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嘉叹了一口气,顿时卸顿下来,“不过只是过过嘴瘾,又怎么会真的要他怎么样?我原本就不想跟他计较。”
他无端端松了一口气。
“嘉嘉,你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的,你最想做的职业是时尚买手,你还记得吗?”
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若干年前的时候,想了想,点点头,“那时候真天真,总觉得学校的工作枯燥乏味,喜欢买东西,疯狂的购物,羡慕那些靠买东西为职业的人。”回忆终于让她刚才紧绷的嘴角线条放柔。
“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你没有打算换个职业吗?”
“来之前没想过,不过刚才的确是打定主意不在这行混了,真真累人。”
“那就好好想想吧,虽然滨城不如上海这样的城市,可是从事跟时尚有关的工作,也不是没有可能,比如杂志,周刊啊,跟你当初的职业理想很接近。”
“我?做杂志,可能吗?”
“只要你想,有什么不可以吗?”他冲他鼓励的笑一笑,眼神里有充满那种似曾相识的宠溺。
麦嘉没有做声,两个人往前走,身体挨得很近,分明没有接触,可影子却重叠在一起,像极了头枕着头的一对亲密恋人。
假若,能相扶相持,结伴而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四十章
只隔了一个星期,麦嘉的邮箱里便收到了一份邮件。
本地一家新杂志正在创刊,正在招兵买马,橄榄枝竟伸向她。
麦嘉打电话给谢道年,才发现他已经回了长安。
“去看看也无妨。”他只字未提自己从中费了多少功夫,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给她意见。
“但这一行我完全陌生。”
“旁人不也是从无到有的学起。”
“真的可好?”
“假若跟想象的不一样亦可转身。”
她在电话这端笑,内心安稳。
真奇怪,只字片语也能获得力量。
第二天,她便神清气爽的去面试。
新杂志社的地址位于闹市区一栋写字楼里,整整租了一层,也算豪气。
办公区空荡荡的,看来人手还没到位,应聘的职位是编辑,可面试她的人却是总经理,旁边才坐着总编。
“以前在酒店工作?”
“可有接触过这一行?”
“有没有相关的文字作品?”
都是意料之中的问题,并无太多刁难,但凡总编皱了皱眉头,那位总经理总能找到话帮她解围。
“编辑并非只是单纯的文字工作者,靠的还是敏锐的触觉和思维,就杂志定位而言,城市生活包罗万象,时尚是大家竞相追逐的热点,既定位于时尚消费类杂志,必然要跟这座城市联系在一起,时尚品牌,大型卖场,高端场所,相信我以往的经验能为本刊效力。”
三分关系,三分实力,三分自信,或许还有一份,算印象吧,鲜少有人拒绝像麦嘉这样周身光芒的女子。
这是以往完全迥异的行业,人或事都显得新鲜。
麦嘉渐渐做出乐趣,这一行多是文人或是写手,心思单纯,没太多利益倾轧的事,尤其是新创刊的杂志,人人都憋着一口气想要打出一片天地,她身历其境,竟也沾染了些许热情。
当然,还有若干好处,工作时间自由,大把的闲暇都由自己支配,工作无非是拉着一帮模特摄影去时尚卖场拍照,联系品牌商,在以往酒店的专卖店里早有联系,如今做来更是不费功夫,得闲了回想,这工作薪水尚可,内容轻松,竟还是自己喜欢的那一口,真该满足了,她这才渐渐明白谢道年的良苦用心。他终究是舍不得让她继续在哪一行摸爬滚打,相对而言,这杂志社的工作简直跟养老院差不多,她甚至不需要多消勤力便能赢得掌声,过往阅人无数的经验放在这里,用到十分之一便已足够自保,何须像往常那般,蝼蚁竟血似地生活。
“道年,谢谢你。”这一次是真心实意。他看出了她的疲惫,看出了她的厌倦。进而才想着提醒她换一种方式享受人生,是的,享受,而不是以往那般憋着一口气往前走,那时扛,是挨,是熬,而不是如正常人一般,他不动声色的改变了她的人生,只是稍一点拨,她已明白,他不想见到她累,可也不愿意见着她就这么惫懒下去,就这么消沉下去,是他提醒了她,路还有很多条,不是到南墙,亦可通罗马。假若不是他,她能否很快从那场风波的阴影里走出?她不知道。
谢道年的日子并不平顺,待在滨城的日子比他的计划的要久,回到长安后,一连串的变故打的他猝不及防。
袁三见着他的时候,虽然依旧热情,但神色却显得有些吞吐,谢道年一开始没做声,只是处理完手上琐碎的事情,他还是打电话约了袁三到家里。
谢道年自从生病后,爱上了茶道,慢条斯理的洗着茶,温着茶杯,倒弄了半天,递给袁三一杯,“尝尝,15年的陈年普洱。”
袁三一进来,闷着头在那看了他半天,喝了一口茶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了,“上次在电话里没说清楚,我只是担心你误会。”
谢道年也没说话,甚至也没抬头看他,手上的动作一丝也没闲下来。
“这是公司的账目,你看看。”袁三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显然是有备而来、“道年,不是我想要怎么样,外人说起来,感觉我们好像搞分家一样,要不这样,这公司咱们继续做着,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但业务还是目前这样的方向。至于房地产开发这一块,我觉得风险太大了,而且积压的资金太多,我光看着贷款的数字都觉得心惊肉跳,觉都没睡好,你说这上亿的钱砸进去,万一房子卖不出去砸在自己手上了怎么办?别说还贷了,单就每个月的贷款利息都够呛,这边公司的利润都不够填那个洞。”
“总的来说我们现在做的这一块,都属于良性资产,现在把所有的资产都抵押给了银行,手上的流动资金都拿去搞开发了,那我们这边还怎么过?你想过没有?”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也没什么大志,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我也懂,我要是现在还是孤身一个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咱们兄弟俩绑在一起生绑在一起死,你就是叫我跳火坑,我都没二话,可。。。你看我现在拖家带口,有老婆,又父母的,我可不能不顾及他们,你说对吧?”
谢道年接过袁三的杯子,给他又沏了杯茶,示意他喝。
袁三吃了一记闷棍,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喂,我说谢老二,我都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心底怎么想的,也要透个底不是?要不你把在滨城的计划跟我说说,别每次打电话就要我打钱过来,开资产证明啥的,我这心里悬的七上八下的,你要是有什么必胜的招儿,那哥们还跟
你扯这些有的没得做啥?”
谢道年伸了一伸懒腰,一脸的疲惫,“哪里有什么必胜的招儿?不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吗?”
“那你。。。”袁三的脸色已经有了些挂不住。
谢道年摆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了,给我三天时间,到时候一定给你个答复好吧?”
袁三出去的时候,欲言又止,很多话梗在喉咙那里,明明是不吐不快,可看着谢道年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回去的时候,一路寻思,发现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匕首刀刀都往谢道年的心上扎,说的天花乱坠又有何用?明明是自己不甘心冒险,不愿意跟着兄弟一起担风险罢了。
他想到两年前,真真是物是人非。
才不到两年,什么时候自己的心境就变了呢?
那时时候的他喜欢上了梁荷书,就这么一门心思载了进去,老爷子也真是狠,说断粮就断粮,免了他的职务不说,连车子房子都一起收了回去,那时的他才多多少少体会到当年谢道年得病以后的心境,周围的狐朋狗友全没了,他还好,至少身体健康,身边还有一荷书,但谢道年呢?两个人就在温泉疗养院策划着未来,谢道年说,他听,真是热血澎湃的时候啊!那时候谢道年何曾不是跟现在一样,作风冒进,说一不二?明明资金只够一个店,他却有办法拿这个店做抵押,开第二家,第三家,否则两年的时间他们能有这么大的版图?那时的他为什么不反对?
袁鸣秋才发现,根本的原因在自己,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走投无路,被家里逼到绝路孤注一掷的袁鸣秋了,现在的他事业顺遂,婚姻美满,家庭和睦,他,还有什么必要跟着谢道年这个孤家寡人,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呢?
想到这里,袁鸣秋突然一个急刹车,狠狠的拍了一下方向盘,恨不得自己一个耳光,“鬼迷心窍了我,真他妈不是东西。”
他突然有种冲动,想转身回去跟谢道年说清楚,就算是刀山火海又怎样,他袁三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主儿,但开到一半,他又转了一个头,硬生生的停在了路中央。
“你这人就是江湖义气重,兄弟归兄弟,生意归生意,什么事摊到面上说,谢道年到底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总经理连人家肚子里的蛔虫都不如。”
“鸣秋啊,爸爸知道你有今天不容易,也知道谢道年那小子是个人物,但一码归一码,问你个什么事,你都一问三不知,世道好的时候,大家都没话说,要是有个风吹草动的,你说你怎么办?你要爸爸怎么办?你别以为你在外面帮他跑贷款的事情,我就不知道,要是出个什么事情,谁来担?”
他的脑海里交替出现着梁荷书和他父亲的话语,一个冷眼嘲讽,一个苦口婆心,戳到的都是袁鸣秋的死穴,是他一直忽视的或者故意忽视的死穴,他,作为谢道年的兄弟,他选择毫无保留的信任,但他的妻子呢?他的父母呢?
感情归感情,现实归现实,袁鸣秋就这么突兀的把车停在路中央,车厢里早已是烟雾弥散,他狠狠的掐灭烟头,阻止了内心两股力量的不断角力。
好吧,既然谢道年要给他一个说法,他就等等看吧。
倒转了个头,一辆白色的切诺基在黑夜的街道上呼啸而过,传来一阵刺耳的汽笛声,或许,他内心还有一股真正的声音却没有宣泄出口,没有哪一个有血性的男人甘愿跟在别人的身后,一辈子笼罩在旁人的阴影之下,或许他的内心想的正是,看看离了谢道年的袁三究竟能干出番什么事业来?
那天晚上,谢道年躺在床上,明明倦极了,却没有发现辗转难眠。
其实袁三的事情,他早在预料之中,并不意外,两个人虽是多年好友,可性格却迥异,他当然可以解释,但解释又有何用,正如袁三所说,是否有百分之一的把握,这生意场上的事情,哪有百战百胜的?他靠的不过是一股孤勇,既然当日的伙伴已生怯意,他又何必硬拖着对方下水,可何况,他不用用兄弟之情去挟持,虽然他知道只要说出口,袁三断然不会再多说什么,但又有什么意义?如此狷介的事情,他谢道年,还使不出手。
可即使心里亮如明镜,依旧觉得心绪繁杂,说不出的郁卒,他从未像今晚这般,想听听麦嘉的声音,真的,只是听听就好看,至少,为了证明,他的身后,并非空无一人。
他拿着手机,却迟迟不敢按下拨出键,算什么呢?左手的拇指一直摩挲着手机的按键,却一直狠不下心,突然铃声响起,仿佛心有灵犀般,竟是那串熟稔的号码。
“还没睡?”她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可背景却一片空旷。
“有事?”
麦嘉也不再追究为何他如此迅捷的就拿起了电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措辞。
“嗯,没什么,这么晚打扰你,真不好意思。”
谢道年只觉得之前混沌的情绪一扫而清,原来真是单单听到她的声音足矣。
“你没在家?”他听出了背景里传来的喇叭声。
“嗯,我正在路上。”麦嘉从未像此刻这般发现原来自己也需要安慰需要肩膀。可那个人却在遥远的地方,可望不可即。
“道年,我想问问你在滨城可有认识的人,就是公安部门之类的。”
“出了什么事?”谢道年的语气紧张起来。
“不,没什么,刚刚接到一个电话,叫我去派出所领人,我现在还在路上,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有些慌。”
“什么人?”谢道年听到原来不是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我妹妹。”
第41章
麦嘉就是在中原一个深夜,在一个她设想无数次重逢却也没有预料的地方见到了麦琳。
“你叫麦嘉?”派出所的警察倒是拿出本子,煞有其事。
“恩。”
“你跟麦琳什么关系?”
“姐妹,哦,不,堂姐妹。”
“到底是堂姐妹,还是姐妹?”
“有关系吗?我只是被通知过了保释她而已。”麦嘉面色微怒,对这样的地方深恶痛绝。
那位警察倒也不再刁难,继续埋头记录,麦嘉实在忍不住,“警察同志,我想问她到底犯了什么事?”
“涉嫌偷窃。”
“啊?”
警察抬头看了一眼,心里暗忖,眼前的女子跟里面那个长的一点都不像,怎么可能是姐妹?
其实也不是相貌,感觉,感觉南辕北辙,否则她怎么可能那么诧异?
这个时候,有个警察走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连忙点头,一脸了然。到呢个那人离开以后,他的深情明显比刚才热情,“麦小姐,麻烦你在这签个字,我们同事已经去放人了,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麦嘉了然,定然是刚才挂了电话后,谢道年又只会了声。否则,这衙门里的人怎么是那么好相与的。
“保证金多少?”她也不多言,提起笔就签了字。
她听见了由远及近的一阵脚步声,突然觉得内心慌乱,竟径直走到了院子中央,靠在车门处,深呼吸了几下,才稳住了心神。
“姐姐,”她听见身后传来声音,才敢转身看她。
是她吗?有多少年没见了?隔着岁月的长河,她竟然发现眼前这个人竟是如此陌生,是自己曾经血脉相融的妹妹吗?是每个午夜梦回惊醒的身影吗?
眼前的这个女人身材瘦削,仿佛风一吹就能刮倒,她看不清她的的眼神,她的表情,只是觉得陌生,但这陌生跟平常的又有不同,是那种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不知该用何种语言去应对的陌生。
“上车吧,回去再说。”她转身打开了车门,不愿意在这样的地方多待片刻,至于心里叠加的若干疑问,既然找到了当事人,谜底自然会揭开。何必在中原的地方惊慌失措,丢人现眼?
车厢里气氛显得诡异,麦嘉一门心思开车,一句话也不说,麦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开始有些不安,后来才缓缓开口:
“不好意思,这才麻烦你了。原本是没想过要找你的,可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只能想到你。”
“你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
麦琳的嘴角不经意地一弯,有些自嘲,“你们杂质卖得很好,我每期都在看。”
原来如此。
“你怎么会…”你怎么会在滨城?你怎么会在派出所?你怎么会被人控告盗窃?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太多的怎么会,竟不知道先从哪一句问起,只能开了一个头,却不知道如何问出口。
“你在前面路口放我下车就行了,今天麻烦你了。那个保证金,我会想办法还给你。”麦琳的口气突然冷了下来,作直身子,随时准备下车。
麦嘉一贯急刹车,把车停住,转过头狠狠地盯着麦琳,目光如炬,“你要是有地方可以去,你会想到来找我吗?你知道我明明在滨城,你明明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我,为什么之前一声不响?现在出了事,你在我面前使什么性子?我对不起你了,我把你关进去的?我让你变成今天这样的?”麦嘉累积的情绪瞬间爆发,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可说出口的话却句句带刺,不知道怎的,她就是觉得委屈,莫名的委屈。她的亲生妹妹,明明活得好好的,却老死不相见,她想尽办法的寻她,大伯说她出去打工了,却不知道在哪个城市,她没好意思回去问父母,这事就搁成了心病。可如今,她这个妹妹明明跟她在一个城市,明明从杂志上看到了她的名字,想必是偷偷确认过的,偷偷从杂志社拿到了她的联系方式,却打定了主意不跟她相见,如今要不是走投无路了,想必她们根本就没有见面的机会吧?现在呢,她刚一出来,就急忙跟她划清界限,她做错了什么?她亏欠了她吗?即使有,难道就不能补偿吗?想着想着,她突然觉得眼眶一热,又急忙按下去。
麦琳完全被麦嘉一顿抢白弄懵了,本能地竖起全身倒刺,她这一天实在是受够了,如今这个扮演上帝的人还要奚落她,数落她的不是,“你以为我想来找你吗?你是恨不得没有我这个妹妹吧?像这样不干不净,没出息的妹妹拿来干什么?你瞧不起我,可以不用来啊,我只是叫你放我下车,怎么了?我不是遂了你的愿吗?从此以后我躲你躲得远远的,别说你有一个妹妹,我这样留有案底的妹妹丢不起你这个人…”
啪的一声,麦嘉一贯耳光就扇了过去,手垂下来了,可浑身还在止不住地发抖,“你…你再说一遍!有本事你再给我说一遍!”
麦琳被她那一巴掌扇得双眼充血,声音越发尖利:“干嘛!现在才来扮睫毛情深啊?麦嘉,我告诉你,晚了!我被送走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在云南老家被打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在车间里当小工洗瓶子的时候,你在哪里?我睡三十块钱大通铺,打了黑工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人诬告进了派出所,你呢?你在哪里?你现在怪我没体会你的感受,那谁来体会我的感受?我难道跟你不是一个爹妈生的?凭什么你的都是最好的?我就要在地狱里不得好死?我生错了人家,我还能怪爹妈,现在呢,我能怪谁?”
麦嘉刚想声辩,却被麦琳压了回去,“从小到大,你什么都比我强,又会弹钢琴,又会跳芭蕾,谁都喜欢你,我就是跟在你屁股后面的跟屁虫,你以为父母不偏心吗?要是不偏心,为什么被送走的人偏偏是我,而不是你啊?”
麦琳这些话竟是哭着吼着说完的,歇斯底里,犹如一个困兽,终于把蓄积在内心若干年的愤懑发泄而出,说完以后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倒在椅子上,身体却在不停地发抖,显然是在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麦嘉看着她,眼泪再也止不住了,终于,她伸出了手,轻轻拍打着麦琳颤抖的肩膀,“好了,我们回去吧。”
麦琳这才抱着麦嘉,哭出了声,“姐姐!”
麦嘉把麦琳带回家后,她显然已经疲倦至极,洗了澡就回房间睡觉了。只有麦嘉,麦嘉彻夜难眠,虽然时针已指到凌晨2点,可却发现自己丝毫没有睡意。这冲击太过强烈,她需要时间才能消化刚才麦琳所说的那些话。
无论现实如何冰冷,可记忆却是温暖的。
是啊,麦琳,这个小她两岁的妹妹,怎么不温暖呢?
她跟她一起长大到十岁,这十年的光景,她们如同平常姐妹般,当然是爱的,却少不了口角摩擦,无外乎姐姐的发夹比么么的好看啦,妹妹有的玩具姐姐没有啦,麦嘉以为她会跟她这样吵吵闹闹,相亲相爱,一起成长到老。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爱会在麦琳的心中成为天长地久的怨毒,她知道她会怨,但绝对低估了她这样的怨,足以连她这个唯一的姐姐也囊括其中,未能幸免。
她还记得十岁那年,父亲突然当着全家的人面说,“你们还有个大伯。”热闹和破天荒地低下身子,跟麦琳说:“琳琳,想不想去大伯家玩啊?”
那时的麦琳看了一眼姐姐,声音显得稚嫩:“爸爸不带姐姐去吗?”
“姐姐要学钢琴,爸爸只带琳琳去好不?”
她还记得麦琳冲她笑,仿佛又一次战胜了姐姐,然后飞快地点头答应。
谁也没想到,这一次的笑容竟成为隽永的烙印。
然后便是年少无知的她向父亲问起:“妹妹什么时候回来啊?”
一开始,父亲还能敷衍几句,后来便对她说:“嘉嘉,你同学家也有妹妹吗?”
“没有。”
“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