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期将宋安平叫到跟前,也不说话,就只让宋安平跪在地上。

这都十月了,北方的十月可比南方的十月冷多了。跪在院子里,还不到半个时辰,宋安平就觉着自己浑身僵硬,感觉身体都快冻僵了。

消息传到荔香院,白姨娘急的不行。拿上大氅,急匆匆的就往外院赶去。

却不料还没走出院门,就被宋安然拦住。

白姨娘半点不客气,“让开!”

宋安然挑眉冷笑,“姨娘如果不介意安平这辈子庸庸碌碌,学无所成的话,尽管去。若是姨娘对安平的未来还有一点点期待的话,最好就别去。我诚心诚意的建议,听不听在姨娘你自己。”

“你什么意思?你觉着我是害安平?他跪在院子里,这么冷的天,他的身体哪里受得了。我是做娘的,没那么狠毒的心。你让开。”白姨娘对宋安安然怒目而视。

宋安然侧身让开,同时说道:“连姨娘都知道的事情,父亲会不知道吗?你是安平的生母,这没错。可父亲还是安平的生父,难不成父亲就半点不在意安平这个儿子。”

白姨娘顿住脚步,回头直视宋安然,“你是什么意思?”

“父亲此举,不过是小惩大诫,希望安平从今以后用心读书。同时也说明,父亲对安平还抱着希望。若是父亲真的放弃了安平,你觉着父亲会花时间在他身上,还让他跪在院子里吗?”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姨娘,“姨娘不怕毁了安平的前途,那你就尽管去。反正安平毁了,对我不会有半点坏处。”

白姨娘想到了什么,浑身哆嗦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要是去的话,老爷会怪罪我,连带怪罪安平。甚至彻底放弃安平。”

宋安然笑了笑,“宋家家规,男子满三十岁才可放弃科举。想想看吧,让一个已经对读书失去信心的人,逼着他读书读到三十岁,那是何等残酷的折磨。而且每两三年就要去经历科举的锤炼,偏偏还不成功,只能被人一次又一次的嘲笑。那滋味,那人生,光是想一想都觉着好可怜。”

“够了!你就是想看安平的笑话,对不对?”白姨娘怒吼一声。

宋安然挑眉一笑,“是啊,我就是想看他的笑话。谁让他对我这个嫡姐缺乏应有的尊重。难得能看到他被父亲教训,这么好的机会,要是被姨娘破坏了,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你,你…我不同你说。”白姨娘气呼呼地转身回小跨院。

宋安然哈哈一笑,真够恶劣的。

喜春在旁说道:“姑娘明明是一番好心,却不肯好好说出来。现在又被人误会了,姑娘就高兴了吧。”

宋安然眉眼弯弯,“对啊。看白姨娘吃瘪的样子,我觉着真开心。”

喜春摇摇头,“姑娘这性子也该改一改。做好事就该让人知道,然后让人回报。哪有像姑娘这样的,做了好事却不求回报,还让人生一肚子闷气。”

“我高兴,不行啊!再说了,让宋安平多跪一会,本来就是我的目的之一。”宋安然哼了一声,她就是心情不太好,所以想要找个人发泄一下。白姨娘正好撞上来,自然不能浪费。

白姨娘气呼呼的回到小跨院,将大氅往地上一丢,就坐在椅子上这生闷气。

丫头杏花捡起大氅,拍打上面的灰尘,然后才放回箱笼里。

“姨娘别生气了。二姑娘真是可恶,说那些话,分明是同姨娘过不去。要不姨娘晚一点再去外院看望大少爷。”

“你懂什么?”白姨娘横了杏花一眼,“那宋安然分明是在敲打我,警告我不准插手安平的事情。”

杏花发懵,完全不明白。

白姨娘嘲讽一笑,“这一回我还得感谢二姑娘,要不是因为她提醒,我就这样子跑到外院去,老爷肯定很生气。不仅不能帮助安平,反而牵连他也要吃挂落。”

“啊,原来二姑娘真的是好心啊。”杏花感慨了一句。

“她哪来的好心?她分明是见不得我好,我倒霉了她才高兴。”

杏花完全不明白白姨娘这变来变去的态度。一会说人家好心,一会又跟仇人似得。

“行了,你就别问了。反正掰碎了揉烂了同你说,你也不明白。”白姨娘挥挥手,对杏花是一脸嫌弃。

杏花这死丫头,比起当年的茯苓真是差远了。只可惜茯苓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竟然被宋安然收买了。杏花虽然蠢了点,至少忠心,不怕她背叛。就算真的背叛,以杏花那点可怜的智商,也不可能对宋安然提供有用的东西。

砰砰砰…隔壁母女又在摔碗砸碟,就跟打仗一样。这都好几天了吧,夏

第76章 弄死吴守信

此举无疑

恰在此时,学政大人亲临,说是要夺去吴守信的秀才功名,将吴守信贬为白身。

吴守信大吼大叫,说自己是秀才,府尹没资格打他板子。

府尹李大人当即就要下令打板子。

府尹李大人原本还怜惜吴守信是个秀才,考取功名不易,只要吴守信肯老实认罪,他也可以法外开恩。反正宋家的要求只是让他秉公处理此事,绝不偏袒任何一方。就算他收了宋家的礼,他也行得正坐得直。偏生这种事情被吴守信叫破,府尹李大人对吴守信有再多的怜惜,这会也恨不得弄死他。也算是明白了宋家人的心情,摊上这么一个人,果然是悲剧。

等到府尹李大人审案的时候,吴守信果真闹了起来,大吼大叫的,说宋子期沽名钓誉,仗着手中有钱如何如何,还映射府尹李大人肯定收了宋家的钱等等之类的话。

就像衙役说的,在大堂上闹起来,揭穿宋子期的真面目,说不定他真能否极泰来。那些话本小说里面不也是这么写的吗。

吴守信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受得住这等刺激。还没到大堂,整个人就激动得整张脸充血,心中充满了愤懑和仇恨。他不会便宜那些人,他一定要揭穿宋子期的真面目。是的,吴守信打算豁出去。

总之,衙役们转往吴守信的软肋攻击。

还有人说吴守信眼看着要倒霉了,不如豁出去,在大堂上闹起来,揭露宋大人阴险恶毒的一面,说不定还能否极泰来。

还有人骂吴守信是龟儿子,脓包男,有本事让他那个陆表妹来救他啊。那陆表妹不是怀了身孕嘛,仗着大肚子威胁威胁府尹李大人,看看李大人吃不吃那一套。

说吴守信就是个癞蛤蟆,区区一个秀才还敢到侯府门前闹事。人家宋大人堂堂两榜进士,豁出脸面状告吴守信这个小秀才,还不是手到擒来。至于吴守信这个小秀才就等着被打板子,然后被发配流放,一辈子都只能耗在边关苦寒之地。想报仇,等下辈子吧。至于秀才功名,也得被以撸到底。

吴守信被押往大堂的路上,本来已经决定做小伏低,先躲过此劫。却没想到押送他的衙役都得了吩咐,趁着李大人来之前,便用话刺激吴守信。

第二天一大早,府尹李大人便开堂审案,主审宋大人状告吴守信一案。

洗墨送了一笔银子给管家,又送上一本前朝名家字帖,一幅前朝名家画作,请管家代为转送学政大人。

接下来,洗墨又跑了一趟学政大人家里,没机会和学政大人见面,只见了学政大人家的管家。

趁着天黑,洗墨避开人,敲响了李大人家的侧门。悄悄的进去,又悄悄的出来。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精心准备的礼物就已经成了李大人书房里的玩物。

衙门里的人该收买的都收买了,接下来就是府尹李大人。

狱卒们收了好处,自然是照着洗墨的交代办事。当天晚上就开始收拾那些地痞流氓。一个个被收拾的生不如死。

洗墨早就交代了狱卒,吴守信先别动,免得留下把柄。先将那十来个地痞流氓收拾了。反正这种杂碎,就算弄死几个,也没人会在意。

于是府尹李大人拒绝了吴家的银子,下令将吴守信关押。不过允许吴家给吴守信送些吃的穿的。

是的,只要在这件事情上按律办事,想来宋家和吴家都没理由找他麻烦。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府尹李大人。

要是因为吴家花了点银子就将人给放了,就算现在侯府和宋家不计较,将来未必就不计较。被侯府和宋家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至于吴守信的父亲吴大人,区区五品官,朝中关系也都是些没分量的小角色。所以对待吴家人,大可不必客气。而且大人是按律办事,任谁也不能说大人做的不对。

早就被买通的通判大人在府尹李大人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着重强调了侯府的关系,宋子期在朝中的关系等等。提醒府尹李大人,即使不能明着偏袒宋家,也该公正处事。吴守信收买地痞流氓到侯府闹事,这是事实。吴守信辱骂侯府,以及朝廷命官这也是事实。按律法就该收押。最多关单间,不让狱卒折磨他就行。

洗墨自然不可能让吴家得逞。

吴家得了消息,急急忙忙赶到衙门,想花银子将吴守信弄出去。等上堂的时候再派个下人来过堂就行了。到时候别管多大的罪名,都有下人顶包,一切完美。

弄死人简单,难的是弄死人之后还不能牵连到自己身上,这才是考验办事能力的地方。

对于这个情况,洗墨早就料到了。反正宋家也没打算这个时候弄死吴守信,更没有说要在衙门里将人弄死。

顺天府尹李大人下令先将地痞流氓收押,至于吴守信,则单独管着,不准苛待。同时派人去通知吴家。

顺天府尹李大人接了宋家的状纸,并没有急着审案。毕竟一方是宋家,另外一方是有秀才功名的吴守信。一个处理不好,自己的乌纱帽就得被上峰摘掉。

洗墨花了大笔银子,买通了衙门里面的通判,衙役,狱卒。别看这些人地位低下,衙门里,真正做事的就是这些没地位的人。洗墨在宋子期身边当差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清楚想要无声无息的弄死一个人,还要不牵连到自己,就得指望这些不起眼的人。

第77章 安然对田姨妈造成了多大伤害

“顾太太此举,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田姨妈,外甥女说的对吗?”宋安然冷冷地盯着田姨妈。

田姨妈哼了一声,“安然啊,你还小,这内宅事务还有很多是你不懂的。你怎么可以乱出主意,让顾太太将大少奶奶的病情张扬出去?你啊你,就是太天真。”

宋安然冷冷一笑,“田姨妈,要是今日大表嫂突然离世,你说会发生什么事?”

“怎么可能今天就死。”田姨妈不以为然。

宋安然剜了眼田姨妈,“照着你们之前说的,甭管大表嫂什么时候过世,你们都打算一直瞒着侯府。那我就先问一个问题,要是侯府追究起大表搜过世的责任,谁来承担?田姨妈会帮顾太太承担吗?还是让顾太太一人承担这个责任?”

田姨妈语塞,又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事情哪有那么严重。你怎么知道大少奶奶万一过世,侯府会追究责任。”

“为什么不追究责任?自家嫡长孙媳,因为小产卧病在床,大家都以为只需要精心调养就能好起来。结果过了两个月,突然一天就吐血死了。换做田姨妈你,是不是也会问问死因?若是得知亲家隐瞒了吐血的真相,你说侯府会不会追究责任?到时候顾家真的就是吃不了兜着走。别管这会有多少打算,最后都将成空。”

田姨妈微微变了脸色。

宋安然又说道:“田姨妈虽然是我的长辈,比我见识广博。不过处理起这些内宅事务,很显然姨妈还不如我这个晚辈更稳妥。田姨妈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很多事情,不是靠算计就能成功的。”

“你教训我?”田姨妈大怒。

宋安然平静地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

田姨妈哼哼两声,转身就要进卧房。

宋安然却说道:“我若是姨妈,在侯府的人和顾家人回来之前,一步也不会踏入卧房。否则要是里面出了什么事,田姨妈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一只脚已经跨入门槛的田姨妈,突然顿住,就成了金鸡独立的姿势。她回头盯着宋安然,“你什么意思?”

宋安然挑眉冷笑,“我只是良言相劝姨妈。姨妈要是不听我的话,那你尽管进去。我在门口守着就行。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还能做个证。”

田姨妈顿时怂了,又羞又怒,收回跨出去的腿,轻咳一声,掩饰内心的尴尬,“说的对。侯府的人和顾家人都不在,的确不该擅自进去。”

宋安然轻声一笑,“多谢田姨妈能听进我的劝解,这样一来我也少了许多麻烦。”

宋安然招手,叫来躲在角落里的侯府下人,让下人们守着卧房门口。在侯府的人和顾家人回来之前,不准任何人进去。

几个下人都很紧张,本不想应下这个差事。结果被宋安然眼一瞪,个个都受了惊吓,再也不敢反抗。

田姨妈在一旁啧啧两声,“安然挺厉害的嘛,还能管得住侯府的下人。”

宋安然嘴角一勾,嘲讽一笑,“比不上田姨妈,身为侯府的姑太太,竟然还差遣不动侯府的下人。”

田姨妈瞬间涨红了脸,宋安然这是在打脸啊。打得她的脸火辣辣的痛。

几个侯府的下人都低下头,掩嘴偷笑,分明是在看田姨妈的笑话。

田姨妈气得怒海翻腾,大吼一声,“宋安然,我可是你的长辈。你别以为你对我们母女有点恩惠,就可以随意侮辱我们。”

宋安然盯着田姨妈,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想请田姨妈弄清楚一件事情,我从来不侮辱人,我这人只是喜欢说实话。要是田姨妈不喜欢听实话,告诉我一声,以后我会尽量克制,减少在你面前说实话的次数。”

这一回连喜春和喜秋都笑了起来。宋安然分明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田姨妈心头发痛,指着宋安然,怒道:“你,你,亏你还是官宦世家的嫡女,连尊卑都没有。我可是你姨妈,是你长辈,有你这么同长辈说话的吗?我要告诉你父亲,让你父亲好好收拾你。”

宋安然微微低头,说道:“家父事务繁忙,姨妈只怕没机会见到他。姨妈对我的指责,我都听到了。并非我没有尊卑,而是姨妈不懂我的意思,我只好勉为其难替姨妈做个解释。却没想到姨妈竟然这般小气,连解释几句也不行。”

“好,你好得很。你今儿是打定主意同我过不去,是吧。”田姨妈指着宋安然怒斥。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并无此意。姨妈误会了。”

“没有误会,哪来的误会。宋安然,我一定会找到你父亲,让你父亲好好管教你。你这死丫头,就是欠管教。”

宋安然轻声一笑,突然逼近田姨妈。

田姨妈惊慌失措,连忙叫道:“你要干什么?你离我远一点,不要靠近我。”

“姨妈可是我的长辈,你干嘛怕我。我又不会对你做些什么。”宋安然面带微笑,一步一步逼近田姨妈。

田姨妈退无可退,最终被宋安然逼到了绝境。“你到对想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站远一点说。”

宋安然比田姨妈高了半个头,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田姨妈,“田姨妈确定要我走远一点说话?我倒是没所谓,就怕一会姨妈又受不了,大吼大叫的,刺激人耳朵发痛。”

田姨妈警惕起来,压低声音问道:“你想说什么?”

第78章 我们适合做夫妻

田姨妈急匆匆地赶回自己住的小院。田嘉正在屋里低头绣花。

见田姨妈回来,田嘉赶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迎了上去。

田姨妈摆摆手,不太在意地说道:“你先坐下,我有话同你说。”顺手将门窗全都关上。

田嘉有些不安,“娘,你不是去静思斋看望大表嫂吗?怎么这会就回来了。”

“能不回来吗。嘉儿,你可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田嘉摇头,她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田姨妈哈哈一笑,“我在静思斋的时候遇到了宋安然,然后顾太太就听了宋安然的胡言乱语,将你大表嫂吐血的事情告诉了侯府的人。你不觉着顾太太很蠢吗?”

田嘉低头,小声地说道:“大表嫂是侯府的嫡长孙媳,顾太太本来就该将她的病情告诉侯府。”

“你这死丫头,总喜欢同我唱反调。罢了,不说这些呕人的。我同你直接说重点吧。大少奶奶求蒋沐文,求他在她死后娶顾四娘做填房,结果蒋沐文没答应,只说会在顾家有难的时候伸手相帮。嘉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你的机会来了。蒋沐文迟早会娶个女人回家,与其便宜了外人,不如嘉儿嫁给蒋沐文,做侯府的大少奶奶。”

田嘉张口结舌,“娘,你没生病吧。沐文表哥是侯府的嫡长孙,身边也没有一子半女,我哪有资格嫁给他。”

“怎么没资格。你是蒋沐文的表妹,还是黄花大闺女,只是嫁给他做填房,怎么就不行。你要是嫁给他,那还是蒋沐文捡了便宜。”田姨妈气呼呼地说道。

田嘉哭笑不得,“娘,你明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算的。沐文表哥虽然是娶填房,可是大表嫂并没有留下子女。这样一来,填房和原配除了族谱上的差别外,还有实质的差别吗?而且沐文表哥肯定想娶一个对他有帮助的妻子,能够借上妻族的力量同大舅母抗衡。而我们家是什么情况,娘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仅不能给大表哥帮助,还会成为他的拖累,简直比顾大表嫂都不如。所以,娘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反正我是不会听你的。”

“你这死丫头,翅膀长硬了啊。连我的话也敢不听。”田姨妈一巴掌拍在田嘉的头上,“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这是多好的机会啊。管他什么家世,什么妻族,你先想办法同蒋沐文来点亲密接触,到时候老娘自有办法将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

田嘉瞬间白了脸,“娘是让女儿去勾引大表哥吗?娘,你怎么可以这样。以前是让女儿勾引宋姨父,如今又让女儿去勾引大表哥。你将女儿当做什么呢?你不做人,女儿还要做人。你不要脸,女儿还要脸面。”

“死丫头,竟然敢骂老娘不要脸,不会做人。你果然是翅膀硬了。田嘉,这些年是谁供你吃,供你穿,是谁将你带出田嘉祖宅,是谁拼着半条命让你住进侯府。这会日子安顿下来了,你就敢翻脸不认人。老娘弄死你这个不孝女,趁早死了,也免得老娘替你操心。”

田姨妈一边骂一边用手去掐田嘉。

田嘉低头弯腰躲闪,不吭一声,以沉默作为反抗。

田姨妈用最大的力气去掐田嘉的肉,一边骂,“你这死丫头,你干嘛不去死。还想要脸面?老娘要是要脸面,咱们能走出泰安,能住进侯府,能穿金戴银,能锦衣玉食?你这个蠢货,放着眼前的大好机会不知道珍惜,就学会腐儒那套迂腐教条。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老娘就该一早将你拍飞,不管你死活,独自一人上京。说不定这会已经找了个有钱人嫁出去了。”

田嘉忍无可忍,突然爆发,“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就一了百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活着也是丢脸,被人嘲笑有你这么一个娘。你打啊,打啊,朝我头上打,狠狠地打,几棍子下去就能将我弄死。”

“你以为老娘不敢将你弄死?”田姨妈伸出手,狠狠地戳着田嘉的脸颊,“就因为你在学堂上受了点嫌弃,就敢跑到老娘跟前发脾气。田嘉,谁给你的胆子,是谁让你这么做?你说,是不是宋安然那个小贱人让你同我作对。”

“这同安然妹妹没有半点关系。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了。你只是将我当做换取钱财和优渥生活的工具,你根本就没将我当做女儿。你根本不配做娘。”

田姨妈呵呵冷笑,“胆子够肥啊,竟然还敢指责老娘不配做娘。老娘要是不配做娘,你生下来的时候,老娘就该将你溺死在尿痛里,免得今日受你的闲气。”

田嘉一边哭,一边擦眼泪,“你现在弄死我也不算迟,反正我是不会按照你的要求去勾引大表哥,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田姨妈哈哈一笑,“行啊!挺有胆气的,老娘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行,你不想嫁给蒋沐文,我也不逼你。不过你的婚事,从今以后老娘再也不操心。老娘就看着你做老姑娘,等你满二十岁的时候,拿一把剪子绞了你的头发,将你送到尼姑庵里做姑子去。”

“哇…”田嘉大哭起来,“你根本就不是我娘,这世上就没你这么狠心的娘。”

田姨妈哼哼两声,“这会就受不了啦。你还没见过老娘真正狠心的时候。真等老娘狠心起来,老娘要让你生不如死。”

田嘉趴在床上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头极为愤怒,又有几分哀怨。为什么别人的娘都那么正常,会疼爱子女,会一心一意替子女着想。为什么自己的娘就这么狠毒,整日里要她去勾引男人,勾引的还都是自家的亲戚。这日子没法过了,不如死了算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哭丧吗?”田姨妈也发了脾气,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都掀翻,将篮子里的针线活全都丢在地上,还要踩上两脚才肯甘心。

田姨妈指着田嘉,说道:“今天老娘先放过你,迟早老娘会有办法治你。到时候老娘让你朝东,你绝对不敢朝西。”

田姨妈撂下狠话,这才推门出去。

田嘉还趴在床上低声抽泣,只觉着自己就是世上最悲惨的人。摊上这么一个娘,是人生的大不幸。可是她不能束手待毙,她不能什么都听娘的。在学堂读书的这些日子里,田嘉虽然没学会多少东西,还被侯府的表姐妹嘲笑,可是她至少学会了一样,那就是思考。

认真的思考自己的人生,思考自己的前程。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总是稀里糊涂的被亲娘各种摆布。

田嘉擦干眼泪,从床上坐起来。想了一会,又拿起铜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其实只要将皮肤养白了,她也挺好看的。比不上宋家三姐妹,可也不输侯府的表姐妹。

田嘉又有了一点自信,她打来热水,洗漱净面,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悄悄出了院门,朝荔香院走去。

田嘉需要一个人给她指引,给她中肯的意见。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宋安然。宋安然年龄不大,可她有见识,有主张,而且嘴严,不用担心她听了自己的心里话会四处乱说。

田嘉来到荔香院,问门房婆子,“安然妹妹在吗?”

“是田姑娘啊。我家二姑娘正在小书房歇息,田姑娘直接过去就行。”

“多谢大娘。”

谢过门房后,田嘉直接前往小书房。

宋安然这会正躺在美人榻上同几个丫头闲聊,听丫头禀报说田嘉来了,宋安然赶忙坐起来,“快将田表姐请进来。”

宋安然见了田嘉,拉着她的手,笑道:“田表姐可是稀客。平日里也不见你来我这里坐坐。喜春,上茶。喜冬,将你新发明的糕点捡几样新鲜的拿来。”

“不用这么麻烦。我过来就是想找安然妹妹说说话。”田嘉有些不自在。

从田嘉刚进来的时候,宋安然就发现田嘉的双眼有些红肿,估摸是刚哭过一场。

等喜春喜冬将茶水点心奉上后,宋安然朝她们挥挥手,“你们都先退下,我和田表姐有私房话要说,你们可不能偷听。”

喜春笑嘻嘻的,“奴婢去帮姑娘把门,保证没人敢偷听。”

喜春退出小书房,顺手将门关上。

小书房内,就只剩下宋安然和田嘉两人。

“田表姐喝茶。”

田嘉接过茶杯,看了眼宋安然,又赶忙低下头,显得心虚气短,“多谢安然妹妹。”

宋安然笑笑,“田表姐是有话同我说吗?这里没有外人,田表姐不妨畅所欲言。”

田嘉沉默,茶杯里的烟火气一直往上飘散,又荡漾开来,看上去那烟火气就像是个人一样,又妖媚又自傲,最后嘚瑟完了,便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田嘉的声音突然响起,有些低沉,有些暗哑,还有点伤心难过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