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间他就收回了惊诧了目光,神色又变得平常,这个女孩子已经给了他太多的震惊了。原来这世上真有异能的高人,只不过自己从前没有遇到罢了。

傅卿和见虎子渐渐回转过来,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来的及时,若是再晚一些,人能不能救回来还真是难说。

韩大娘子见儿子脸上的青色渐渐退去,不由喜极而泣,拉着傅卿和的手道谢:“傅大夫,真是太谢谢你了,谢谢,谢谢…”

韩大见儿子保住了命,心中也是高兴异常,他连忙说道:“傅大夫,我出门太急,身上没有带钱,等一会我把药钱送到你家去。”

傅卿和点了点头,然后又包了三包药粉交给韩大娘子,并仔细叮嘱道:“一包分两次,用温水冲服,中午一次,晚上一次,这些药用完应该无事了。”

“是,是”,韩大娘子握着药粉连连点头,好像傅卿和说的是金科玉律一般。

这一会功夫耽误下来,傅卿和觉得腹中空空,实在是饿的厉害,她轻声安慰了韩大夫妻几句,然后就对卫昭说:“大人,事情已经办完了,咱们回去吧。”

卫昭见她脸上略有疲色,不由点了点头,目送傅卿和登上马车之后,他才翻身上马。

刚到家门口,傅卿和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她也不踩凳子,直接从马上上跳了下来。

见卫昭还坐在马上,傅卿和问道:“大人,你怎么不下马?”

卫昭却调转马头,居高临下地回答:“事情已了,我该回京城交差了。”

傅卿和一惊,转瞬就想到,这么一段时间,估计穆九已经把人转移到妥当的地方了,所以他就没有再继续监视自己的必要了。

见卫昭腿一夹马肚子就要离开,傅卿和忙道:“大人,请稍等我片刻。”

卫昭有些疑惑,还未出言相问,傅卿和已经腾腾几步跑回了院子,不大一会她又跑了出来,手中却多了一个纸包。

傅卿和走到马旁边,仰起头,高高举起手将纸包递给卫昭:“大人,日已过午,已经到用午饭的时候了,你胃不好,最好不要挨饿。”

阳光细细碎碎落在她的脸上,映得她肌肤如羊脂玉一般光洁明亮,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额头光洁饱满,唇若花瓣一般鲜艳,阳光映着她耳边细细的绒毛,将她整个人照成了金色的。

特别是那一头乌黑油亮又带着几分自来卷的头发,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下。

这个女孩子好漂亮!

卫昭一愣,异样的神采在眸中一闪而过,便俯身弯腰,结果了傅卿和递过来的纸包,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香味传了过来。

卫昭打开一看,却是两个粗粮做的大馍。

他也不说话,将纸包放进衣襟里面,一个抱拳,双腿一用力,马儿就迅速向前冲去。

第7章 侯府来人

送走了卫昭,傅卿和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了下来。

她饿得厉害,身体也有几分疲倦,帮着木棉把饭菜布好,两人就坐在院子的石桌边用起午饭来。

不得不说木棉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从三年前木棉对着锅灶大眼瞪小眼束手无策,到后来在傅卿和的指点下学会烧菜,到现在没有傅卿和她自己一个人也能张罗一大桌子菜来,这进步不可谓不大。

饱餐一顿,傅卿和觉得异常满足。

她刚刚放下筷子,就听见“砰砰”一阵拍门声,傅卿和刚要站起来,木棉已经当先一步去了:“小姐,你坐着别动,我去开门。”

本来打算吃过饭睡一觉的,看来又要泡汤了。

木棉打开门,一下子愣住了:“杨庄头,怎么是你啊?”

杨庄头脸上带了谄媚的笑容,与昨天的样子大相庭径:“三小姐在不在?府里来人来了,要接三小姐回去。”

木棉回头,满脸的愕然,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傅卿和,而傅卿和跟她一样震惊。

这乡下郎中的生活虽然清贫了一些,但是自由又快乐,这样的生活她觉得十分舒适惬意,一旦回到那高高的宅门,她的医术就要被束之高阁,再无用武之地不说,整个人也如笼中豢养的鸟一样,毫无自由可言。自己便像那牵了线的木偶,任由别人摆布。

在乡下过得好好的,侯府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接自己回去,想着二夫人之前派来的几拨找麻烦的人,一旦回了侯府,自己还不是任人鱼肉?

她的头脑飞速地转了起来,还未想出对策,杨庄头已经走了进了,跟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三个婆子,为首的那个五十出头,端的是精明强干。

傅卿和的心不由一沉。

那婆子环视一眼院子,看了傅卿和一眼,就快步走到傅卿和面前,轻轻地行了一个礼:“三小姐。”

傅卿和一把托出她的手,阻止了她的行礼,口中道:“怎么是杜妈妈您亲自来了?老太太身子可好?府里一切可好?”

杜妈妈微微一笑:“三小姐果然孝顺,见面头一句就关心老太太,不枉老太太这些年一直惦记着三小姐。府里一切都好,老太太身子也康健,就是年岁大了,越发心疼小辈,过几天就是端午节了,老太太想着眼瞅到过节的日子了,没得阖府上下的人都在,独独漏了三小姐一个在外头,所以就派了我来接三小姐回去。”

傅卿和原本以为是二夫人要找自己麻烦,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来人居然是武定侯太夫人赵氏的贴身侍婢杜妈妈,她是赵氏的陪房,打小就在赵氏屋里服侍,深的赵氏的信赖,是赵氏的左膀右臂。

这样人来接自己回府,看来这真的是那位太夫人要接自己回去了。

傅卿和自然不会相信,那位继祖母天天惦记着自己,至于要接自己回去过端午这样的幌子不过是骗骗不懂事的小孩子罢了。

可原主本身不就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

傅卿和少不得做出十分惊喜的样子:“真的?老太太真的要接我回去?”

傅卿和的样子令杜妈妈非常满意,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语气比刚才还要柔和:“当然是真的了,所以,老太太才会让我亲自来三小姐。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三小姐,咱们快走吧。”

这么快?那自己岂不是根本没有时间安排其他的事情?

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继祖母会来个突然袭击,把自己弄了个措手不及,傅卿和当即说道:“妈妈请稍等片刻,我跟木棉略收拾一下就走。”

杜妈妈看了看傅卿和身上那灰扑扑甚至有些破旧的衣裳,就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好收拾的?三小姐要什么,老太太自然会给你准备的妥妥当当的,这些东西,不要也罢!”

傅卿和听了,微微有些赧然:“杜妈妈说的是,只是这些东西我都用惯了,一时舍不得丢,还请妈妈不要见怪。若是车上装不下那就算了,若是能装下的话,我还是想带着。”

傅卿和话说得很和软,杜妈妈不由在心里暗忖,这位三小姐,恐怕性子也先头的大夫人一样绵软,府里的几位小姐可都不是好相与的,这位三小姐回了府,不知道会不会受欺负。

想到这里,杜妈妈心里就有了几分怜悯:“瞧小姐说的,您要带东西,马车定然能装下,实在不行,我们从庄子上再借一匹马车就是,断没有让您的东西放不下的道理。”

老太太吩咐她,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位三小姐带回府,她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在乎这位三小姐再带其他的东西。

傅卿和心中暗暗点点头,不愧是赵氏身边的人,从进门到现在说的每一句都恰到好处,傅卿和真诚地跟杜妈妈道了谢,然后就带着木棉进屋收拾东西去了。

“小姐…”木棉这一开口,傅卿和立马一个眼神制止住了她。

果然,跟着杜妈妈一起来得那两个婆子笑呵呵地走了进来:“三小姐,杜妈妈让我们姐俩个帮着您收拾。”

“多谢两位妈妈,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请两位妈妈把那几包药材包起来,其他的也没有什么。”

“是、是、是”,两位妈妈虽然诧异,还是热情地应了。

不大一会,杜妈妈就看到三小姐主仆收拾好了,傅卿和主动走到杜妈妈身边:“杜妈妈,这三个包袱,一个是我跟木棉换洗衣裳,一包是我药材,还有一包是已经做好的丸药,妈妈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不用,不用。”杜妈妈微微一笑,十分感概道:“没有想到,三小姐竟然跟大夫人一样喜欢研究这些医术啊,药材啊。”

傅卿和有些不好意思:“我不过是闲着无事瞎琢磨罢了,妈妈别笑话我。”

杜妈妈结果傅卿和手中的包袱,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三小姐切莫妄自菲薄,我听杨庄头说,这附近庄子里的人病了全都是找您医治,由此可见,您的医术的确算是大成了,回头我有个头疼闹热的,不找别人,直接来找三小姐,三小姐可不能多收我诊费。”

杜妈妈是赵氏的心腹,跟这样的人打好关系于自己有利,傅卿和虽然有意藏拙,可依然舍不得放过这个跟她拉近关系的机会,她脸红着说道:“妈妈真会说笑,你身子康健着呢,我这里倒是有一种精油,人累的时候闻一闻可以提神,坐车坐轿头昏脑涨的时候也可以减轻不适,妈妈要是不嫌弃,就收着吧,或是送人,或是自己用都成。”

傅卿和说着将三个小小的白瓷青花纹的小瓶子递给杜妈妈,杜妈妈也不推辞,笑着接过来,打开其中一瓶,放到鼻子上一嗅,一股带着清凉的味道从鼻腔直通脑中,说也奇了,闻了这个味道之后,杜妈妈立马感觉自己头脑爽利了很多。

原本也没有放到心上,不过是应景接过来,现在一闻,杜妈妈立马对傅卿和刮目相看:“三小姐,这个药叫什么名字,真是好闻的紧。”

“这叫风油精,主要成分是薄荷,所以闻着清香,若是夏天被蚊虫叮咬了,还可以止痒止痛。”

杜妈妈听了,脸上露出几分笑容:“这可真是好东西,我可舍不得送人,我经常出门帮老太太办事,车子坐多了,难免有些疲乏,这东西刚好可以提神,谢过三小姐了。”

“妈妈客气了。”

有了风油精做人情,傅卿和跟杜妈妈之间的关系拉近了很多,一路上两个人倒也十分融洽。

傅卿和不动声色地跟杜妈妈套近乎,而这位杜妈妈也在悄悄打量傅卿和。

越打量她越是惊讶,这位三小姐模样并不随其母,竟是越来越像她的父亲--已故的大老爷,特别是两人都长着乌黑油亮却又自然曲卷的头发,不仅如此,那一双大眼睛也是一样分外明亮。

第一代武定侯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靠着军功挣得这偌大的家业,子孙靠着祖宗的余荫过日子,大部分的子孙都分出去了,有的在京城其他地方,有的去了南京或者其他地方做官,这一代代分家,偌大的家业也没剩下多少。

眼看着武定侯府要跟其他世袭的公侯伯爵一样衰败了,谁知道上一代武定侯傅虎,傅卿和的祖父由于平定南疆有功,先皇又给武定侯封赏了不少田庄,还御赐了一座宅邸给武定侯作为侯府。

那御赐的宅邸在国子监街,原是一个亲王的王府,因为犯了事被抄家,所以这宅子就空了下来。

这座宅邸修建得十分精致,虽然有很多人打这宅子的主意但都因为是亲王府,所以不得不望而却步。没有想到,这宅子最终回落到武定侯手上。

老武定侯傅虎已经归于尘土,如今的武定侯是傅虎的二子傅恩海,傅卿和的二叔,管理内宅的自然是傅恩海的夫人陶氏。

不过,这只是在外人看来而已,实际上侯府上至各房主子,下至内外仆妇都知道,这座百年侯府真正的当家人是武定侯太夫人赵氏,她管的不仅是内宅,还有外院。

进入城门之后,外面热闹的声音就一阵接着一阵的传进来,货郎挑、摆摊的、卖货的、算命的、写字的、办事的、赶路的,形形色|色的人就像清明上河图上画的那样热闹。吆喝声,叫卖声,让这座城市变得鲜活生动而有趣。

从车帘的缝隙里,傅卿和就可以看见马车、路人穿梭往来,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傅卿和不由心中暗叹,不愧是大熙朝的京城,帝都之繁华仅仅在外城就可见一斑。

马车缓缓行驶了一炷香左右,就进了安定门,此时喧嚣的声音渐渐变得少了,马车一转弯,拐进了国子监大街,打国子监大街上的四座牌楼走过,再往前行驶了一会,傅卿和就看到了久别三年的武定侯府。

第8章 无心之失?有心试探

三间开的红漆大门,上覆绿色的琉璃瓦,门头上挂着大红的绞纱灯笼。

不管是门前的白玉石台阶,还是台阶下石狮子镇宅,无一不昭示着武定侯府的气派与繁华。门口站着的几个门房,也是清一色的统一着装。

如傅卿和想象的一样,马车在门口没有停,而是顺着侯府高高的院墙,拐进了左边的通道。

看着马车从角门驶进了院子,傅卿和的心不由自主地顿了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了这个繁华牢笼,回到秀水庄,做个自由自在的乡下郎中。

下车换了一顶青帷小轿,由四个小厮抬至垂花门,傅卿和方进了内院。

庭院深深,一进接着一进,回廊游阁,处处精致华美。

随处可见穿红着绿的丫鬟,皆是步履轻盈,来去匆匆,竟无一人敢大声喧哗。

杜妈妈随手招来两个人,让她们带着傅卿和主仆去安置,然后又对傅卿和告了饶。

三载未见,侯府还是繁华富贵一如往昔,不愧是曾经的亲王府,如今的侯府,端的是非常凡响。

顺着右边长长的游廊,再穿过一个月洞门,眼前突然就豁然开朗了,傅卿和记得,这是侯府东边的小花园。

在去秀水庄之前,傅卿和住的是侯府西路的励荣院,这方向分明不对啊。

傅卿和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手指,然后问道:“这位妈妈,咱们这是朝那里去,不去励荣院吗?”

听了这话,走在前头的那个妈妈立马住了脚步,笑盈盈地回答道:“哦,三小姐恐怕不知道,励荣院如今跟侯爷住的英华院合并了,如今统称英华院。”

另外一个妈妈补充道:“如今小姐少爷们都大了,少爷们都已经移到外院住了,小姐们都住在这花园子里头。大小姐、二小姐住在漪翠楼,四小姐住轶岚阁,五小姐住在海棠馆,您回来之前老太太已经吩咐了,安排您住在畅心斋,就在前面。”

原来如此,傅卿和暗暗点头,年长的小姐要自己出来住,这是武定侯府多年的规矩,傅卿和倒也知道。

将傅卿和主仆送进畅心斋,吩咐里面的小丫鬟好好服侍傅卿和,两位妈妈这才转头过来跟傅卿和说话:“三小姐,你先洗漱休息一下,呆会老太太屋里自会有人来请你。新的衣裳已经放到你房里了,呆会要见老太太,这身衣裳可不行。”

傅卿和谢过两位妈妈,亲自将她们送至门口,与院子里五六个丫鬟厮见了,就赶紧让丫鬟准备热水,她要沐浴。

热水备好,傅卿和让那些丫鬟都退下,留了木棉守门,便将自己泡到浴桶里。

早上她还在跟锦衣卫周旋,无意中又听说了那样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刚用过午饭就在杜妈妈的催促下上了马车,这回将近傍晚了,要说不累,那是不可能的。

先是二夫人连番派人去找她的麻烦,接着老太太赵氏又突然接她回侯府,要说着其中没有什么关联,她实在不能不信。

想了好大一会,傅卿和也没有想出其中的关键之处,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变故太突然了,而她的信息也十分的闭塞,若能探知到更多的消息,或许她就不至于这么被动。

现在她人已经来到侯府,哪怕前途再扑朔迷离,她也要打起精神来,消极等待,不是她的为人处世的风格。

傅卿和呼啦一声从浴桶里站起来,见旁边的花梨木屏风上搭着软软的两件中衣,伸手一摸,不由微微笑了,竟然是上好的松江棉布,自己有多少年不曾穿过这么好的衣裳了。自由不自由先不说,至少在这侯门,衣食住行绝对不会比原来在秀水庄差就是了。

傅卿和向来是个积极乐观之人。

屏风外面的床上,放着的几件衣裳更是华美,傅卿和将衣裳穿了,就唤了木棉来给自己梳头。

木棉见傅卿和小脸因为沐浴而变得红润光泽,一双明亮的眸子更是熠熠生辉,不由就愣住了。

傅卿和见她憨憨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我不过换了一身衣裳,你就不认得了?”

木棉被傅卿和这一笑,不由红了脸,她不好意思地嘟囔道:“不是认不得,是没有想到,这一身衣裳好漂亮,小姐你穿着可真好看。”

傅卿和微微一笑,将梳子递到她的手中:“别傻站着了,快给我把头发梳起来。”

木棉接过梳子,将傅卿和头发打开,小心梳理一遍之后,便手指上下翻飞,不一会便给傅卿和梳了一个双平髻,又从面前盒子里挑了两个黄灿灿鎏金发簪准备给傅卿和戴上。

傅卿和立马阻止了她,这种黄灿灿似暴发户的东西她才不要戴,顶着这种东西在头上她岂不是连扭脖子都要小心翼翼,她在盒子里找了半天,见里面有一对带珠子的绢花还不错,便让木棉一左一右给她戴在了头上。

“小姐,你饿不饿?”木棉小声对傅卿和道:“外面桌子上有点心,等会要去拜见老太太,估计有一会忙呢,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傅卿和想到等会恐怕需要自己打叠起精神来应付,就点了点头跟木棉来到中堂,她刚吃了几块点心,就有人来报:“小姐,老太太院子里的杜妈妈来了。”

傅卿和赶紧擦了嘴,快步迎了出去。

杜妈妈已经进了院子,刚走到门前,见傅卿和出来了,她眼睛一亮,不由暗暗点头,不愧是侯府出身的大家闺秀,虽说之前朴质了些,却也难掩其清秀,这番不过是洗漱了一番,还未怎么收拾便这般娟丽明媚,要是再过几年,那还了得?

杜妈妈脸上当即扬起一个笑容:“三小姐,您这样一收拾可真是漂亮的紧,不愧是大老爷的女儿。”

傅卿和的父亲傅恩泽是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不过傅卿和自然知道自己这具身子容貌出众,所以她之前在秀水庄从不打扮自己,当然那时候也没有时间与条件。

“杜妈妈说笑了。”傅卿和装作羞涩的样子低下头,心中却在暗暗盘算,自己这一次回来到底是什么原因,恐怕等一下就要揭开谜底了吧。

初夏时节,小花园里花红柳绿,暗香浮动,彩蝶戏舞,娇莺声声。

杜妈妈在前面引路,傅卿和跟在后面。

却见杜妈妈出了院子之后,并没有顺着来时的路,沿着园子的小路走,而是径直拐到畅心斋的院子的右边的鹅卵石小径上。

小径两旁花朵烂漫,绿叶娇柔。

傅卿和心中诧异不已,却并没有说话,只用力地握了握拳头,一言不发地跟在杜妈妈后面。

鹅卵石小径不长,傅卿和可以看到它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月洞门,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恍然大悟。

果然,杜妈妈笑容可亲地说道:“说起来,还是老太太疼您,特意将三小姐安排在畅心斋,这畅心斋离老太太的泰和院最近,那边有一个小小的对扇月洞门,每天卯时开,亥时关,您要是请安啊,不用绕过大半个园子,直接从角门就可以进入老太太上房的游廊了,倒是极方便的。”

是啊,这畅心斋离老太太的院子这么近,自己每天晨昏定省方便了,按说这么好的地方其他姐妹怎么没有早早地住进去?她可不相信老太太会未雨绸缪为了自己单单把这个院子留下来。

说一千,道一万,不过是这个畅心斋与老太太的泰和院不过一墙之隔,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那边立马就能知道,角门一开,这畅心斋便暴露在泰和院的眼皮子底下了。

傅卿和虽然知道那位老太太的意图不过是要监视自己,可仍然是要做出欢天喜地的样子来:“老太太最是知道心疼人,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也是托了老太太的福气。”

“那可不是,满京城谁不知道老太太最是疼爱孙女。”杜妈妈笑眯眯道:“自打三小姐离了京城,老太太可是一直念叨着呢,眼瞅着您一天天大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您上面没有父母,老太太自然要为您做主。”

见傅卿和望向自己,杜妈妈忙作出无心失言的样子掩口而笑:“瞧我,说这些做什么!”

傅卿和没有接话,面色不动地收回了眼神。

她脸上表情丝毫变化没有,让杜妈妈好一阵纳罕,是没有听明白,还是故意装作不懂?这一瞬间,她倒不好判断了。

杜妈妈看似无心之失,傅卿和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她那位继祖母一揽武定侯府大权,莫说是寻常男子,就是那些久在宦海沉浮的老油条恐怕也逊色她几分,这人精一样的人,手底下的人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杜妈妈是她的心腹,怎么也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这无心之失,恐怕是有心的试探。

进了角门,傅卿和跟着杜妈妈顺着挂着画眉鸟的抄手游廊径直来到继祖母赵氏住的泰和院,傅卿和稍作等待,杜妈妈已经当先一步进去禀报了。

站在台阶下面,环顾这五间九架,厅厦两头的上房正院,竟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奇巧,处处透露着豪门世宦的泼天富贵。

这富丽堂皇令人咋舌的同时,傅卿和同时也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游廊屋檐下站着一排垂首而立,随时等候差遣的丫鬟婆子,大约有十来人,不仅无一人交头接耳说话,居然连咳嗽声都不闻。

傅卿和不由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这看似富贵荣华的侯府,实际上又何尝不是一种枷锁。

第9章 祖母婶婶姐妹

青石大方砖铺就的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大理石的台阶光鉴照人,院子里的栀子花枝叶繁茂,浓翠欲滴,花朵如白雪琼玉点缀其上。

帘子一动,有个身穿月白色比甲的丫鬟走了出来,她笑容可亲地对傅卿和说道:“三小姐,请跟我进来。”

进了内室,明堂并无人,那丫鬟带着傅卿和去了右边的房间,门口侍立的两个丫鬟打起五福捧寿的湘妃竹帘子,傅卿和就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