翻个大白眼。

方谨从医院回家的第一顿接风宴就吃得热热闹闹无比喜庆,逗得他连汤都多喝了半碗。饭后迟秋又叽叽咕咕地八卦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拎包告辞,顾远和方谨一直把她送出别墅大门,马路边她那辆法拉利大红跑车溜光铮亮,鲜艳夺目。

顾远如老朋友般拍了拍车顶盖,感慨万千道:“哥们,论理说其实你应该姓顾……”

迟秋非要凑过去跟方谨临别拥抱一下,听了这话立刻柳眉倒竖:“你俩真不怕我把当初为什么买这辆车的经过再讲一遍?”

方谨满面疑惑,顾远则立刻掩了半边嘴装什么都没说。迟秋不客气道:“你俩忘记当初订婚礼后,在香港柯家,几个话事人召集全家族长辈商量顾远异姓兼祧的事了?那个时候柯荣跳出来反对,顾远准备好了要翻脸,临动手前先派人把方副总你护送去了事先安排好的安全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