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搭了脉,眯着眼凝神一会儿,道:“夫人没有怀孕,只是连日操劳,又紧张过度,导致食欲不振,今天多半受了惊吓,才会头晕昏迷,其实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吃两剂药就好了。”

封敬亭脸上有些变色,“你的意思是说根本没怀孕?”

老大夫瞪了瞪眼,“怎么可能怀孕?她长期服用避孕的药物,上哪儿怀孕去?回头倒是可以劝劝她,那药物对身子有损,吃得太多,很可能导致终身不孕的。以后还是少吃为妙。”

第四百零三章 怒火

老大夫巴里巴拉说了一大通,开了药方正准备要走,一抬眼看见这位爷脸阴沉沉的,几欲杀人,不由吓得抖了抖。慌忙道:“老朽告辞,老朽告辞了。”

他慌不择路的往外跑,心里暗道,这位爷也不知是做什么的,怎么看着这么可怕?那眼珠子一瞪,吓得人魂儿都飞了。他一时又后悔不该把那屋里女人服药的事说出来,怕是男方还不知道,这接下来还不定出什么事了。

临出门时同情地忘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女人,只能让她自求多福了。

他前脚刚走,封敬亭已经暴怒的踹了桌子,随后书架,梳妆台都被他一脚踢翻了。若不是郭文莺还在床上一脸惨白的昏迷着,他倒想把她抓起来好好问一问。他的一片真心尽数都给了她,这丫头居然背着服药,不要他们的孩子,她把他置于何地?

冷冷道:“去把红香带进来。”

红香忐忑的进了屋,刚才屋里发生的事,她都听见了。等看见一地狼藉,再看看坐在椅上,那脸沉的几乎滴出水来的封敬亭,不由吓得脸色发白,慌忙跪下磕头,“爷,奴婢错了,求爷饶了我一命。”

封敬亭磨了磨牙,“说,到底怎么回事?”

红香忙道:“是小姐让我在宫外买的药,利用出宫的时候,一共买了三次,每次都是药丸,冲水喝的。小姐说她现在身份尴尬,没有嫁人,若是怀孕传出去不好,以后也要被人笑话的。”

这段话早在红香脑子里过了无数遍,此刻说来格外顺溜,小姐曾说过若是出了事尽管往她身上推,可是她怎么可能都推给小姐?又不能说是自己给小姐下的药。她琢磨了好久,才想出这个理由,小姐本就是未嫁之身,大着肚子本就不像话嘛。

她随后又说了郭文莺的委屈,讲她在宫中是多么的不易,身为女官又有多少无奈。只把郭文莺说成了个小可怜似得,似乎成天被人欺负着过日子。里面自然夸张的成分居多,以郭文莺的性格哪儿就那么容易叫人欺负了,她最多只是不爱计较,不想跟后宫那些女人多费精力罢了。

红香本就口才不错,这一翻声文并茂的描述真的是入情入理,让人闻之落泪。

封敬亭听着一会儿,虽也知道她夸大其词了,不过面色却也逐渐稍缓下来。

虽心里依旧不是滋味儿,但多少也能体谅郭文莺的苦衷。暗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应该早把她娶进宫,立她为后的。只是分明是她不肯嫁,又不是他不肯娶,难道两人真要永远这样吗?

正踌躇之时,徐茂忽然疾步进来,凑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封敬亭皱皱眉,这时候居然出了这档子事,还真是麻烦。他低声道:“即刻回宫吧。”

起身往外走,忍不住回头又望了一眼躺在船上的郭文莺,她这会儿这个样子,也不适合立刻带回宫去了。而且他对她怨气未消,即便醒了也不知该怎么对待她。他不想把自己的怒火发在她身上,也不想伤害她。

算了,两人且冷两天再说吧。

他思忖一下,对徐茂道:“你多留意一下这里,两天之后,派人再来接郭大人回宫吧。”

“遵旨。”徐茂应一声,刚才皇上发脾气他也吓了一跳,没想到终是雷声大雨点小,看来皇上也真是心疼郭大人,犯了这么大的错,居然也这么一揭而过了。

他们这位爷从不对女人迁就,为了郭文莺,倒是什么例都给破了。

皇上起驾,自是又一阵忙活,外面侍奉的锦衣卫,左右门卫把周边的一两条街都给堵住了,百姓皆不许从此出入。待等着皇上起驾离开,一个时辰之后才解了禁。

等郭文莺醒过来,已是一两个时辰之后了。她起来喝了药,也觉精神好了许多,其实她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连日熬夜,太过操劳,睡了一觉便也好多了。

这会儿红香端着碗粥进来,低声道:“小姐,没胃口也吃些吧,总不能饿肚子。”

郭文莺拿着碗吃了一口,见她神色不对,不由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红香犹豫道:“小姐吃避孕药的事被皇上发现了。”

郭文莺“啊”了一声,心中也有些惴惴,“皇上什么反应?”

红香道:“皇上勃然大怒,屋里东西都给砸了,还把我叫进来询问经过,真是吓死我了。”

郭文莺看看空空的房间,刚才她都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确实少了许多东西。也是她昏迷过去,否则他的怒火怕要到她身上了。

红香那几句话虽一时给打了圆场,却恐怕也解不了他的疑心,看来还得想个托词了。她真不想骗他,给自己找什么推脱的理由,她不想怀他的孩子就是不想,哄骗他几句也没什么意思。

她摇摇头,“行了,没什么事了,此事我会处理的。”

红香端着药碗退下去了。郭文莺喝了几口粥,闭上眼养神,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睁开眼时,天已大晚了,外面静悄悄的,多半府里的人都睡下了。

郭文莺爬起来,觉得有些渴,就去倒了杯水,隔夜的水有点凉,喝了两口便不喝了。

她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丫鬟一般都不会在房里伺候,这会儿想喝口热水都麻烦了。

夜深了,也不想把丫鬟叫起来,便在房里坐了一会儿,可就在这时忽然听到窗外“扑通”一声。

她惊了一跳,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封敬亭又来了,可是细想又觉不对,他身手灵活,走路绝不会这么大动静,倒像个伤重之人。

心中一动,匆忙打开窗户,只见窗外斜倒着一个人,他似乎真受了重伤,血透出来,染的半边衣襟都是红的。

郭文莺吃了一惊,细看那人竟是方云棠。

她慌忙开门跑出去,把方云棠扶进来,扶到自己床上。

点了烛火,拿着蜡烛一照,发现他已经昏迷过去,身上中了几处刀伤,有一些还很深,不时有血冒了出来。

她房里有现成的伤药,忙割了他的衣襟给他治伤,并把几处伤口都包扎好。看看他身上浸满血的衣服,微微皱了皱眉,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知怎么弄的。

第三百零四章 搜查

过了一会儿方云棠醒转过来,看见郭文莺,微微吁了口气,“我还以为自己找错地方了。”

她给他的地址就是这里,只是夜色太浓,又有伤在身,还真怕找错了。

郭文莺看他气息羸弱,心中颇为难受,问道:“你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弄得这满身的伤痕?”

方云棠默了一下,突然道:“皇上遇刺了。”

郭文莺“啊”了一声,几乎跳起来,“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方云棠看她关心的模样,不由心中暗叹,他以为她心中没那个男人的,看来是再一次猜错了,两人朝夕相处又怎会没有情意?

他道:“你放心,他没事。”

郭文莺这才松了口气,瞧着他身上的伤,惊道:“难道你刺杀皇上了?”

方云棠摇摇头,“刺杀皇上的是三皇子,这会儿三皇子已经逃了,我原本不知情的,不过临走时三皇子害了我一把。”倒把刺杀的屎盆子扣在他身上了。

说起来也是他大意了,此次进京是为三皇子所召不假,不过他们的许多事他都没有参与。三皇子的野心昭昭,时时刻刻想把皇上拖下龙椅,跟着他便是死路一条。他自是知道其中的危险,他虽心恨封敬亭,但到底不能拿方家上下百口的命去往里面垫。

他对三皇子推三阻四的,却也惹了他恼怒,没想到竟在临走时把自己扔进去填了窟窿。他被五城兵马司到处寻找,实在无路可躲,才想到了郭文莺,怕整个京城也只有她能把自己送出京城去了。

郭文莺听得皱皱眉,这三皇子可恶至极,只是方云棠明知三皇子不是东西,还跟他搅在一起,这下想要解释清楚都难了。

她道:“三皇子是如何陷害你的?你可曾在人前露了面了?”

“还未曾露面,三皇子只是留下线索,把人引到了我住的地方,巡防营的人搜到那里的时候,我已经提前逃脱了,后来又遇上了追兵,才受了伤。不过那会儿我蒙着面,应该看不清是谁。”

郭文莺叹口气,到了这会儿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方云棠参与其中,若真拿到了方家的把柄,怕这次真的方家满门俱灭了。先不提方云棠与她的情意,便是方老爷子于她也有恩,当年在东南,方家鼎力相助,此等恩德,她怎么能忘,说不得要尽快把他送出城去。

皇上临走时曾说两日后让徐茂把她接回宫去,她只有今晚能帮他筹划,明天务必要送他出城的,只要拿不到人,便没有证据证明他行刺。方家乃是名门望族,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杀得了的。

这一夜她一直守着方云棠,想着他的安危,很有些心力交瘁,眼看着天快亮的时候,突然外面响起一阵喧闹声,似士兵在有人在大叫着拍门。

郭文莺忙走出去,外面一队九城巡防营的士兵要冲进来搜查,这一夜外面早已天翻地覆,不知有多少户人家都被查了个底掉。只不过到了这一家,刚准备冲进来,就被几人拦住了。

姜玉杭骑在马上,看了一眼几个自称皇上亲卫的人,冷笑道:“皇上遇刺,满城皆在搜查,怎的你们这里就搜不得了?”

皮小三道:“说不能搜就是不能搜,咱们家主人生病在床,万一打扰了影响病情,你们担得起吗?”

红香搀着郭文莺走了出去,她脸色惨白,怎么瞧都是一副大病的样子。

到了外面低声问皮小三,“出什么事了?”

“是巡防营的人,非要进来搜查。”

“来的是姜玉杭吗?”

皮小三点头,“就是他。”

郭文莺暗忖,这姜玉杭号称姜铁面,确实是个麻烦人物,不让他查,今天肯定过不去了,可方云棠就在她床上,这么大个人,又能藏到哪儿去呢?

她道:“你去前面跟张强说,能拦住务必多拦一会儿。”

皮小三应声跑走了,郭文莺进了屋,慌忙关了房门。从前听人说起一些桥段,说公子被追杀,为小姐所救,通常都是藏到小姐的绣楼里。今日就让她也做了一回救落难公子的小姐。

她把绿玉叫进来,拿了绿玉一件衣服,给方云棠换上,绿玉身材高挑,衣服穿着略微紧一点。

方云棠看着他们往女装里打扮自己,一时也说不出什么,他本就长得好,穿上女装,扑了脂粉还真有点像女人。他躺到床上,盖上被子,再加上本身面无血色,还真点病弱的样子。

郭文莺让绿玉把血衣拿到灶膛里烧了,随后轻喘口气,他们这一下耽搁了许多时间,也真难为张强几人竟能阻拦许久。

姜玉杭确实想硬闯进来的,不过这几个皆是皇上亲卫,在击鞠场上都见过,甚至都曾被他抓进巡防营的牢里。他们拦着不让进,他也多少留了个心眼,这里看着像是民居,却有皇上亲卫保护,到底是什么人住在在这里?

也就是这一犹豫,才没立刻闯进来,但追查钦犯事关重大,又怎么可能放过不搜,要真放走了钦犯,他也是罪责难逃。

正迟疑之时,郭文莺从里面走了出来,对姜玉杭一抱拳,“姜大人既然来了,咱们小姐说既是国事,不敢扰了大人,就请大人进来搜吧。”

姜玉杭一见此人,甚觉眼熟,“你可是董槐?”

“是,下官董槐,见过大人。”在击鞠赛场上她和姜玉杭打过球,是以也算认得。

姜玉杭点点头,金吾卫,羽林卫,还真是人都全了。更让他好奇他们口中的小姐究竟是什么人了。

张强几个见郭文莺一口一个“小姐”叫着,一时还真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姐在这儿,那么哪儿还有个小姐啊?

虽然明白,却也不敢说,都瞪眼瞧着郭文莺嬉笑着领着姜玉杭去各处搜查。等到了小姐闺房的时候,郭文莺道:“此处有女眷,大人独自进去就好,不要让人搅扰了小姐。”

姜玉杭忙道:“正是。”

他跟郭文莺进了门,一进去便闻到一股很重的药味儿,床前的一个小几上摆着药碗,旁边还有张半折的药方。

第三百零五章 包庇

的姜玉杭暗道,果然这位小姐病得很重,他也不敢大胆的搜,在可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看,后来由郭文莺挑起帐帘向床上望了一眼。虽只是一眼,还是看出那是个美娇娘,当真长得漂亮,还有一种娇弱的病态美,只是骨架略微大了些。

不禁心里暗忖,这莫不是皇上在这儿的私宅吗?

越想越觉得是,否则不可能派了亲卫守护,也幸亏没惊扰了小姐,不然还真不好交代了。

姜玉杭对着郭文莺抱了抱拳,“下官这就走了,多谢董大人了,董大人球打得好,改日再跟我打一局如何?”

“自然奉陪。”郭文莺笑着点头,等把人送出去才轻轻吁了口气。

回头看几人都在望着她,她皱皱眉,“怎么?”

张强道:“大人,出什么事了?”

郭文莺道:“什么都别说了,我有事要做,赶紧备车去。”

张强想说什么,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开口。他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更不知道郭文莺想做什么,不过隐隐觉得她要做的事肯定不是皇上乐意看见的。

张强备了车,和皮小三两人在车上守着,不一会儿看郭文莺扶着个女子出来。那女子脸上蒙着纱,一时也看不出相貌,只是这样一个女人究竟怎么混到宅子里来的,他们竟一点都不知道。

郭文莺满脸严肃,扶着方云棠上了车,随后对几人道:“送我们出城,要快。”

陈七道:“大人,这会儿怕出不了城了,皇上遇刺,城门都被封了。”

郭文莺道:“没事,我有办法。”

她出宫时,封敬亭给过她一块金牌,可以随意出入宫廷,自然也可以出城,只要拿着金牌,便没有人能拦他们。

她也知道自己的一切行动都在人的掌握之中,怕是瞒不了多久就会被封敬亭发现,但是这会儿只要送方云棠出京,朝廷抓不到证据,就能保他一命。便是皇上恼了,再寻由头整治方家,最起码不会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至于她,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想到封敬亭知道之后的怒火,她也有些瑟缩,她私用避孕药的事还没完,又如此包庇方云棠,也不知会落个什么下场?

临出门时,郭文莺让云墨留在这儿,说等回来接他。云墨虽是点头,但看那闪烁的小眼神,很有可能她前脚走,他后脚就去得去告状去。

马车离了甜水街,方云棠靠在车厢,轻声道:“你不后悔吗?”

“什么?”

“为了救我再搭上你。”

郭文莺叹气,“就当是报了当初你把我带出荆州城的恩了吧。”

方云棠一怔,“怎么?你想跟我撇清关系了吗?”

郭文莺道:“云棠,咱们两个只是朋友,现在是,以后也是。从前的那些种种都尽数忘去吧,你这一走,你我今后也不要再见面了。”

方云棠没说话,他给她找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她?只是心里依然有些隐隐的痛,他与她终要陌路了。

马车行走在街上,气氛十分凝重,到处都是巡查的人马,巡防营、兵马司、亲卫所接连而过,时常也看见锦衣卫从街上而过。

张强几个都穿着亲卫的服饰,身上又有腰牌,刚开始遇上的人马都没有搜查,其中也有认识的,还很是给力的护送了一段。

眼见着城门就在眼前了,郭文莺心中很是惴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封敬亭,甚至不知道对着他该说什么。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干脆带着方云棠去自首得了。

心里暗劝自己,他们抓的是三皇子,不是方云堂,只要他离开了,便不会疑心到他身上。阿弥陀佛,千万别出事。

念了不知几遍的佛,可离城门不到几步之遥,他们还是被拦住了,有人上前检查,郭文莺拿出金牌,声称自己是奉皇命出城的。

那守城之人一时犹豫着要不要开城门,皇上刚下令封城,这不过才几个时辰,就要打开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队人马飞奔而来,领头一人叫道:“何人要出城?”

郭文莺掀起车帘,见是路唯新带着一队锦衣卫过来,微觉松了口气。

路唯新看见她,也微微一怔,“文莺,你怎么要出城?”

郭文莺道:“有点事要出城看看,守城的正要开城门。”

路唯新转头对守城将领道:“可检查过了?”

“已查过了,里面是个女人。”

女人?路唯新纳闷,他还没见郭文莺身边有什么女人?他掀开车帘瞅了一眼,这一眼不由脸变了变色,“文莺,你…”

别人不认识换成女装的方云棠,他却一眼认出来,郭文莺这个时候带着方云棠出城是什么意思?

郭文莺凑在他身边,低低地声音道:“刺杀皇上的不是他,你就当还他当日送咱们出荆州的情吧。”

路唯新终拗不过她,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对守城将领道:“他们是皇上的密使,开城门放他们出去。”

“是。”

锦衣卫大人发话了,他们自然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城。

“多谢了。”郭文莺对着路唯新一抱拳,正要催皮小三快走。

路唯新突然道:“文莺,你不会想就此离开,再也不回来吧?”

郭文莺怔了怔,他怎么会这么想?连他都这么想,那封敬亭会不会也以为她是和人私奔,再也不回来了?

出了城,到了城外三里的地方,马车停了下来。

郭文莺道:“你能驾车吗?”

方云棠点点头,“勉强还可以,等到了前面找个地方雇个车夫就是。”

郭文莺颔首,“那我就送到这里了,前路茫茫,公子一路小心。”

她要下车,方云棠忽然握住她的手,“你不能跟我一起走吗?从此以后,天涯海角只有你我二人。”

郭文莺呆了片刻,若是几个月前,有人跟她说天涯海角,她真的会犹豫着要不要走,可是现在她已经有了牵挂,这就像在她身上栓了根绳一样,就算她想走,也会被人扥回来。她与封敬亭终究是难解难分了。

方云棠只觉得她的手指从手中抽出,在那一瞬心仿佛也被抽空了,那空洞一点点扩大,似乎比身上的伤口还要疼。他微微蹙眉,抓起缰绳喝一声,“驾——”

第三百零六章 狡辩

胳郭文莺下了车,目送着方云棠赶着车离去,他身上的伤很重,要赶车的胳膊上隐隐渗出血来。她看见了,却也只能当做没看见。这一走,两人之间便不再有任何瓜葛,所有前情一笔勾销。

“保重。”她低喃着。转回头,忽然瞧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站了两个人。

他们一身黑衣,正是皇上身边的暗一和暗七。

郭文莺吓了一跳,不过随后又释然了,他们就像影子一样跟着她,被他们发现实在不算奇怪。

她低声道:“皇上让你们来的?”

暗七道:“奉皇上旨意,若是出城三里外大人不下车的话,便格杀勿论。”

她低叹,格杀勿论?是杀她,还是方云棠?

她道:“皇上既已知道,当然也知道那人是被人冤枉的。”

“这小的们可不知,小的们只知道皇上还在等着大人,大人这就移驾吧。”

旁边已经备好了马,郭文莺上了马,她已经隐约感觉到迎接她的将是什么。她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罔顾皇命,擅放侵犯,昨天的事只是引子,而今天则有可能逼得某人彻底爆发了。

虽然早有了心里准备,可进城之时,看到城门前那成排的金吾卫,郭文莺的心还是颤了一下。

齐进站在最前面,两只眼睛圆瞪着她,一副恨不得把她瞪死的样子。

郭文莺闭了闭眼,随后认命的走了过去。

齐进终于转过头去,下令,“来人,把几个逆贼党徒统统拿下。”

一帮人过来把他们绳捆索绑,连她带着的四个亲卫也不例外,郭文莺道:“什么错都有我担着,与他们何干,齐进,你放了他们?”

齐进冷笑,“郭女官,你可真是胆大包天的厉害,皇上待你不薄,你敢私纵反贼?”

郭文莺也冷笑起来,“齐大人这话好奇怪,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私纵反贼了?反贼是谁?你带来我看看啊?”

“你休得狡辩,有人看见你乘坐一辆马车出城,马车之中就是反贼。”

“谁告诉你那是反贼的?那分明是我奶娘家的亲戚,家中有急事,我便送她出城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是反贼?”

齐进气得大笑,“好,好你个郭文莺,本官非得抓到那贼人不可。”

“那也得你抓得到,等你抓到了再来定我的罪吧。”郭文莺轻笑起来,出了京城的方云棠就是放飞出去的雄鹰,他若连这点逃跑的本事都没有,就不可能把方家生意做得那么大了。方家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