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不是不在乎我?”

“我什么时候有不在乎你!”景赫提高了声音,他可不习惯被人冤枉。

“那你不再吃醋了?”

“…”景赫无语凝噎。

“那你之前一直黑着脸干嘛?”澈儿故意地一再挑战景赫的忍耐底限。

“…”情敌找上门还不许黑下脸啊,他景赫是凡人,又不是神,但是这话又不能对这个小丫头讲,不然成怨妇了,刚刚说了那么义正辞严的话,弄得自己都快热血沸腾了,当然不能这么快损坏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高大形象了,刚才澈儿看着她的时候,景赫不知道是不是自恋作用,觉得她那眼神里似乎有崇拜的小星星,可是听她越往下讲怎么味道越不对呢?

“那你…”澈儿的下半句话还没出口,就见景赫的脸突然凑近,接下来就把她的话给吞了下去,澈儿还不甘心地嘟囔着,也很快就被低低的喘息声代替,他怎么会这么无赖呢?可是她又偏偏喜欢。

一场风波,似乎以一个意味深长的法式热吻作为收场,就烟消云散了。正在相爱中的两个人,突然需要共同去面对一个意外的闯入者,相信对彼此都是一个考验,但是所有能经受住考验的秘籍就是彼此的信任,不猜忌,也不要想着去占有,给自己和对方明确的定位,真真正正的爱,允许妒忌,但是不能让妒忌伤害到彼此甚至是其他的无辜的人。

关于爱情,关于婚姻,澈儿和景赫都不甚了了,他们从小学习了那么多东西,就是没有学习过这个,所以,也是在摸索中汲取着应该怎么去爱人、怎么相处的经验,走弯路不怕,只要互相爱着,任何的考验都难不倒他们,哪怕是生死的阻隔,不是吗?

景赫最近发现澈儿变的有些奇怪,经常爱对着什么发呆,有时候一脸忧郁,有时候还动不动的就会发笑,问她什么还不说。

并且景赫还注意到,澈儿似乎除了工作之外还有别的事,因为有的时候他晚上工作完了之后去她的房间,会发现她的电脑屏幕似乎并不是工作的页面,而只要他一进来,她就赶紧把那个页面关闭,生怕他看到似的,并且表情还很不自然,这就越发引起了景赫的好奇心。

景赫忍了几天,旁敲侧击地想问问澈儿最近除了工作还在忙什么,但是她总是能支支吾吾地敷衍过去。

终于有一天,景赫眼疾手快地赶在澈儿关闭那个页面前擒住了她的双手,于是看到了那个页面上是满满的中文,景赫定睛看了一眼,皱着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啊?这个,是,是一部小说…”澈儿边说边用力挣扎,奈何力气大不过景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看他电脑页面上的文字,不禁红了脸。

景赫低头看了看澈儿,又看了看那上面的汉字,也没什么过分的东西,无非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故事,怎么她看起来像是做贼被抓到了一样。

“你最近一直在看这个?”景赫将澈儿拉起来,自己坐在了她的椅子上,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坐着。

澈儿点了点头。

景赫的手指在触屏上滑动,页面往下拉了拉。

“别动,我还没看到这里呢。”澈儿拍了一下景赫的手,自己又将页面调整到了上面去,然后坐在景赫怀里聚精会神地看,景赫则是一脸诧异地盯着澈儿。

“你在学习中文?”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澈儿从小就不喜欢中文,觉得难学,因为外公和爷爷的关系,口语还稍熟练一些,读写和她的法文和英文比,就差很多了,并且澈儿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候还是法英夹杂地说话,如今看她专心且痴迷在一个工作以外的还是中文的东西上,景赫不奇怪都不行了。

“没…”眼睛丝毫没离开电脑页面,并且这个字说的是中文。

景赫知道澈儿这会正入迷,所以也没打扰她,直到她将这个页面上的东西都看完,然后又从头到尾地扫了一遍,轻轻叹了口气,将页面关闭。

“怎么不再看了?”景赫问道。

“没有了。”澈儿无奈地说。

“那为什么叹气?”

“想看下面的内容还得再等一天。”澈儿无奈地说。

“你什么时候开始迷上看中文小说了?”还是连载,难怪最近魂不守舍的,景赫算是知道答案了,可是至于吗?她可是个工作狂,竟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难道她还有他所不知道的那一面?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就最近吧。”澈儿搂住了景赫的脖子,回头在他额头亲了一下,景赫愣住了,稍稍有点不好意思,澈儿倒没注意这个,试图在景赫怀里站起身去洗澡,却被景赫拉住不让动。

澈儿看了看他,发现他眼睛里多了抹深邃的东西,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两个人这样耳鬓厮磨的,此情此景之下,很容易激起人的原始本能,可是她总要先去洗个澡才成啊。

可景赫不放她,她又没法和他明说。

“我好奇的是,看书就看书,为什么要背着我呢?回答完这个问题,就放你走。”景赫拉着澈儿说道。

景赫不问这个问题则已,一问发现澈儿的表情又开始躲躲闪闪的,今天他下了决心,一定要弄清楚才行。

澈儿脸红一方面是因为方才会错了意,原来景赫不是这个意思,倒是她自己往那面想了,真不害臊,还有,那书的内容,只要一想到,她就难免脸红心跳的,要不要告诉他呢?他会笑她吗?

“快说,不说我要用刑了。”景赫见澈儿含羞带臊的样子,灯光下更显出了几分妩媚,原本没往那个方面想,现在也不自觉地有了生理反应。他伸出一只手对准了澈儿的腋下,那是她的死穴,只要一碰那里,就痒的不行,每次景赫都是靠这一招收服她的,不然的话如果凭真功夫,不折腾个半夜肯定不行,再说,谁家也经不起天天换新床不是?

只换了三张床,景赫就庆幸他找到了这个制服澈儿的好办法,如今这个办法的威力很大,只要一做出动作,澈儿马上气势上就矮了三分,当然,澈儿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虽然景赫用这个方法很容易得逞,但是一般来说,第二天他也都得到惩罚,只要一想到澈儿对他的那个惩罚,景赫就不寒而栗了下,但是不管了,先得到答案再说。

“那书,是写兄妹恋的。”澈儿是被吓的也好,还是急着脱身也好,没用景赫再追问就说出了答案。

“兄妹恋?”这三个字显然触动了景赫一下,他似乎一下子就明白澈儿为什么背着他了,他方才只扫了几眼,还没看出什么端倪,如果是写兄妹恋的话,那不是相当于在看自己的故事?难怪她会那么入迷,看来是怕他笑话她。

“我们不是兄妹。”景赫突然觉得这一点需要澄清,他可不想她一辈子只将他当哥哥看。

“南和北也不是兄妹。”澈儿急忙反驳道。

“南和北是谁?”此时的景赫就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因为在澈儿眼里他问的竟是没有技术含量的小白问题。

“当然是男女主角了?”澈儿白了他一眼,这还用问吗。

“既然不是兄妹为什么是兄妹恋呢?”景赫继续发扬打不死的小强精神锲而不舍地问澈儿小白问题,成功地得到了澈儿的一个爆栗。

“当然和我们一样,没有血缘关系了。”澈儿边说边忍不住鄙视景赫,这和没有共同语言的人谈起来简直是浪费了这本书,看来还是要和玄子讨论才够劲。

“这么说,弄得我也想看看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和我们一样的兄妹吗,真不容易,书在哪里?”他很愿意和她寻找共同语言,尽管这很无聊,不过看在“兄妹恋”的份上,他也想看看这样的恋情到底能不能有好的结果。

“书?在网上啊?”澈儿指了指电脑。

“没有实体书吗?”景赫皱眉,那看起来多累,澈儿摇头。

“既然你喜欢,怎么不把它出版了呢,要不我来出,交给丹尼就好了。”景赫也是为了讨好澈儿,不然不赚钱的事,他才没兴趣,他又不是做慈善的。

“千万不要,姐姐不同意的,她说过要自己出,不要我们帮忙。”澈儿忙阻止景赫。

“姐姐?”他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多了个姐姐,要说姐姐,只有一个景澜,但是她一般直呼她的名字。

“恩,是作者,淡妆姐姐,哦对,你也要叫姐姐,她比你还大一岁。”澈儿的表情无比认真,让景赫哭笑不得,他始终无法想象一个陌生人怎么和他扯上的关系,但是看澈儿的语气,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亲近过,倒让他想要认识一下这个人了。

“好了,去洗澡吧,我等着呢。”景赫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没有理由再限制人家行动自由了,毕竟,洗完澡之后的节目会更精彩呢。

“好。”澈儿起身往衣柜的方向走,准备换衣服。

“对了,你怎么发现这本书的?”这也是让景赫好奇的事,她哪有那个国际时间去网站找小说看啊。

“还说呢,是玄子推荐的呗,她说现在公司好多人在看,几乎成了每天休息时间讨论的话题了。”澈儿从衣柜里取出准备换的睡衣。

“玄子?你不在她不是很忙吗?”景赫实在是想不通女人,成泰就没时间看这个,他们两个的工作量应该不相上下。

“哦,是景澜推荐她看的。”澈儿拿着睡衣准备进盥洗室,景赫这么一问,也只好站在了门口回答他。

“景澜?”景赫更震惊了,“她眼睛不是…”

“唉…”说到这里,澈儿的脸也垮了下来,“身边有人的时候,就身边的人念给她听,没人就翻译成盲文…”

景赫没出声,澈儿等了几秒,拉开了盥洗室的门。

“澈儿,我想去文莱了。”景赫突然轻声说,但是语气不容置疑。

“好。”澈儿答应了一声,她早就想了,说完进了盥洗室。

这一夜,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也很久没有睡着。

从景赫受伤之后,李子高怕景澜知道了伤心,就一直瞒着她,也没让她回纽约来,怕她发现,澈儿这两年因为心里一直恨景赫抛弃她,也断了和李家的往来,所以他们两个和景澜,已经两年没见了。

那个美丽的东方娃娃、从小就让澈儿依赖的姐姐、“澜”品牌的来源、不断的面对苦难从不屈服的景澜,只要让人一想到她,就会觉得生命无比的脆弱却又坚强得让人钦佩,他们一直希望这个世界上能出现奇迹,让苦难远离,幸运降临,景赫已经等到了,而景澜的幸运,何时才能降临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

景澜的幸运奇迹不仅没有降临,苦难却接踵不断。

景赫和澈儿到达文莱的时候,本来是想给景澜一个惊喜,没想到,吃惊的反倒是他们,因为全家人几乎集中在这里。

景澜被查出了眼癌。

也许是大家考虑到景赫的身体,还有他和澈儿好不容易可以过几天开心的日子,就没准备马上告诉他们,也可能是现在这里的情况已经够复杂了,刚刚出的确诊结果,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他们就来了。

两个人彷佛刚刚从幸福的天堂掉到了地狱一般,这打击来得剧烈也没有理由,之前的医生不是还说,随着医学的进步和好好的治疗保养,复明是有很大希望的,于是全家人都将这个希望当了真,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日复一日的盼啊盼,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希望越来越渺茫,但它好歹还是个希望不是吗?

可这样一来,这点渺茫的希望也要变成奢望了,虽然医生没有说过再也没有复明的希望,但是,癌症,是有生命危险的,复明已经不再像原来那么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保命。

澈儿觉得外公比前一阵子她在青岛见到的时候更苍老了,也许是她的心理作用,也许是他最近总叹气的缘故,这和他原有的形象不符。

舅舅和舅妈也是愁云密布,他们见到景赫完全好了,倒是感到了些许的慰藉,对澈儿她们两个在一起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之情,可能是外公的工作做得好,也可能是他们习惯了看他们从小就厮混在一起,现在虽然关系和之前有了质的转变,可是表面上看起来和以往也没多大差别,最关键的是,他们现在的心都在景澜身上。

景澜倒是看起来最平静的那个人,虽然还没有将消息告诉她,但这么多人突然都聚集到她身边,想必她自己隐隐约约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何况接下来要面对化疗甚至手术,隐瞒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并且那也不是西方人的行事方式。

不过,她依然表现出很快乐的样子,将所有人的到来看成是天上掉下的惊喜,澈儿和景赫的心思没有白费,景澜知道他们来了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澈儿还给她带来了“澜”品牌里专门为她设计的衣服,穿上之后,就像一个高贵的公主。

景澜也开心地说要送澈儿礼物,不过不是现在,要等她们离开的时候。

周彦辰一直在景澜身边,这么多年,倒是澈儿没想到的,看他们两个的关系,非同一般,绝对不单单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但是两个人既然没宣布,他们也只好故作不知。

晚饭后澈儿避开所有人找景澜聊那本她们共同在追的书的时候,澈儿不小心问出了她和周彦辰的关系,景澜说,是她不同意,这么多年了,周彦辰的心她很清楚,他也一直在等她,但是她想等复明了再将自己交给他,她要给他一个健全的她,但是她告诉他的是,因为她看不见他,所以必须等到看到之后才能决定是否能接受他的长相,她可不想找个丑八怪站在身边。

澈儿知道,她这样说是怕耽误他,想让他知难而退,她总是习惯了替别人着想,因为她早就无数次地向她描绘过周彦辰的长相,斯文清秀,举止沉稳儒雅,和景赫和成泰风格不同,但是你很难分出高下。

而每次澈儿说到这个,景澜就会淡淡地笑,眼睛里充满了向往,澈儿知道,她是相信的,她渴望周彦辰的心不亚于周彦辰对她的,可是相爱的两个人偏偏不能在一起,景澜是在折磨周彦辰,也是在折磨她自己。

景澜作为女主人,很体贴且善解人意地将景赫和澈儿安排在了一间客房,知道了他们两个的关系后,景澜是最开心的人了,澈儿原本还担心她会不太习惯呢,可是在所有人面前,这样的安排倒让澈儿不好意思,景赫却心安理得的很。

到文莱的第一个晚上,两个人相拥着叹了一夜的气,景赫叹气的是景澜的病,周彦辰的老师据说明天到,他准备和周一起去接,商量景澜下一步的治疗方案,他是担心,生病的两年里那种对前途绝望的情绪又升腾了起来,这次是为了景澜,但那绝望却是一摸一样的,不过既然他挺过来了,他也相信景澜会好起来的,他紧紧地抱着澈儿也证明此刻的他非常非常脆弱,男人,有时候也需要从身体的接触来得到慰藉和力量。

澈儿叹气是因为景澜不能和周彦辰在一起,女人,始终是爱情至上的,哪怕是在生死面前,也会忍不住将爱情放在第一位。景澜也是,明明爱着,就为了不想拖累人家,宁可委屈自己,殊不知,这样周彦辰也痛苦,也许人家不觉得拖累呢,既然肯等,就说明他爱的是景澜这个人,而不只是那双眼睛。

这个世界上有眼睛的人很多,但是又有多少人能洞穿世事的真相,可见智者靠的是心,周彦辰绝对不是一般的俗人,景澜低估他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但心事里的主角是同一个人,而他们不约而同对自己的自责内容则是完全一样,他们对景澜的关心太少了,看着她见到他们这么开心,他们就更觉得对不起她。

第二天全家人除了景澜一起听取病情的时候,景赫和澈儿包括周彦辰听到了一个更为令人震惊的消息,那就是——景澜也是收养来的,而景澜的父母就是死于眼癌。

李子高不得不说出景澜的身世,是因为这样有助于医生对病情的了解,本来,外伤失明致癌的可能性很小,遗传因素才是决定因素,现在是景澜的生死关头,是非说不可了。

这样,很多谜团也就解开了。为什么清峰是混血儿,可景澜却全完全是东方人的长相,为什么会选择将景澜送到文莱,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

如果景赫和景澜都是收养的,那么自己呢?这就是澈儿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的本能反应,舅舅舅妈对两个孩子都不错,却全是不是亲生的,而慕容天禾夫妇对自己那么恶劣,她倒希望她也是收养的了,至少也不用那么失望。

第一百七十三章

景澜的家族是在文莱的华人家族,她的爷爷生前和李子高关系很好,景澜是这个家族里唯一留下的苗,父母都死于癌症,李子高就将景澜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收养,一直当成自家的孩子看待。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景澜在纽约遭遇不幸之时李子高会受到那么大的打击,在他看来,他对不起他的好友,没有将景澜看护好。

当初将景澜送到文莱去,这也是她父母的遗愿,他们希望景澜将来能继承他们的事业,他们的根在这里,不希望孩子走得太远。

而李子高也明白,如果一直将景澜放在身边,也就是在纽约长大,接触的都是纯西方的思维方式,将来她很难再真正融入到东方的文化中去,这样,他也就无法帮助她完成她父母的遗愿,这也是他忍痛在景澜七岁大时,就一定要将她送回到文莱的原因。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从小发自内心的热爱这片土地,等时机成熟,再告诉她身世,景澜家的血脉才算真正的传了下来,一个家族的传承,是信仰和精神的传承,而不单单只是那一点血缘。

可以说,他在景澜身上倾注的心血,一点都不比景赫和澈儿他们少,甚至更多。毕竟景赫在他身边,而澈儿有自己的父母,又是自己的骨血,相比之下,景澜就更能激起疼爱,尤其是,这个孩子身上有一种其他孩子身上都不具备的特质——外柔内刚,善解人意,心地善良,不钻牛角尖,这些都让李子高发自内心的喜爱,说起景澜,全家人上上下下,包括仆人们,没有一个不说她好,这一点澈儿和景赫他们都做不到。

几个孩子里面,景澜和成泰的性格最讨人喜爱,而景澜看起来又更踏实稳重一些,所以当初送景澜离开,李子高也是百般不舍,却也要做出一副冷血的心肠来。

后来他称病骗孩子们回纽约看他,也是因为想孩子而又拉不下脸,最后导致了景澜被伤害,让李子高痛不**生,但是这件事也让他更加的对景澜另眼相看,这个孩子所表现出来的坚强和勇气,让他一度为之震撼,他李子高暗下决心,后半辈子一定要让这孩子的眼睛复明,以告慰她的祖父和父母的在天之灵,可是,天不遂人愿了,困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是个尽头。

从景澜的病情讨论会,之后变成了身世披露会,最后在场的每个人都沉默不语,澈儿一直坐在景赫身边,在知道这个消息后,毫无意识地就将身体的重量倚靠在了他的身上,她觉得如果不是这样,自己不知道会不会撑下去。

景赫倒是没那么震惊,他觉得他早该能想到这一点,只是他从来没往这个方面想过,既然自己可以是收养来的,那么景澜为什么不可以?只是,他偷偷看了看自己的养父母,母亲还是老样子,父亲,如果仔细看,会觉得老了一些,突然觉得他们也很不容易,自己的病两年来就没有让他们省过心,可下自己好了,妹妹又这样…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允许在场的不知情的人去震惊和接受了,因为景澜的病情刻不容缓,周彦辰的老师汉森倒是有一种新的治疗方法还在研究之中,但是目前,手术是唯一的选择,这样才能为下一步的治疗争取时间,也就是说,必须先活下来,也只有活下来,才能谈康复甚至复明的可能。

这个问题没有人有异议,毕竟坐在这里的是世界知名的眼科权威,他没说放弃,就是目前最庆值得大家庆幸的事了,但是下一个问题,就困难了,那就是,到底要不要告诉景澜她的病情和身世的真相。

病情的真相似乎没有讨论的必要,因为景澜有知情的权利,如果她不愿意上手术台,其他人只能尽量说服,谁也强迫不了她,但是身世的真相…

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癌症,已经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再将身世告诉她,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了,如果真的因此崩溃了,对病情非常不利,虽然大家都知道她很坚强,她也以实际行动向人宣告了这一点,但是以己度人,这样的双重打击放到谁身上,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安然挺过过来。

可是,任何手术都是有危险的,何况还是这样的一个生死攸关的手术,尽管医生没有直说,但是大家都清楚,景澜能不能下得了手术台还是个未知数,如果现在不说,有可能景澜再也不会有机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正是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个没有办法解决的进退两难,所以谁也不愿意开口,也无法开口。

而每一次出现这种局面,也只能以李子高这个大家长的决定来收场,他决定要告诉景澜所有的真相,他亲自同她去说。

宣布完这个决定后,李子高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我想去休息一下,失陪了。”这句话和方才宣布决定时的语气比,显得很没有气力。

澈儿就在李子高的旁边,看到李子高站起来,她也跟着站起来,伸手去扶他,要是在以往,他肯定会很生气的甩开她的手,他可不希望人家将他当年老体弱的孱弱老头子看待,可是现在,他甚至感激地看了澈儿一眼,澈儿心里难过,外公的身体也不如以往了。

“等一下,李先生,能不能给我两分钟,我有个请求。”这句话语速很快,透着急迫,似乎是思虑了再三,现在不得不说了,在场的人都看向了已经站起来说话的那个人,李子高也注意到了他,眉毛挑了挑,黯淡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了什么。

“好吧,你说吧。”他边说边冲说话的那个人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自己也看了看澈儿,澈儿松开了他,李子高再次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澈儿也坐下,但是那个人却站着没动,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他站着,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说话的这个人是周彦辰。

他一直坐在最角落里,除了开始被老师要求汇报了一下景澜的身体状况外,其他时候只是默默地帮老师放幻灯片,同大家一起听汉森讲解治疗方案,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低头做记录。

在探讨要不要告诉景澜病情和身世的时候,没有人问过他意见,他也丝毫不发一言,因为他知道,在这里,他没有说话的资格,他只是她的医生而已,而在座的每个人,都比他和她的关系要密切得多,包括自己的老师,因为她未来的生命也系在了老师的手里。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也就没有人注意到他,除了澈儿。

如果没有澈儿昨晚和景澜的谈话,她也许会和其他人一样自动忽略那个实在是太过安静的周彦辰,可是,现在她知道了,他并不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他目前在景澜的心目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远非他们这些只有名分却很少关心她的人可比,一想到自己还不如这个外人对景澜关心得多,澈儿也忍不住自责。

因为今天可以近距离地观察周彦辰,澈儿也就对他倍加留意,表面上,他也是个含蓄、情绪不爱外露的人,哪怕是外公宣布景澜身世的时候,他也只是抬起了头,和大家一样地看着李子高,显然,他也是意外的,后来商量要不要告诉景澜身世的时候,澈儿发现他尽管掩饰的很好,但是那眼神里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悲伤在被他刻意地隐忍着,显然他也是在纠结和挣扎吧。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受苦,自己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澈儿刚刚经历过,所以她能理解周彦辰的感受,她知道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景澜的父母,都不见得有周彦辰了解景澜,澈儿其实很期待听听周彦辰的意见,她直觉,他的建议才是对景澜最好的,她甚至想建议外公,把这个和景澜摊牌的任务交给周彦辰去做,因为他们早就有了一种默契甚至是特殊的沟通方式,但是她不能,毕竟周彦辰的身份还不被认可,是还没被景澜认可。

所以,即便周彦辰不说话,澈儿也没有理由去苛责他,毕竟,一个肯用最好的青春年华去爱景澜的人,本身已经是他们全体人的恩人了,她多么想让其他人也知道这一点,多想直接站出来替自己、替家人感谢他这么多年默默无私不求回报的爱,但是,她仍然是什么都不能做。

当周彦辰在最后的关头站出来的时候,对澈儿来说,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她甚至有点紧张,是替景澜紧张,因为她本能地直觉,一般不说话的人,如果肯说话,肯定不是无关紧要的事,她预感,他们两个的关系没准就这样公开了,当然,与其说这是澈儿的预感,还不如说是她的期待。

依着景澜的性子,如果在她没有出事之前,她肯定是敢爱敢恨的人,可是,澈儿知道,她现在心里的自卑是谁也解不开的,如果周彦辰也是个内敛的性子,这段感情就真的没有出路了。

其实澈儿心里也矛盾,如果她处在景澜的境地,没准会做一样的选择,她也不想拖累景赫,尤其是在自己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许了人家,却不能长相厮守,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给希望,没有开始的喜悦和憧憬,也许就没有结束时的落寞和绝望了。

周彦辰果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再一次地将这个会议推向了一个GAO潮,甚至比之前的那个关于身世的消息更让人震撼。

他提出要和景澜结婚。

就连知道内情的澈儿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何况是其他人。

周的口才其实并不怎么好,从他开始说话时的语无伦次就可见一斑,当然也有可能是紧张的缘故,不过到后来却是越来越流畅。

“我希望你们能将她交给我,毕竟只有我最了解她的身体状况,而且,我爱她,我会用我的生命去爱她,我不能保证一定会让她完好如初,但是我会尽我的一生去为了这个目标努力,我不能保证给她最好最完美的生活,但是我会竭我所能不再让她受到伤害,对不起,老师,李先生,我知道在这个场合提这个要求并不适宜,但是我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将我的这个心愿说出来,一直以来我就是她的主治医生,承蒙你们的信任,让我能留在景澜身边,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能为她做一些事,是我莫大的荣幸,可是,我辜负了你们辜负了景澜,是我无能,才让她…希望你们能给我补偿的机会,谢谢你们听我讲这么多,我,我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支持,可以吗?”

周彦辰一席话说出之后,终于轻轻吐了口气,他低垂下头,就像是一个罪人在等待审判,他是第一个知道景澜患了眼癌的人,这个打击就像一个晴天霹雳一般差点将他击倒。

一个医生最大的忌讳就是感情用事,更大的忌讳就是爱上了自己的病人,如果这个病人是绝症的话,那么医生就更无法在不受任何干扰的情况下去施行医治了。

周彦辰从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所以他被老师认定是最有希望继承他的衣钵并能达到他的成就的学生,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剑桥医学院的高才生,突然放弃一切跑到了一个小国家,从此淡出了医学界的视野,让他的老师很为之扼腕了一番,他的老师现在才知道原因,原来是为了一个女人,确切地说,是为了一个病人,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会看走眼到这个地步。

其实连周彦辰自己都不相信。

不是没有过挣扎,但是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当初选择跟随景澜去文莱,父亲为此大病了一场,虽然没什么危险,但是身体也大不如前,在他的同学们眼里,他简直是浪漫得过了头,试问,当医生的哪个不和病人来点罗曼史?可是为了这点罗曼史将自己的前途放弃,那就不仅仅是浪漫这么简单了,何况这个病人还不见得能治好。

第一百七十五章

当初剑桥还有传言说周彦辰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就连他最好的朋友都为这事和他吵了起来,他知道他们是为了他好,可是他却甘愿和他们断了来往,死心塌地地在景澜身边驻守下来,一驻守就是这么多年,并且还打算继续驻守下去。

他从来没有将她当成是残缺的人,哪怕她的眼睛永远也不好。

在他眼里,她就是天上星星中最亮的那一颗,她的光芒让他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他刚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头被纱布缠满,肿肿的看不出模样,一天又一天,他一点点地看着她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也一点点地放她不下。

他见过那么多个失明的病人,却从来也没见过她这样,不哭也不闹,就像生活从来没有什么改变,他不得不好奇,不得不去偷偷地观察她,观察她病情以外的东西,尽管一开始,他觉得她过于木讷,那种对自身发生这么大改变的平静,平静到让人怀疑她的年龄,她镇定得可怕,让这个见多识广的医生都感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