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室沉默下来,脑筋费力地转动着。

“这件事你别跟我絮叨,得了空不妨去找吴姨娘问问,她有时间有耐心告诉你这些是非。”叶浔惦记着过来的初衷,问道,“忠勤伯夫人与新宁伯夫人都带着膝下儿子过来了,你可知道这两家的底细?”

江宜室敛起心绪,思忖片刻:“这两家我倒是有所耳闻,都不得势了,只剩了一个爵位充门楣。这两家与我们叶府并不怎么走动的,今日怎么过来了?”

“我也正奇怪呢。”叶浔笑了笑,“两位夫人过来也罢了,还都带着子嗣。大奶奶说与他们是亲戚,方才执意要我去见礼了。怎么,大奶奶没命人来请你过去?”

“没有啊。”江宜室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抿了抿唇,站起身来,“我去给两位夫人请安,随后再找吴姨娘说说话。”

“也好。”叶浔笑着起身,“辛苦嫂嫂了。”

“辛苦什么。”江宜室一面低头整理衣衫一面道,“听你说了这些,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的事要是出了岔子,你哥哥不跟我翻脸才怪,祖母也少不得责怪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说着话急匆匆地往外走,“不跟你说这些,说了你也不懂。”

叶浔和随行的竹苓听了险些大笑。江宜室就是有这点好,什么事不知情也就罢了,一旦知情了,也是个行事果断的——偶尔也可以说是行事莽撞。毕竟,从伤春悲秋变得精明干练,是需要磨砺的。

江宜室在正房盘桓许久,末了又代替彭氏送两位夫人到了垂花门外,一番锲而不舍地试探之后,得出了一个让她震惊的结论:

两位夫人是带着孩子来让彭氏相看的。

忠勤伯夫人有些遮遮掩掩的,新宁伯夫人却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将事情原委与江宜室说了:“这几日听说府上大奶奶出面张罗大小姐的亲事,我自知膝下子嗣资质寻常,却也想来试试,能成事最好,不能成日后也能常来常往。来日登门拜访,还望大奶奶与大少奶奶不要避而不见。”

江宜室面上笑着说“不会,不会”,心里则是匪夷所思:这样的门第,两个少年过于寻常的资质,哪里配得起叶浔?

把人送走之后,江宜室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眼下该怎么办?婆婆要是把阿浔随随便便嫁出去,叶世涛不翻脸才怪!他一翻脸,定会闹到家宅不宁的地步。

偏生叶世涛是个不着家的,这两日去了别院,说是要潜心习武。找叶浔商量也是不行的,到底还是女儿家,直接说这些不合规矩。

丫鬟绿云也跟着在一旁着急,倒不是为听闻的这些事,而是为了江宜室的脑子不转弯,便笑着提醒道:“少奶奶不是要去吴姨娘房里坐坐么?说不定吴姨娘能告诉您该去找谁商量。”

江宜室烦躁地摆一摆手,“她到底只是个姨娘而已,能有什么好法子?难不成她还能帮我去转告父亲这些事?”

绿云叹气,只得明说:“就算是告诉大老爷也是没什么用吧?您怎么就忘了国公夫人?去跟她老人家说说不就行了?”

江宜室有些打怵:“可祖母一向觉着我不争气,看到我就摇头叹气。”

“那也要分什么事儿啊。”绿云啼笑皆非,“这种事您再不告诉她老人家,日后怕是见都不想见您了。”

江宜室斟酌片刻,“是这个理。”随即换了身衣服,硬着头皮去了光霁堂。

叶夫人听孙媳妇絮叨半晌,总算听出了话中深意,笑着夸奖几句,又赏了一串开过光的佛珠,让江宜室回房去了。

江宜室知道,祖母知道了这件事,就不会坐视不理,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叶夫人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大为光火。一天就出了两件事,只要愿意往坏处想,就能认定彭氏暗藏祸心。

她当即命人将彭氏唤到面前,开门见山:“你这几日的行径,是不是在张罗阿浔的婚事?”

彭氏面不改色,恭声应道:“不瞒您说,的确是有这心思。阿浔已经十四了,再拖下去,会平白耽误了她。”

叶夫人委婉地警告道:“你这心思是好,只是要切记一点:不可自作主张。非门当户对的人,不可选;门当户对的子弟,非样貌资质寻常的不可选。有了合适的人选,也要与我与国公爷商量,国公爷点头,你才能着手定亲之事。若是自作主张,你毁掉的就是鹏程的前途。”

彭氏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连声称是。

叶夫人这才心安,端了茶。

彭氏走出光霁堂,冷冷一笑。对付叶家这些女人,她早已得心应手。她才不会认真筛选人,她要的是叶浔自毁前程下嫁。是为了达到这目的,才要做这些表面文章。

接下来的几日,彭氏一面准备纳妾事宜,一面不断相看名门子弟,娘家的侄子、亲戚家的子嗣,也都一并带进府中,让叶浔姐妹三个出来相见。

“鱼龙混杂,也不知她在抽哪门子疯!”——景国公得知这些之后,如是说。

得了空,彭氏有意带叶浔出门访友,或是参加官宦之家的宴请。叶浔才不会去,要么留在祖父祖母房里抄写经文、做菜,要么就说早就安排好了什么事,实在是不得空。

彭氏倒是不失望。说到底,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愿意叶浔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叶浔出了事,她难逃干系。这些一如之前,不过是要把给长女谋划亲事的文章做足。况且叶浔是个闲不住的,隔三差五就要出门,或是去柳府,或是上街寻找名画古籍,或是去护国寺上香,可乘之机多的是。

叶浔透过这几日见过的形形色色的少年,确定了彭氏的用意。那几个彭氏的侄儿、亲戚,应该也在彭氏选定的人选之中。只一个裴奕,不足以让彭氏有万无一失的把握,现在是做了两手准备:要么让她嫁一个无功名无权势的,要么就让她落入彭家人手里。

客观地看,叶浔是有些佩服彭氏的。主观地看,她恨不得把彭氏撕了。

有那么两天,叶浔想着为防万一,不如就闷在家里,怕出门的时候出事,怕落得还不如前世的境遇,真到那一步,她没可能还像前世一般为着名誉嫁给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不嫁,就只能出家做尼姑明志。好歹重活一次,真到那一步,真就不如没有这一场重生。

可再想想,就觉得这样躲避风险未免太窝囊了。只要做足准备,只要应对得当,就能反过头来打击彭氏。

所以,结论自然是顺势为之。

叶浔先去央求祖父:“随我出门的那些个护卫都是混日子吃闲饭的,我这几天又总是没来由的心惊肉跳,一想到出门就怕出事。这可怎么办才好呢?难不成日后只能闷在家中了?”

景国公的反应完全附和他自来的做派:“做什么要闷在家里?叶家的儿女可没有胆小怕事的,你若是就此不去看望柳阁老,他不找上门来骂我一通才怪。这样吧,你出门时一切照常,我另派几个得力之人尾随。真出了乱子你也不需怕,我们也不妨看看,谁敢打你的主意。”

叶浔喜笑颜开,“那可就说准了啊,我要是出门时有个三长两短的,您可得为我做主。”

景国公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你心里清楚,我也不糊涂。真有个什么事,定能保你无虞,且不会轻饶了那些个下作的东西。”随即唤来光霁堂里几个身手绝佳的护卫,正色吩咐了一番。

叶浔不由暗自叹息:这府里要是没有叶鹏程一家四口,她过的简直就是神仙的日子。自然也明白,叶鹏程一家四口也少不得经常想:若是府里只有他们一家四口,那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翌日,叶浔命半夏知会了彭氏,出门添置了两个摆件儿,一切如常。

转过天来,叶浔又去了一个地址较为偏僻的笔墨铺子。去时一切顺利,回来时就出了事。

第13章

那家笔墨铺子的狼毫小有名气,偶尔过去看看,还能得到好墨,这些是柳阁老告诉叶浔的,她每年都要过来三五次。

铺子所在的那条街,原本住着一名朝廷大员,前几年那名官员满门抄斩,人们觉得血腥气阴气太重,先后搬走,整条街便这样趋于没落之势。长长的街巷,居民不过三五家,小猫小狗三四只。

叶浔离开铺子,马车往前走了一段,便被一群人迎头拦住。

接下来的一幕,让叶浔重温了前世的记忆:车夫、跟车的婆子、护卫像是得了命令一般,拔腿就跑,转眼就没了踪影。与叶浔一同坐在马车上的竹苓先是吓得面色惨白,随即就气得险些背过气去,“这帮混账东西!”

饶是叶浔已有心理准备,此时还是有些心慌,担心祖父派来尾随的人不能及时上前来接应。

竹苓仗着胆子将车帘撩开一道缝隙,大声询问:“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车里的是什么人吗?!”

有人笑嘻嘻答道:“自然知道,不知道也不会拦下了。烦请叶大小姐下车来随我们走吧,到我家公子宅子里坐坐,喝杯茶。”

叶浔将竹苓拉回来,紧握住了她的手,问道:“你家公子是哪一家的?既是请,为何摆出这般阵仗?”

“大小姐见到人就清楚了,此时还请移步。我们也是受雇于人听命行事,还望您不要逼着我们做出开罪您的事来。我也不瞒您,这条街上的几家人都被赶回去看管起来了,您现在好像已无退路了。”

叶浔沉默相对,心里却是急得不行。祖父的人若是晚一步,她一番打算就会落空,还会走至比前世更糟糕的境地——前世宋清远是亲自出马做这种下流事的,今时的人索性给她来了个不露面。是谁呢?

那人一面趋近马车一面阴阳怪气地道:“大小姐,您倒是给我们句话啊,莫不是吓得晕过去了?”

“我不说话是因你们大难临头,已不需再浪费唇舌。”万般焦虑之下,叶浔反倒出奇的冷静,撒起谎来也分外镇定,“我也不瞒你们,景国公的手下马上就到,识相的话就该立即逃离,好歹也能留下一条性命。”

那人片刻沉默,在这间隙四处张望,确定周围并无异样才道:“大小姐就别哄骗我了,还是赶紧下车来为好,否则…”

叶浔的心绷成了一根弦,感觉随时都能断掉一般,竹苓则已因紧张焦虑开始瑟瑟发抖。

主仆两个没能等到那人继续说话,却听到了几个人几乎在同时发出的闷哼声。

叶浔大喜。必是祖父的人及时赶来了!果然,几息的工夫后,有人沉声道:

“大小姐不需担心,属下定将这些地痞缉拿送去官府!”

是护卫叶成的声音。叶浔长长的透了口气,可车外的动静还是让她心惊不已,闷哼声、人的身体遭到重物击打兵器中伤时的声音格外可怖。

那是她以为一辈子只能听说而不能亲身经历的事情。

竹苓抖得愈发厉害了。叶浔明明怕得厉害,还是要强作镇定,将这忠心耿耿的丫鬟揽在身边,微声安抚:“没事的,等一会儿就…”

语声未落,车厢便是猛烈一震,同时听到的是马儿的嘶鸣声、木料被砍中的声响。拦车的那群人听闻要被扭送至官府,第一反应是逃跑,逃跑不成就开始拼命了——得罪了景国公,还能有好果子吃?与其被送到官府下大狱送死,不如拿出玩儿命的精气神来,试试能不能逃过一劫。砍车倒不是有意为之,是手误。

叶浔身形一颤,语声就此停止。自己都被吓得不轻,哪里还能安慰别人。

主仆两个的手越握越紧,又听到两次车辕被砍中、马儿受惊的嘶鸣声,周遭才恢复平静。

叶成到了车前,恭声道:“让大小姐担惊受怕了,是手下无能。”

叶浔终于放松下来,惑道:“你们不是祖父手下最好的护卫么?怎的这半晌才了事?”不是她不知足,是实在不明白。

叶成言简意赅:“杀人易,个个留活口不易。”

叶浔倒吸一口冷气,无话可说。

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叶成禀道:“大小姐,马车已损坏,恐怕得委屈您等一会儿了。”

叶浔还能说什么?轻轻叹息,道:“那倒无妨,辛苦你们了。”

便在这时,有马蹄声趋近。

有护卫奇道:“什么人?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叶成搭话道:“不是。这是裴公子,去过叶府。”

“裴公子?”竹苓来了精神,探身过去观望,片刻后惊喜地回首看向叶浔,“就是那位大夫啊。”

叶浔蹙眉,“他怎么会来这儿的?”实在是想不通。

“说不定是住在这条街上的。”竹苓毫不犹豫地给裴奕找了个很好的理由。而后来的事实证明,她的无心之语竟是事实——

裴奕到了近前,与叶府护卫攀谈几句,了解原委之后,建议道:“我前不久在这条街上置办了一所宅院,大小姐与几位若是不嫌弃,不妨到舍下小坐片刻。”

护卫总共只得六个人,六个人要将二十来名地痞分别扭送到官府、叶府并非易事,况且还要给叶浔另寻一辆马车、分出人手来护送,人手就更不够了。

叶成过来请示叶浔:“马车破损,委屈大小姐实属属下无能,可眼下也实在是没别的法子。大小姐若是留在车上,也是诸多不便——难保再无行人经过,传出闲话就不好了。您能否去裴公子宅院歇脚?属下会跟随大小姐前去。”

叶浔思忖片刻,“也好,就这么办吧。”

叶成松了一口气,即刻做出安排。

竹苓服侍着叶浔带上帷帽下了马车。主仆两个一下车,就瞥见了地上的血迹,鼻端的血腥气也就更浓烈。又能如何?只能眼观鼻鼻观心,错转视线,只当没看到。

裴奕跳下马,将缰绳交给小厮,在前面带路。

他的话其实是半真半假。宅子的确是前不久就添置了,却并不是打算长期居住的。今日过来,是因一早得到了一个人模棱两可的传话,心里不踏实,担心叶浔被人挟持才过来的。之所以没能及时赶到,是被人绊住了。

宅子位于街中间一条巷子的尽头,离事发处不远。三进的院落,透着古朴典雅。看门的家丁远远看到裴奕,一溜烟跑过来,得了吩咐之后又跑回去传话。

叶浔与叶成、竹苓进门的时候,外院庭院中已设了桌椅、茶具。裴奕用意很明显,不想让人误会说出不中听的话来。

能时时看到大小姐,就不需亦步亦趋了,是因此,竹苓与叶成站在院门口,前者问题颇多,后者一一作答,站在一起说得热热闹闹。

叶浔取下帷帽,在黄花梨圆几一侧落座,先是道谢。

“不必客气。”裴奕微微一笑,瞥一眼茶具,“尝尝我的手艺?”

“好啊。”叶浔笑着点头。自心底是信任他的,她此刻已完全放松下来。

白瓷茶盏放到面前,叶浔端起来趋近鼻端,闻到了清悠茶香,是以泉水冲泡的六安瓜片。她眉目舒展,端着茶盏的手惬意下落,以盖碗扶动茶叶,敛目看其色,透绿清爽。浅尝两口,些微清苦中有着丝丝甜爽甘醇,她不由抿唇微笑,轻声赞道:“好茶。”

“合口就好。”裴奕这才落座,啜了口茶,凝眸打量眼前的女孩。毫无遭遇灾祸之后的惶惑,唯有惬意悠然,他不由好奇,“你像是料定此番变故只是一场闹剧。”

“那倒没有。”叶浔如实道,“也想过最坏的局面,能做到的是破釜沉舟、玉石俱焚,想通了这些,也就看开了。”

“不怕那最坏的局面?”

“自然是怕的。”叶浔坦然笑道,“可最坏的结果一旦发生,我并无别的路可走。”

裴奕抬手抚了抚眉心,“听你这么说,我倒实在是后悔了。”

叶浔笑问:“后悔什么?”

裴奕认真地告诉她:“后悔没有及时救美。”

叶浔失笑,“那可真可惜。”

裴奕凝视着她:“你就不怕我这里是有心人的第二步棋?”

“那我就只能认命了。”

裴奕追问:“只是认命?不破釜沉舟、玉石俱焚了?”

“我需要么?”叶浔反问的同时,心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要对你心存戒备的话,谁会跟你来你的地盘?

裴奕就笑,视线锁住她容颜,半晌才温声道:“左右你的继母也不想给你找个好人家,你索性嫁给我算了。”

叶浔对上他光华袭人的眸子,脑子有些打结。她回想着前世这个人对她说的那句:“阿浔,我娶你好不好?”两相比较,眼下这话…是不是太没个正形太不着调了?

哪里出了错?只是因为相识时日太短的缘故么?

第14章

裴奕是打心底有些同情叶浔的——倒霉成她这个样子的大家闺秀,终究是太少见了。绝艳的容貌,优雅的仪态,又知书达理通药理,真被彭氏算计得嫁给一个不堪的人,实在是太可惜了。所以他想,与其看着她被耽搁一生,倒不如自己娶了她。

对上她迷茫困惑的眼神,他心生不解,这是什么反应?有什么好困惑的呢?

叶浔自知反应不正常,敛了思绪,微笑道:“这话我听听也就罢了。做不得主。”

裴奕回以一笑,“明白,我先去问问你祖父的意思。”

叶浔没说话,说什么都不妥当。她只能做自己的主,留出等待他的时间,别的事还要看他。总不能他还在无可无不可的时候,自己就流露出愿意嫁他的心思,分寸一旦没掌握好,他兴许就会认为她生性轻浮,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沉了片刻,她问道:“今日这件事,你事先可曾听到风声?”

裴奕颔首,“一早有人去了我家中传话,说你今日要来这条街上的铺子,若是有意娶你,不妨抓住这个机会。”说着不由轻笑,“当真带人前来的话,怕是先要与人争斗一番。”

叶浔失笑。

裴奕笑微微地看住她,“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吧?”

叶浔委婉地道:“我是早就察觉了跟车的人都不妥当,遇事便会弃我于不顾,这才求了祖父,要他找几个得力之人。”

“此事闹得阵仗不小,景国公定不会等闲视之。他老人家会整顿家风,还会尽快给你张罗婚事,事情定下来,别人也就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了。”裴奕将话引回到先前的话题,“你与其嫁个不知根底的,不如将就着嫁给我。同理,我亦如此。”

他与其娶个不知根底的,不如娶个算得熟悉的人。他不可能三两次相见就对她动心,却也没遇到过比她更出色的女孩子。

裴奕继续耐心地给她摆道理:“我自然清楚,娶你并非易事,门第就是我首要解决的事。你如果实在不愿意,不妨此刻就给我个准话。”

叶浔无奈地垂了眼睑,“你这个人…换了你是我,要怎么答复?”也是在这间隙,想通了他为何与前世态度不同。他对女子始终有着一种尊重,不会强人所难。如今他是很理智地看待这件事,并没掺杂任何情愫。而前世他们是在柳府相识相熟的,心意、说辞自然与如今不同。

她自来磊落大方,没有一些深闺女孩的扭捏,饶是如此,此刻也不由得脸颊微红。

裴奕缓缓逸出清朗的笑容。

有一名叶府护卫走进门来,与叶成低语几句。

叶成脸色不大好,过来告知叶浔:“大奶奶过来了,大少爷已在接您回府的路上。”

彭氏倒是来的正是时候。叶浔看向裴奕:“方便让大奶奶进来么?”

“自然。”裴奕吩咐家丁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