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phie笑笑。老板没往心里去。这点她心知肚明。

叶崇磬签一份文件,Sophie拿好一份在手上。又问他,那过几天佟先生推的慈善舞会您也不预备去?

叶崇磬签了最后一个字,说,去。他那儿,我不只是得钱到,人也得到。

当然知道越是不露面,各种各样的传闻就会愈加的多起来。

但他从来也不是会在乎传闻的人。

好在现如今像这种类似的行为,有个蛮好听的名头,叫做低调——他叶崇磬果真低调的起来?才怪。无论公事私事可留给人嚼的话头太多了。而且恐怕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他也只能在高调的氛围里,继续低调下去。

比如打球的地儿,他喜欢去的远一点,再远一点。

一包一天的场地,连球童都不让跟的太近。这样他甚至可以一整天都不用讲话。

夏威夷四季如出一辙的温度,他本是最不喜欢的。但看在空气澄净到不用像北京的空气都分辨的出前中后调的份儿上,也足以让他接受。

何况这样的空气里并不飘着各种各样的杂质呢?

当然在他这样独处的时候,也偶尔会有不速之客。不速之客未必不受欢迎,得看是谁。

罗焰火是一个。佟铁河是另一个。

焰火和他差了十岁,性子也南辕北辙,唯独在一起打球的时候,这种差异会忽然消弭。

有一天晚上焰火忽然打电话给他,说叶哥叫上铁子,咱打球去。

冷不丁的招呼人打球,还没说是打什么球。却好像非要打成了这么一场球似的,志在必得的样子,从电话里那简短的几个字儿里就听的出来。

叶崇磬倒也确实想好好运动下。恰好那天开了个其长无比的会议,说是马拉松一般也不过分,他迫切的需要从会议室出来之后换个状态。运动一下是最好的选择。

巧的是铁河那天也刚好有空。三个人在北体体育馆外碰头,才知道是打三人篮球。

佟铁河上来先照脑袋瓜后头给了罗焰火一巴掌,说你小子,铁子也是你叫的?

焰火龇牙咧嘴的忍着疼把球衫给他俩,说,叶哥你嘴怎么那么快,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叶崇磬笑眯眯的,说你小子口无遮拦,就是欠铁子踹你两脚。

佟铁河听了,果然又踹了两脚。

罗焰火却立马儿就像只被逗弄的舒坦的小狗崽儿似的,蹭过去说,哥你尽管踹,只要待会儿你把那几个小子修理好了就成!回头那慈善舞会,我签张空白支票给你…

佟铁河笑骂了句德行。

进了更衣室,叶崇磬笑着说,也别说,这回募捐的事儿明明是你牵头,风头干嘛又让我们出?你连个名都不挂。做了好事儿不留名儿啊?

佟铁河笑笑,抖着手里的球衣,说,家训,财不露白。

那照哥哥你这意思,是让我们露白,你不露,合着陷害我们呢?得亏我们兜里这俩钢镚儿还经得起光。罗焰火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没等着佟铁河再踹他,早蹦到一边儿去换球衣了。

上衣一脱,露出漂亮的肌肉来。见佟叶二人看他,故意的一转身,胳膊一收一放,上半身的肌肉线条全都亮出来了。

怎样,怎样,怎样?焰火眯着眼睛问。

这一回,换了叶崇磬,照着罗焰火的屁股狠踹了一下…

对手是医学院的几个博士生。

体育馆里零零散散运动的人不少。不是周末,看样子学生居多。

叶崇磬是知道焰火会定期打打篮球。这是焰火从上中学开始养成的习惯,后来留学去篮球文化底子深厚的美国,也一直坚持打球,一度进过校队,位置当然是后卫。虽然跟美国人打,多数华人在身体对抗时都不占优势,会有一撞便被撞飞的尴尬,但是焰火侥幸不属于这一类。他想想,他也不算。打球吗,焰火是头脑占便宜,他是身高占便宜。跟焰火一队打球,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他倒是对进来之后,就站在场边观察对手热身的佟铁河有点不放心。没见过铁河打篮球怎么个样子,好像听都没听他提起过。问他,他就一句凑数还是可以的。焰火听见就笑了。上场他才明白过来焰火的意思,也明白过来为什么焰火电话里就指明要铁河来——他以为亚宁嘴里那拨儿Eton小子,总凑在一处儿打马球的,篮球不该上手是这么熟练,但不是的。一上场三个人从手感生疏到配合默契只用了半节时间。若不是焰火常打球,发挥也没有铁河好。他反而是三个人里最弱的。实在是有几年不打篮球了,手感一时半会儿真找不到。不过也还好。头顶上兹兹冒汗,身上散出来的湿气…其实还蛮痛快的。

平时正儿八经的抡着高尔夫球杆,球风再漂亮精致,怎么也不如打起篮球来潇洒。高对抗性的运动玩儿起来,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充斥在周围的空气里,让人热血沸腾。

半场休息的时候焰火去打电话了,叶崇磬和佟铁河坐在场边闲聊。

眼见着小P孩儿都长大了。当年挨罗叔叔一顿胖揍,往我们家一躲就是一礼拜,好吃好喝伺候的这小子就跟一大爷似的。现如今做事情,手起刀落,眼都不带眨一下儿。铁河说。对着焰火的背影。铁河眯着眼笑,优哉游哉的,一点也不像打了半场激烈对抗的比赛——原本说好了就是友谊赛而已,不知道为什么上场焰火就拼的很凶。焰火把节奏带起来,他们俩也只能控制一下。对方虽也算是高知,球风却也很街头。

可不是吗。看他做事儿,痛快。叶崇磬说着,斜着眼看了看佟铁河,说,你体力还不错嘛。说着一拳头打在肱二头肌上,坚硬而有弹性。他就笑了。

每天都健身嘛。铁河笑仍旧眯眯的说。你知道每天早上带四个狗玩寻回游戏是多么大的运动量?

他笑。

他怎么不知道,当然见过那阵势。邓老四说的“狗园”,名不虚传。他也和他的毛球玩,每次等到毛球玩的尽兴了,他也累的想倒地不动了——毛球可是一头一旦扑过来就能把他推一个大跟头的大狗啊。

安安稳稳还可以当俩哑铃练臂力。铁河笑着,做了个举哑铃的动作。棉T恤裹着手臂,看上去就很有力。

那回头潇潇也可以这么练。他说。

佟铁河哈哈一笑,没说什么。

叶崇磬也哈哈一笑。

托罗焰火这小子的福,他们心情都不错。

尤其看着上半场球打完,那帮博士生三个人里有两个脸都白了——和每周都打高强度的高球、每天都坚持运动保持身材的他们比起来,看来住院医生们显然处于下风——这么想想,就更让人愉快。

小P孩儿不知道存了什么心,今儿这球打的跟拼了命似的。叶崇磬说。

小P孩儿嘛,能存了什么心?铁河笑着,脸上是那种看的通通透透的表情。说完了,也斜了叶崇磬一眼,虽没说什么,那种通通透透里,却应该也把他包裹在内了。

叶崇磬忽然的就有些来气,突然的一抬脚就踹,佟铁河素来敏捷,躲的快极了,看着他仍是似笑非笑的,让他的脾气没地儿发——这个人,真是反应极快,无论在哪儿。

罗焰火回来了,坐在他们俩旁边。

铁河问焰火等下有约没有,没有的话一起家去吃饭,说,我让人去请师傅来家做牛肉面了。天儿冷,想吃面了。还有好酒,不来后悔。

焰火笑的就差在地上打滚儿了,说哥哥你这是拉俩证人回家报备吧?才能多会儿啊就得解释清楚去向?端端姐姐的名声生生的就这么让你给毁了。

佟铁河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们俩。

叶崇磬也笑,说阿端再不是这样的,你现如今真是想尽了办法儿的毁她啊。

焰火笑着说,也奇了怪了,端端姐姐怎么就跟你过了这么些年的?你可知道,当年和我一般大小的那些,都恨不得快点长大是为了什么?你们俩结婚的时候,我们恨不得是去砸场子的!雷子说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铁河起脚过去就踢翻在地上。

焰火嚷嚷,说你们今天都来无影腿嘛?

铁河一本正经的掏出手机来把四周围拍了一遍视频发出去,问,少废话等下过来不过来?

哪儿有不去的道理。翻身坐起来的焰火笑。

叶崇磬问铁河,难道阿端亲自下厨?

铁河收了手机笑笑,说,不。她做的饭哪儿能吃啊。也就是我吧,不嫌弃。

焰火从地上爬起来,说他舍得让端端姐姐做饭?要做也只做给他一个人儿吃。咱连嫌弃的机会都没有。

叶崇磬和焰火开起玩笑来,说要等下这场球赢了,晚上让自端下厨吧。

佟铁河却始终不肯打这个赌。

再上场,他们跟对方的分数咬的很紧,分差总在一两分之间。

这是最难打的比赛,也是最好看的比赛。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体育馆里正在运动的其他人都停下来看他们这场三人篮球赛。没有裁判却有观众的比赛异常精彩。

他不知怎的也就变的特别想赢下这场比赛了。

下半场打的比上半场艰难的多,还是赢了。

几位医学博士走的时候特友好的说下回遇到再大战一场。

铁河待人都散了才伸手拉他一把,问:“怎么着,腿都软了吧?”笑微微的。

确实有点儿腿软,不过他撑着没承认,借力使力的起来,板凳上有一圈儿水印。全是汗。

从体育馆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外面只剩下他们三人的车子并排停在那儿。

罗焰火电话一响,他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儿,挂掉就说要先走,也不解释为什么,脸色有些难看。然后他果然风风火火的就走了。就像他今儿说风就是雨的说要打球就一定来打球一样。走之前焰火把一个袋子交给佟铁河。让他转交他的端端姐姐。

叶崇磬本来也想就那么走的。

佟铁河却说:“不是说好了嘛?反正你一个人也是随便哪儿凑合一顿,不如跟我家去吃,我还有事找你谈。”

叶崇磬想想铁河这话说的有点儿不对劲儿。又让他立时三刻的说不出到底哪儿不对劲儿来。而且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马上去办,打这半天球,肚子也有点儿饿,也就跟铁河回家去了。这样也挺好。好就好在跟这一家子熟不拘礼。更好在这么幸福美满的一家子,却从不会给他这个单身汉任何压力。去别人家,哪怕再不爱唠叨的,也爱察言观色半晌之后,拐着弯儿的试探着说一句“我认识一个挺适合你的”,或者听闻了什么,也拐着弯儿的试探着说“那谁还挺不错的”…诸如此类的话。

番外 一闪,一闪,亮晶晶(二)

不胜其烦。

就算装糊涂,装久了也嫌麻烦。

再这么下去,他干脆就得装耳背了…好像,他已经开始装耳背了。

还是崇碧那天实在受不了他,说了句大哥呀,你快了。

他问什么快了。

你就快不用装、就耳背的年纪了,还不正经。崇碧让他抱着大憨小憨,摇着奶瓶,一点儿不耽误“教训”他。那个邱潇潇就在冲奶粉,笑的手抖,奶粉撒了一桌子…

到了“佟宫”,下了车佟铁河走在他前面。

离着老远,房子里的笑声传出来。

客厅的纱帘没有落,叶崇磬一抬眼就能看到客厅里的情形:一群狗和一群孩子把佟家的客厅弄的像游乐场,女主人自端坐在沙发上微笑着看他们几乎是滚在一处的疯玩。

铁河站下,叶崇磬也站下。两人不约而同的叹气。

叶崇磬知道自己的叹气是感慨,身边这位叹气是无奈。多么幸福的无奈,叹气都像是在炫耀。

“少了妥妥。”他微笑。能辨认出来在地毯上熊猫崽子一样打滚儿的三个差不多大的男孩里有一个是金家的宝贝疙瘩。疙瘩和安安稳稳差不多大,连模样都有几分相似,圆滚滚的体型也相似,都结结实实的跟小红毛花生似的招人疼。

好像摆满月酒还是昨天的事,今天就会满地跑了…

门一开,一群狗争先恐后的扑过来,将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换鞋的俩大男人扑腾的根本没法儿站稳。偏偏俩人在人前都是周周正正的模样,这一会儿的工夫,被一群狗弄的狼狈起来,偏偏又没有人来救他们…“阿端!”佟铁河终于忍无可忍。这群狗根本就是恃宠而骄。

“哎。”自端远远的只应了一声。

倒是陈阿姨笑着让人把狗都带出去,拿了粘毛的刷子让这俩人自己处理一下衣服。

叶崇磬看了看身上,佟家的狗打理的也干净,这么起劲儿的扑腾,身上倒没沾什么狗毛。这若是他的毛球…他都不敢想。

方大姐乐意继续替他收拾屋子,却还是不乐意碰毛球。

毛球除了他又不让别人碰,梳毛的活儿只有他自己亲自动手…他看看佟铁河。这人从前是最讨厌狗的,可是,你看他,最后一只狗被带出门之前,他亲手把粘在它背上的一块什么给扯下来,还要摸摸它的狗头…发现他在看,他低声说:“有什么办法呢?”

叶崇磬止不住笑。

是呢,有什么办法呢?

爱其所爱而已…

那一群孩子却比狗狗的反应要慢的多,跑在最前面的是帖帖,乖乖的拿了一双新拖鞋来给叶崇磬摆在脚下,叶崇磬笑着蹲下来,摸摸她的头,她就毫不犹豫的亲了他一下。

柔柔软软的小女孩儿的亲吻,让从冰天雪地里进了屋的他,瞬间就要融化了。

疙瘩和安安争先恐后的奔着佟铁河去了,根本没顾上理叶崇磬。

佟铁河把那俩小家伙一边儿抱了一个,对女儿瞪了一下眼,佯装生气的说:“都不亲亲Daddy吗?叶伯伯臭不臭?”

叶崇磬歪着头看帖帖,也问:“叶伯伯臭不臭?”

“不臭。”帖帖也歪着头,回答了她父亲,又悄悄的对叶崇磬说:“Daddy可以天天亲,叶伯伯不能天天亲,当然要先亲叶伯伯。”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十分爱娇的模样。

叶崇磬哈哈笑着。

自端这才过来,顺手将落在最后的爬行者稳稳拎起来,微笑着站在他们面前,轻声叫他叶哥哥。

叶崇磬直起身,曼声应着。

她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若是别人都这么大了还叫他叶哥哥他会觉得别扭,可她叫就不一样。

她此时好像和她的女儿帖帖似的,还没长大。

帖帖揪着他的裤子——只够的到他的膝盖处,紧紧的攥着——他知道这一晚上她就不会放过叶伯伯的了。他将帖帖抱起来,漂亮的鬈发洋娃娃一样的安静可爱。

佟铁河一手拎一个,把安安和金疙瘩抱稳在怀里,问自端:“已经来了么?”

“来了。就等你们呢。飒飒他们刚来过,把疙瘩搁这儿了,晚宴结束再回来。说,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要是疙瘩睡了,他们今儿晚上也住这儿。”自端笑着说。

“这是把咱家当托儿所了啊?”佟铁河看看金疙瘩,说:“疙瘩,是不是?”

金疙瘩不明白托儿所是什么意思,见铁河这样问他,他“吧唧”一下亲在铁河脸上,说:“小姨父,我饿…”奶声奶气的,但口齿清晰,听在人耳中,心都要化了。

“哎哟,哎哟,我们疙瘩饿了啊?怎么回事儿啊,小姨没给疙瘩吃饭饭啊?小姨不像话。疙瘩等Mummy回来去告状吧…”佟铁河额头触着金疙瘩的额头,笑着说。

叶崇磬看着他变脸儿变的那个快,笑的脚都要软了。

自端也皱着眉,笑着说:“叶哥哥,你先里面请坐吧,甭理他,他又发疯了。”

“好。”叶崇磬笑。

餐厅里那阵仗还是很够的。

全套的工具都放好,师傅和伙计各据其位。

叶崇磬虽然听说是吃牛肉面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套表演,他倒是也没想到佟铁河讲究到让人连厨房都搬过来。

他忽然就笑了。

佟铁河这人,讲究什么,都能讲究到极致。

“专机让人接过来的啊?”他问。

“是啊,水都是那边带过来的,不然味儿不对。”佟铁河从桌上拿起一瓶酒来。

“你可真是。你们老爷子知道了,捶你都是轻的。”叶崇磬笑着说。

“他呀。”自端见他笑,只说了这两个字,回过身去把稳稳放在座位上。

保姆过来帮忙,把几个孩子的位子都安排好。自端是好不容易把帖帖哄着叫到了她身边去坐。

叶崇磬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身边那几个小毛头,像毛茸茸的小鸡似的,仰着头看她,听她轻声细语的跟他们说,要乖乖的、等下要怎么吃…他微笑,揉了揉眉。

“上个月爸在这儿,他表现的那个好啊。妈妈就说他,乖的跟避猫鼠似的。”自端笑着,摸摸金疙瘩的头让他等一下,不要着急,面还太热。她看了铁河一眼,有点儿嗔怪。

“也就这阵子吧,老爷子这回又回京了,往下这几年,瞧好儿吧,我真得夹着尾巴做人。”佟铁河坐下,微笑着给他斟酒,说:“好久没和你喝两杯了,你忙起来也太忙。”

酒也是西北的酒。

佟铁河骨子里有西北人的粗犷和豪气。就算他其实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不声不响的给他斟酒,不声不响的喝掉。

炖在亮晶晶的圆筒状大锅里的牛肉汤翻滚出腾腾的热浪,香气满满的溢出来;并排搁着的煮面的大锅同样水汽氤氲…彼此也都不说什么话,这一团团热乎乎的味道,让人觉得异常舒坦。

酒应是几十年的陈酿。闻起来是郁郁沉沉的香,喝到嘴里口感好极,醇厚且回味无穷,口中又觉得有一点点的涩。渐渐的让人身上就放松下来,变的暖洋洋的。

打了一场球,喝了几杯酒,对着两个能让他身心舒畅的朋友…他觉得今天晚上像是平安夜。

佟铁河说,牛肉面一人一碗,多了没有。

他要了荞麦楞子。

师傅浓重的西北口音让他听起来有点困难。但那一手拉面的绝活儿像手臂间华丽至极的舞蹈,细细的面粉尘一般扬着,雾气似的…想起前两天刚下过雪,之后便渐渐的更冷了。冬天里来一碗热面,再简单不过,也再舒坦不过了。

荞麦楞子吃完了,汤也喝光了,他跟铁河继续喝酒聊天。

好像知道他们要谈事情,自端照顾孩子们吃好了,就招呼保姆一起带他们出去了。

叶崇磬问铁河:“不是有事儿和我说?”

“永昌建设整合,有一部分资产要处理。”铁河简单的说。

他立即明白铁河的意思。这事儿他知道,亚宁问过他的意见。

他问:“你想接?”难怪今儿他一个电话打过去,铁河毫不犹豫的就说行见个面吧。

“我是没想到他先让人来问我。条件开的还很优惠。”佟铁河说着,看了一眼外面客厅里——他坐的这个位置刚刚好,客厅里自端正在打电话,她的一举一动,他想看到,都能看到。他回头见叶崇磬在留意他的举动,笑了笑,说:“她还没吃饭。”

叶崇磬点头。

“我看了下,永昌的这部分资产,按说我接是比较合适的。”佟铁河缓慢地说。

“你接不合适的话,他也不会跟你先通气儿。你们俩这些年,说对手也是对手,说冤家也是冤家,说回来,互相也更了解。可能这一部分资产,转给你,他应该也是觉得托付了个合适的人。”叶崇磬说。董亚宁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忍痛割爱,也要割的值得。永昌是他一步一步发展起来的,从战略上考虑,若非要分家不可,他也得保证分出去的孩子有饭吃。

可能是喝了酒,心里热,就觉得更感性一些,说不出来那点儿唏嘘感叹。

不过他觉得不用说出来,佟铁河应该都懂。

“跟我过招,他下手很干净。这样的对手,我就算再不待见这人,尊重总是有的。”果然佟铁河给叶崇磬倒了酒,“我能明白他那份儿心。永昌是他的心血。”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碰了下杯子,都将酒一口闷了。

“我已经让人去评估了。下个周给他报价。我捡这么大一便宜,也不能让人吃亏。”佟铁河说着,听到脚步声,头都没回的说:“你赶紧来吃饭。”

叶崇磬对走过来的自端笑笑。

自端是一副有话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