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解除,白璎珞心里顿时一轻,不由的有些嗔怪的说道:“书院里的那些人也真是的,心思不放在书本上也就罢了,成日就知道关心别人的穿戴,碎嘴嚼舌的,真真有辱读书人的斯文…”

这句话,却是间接的将白进举和白进啸也捎带了进去,顿时,白璎珞俏皮的缩了缩脖子,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看到,笑而不语,可瞧着,那神情也是赞同白璎珞的话的。

“如今,这般踏实上进的年轻人,可真是不多了…”

感叹的说着,白老太爷的目光在白璎珞身上转了一圈,终是什么都没说,起身出了庆安堂,身后,白璎珞戏谑的说道:“祖母,您瞧,自打认识了杜公子,祖父每日都少不得要夸上一两句,大哥他们听到,心里定然要吃味的。”

虽是打趣,白璎珞说的倒也是实情,白老太太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可不是嘛,和他说了好多次了,让他别在你几个兄长面前如此盛赞杜公子,免得他们心里不舒服,可你祖父说,不找个人灭灭他们的威风,他们老觉得自己在京城里是了不得的青年才俊呢,哎,这真是越老越像小孩儿了。”

学着白老太爷的模样说着话,白老太太和白璎珞顿时笑成了一团。

再平复下来,白老太太便絮絮叨叨的将杜轩来了以后说过的话都告诉了白璎珞,言谈间,更像是打发时间的一种闲聊,不过倒是便宜了白影咯,让她省下了要为此而套话的心思。

得知杜轩如今在书院除了认真求学,还兼了一份抄书的差事,每个月能为自己赚些零用,白璎珞的心里,很是替他高兴。

说了会儿,不知想起了什么,白老太太径自嘀咕道:“不知道那杜公子是不是已经娶亲了,今日他来,我瞧他身上的穿戴,不像是在制衣坊买的,尤其是衣袖和腰带的那些细微处,更是花了心思,那么好的针线活,身边没有贴心人,可是做不出来的。”

闻言,白璎珞心里突地一跳。

第106章 黯然

在白家庄时,撇开在桃林里相遇的那次,白璎珞再未单独见过杜轩,是故,此刻回想起来,白璎珞才发现,自己对今世的杜轩,竟然一无所知。

她想当然的以为,杜轩还是前世时从异地飘零至白家庄的孤儿,流连并最终扎根在那里,所以,杜轩一切的一切,她都以为会是前世未遇到自己之前的模样。

可白璎珞忘了,早在她已经重生在靖安侯府嫡出小姐身上的那一刻起,兴许这世间已经有很多事发生变化了。

眼前的一桩,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白家二老原本膝下有三女,如今,最小的白珞,变成了白诀。

白老太太自言自语的嘀咕声,顿时让白璎珞的心如同坠入了冰窟一般的寒冷。

“珞姐儿,怎么了?”

察觉到白璎珞的异常,白老太太关切的问了起来,白璎珞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祖母,我没事,有些走神了。”

关切的打量了白璎珞半天,眼见她面色红润,白老太太便再未多想,嘱咐她用完午膳回去好生歇息一会儿,便唤了秋纹等人布膳。

回到兰心阁,白璎珞躺在软榻上,顿时怔忡起来。

让花房老伯家的儿子帮着打听白家二老的事,还可以勉强和双十那日的路见不平联系在一起,便是有人问起,也会赞白璎珞一句菩萨心肠,可如今若是去打听有关杜轩的事,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

翻来覆去的,白璎珞的脑袋里乱糟糟的,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再一想到杜轩兴许已经有了妻室,白璎珞愈发觉得心里一下一下针刺一般的难受,她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杜轩身边站着的那个女子不是自己,她,又该如何自处。

想到如今的杜轩也才十七八岁,定然没有这么早成亲的道理,白璎珞便安慰着自己,可再一想到自己毕竟不知晓内情,而庄户人家又不似京城里那般讲究,若是两家大人好,为儿女结下娃娃亲也是有的,更何况,杜轩相貌堂堂气度过人,早早儿的定下亲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胡乱的想了许久,白璎珞只觉得自己那颗患得患失的心,如同打水的木桶一般,七上八下的难受极了。

午后的棋艺课上,白璎珞便有些心不在焉的。

姚夫子提醒了几次,无奈的笑了笑,索性丢下了棋子,看着白璎珞和白璎芸对弈。

两人一个心思没在棋盘上,一个下棋如本人一般横冲直撞,一盘棋下的七零八落,临到数子时,白璎芸竟还赢了一子,当即欢天喜地的满面得意。

“六妹妹,承让了…”

俏声说着,白璎芸狐疑的打量着白璎珞。

出了鸣翠居,白璎珞朝兰心阁走,白璎芸却没有转身回秋然轩,就那么亦步亦趋的跟在白璎珞身边,一脸趣意的问道:“六妹妹,你知道吗?那位杜公子,听说才十七岁,家里已经有个小媳妇儿了呢,只等着那女孩儿及笄了就出嫁,到时候,杜公子正是弱冠之龄,两人刚好匹配呢。”

呼吸一滞,白璎珞的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生怕被白璎芸看出异状,白璎珞笑着反问道:“杜公子?五姐姐这么称呼,妹妹倒是反应不过来了呢…”

从前,白璎芸开口闭口都是穷书生,为此,白璎珞心里没少怄气,事后想想又觉得不值当,才慢慢的释怀。

此刻,听白璎珞这么说,白璎芸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撇了撇嘴道:“祖父和大伯父都喜欢他,我可不想去触他们的霉头。”

说罢,白璎芸又抬起头去打量白璎珞,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可白璎珞一脸的浅笑,却是什么都没说就抬脚走了。

直到看见白璎珞的背影已经从游廊下转了个弯看不见了,白璎芸才有些后悔的跺脚:不是打算借着那穷书生的事再看看白璎珞的神色,好借此讽刺挖苦她几句的嘛,怎么一不小心就被她四两拨千斤的把话题转开了?

暗自叹了几口气,白璎芸才心有不甘的回了云水阁。

白璎珞一路疾奔着回到了兰心阁,满心回旋着的都是白璎芸那句话。

难道,杜轩真的已经定亲了?

一想到此,白璎珞就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一般的窒息难耐,心里更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来爬去似的让人心烦气躁。

已是盛夏,窗外的知了聒噪的叫着,白璎珞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那几株花被晒得叶子都打起了卷,整个人也似是没精打采一般的无力起来。

强撑着一脸的欢笑,白璎珞到庆安堂陪着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用了晚膳,再回来,整个人都似是无力了一般,瘫软在了床上。

心中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要去想,重活一世,为了白家珞娘也好,为了真正的白璎珞也罢,都要活出自己的风采,可一闭上眼,眼前便是那个笑容如春风般和煦的面孔,便连眼睛里,也盛满了柔情蜜意,白璎珞的心,便又拉扯着难受起来。

几日下来,原本有了二两肉的下巴,顿时又瘦削起来。

“这大半年,瞧着你精神头倒是好了,这几日,是怎么了?”

煦和轩里,贾氏一手轻拍着襁褓哄着坤哥儿睡觉,一边关切的看着白璎珞问道。

抿嘴笑着摇了摇头,白璎珞掩饰着说道:“从前也不怕热,今年倒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睡不安稳,兴许等过几日天气凉了就能好些了。”

贾氏也苦夏,对白璎珞的这番话,便极是认同,“都说秋老虎热死人,再过几日就能凉快下来了。平日里无事,让流苏她们泡些清凉解暑的花草茶给你喝,再要么,让厨房送些莲子粥,可千万别亏待了自己个儿的身子…”

絮叨的说着,贾氏一脸的真切关心,白璎珞心里一暖,感激的点了点头,一边,将自己给坤哥儿做好的小衣服取了出来,又让贾氏狠夸了一顿。

姑嫂二人说着话,贾氏似是想起了什么,偷笑的看着白璎珞说道:“中山伯府送来了请帖,到时候,公爹和婆婆少不了要去喝喜酒,二房和四房的人应该也不会落下,我看,云水阁那边,又少不了要闹一通呢。”

白璎珞一怔,顿时反应过来,贾氏说的是白璎芸。

中山伯府有意娶白璎芸为世子妃,可那会儿的白璎芸,错将中山伯世子当成了北宁伯世子,一颗芳心全都系在了北宁伯世子身上,二房就这么错失了一门好亲事。

直到后来白璎芸发现自己认错了人的时候,中山伯府已经和江淮总督宋家结成了儿女亲家,这事已经再无转圜的余地,那段时间,白璎芸没少闹,好在二夫人做事果决,这件事府里虽人尽皆知,却惟独瞒过了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

不过,二老爷和二夫人决定将白璎芸许配给苏文远的时候,白老太太的态度,出乎意料的赞同,所以,二老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难得糊涂的装不知道,这就不得而知了。

回过神来,白璎珞笑着眨了眨眼,“所以说,命里无时莫强求,五姐姐生来就没有当中山伯世子妃的命。”

云水阁里,白璎芸呆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那个面貌清秀却满眼哀愁的少女面容,不知是第多少遍发出了无奈的轻叹。

屋内唯有喜鹊和喜雁二人,见白璎芸心情不好,也不敢擅自上千劝导,白璎芸呆坐了一会儿,回过头唤过了喜雁问道:“中山伯府喜事将近,街上可有什么传闻,说那位总督府的小姐品貌如何的?”

那位宋小姐,是被宋总督夫妇放在手心里疼宠着的,要不是如今中山伯在圣上面前颇有几分脸面,想来他们是不会舍得把女儿嫁到这么远的。

京城里,素来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都会众口相传,更莫说宋小姐将来是中山伯世子妃,少不了要和都城中的贵妇小姐们打交道,自然早有人将她的相貌性情打听了来。

喜雁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自家小姐,方轻声答道:“只听说,那位宋小姐性情极是温婉可人,旁的,奴婢便没听说过了。”

“性情温婉…”

喃喃的念着,白璎芸的眼中,便冒出了几丝怒火,再转过头看向铜镜,镜中的自己,又有哪里不温婉了?

恨恨的想着,白璎芸不死心的看向喜鹊,“你呢,可听说了什么?”

喜鹊嗫喏着不敢据实回话,只陪着笑的上前赞道:“小姐,那位宋小姐虽是总督府的,可到底与咱们靖安侯府是没的比的,中山伯府要不是得了咱们的回绝,那位宋小姐,哪儿有这么好的因缘能攀上中山伯府?如今,既然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小姐就莫要多想了,中山伯世子花名在外,那位宋小姐,将来说不定可有吃不完的苦呢…”

喜鹊的几句话,让白璎芸原本满是不平的心情,渐渐的好转了几分。

赞许的看着喜鹊点了点头,白璎芸正要发话,却听见院子里有一个小丫鬟大呼小叫的奔了进来。

“小姐,苏府的姑爷昨儿晚上和人去喝花酒,舅太太带着他上门来赔罪了,夫人说不许您去秋然轩。”

进了屋,那小丫鬟一边通传,一边看着白璎芸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

第107章 笃定

苏氏带着苏文远退出秋然轩的时候,内屋里,二夫人的脸色也青红交加,比起白璎芸来一点儿也不差。

恨恨的在炕几上捶了一下,震的桌上的茶碗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二夫人抬眼看着身旁的乳母杨嬷嬷问道:“嬷嬷,哥哥官声严谨,嫂嫂也持家有方,你说,文远怎么会做出如此…如此荒唐的事来?”

原本想说苏文远“不知廉耻”,可又觉得那是自己未来的姑爷,说了他,岂不是让自己一家和女儿也跟着没脸,二夫人将话咽了回去。

杨嬷嬷一脸宽慰的劝着话道:“二夫人,表少爷正是结交朋友的时候,这少爷们一起,不是酒楼就是花船,也没什么稀罕的。便连大少爷不也常常过了宵禁的时候才回来?依老奴看,是舅老爷和舅夫人在意这门亲事,在意老爷和夫人,才这般着急慌忙的带着表少爷来跟您认错,要不然,传扬出去,这样的小事儿,人家不但不会觉得表少爷的行为有错,反而会觉得咱们靖安侯府小家子气呢。”

“那你的意思,是别去多想?”

狐疑的看着杨嬷嬷,二夫人有些犹豫,可又想到杨嬷嬷奶大了自己,还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绝不会向着外人说话,二夫人又低下头沉思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二夫人似是想明白了。

站起身朝外走,二夫人喃喃的说道:“这天下的男人,怕都是这副模样吧?要是没和芸儿定亲,他苏文远敢这么大大咧咧的在京都喝花酒?”

心里不忿的咒骂着苏文远,可进了云水阁的院子,二夫人却换上了一幅没什么大不了的轻松表情。

一进屋,见白璎芸放下手里的绣活迎了上来,二夫人看了一眼,面上的神情愈发柔婉,“绣什么呢?”

“一副帕子而已,闲来打发打发时间。”

轻声说着,白璎芸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二夫人心内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们都下去吧…”

轻描淡写的吩咐了一句,二夫人环顾着内屋,见没有什么异常,方爱怜的抚着白璎芸的面颊赞道:“娘的小棉袄,如今终于知晓压着自己的情绪了,可见是长大了。”

听了那小丫鬟传来的话,白璎芸只气了片刻,就抛在了脑后,随后,却有些暗暗的失望。

其实,她巴不得那苏文远再放浪些呢,那样,疼爱自己如斯的父母,定然不会把自己嫁给那样的他,到时候,自己再哭闹着不嫁,退婚怕就顺理成章了吧?

即便不能嫁给中山伯世子,可她白璎芸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做个进士夫人吧?况且,苏文远到现在为止都还没什么正经差事,凭什么让她靖安侯府的嫡出小姐下嫁?

乱七八糟的想着,只觉得心里片刻不得安宁,白璎芸这才拿起绣活静静心,此刻母亲这般温柔的安慰,白璎芸顿时觉得满腹的委屈。

再抬起头来,白璎芸的面上,便挂着两行泪,“娘,苏表哥并非良配,女儿不要嫁给他,娘…”

二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还是忍住了没发脾气,好言相劝道:“芸儿,爹和娘都是为了你好,难道还会害你不成?满京都的青年才俊比起来,你听过有哪家的少爷公子哥儿们不去花街酒坊的?男人在外头要想做成大事,这些应酬是避免不了的,难道,你希望他木讷寡言的连个朋友和知交都没有?”

这样的道理,白璎芸自然一点就透,瘪了瘪嘴,她再未所说,可心里仍旧觉得委屈。

知女莫若母,二夫人哪里有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的,当即将她拢在怀里拍着背道:“这女人啊,出嫁前,只看父兄的荣耀,出嫁后,脸面都要靠夫婿给你挣了。你苏表哥已经中了进士,再有你舅父在前,将来的前途定是远大的,你啊,什么都别想,外头的那些事,只当做没听见,啊?”

心里苦不堪言,白璎芸却知晓母亲的话都是为了自己好,随即乖巧的点了点头。

母女二人说了会儿话,心情都好转了些,二夫人正许诺着要给白璎芸做几身秋装,院子里,传来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二夫人可在?我们夫人请她和五小姐过去说说话呢…”

是薛氏身边的谷香。

白璎芸起身跑到梳妆台前照了一下镜子,见脸上并无丝毫不妥,方才起身迎了出去,“谷香姐姐…”

谷香是薛氏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薛氏屋子里的事全都交由她打理,这府里除了一众主子,其他的下人见了谷香,都带着几分敬畏的讨好,白璎芸虽是位小姐,可对谷香也极客气。

屈膝冲二夫人和白璎芸行了礼,谷香笑着回话道:“舅太太送了些糕点过来,我们夫人请二夫人和五小姐过去尝尝呢。”

靖安侯府还有什么稀奇的糕点没见过的?

心里知晓这不过是薛氏的托词罢了,二夫人却也未迟疑,起身带着白璎芸去了茗雅园,一进正屋,却见白璎珞也在,二夫人顿时愣了愣神,下意识的回头去看白璎芸,见白璎芸也面色微惊,想来事前是不知情的。

“来了,快坐吧…”

薛氏正和白璎珞说着话,听丫鬟通传便住了口,待到二夫人和白璎芸,便亲切的招呼起来,可眸中却无一丝笑意,顿时让二夫人紧张起来。

“这是我娘家嫂子让人送来的桂花糕,说是今年第一茬儿桂花做的呢,图个喜气,便请了你们过来尝尝。”

薛氏说话的功夫,一旁,谷香已经带着几个丫鬟奉上了茶水,二夫人和白璎芸各自吃了一小块桂花糕,目光不自禁的在白璎珞身上转上一圈。

见时机差不多了,薛氏正襟危坐,环顾了一眼面前的三人道:“这几日,府里有些碎嘴的奴才,说了好些难听的话,牵连到了芸姐儿和珞姐儿,所以,才唤你们来问问,到底是清白的女儿家,不能让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损了闺誉。”

温和的说着,薛氏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白璎芸,见她神色间有些微不可见的慌张,薛氏心内一沉。

“后院柴房有个粗使丫鬟,昨日借着出府归家的机会,夹带出去了一双鞋袜,却是做给男人的。先说是做给自家哥哥的,后来受了刑,才招供说…”

薛氏看了白璎珞一眼,继续说道:“说是受了六小姐的吩咐,送去青松书院给杜公子的。”

似是没有疑问,薛氏语调平淡的陈述了整件事,然后默不作声的喝起了茶,顿时,白璎芸的一颗心,却像是停到了嗓子眼处。

二夫人心下一转,顿时知晓,薛氏此举,怕是怀疑上了芸姐儿,顿时先发制人的开口教训起来,“珞姐儿,便是老太爷对那杜公子另眼相看,你一个女孩儿家,这样私相授受,到底是不好吧?传扬出去,还以为我们靖安侯府的小姐都这么没教养呢…”

不成想,白璎珞极沉得住气,“二伯母教训的是,璎珞也是这么认为的。”

二夫人目瞪口呆,似是不敢相信白璎珞会这么说话,面有不忿的回头看向薛氏。

薛氏展颜浅笑,口中的话语,却让人不寒而栗,“带进来…”

门口的帘子掀起,一个手脚被缚,口中塞着布团的丫鬟被推搡着进了屋,看到薛氏,那丫鬟瑟缩着跪在了地中,待到再看清另外三人,那丫鬟的目光在白璎芸身上一闪而过,当即瑟缩的低下了头。

此情此景,事实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已经不言而喻,二夫人的一双手紧紧的攥在袖笼里,回头狠狠的瞪了白璎芸一眼。

“说吧,五小姐的丫鬟,是怎么吩咐你的?你这是第几次给杜公子捎带东西了?”

沉声说着,薛氏的目光柔和,倒不像是在审犯人。

那丫鬟口中的布团被取走,瑟缩的磕着头道:“回夫人的话,奴婢没见过那位姐姐,不知道是不是五小姐的丫鬟,她…她说,是六小姐吩咐的。奴婢,奴婢这是第三次给杜公子捎东西,可,可奴婢没见到杜公子,每回都是托书院门房的小哥帮送的。”

冷笑了一声,薛氏回头看着白璎芸,默不作声。

被人怀疑,而且认定了她就是那始作俑者的感觉十分难受,白璎芸面皮涨的通红,口中却强辩着说道:“大伯母,芸儿知晓您素来疼爱六妹妹,可您也不能因此就怀疑是我吩咐了丫鬟去陷害六妹妹的,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害了六妹妹,不就把我自己的名声也给糟践了?”

薛氏笑了笑,抬眼看着白璎芸,“哦?那你的意思是,我平日不疼你,所以,我是故意诬陷你的?”

看着薛氏这幅笑呵呵的模样,白璎芸不禁想起了母亲曾和舅母说她是笑面虎,不禁瑟缩的颤了一下,“没…没有,大伯母,芸儿没那个意思。”

“你从珞姐儿那要来的花样子,让屋里的丫鬟描好以后,便把图纸烧了,可那花样子在你屋里却不假。做鞋刺绣的是你屋里的芮竹,传话的也是她,怎么,要不要我让芮竹过来回话?”

薛氏冷声问道。

白璎芸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说一句,原本她觉得缜密无痕的事情,竟然破绽百出,而白璎珞,自始至终,在中间又做了什么呢?

抬眼看着面色如常,恬淡的喝着茶的白璎珞,白璎芸的心里,泛起了一阵冷意。

第108章 虚惊

回到云水阁,想起方才薛氏说过的话,白璎芸仍旧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冒冷汗。

“你去看看芮竹怎么样了。”

唤来了喜鹊,白璎芸低声吩咐道。

喜鹊转身出去了,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脸色有些苍白,“小姐,大夫人说,这样助纣为虐的下人,不管到了哪个府里,怕都是一死,不如早些了断,所以,让人送去庄子上发落了,还差人给芮竹的爹娘送去了五两银子。”

白璎芸的脸刷的没了血色。

府里的下人,常有做错事被杖毙处死的,事后,给家里人的补偿,就是五两银子。

白璎芸呆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眼神木讷的女子,顿时有些颤栗起来:因为她,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不是我,不是我…”

喃喃的念着,白璎芸踉跄的从软凳上起身,想扑到床上去。

带倒了凳子,也绊倒了自己,白璎芸就那么连滚带爬的钻到了床上,鞋袜都未脱的将自己团团裹在了锦被中。

第二日,白璎芸就病倒了。

少了一个白璎芸,七小姐和八小姐各自安静的描红练大字,白璎珞抬眼看着仔细讲解着书卷内容的姚夫子,心中轻松的长出了一口气。

下了课,七小姐和八小姐屋里的乳母将两人接走了,白璎珞合起书,走到姚夫子身边邀请道:“夫子,今儿日头不大,咱们去后院赏花吧。”

姚夫子含着笑点了点头。

顺着游廊走了几步便是角门,再沿着鹅卵石铺就的石径走几步,便是后院的树林了,仰头看去,树上的梨子俏生生的挂在树枝上,让人垂涎欲滴。

“小不忍则乱大谋,此番,你做的很好…”

柔声夸赞着,回头看着白璎珞明亮的眸子,姚夫子有些微微的得意。

这么多年,自己是孤身一人,而她也是独自一人,名为师徒,内里,却更像母女,这样的白璎珞,不管生在哪样的人家,都会是父母心中的骄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