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易安记得去年的除夕,程易笙吃完年夜饭就早早带着黎菘回房了,三个长辈也各自回房休息。他一个人落单,自己跟自己下了一夜的围棋。

“我们先走了。”不到九点的时候,程易安抢先起身。

楚清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某个新晋男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等我看完这个……”

程易安无奈,只能坐下来等着。等那个男人一下场,他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楚清的手就往外走。

“干嘛呀,我还没看完呢。”楚清有些不乐意了,大过年的这么早睡觉做什么。春晚刚刚演了几个节目而已,最重要的是黎菘带过去的辣条真的很好吃,她还没来得及问牌子呢。

程易安直接将楚清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她那房间的床小,两个人睡着多少有些挤得慌。楚清又是睡觉极其不老实的,他昨晚差点儿被楚清从床上踹下去。

楚清也乐意跟他回去,客房没有电视,她记得程易安的房间是有的。

一到卧室,楚清迫不及待地冲到电视机前面打开电源。

“诶?怎么没有信号?”电视蓝屏,闪着无信号三个大字,她抓着遥控摆弄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画面。

程易安从外面进来,径直走到电视机旁边拔了插头,解释道:“欠费。”他从来不看电视,后来就干脆没再续费。

楚清一听,气呼呼地叉着腰,“电视不让看,东西不让吃,你说吧,这么早把我带回房要做什么?”

程易安回身将门关上,又熄了灯,“做点大晚上该做的事情。”

第35章

“做点大晚上该做的事情。”

楚清一听,大晚上该做的事情……她突然红了脸,紧张害怕之余又多了些脸红心跳。

这个问题前几天林襄还特地跑家里问过她,得到否定答案以后林襄百思不得其解。贼兮兮问了句老程怕不是性冷淡吧,被楚清满屋子追着打。

如今看来,程易安竟是这个意思。

旁的人都是元旦前跨年去酒店,他挑了个除夕,勉勉强强也算是传统之中的浪漫。

“我,我先洗个澡。”楚清推开程易安想出去,刚走了两步就被人拦住了。

“你下午不是洗过吗?”程易安开了床头的一盏小台灯,开始解衬衣纽扣。

楚清舔了舔嘴唇,征求他的意见:“那,那……不洗了?”

“嗯。”程易安脱了衬衣,从衣橱里拾了件工字背心穿上,又开始脱裤子。

楚清愣在原地,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她看电影里,人家都是先亲亲抱抱什么的再脱,怎么到了程易安这儿跟例行公事一样?

听见程易安轻声地打了个哈欠,楚清更憋屈了,这人还困上了。

楚清默默地脱了外套和毛衣,然后脱外裤。她穿着棉毛衫掀开被子进去,冻得直哆嗦。腹诽着程易安这个人一点觉悟都没有,都不知道帮她暖一暖被窝。

楚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拽着被角闭上了眼。身边的人翻了个身,然后往她的方向挪了挪。

“冷吗?”程易安知道楚清以往都是垫着电热毯睡觉的,怕她冻着。

“冷……”楚清往里头缩了缩,也转了个身面朝着程易安,弓着身子往他怀里钻。她刚抱到了程易安的腰,谁知道他突然坐了起来。

程易安将楚清的手拿开,然后起身道:“你先睡,我去给你灌个汤婆子。”

“不用了吧,你……”楚清没拦得住他,十分挫败地躺在床上。

程易安拿了热水袋回来,他给楚清掖好了被角,然后平躺在床上,“睡觉。”

他今天早上五点就被程易笙叫起来给厨房干苦力去了,剁了一上午的骨头,浑身都快散架了。程易笙先前饭前同他嘚瑟,说是下午媳妇给他按摩了,觉着神清气爽。程易安可就不行了,又困又累,跟值了三天夜班一样。

直到听见程易安平缓而又均匀的呼吸,楚清才敢相信他嘴里说的“晚上该做的事情”真的是睡觉。

可她是准备守岁的,如此一来就十分尴尬了。悄悄掏出了口袋里的耳机,楚清用pad打开了春晚的直播。手里握着手机刷微博的段子,连笑都不敢出声,只能咬着被角。

一直到李谷一老师的《难忘今宵》唱完,楚清才关了手机。她揉了揉肩膀缓解酸痛,然后伸手去拿眼药水。刚刚滴完闭上眼睛,身边的人就醒了。

程易安一睁眼就看见楚清用纸巾擦眼泪,吓得觉都醒了,他连忙扑上去,问道:“怎么了?”

楚清睁开眼睛,眼泪混着眼药水往下淌,“什么怎么了,你醒了?”

程易安皱着眉,用手给她擦眼泪,“不高兴?”虽然他也不知道楚清为什么不高兴,可听姚宇成说女人都是敏感的,动不动就不高兴……

“眼药水……”楚清十分无奈地指了指眼睛,“我没哭。”

程易安一听,这才放下心来,他拍了拍楚清的脑袋,“睡觉吧。”

“盖着棉被纯聊天?老程,你挺没追求的啊。”说完后,楚清伸手攀上了程易安的脖子,低头啃了一口。

程易安浑身都僵硬了,盯着楚清动都不敢动。

楚清头埋在他胸前,听见了他嗓子里“咕咚”一声,咽口水的声音。

他这房里的窗帘不遮光,此刻房间里虽暗,但是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得一清二楚,比如说程易安的红脸蛋儿和他不安的小手。

楚清饭后喝了黎菘给的果酒,此刻也不知道酒劲儿散了没有,胆子大得很。她将手指头插进程易安的发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

两个人贴得极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程易安的呼吸已经乱了,可他还是努力地深呼吸克制。他想推开怀里的人,可鬼使神差地,又贪恋着女孩子身上的气味和温度。

楚清身上一直都带着好闻的柚子味儿,清新中带着香甜的气息。嘴里呼出的气息又带着玫瑰味牙粉的味道,一下一下打在程易安的鼻尖。

程易安此刻浑身都粉红粉红的,像是只蒸锅上的龙虾。

楚清将脚边的热水袋踹下了床,她此刻后背已经开始冒细汗了。抬头吻在程易安的喉结处,又向上亲到下巴,再到嘴角。

以往两个人的亲吻都是程易安主动的,可也就是浅尝辄止,十分纯情。并没有楚清同事小说里的那种“银丝相连”或是“手情不自禁地摸上她的腰”。

楚清生涩地含着程易安的下嘴唇用牙齿轻咬着,他的嘴唇很软,可嘴唇的主人一点儿动作都没有。

程易安垂着眼,盯着楚清的动作。后者的睫毛跟扇子一样,时不时刮过他的脸颊。他双手扶在楚清的腰际没动,也不敢动。但程易安可以感受到楚清的急切,这丫头的手已经伸到他的后背了。

楚清感受到了什么,突然停了动作,她松开程易安,将头埋在他胸口闷声笑了一声,故意调侃道:“原来你不是性冷淡哦……”

话音刚落,她就松开了程易安,结束了所有暧昧的动作。规规矩矩地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道:“诶呀,好困的。”

程易安此刻进退两难,僵着身子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当他准备出去冲个凉水澡的时候,楚清突然又撞了上来。

准确地说是贴上来,从腿到胸,紧紧贴着程易安,那脑袋还故意往他胸前蹭,毛茸茸的刘海儿蹭得他心痒痒。

“抱……”毫无预兆地,楚清开口撒娇。

程易安此刻脑子里的“凉水澡”三个字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一手钳住楚清的下巴,一手撩起她的睡衣。

“你干什么?”楚清觉得腰上痒痒,动了一下。

程易安闷哼一声,低头封住她话多的嘴,“干晚上该干的事情。”

撩完了就睡,要皮也不是这么皮的。

程易安一手解开了楚清睡衣的纽扣,这才发现她里头还穿了一件。他皱着眉头掀开被子瞧了一眼,类似汉服的那种睡衣,薄薄的真丝系带的。

楚清憋着笑,特地将绳结对着他,说道:“你先解开再说吧。”楚清的绳结是特地找人学过的,系起来容易,自己解开也容易。可要是没学过这种系法的人,怕是研究半天都不知道怎么解开。

程易安一扫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结,他一点儿想研究的念头都没有。双手拉住衣裳的左右两片,用力一撕……衣料撕裂的声音,在这夜色里显得格外地清晰。

“程易安你混蛋!”楚清心疼得气儿都喘不过来了,“这睡衣抵我一件羽绒服呢!”

“明儿给你买十件。”程易安随意地将睡衣往外一丢,将方才楚清对他做的,一样一样,放慢动作做了个遍。

楚清带着哭腔往后缩,“我们睡觉好不好……”她是真怂了,万分后悔,就不该作死去撩他。

“好……”程易安沉着声音答应道,手里动作没停。

“唔,我是说睡觉啊……”

“是在睡觉啊。”程易安将人松开,然后从床底下拿了个盒子出来递到楚清眼前,“你要不要挑一个?”

楚清气得抓了一把盒子里的东西就往他脑袋上丢,“挑你个头啊!”

程易安偏头一躲,有一个正正好卡在他的背心领子口。拿起来一看,他低头抿嘴笑了笑,“你喜欢这种?超薄无感……”

“我喜欢你个……”楚清羞得不行,话说了一半就被程易安打断了。

“哦,只要是我都喜欢?”

……

第二天早上,按规矩要早起拜年,程易安拜完年回去的时候特地给楚清端了碗元宵。

“楚清,醒醒。”程易安将元宵放在床头柜上,这才看清了这房里昨日被他们弄成什么模样。

楚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要起身,起到一半突然倒了下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程易安急忙捂住她的脸,哄道:“不能哭,今天哭了整年都要哭。”

“还不是怪你。”楚清呜呜咽咽地,将眼泪全都蹭到程易安手上。她瘪着嘴,委屈道:“疼……”

程易安将手伸到被子里,帮她捏着腰,“我错了,下次……”

“下次还敢!”楚清恶狠狠地指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

“下次就不疼了。”程易安憋着笑意逗她,“真的,今晚就不疼了。”

楚清伸手打他,又恼又气,“你还说!”

程易安低着头求饶,弯腰在她脸上啄了一口,“我错了,我错了。”

“哪里来的元宵?”楚清这鼻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灵,“你已经见过爷爷他们了?”

“嗯,七点拜年。”程家几十年的规矩了。

“那你怎么不叫我啊!”楚清埋怨道,“那,那爷爷对我印象该不好了……”

“不会,爷爷惦记着重孙子,不会怪你的。”

楚清隔着被子去踹他,“你还说!”

抱着楚清半靠在床头,程易安将那碗元宵一个一个吹凉喂给她吃完了。

楚清看着这满屋狼藉,脸又红了,“你怎么都不收拾一下……”

姚宇成送的那盒东西撒了一地,她的那件真丝睡衣还挂在窗台上。

程易安颇不在意道:“没事儿,又没人过来。”

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黎菘的声音,“小清清,我给你送小馄饨来啦!”

两个人俱是一愣,楚清更是一骨碌钻到了被子里,“你惹的事情,你去摆平。”

程易安清了清嗓子走到门口,对黎菘说:“她还没起呢。”

黎菘不在意地摆摆手,“没起没起呗,都是女人,羞什么嘛……”

见她还想往里走,程易安后退两步,死死地堵在门口,神情紧张,“碗给我吧,你,你先回去?”

黎菘皱着眉,还想说什么,突然瞟见了程易安羊绒衫上沾着的一片包装纸……她看那形状和颜色有些熟悉,明白过来以后立刻转身往院子里跑,扬声道:“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你们继续,就当我没来过啊!”

程易安见她走了,总算是松了口气,端着馄饨回了房。

“你站住!”楚清见他那黑色的羊绒衫上沾着一片红色的包装纸,“那,那不会是……”

程易安低头一看,点了点头,“是。”

楚清绝望地望着天花板,“你家有地洞吗?我想钻一钻。”

“有地窖,里面都是腌菜。”程易安一本正经地同她玩笑,见楚清咧嘴笑了,转身到衣橱里拿了个礼盒出来给她,“新年礼物。”

楚清尖叫着拆开盒子,她上次无意间刷到的一款春款包,贵到窒息的那种。那时候她就随口说了句好好看,连转发都没有。

“你怎么记得是这款!”楚清将包拿出来左看右看,恨不得立刻下床背到院子里转一圈。

“翻你的微博关注。”

程易安是一条一条翻的,楚清关注了五百多人,从后往前翻到了三百多个才找到了。他拿着图片托人从M市找没找着,还是让哥们从B市买的。那时候快递已经停运了,程易安特地找了人,一路从B市开车送到了M市。

楚清将包又仔仔细细地放进盒子里,然后双手捧着程易安的脑袋亲了一口。“吧唧”一声,十分响亮,“我爱死你啦!”

程易安舔了舔嘴唇,“我也是。”

第36章

程家过年的传统活动就是打麻将,专门辟了个房间出来,里头放了两张麻将桌。

连上场打的带着围观的,棋牌室里满满当当挤着十来个人。

楚清一向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的,其实也可能是水平太菜。从小打扑克没赢过的她,将牌技差归于数学不好。像程易安那种数理化常年保持在全年级前几的,打起牌来可谓是得心应手。

“我没钱了啊!”程易笙今日带的现金已经全输光了,每年跟程易安打牌都要掉一层皮,今年算是最惨的一次了。

牌桌上不用支付宝,不赊账,钱不够了只能用物件儿抵,这是程老爷子定下来的规矩。许是因为他自己个儿没有支付宝罢了,经常能从小辈那儿赢块好墨或是只上好的狼毫笔回去。

“拿东西抵。”程易安拉开了自己面前的小抽屉,里头红的绿的一抽屉的纸币。他十分嘚瑟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楚清,指着程易笙说道:“小清上次说你腕子上的珠子好看。”

程易笙眼睛一瞪,“你这媳妇儿眼光还挺毒!”那串小叶紫檀是他从朋友手里讨过来的,为此签下了一个不平等条约,每年两次去他们学校演讲,为期五年。

“你给不给?”程易安可不管他,如今他输得连裤衩儿都没了,只剩那手上的几个物件儿值钱。

程易笙将珠子拆了下来,拎着穗子送到楚清眼前,“来,弟妹,别客气,算是见面礼了。”

楚清看了一眼程易安没接,直到后者点点头让她拿着,楚清才欢天喜地地喊了声“谢谢大哥”。

“来,洗牌。”程易笙将袖子往上挽了挽,挺直了腰杆儿,“我要认真了。”

程易安跟一旁的表弟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开口道:“你书房里的那新得的端砚……”

“给。”程易笙一拍桌子,赌气道,“还有那块松烟墨,一并拿去。”他还真的就不信邪了,今日手气能差到一局都赢不了。

那头的楚清收到了林襄的短信,说是过年无聊,让她一块儿出去逛街。她小声附在程易安耳边,“我和林襄出去逛街。”

程易安点点头,当即就要丢牌起身,“我送你。”

“别,你玩你的,林襄开车来接我。”难得看见程易安兴致高,楚清想着既然他开心,便由着他多玩会儿。

“真不用我送?”程易安牵着楚清的手,放在胸口捂了捂,“那你多穿点衣服,别冻着。”

“知道,你好好玩儿,少喝点酒。”他们这牌局打到最后输得没东西输了肯定得变成酒局,楚清看门口那四箱啤酒就知道了。

“好。”程易安应下,随后拍了拍楚清的腰,“把我送你的包带上,想买什么就买。”

“那肯定是要带的,背上你送的包,我就是街上最靓的崽崽!”楚清低头跟他玩笑了一句,随后看了一眼周围,见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这边,迅速地亲了他一口才离开。

程易安还盯着门口出神,怔怔地抬手触了触自己的脸颊。

一旁的小表弟看着程易安这痴汉样子酸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你可行了,易安哥,嫂子都走那么远了,该回神了。”

……

林襄将车开到了巷子口,等了老半天才等来了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