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有沙发的,你干嘛躺地上啊?”郭嘉面红耳赤地爬起来,借着月光,看清楚了晓宇只穿着背心和短裤的身躯。

没有了衣服的遮盖,郭嘉才发现,原来他一点都不瘦,肌肉象隐藏起来似的,此时发出灼灼的富有弹性的光芒。

“沙发太窄了,一不小心就翻到地上,不舒服。”晓宇嘟哝着爬起来,看看她,“你酒醒了?”

“我压根就没醉!”郭嘉口风咬得紧,一转身进了厨房。

晓宇笑笑,没跟她争辩,这么一折腾,他的睡意顿时了无踪影。

过不多久,郭嘉从厨房里出来,端了两杯水,递给他一杯。

“谢谢!”

月光很好,两人也不开灯,就着皎洁的银晖席地坐在地板上。

“问你个问题。”郭嘉下巴对他扬一扬,“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不肯跟我握手?”

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最终归因为韩晓宇是个傲慢的家伙。但今天晚上的相处,令她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撇开两人的性别年龄等差异,她惊讶地发现,彼此居然挺投合!

晓宇低头笑了笑道:“我跟你们不一样,生活在两个圈子里的人,还是不要有什么交集得好,免得将来给你们惹麻烦。就是我姐,也是我去找她的时候多,我不想她跟我的事有什么牵连。”

郭嘉重重点了点头,“敢情你还是为我们着想。”

“你明白就好。”晓宇也笑起来。

“你歌唱得那么好,”郭嘉又道,“有没有考虑过去参加什么歌艺表演的海选之类的,你条件不错,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红。”

晓宇摇头,“那些需要有人捧才行。我不习惯让人牵着鼻子,还是算了。”

“也是。”郭嘉咧了咧嘴,“你连老板娘看上你都不愿意委屈自己,更何况去扎那个圈子了。哎,你…”她一半好奇一半戏谑地眯起眼睛来问道:“你就这么讨厌那个老板娘?莫不是,她长得很丑?”

“当然不是。”晓宇斜了她一眼,忽然又笑起来,“她是陪酒小姐出身,模样怎么着也差不了,现在年纪虽然大了点儿,但风韵犹存!”

郭嘉一边听,一边上上下下打量他,“听你这意思,你应该对她不反感啊!那为什么…”

“她跟我哥们儿好过。”晓宇截住她的话头道,“朋友妻,不可欺,做人要有原则!”

郭嘉瞪起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大笑着说:“是是!”她把手中的水杯高举起来,“来,为了原则,干一杯!”

两只杯子怦然靠在一起,杯中的水在月光的洗汰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

第68章第十六章(5)

傍晚,沈均诚拎着一袋子食材从超市里出来,徒步往住处的方向走,他从沈家出来得干净,连车都没开,原封不动交接给曹文昱了。

即将进小区大门时,忽听一个绵软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唤他,“均诚!”

沈均诚回头,看见姨妈正向自己款款走来。

“姨妈!”沈均诚停下脚步,也唤了她一声,不知怎的有点尴尬,他离家出走的事想必姨妈早已知道了。

赵太太走到跟前,先瞥了眼他手上的袋子,抿嘴笑一笑,“嗯,没白出去读书,懂得照顾自己,还会做菜了。”

沈均诚本来就跟姨妈亲厚,再加上她轻松的语气这么一打岔,就把无形中的一点紧张与尴尬给搅散了。

“时间还早,咱们找个地方聊两句怎么样?”赵太太看看表,笑着征询他的意见。

沈均诚举目四顾,周边都是普通小区,没一间像样一点的茶座或者咖啡馆,他又决计不想带姨妈去晓颖那儿——他现在还揣摩不透姨妈的态度,万一话说得不好听,晓颖回来撞见肯定心里不舒服。

赵太太显然读透了他的心思,莞尔笑道:“我开车来的,走吧,咱们去枫居喝杯清茶,我会再送你回来。”

枫居的虞山茶是一绝,隐隐透出一股士子的豪情,是上年纪人的最爱。沈均诚回国后曾跟着姨妈来喝过两次,印象深刻。

啜着茶,赵太太先问:“你搬出来几天了?”

“一周。”

“一直没回去看看?”

沈均诚环顾左右,最后低下头去。

赵太太一声叹息,“你跟你妈妈闹这么僵,也不全是为了你身世的缘故吧?”

“…”

“你妈这个人的脾气是急躁了点儿,可她对你,我该怎么说呢,大概亲生母亲都未必有她那么上心。”

“我妈…他们为什么要收养我?”沈均诚终于有了逮着知情人细问的机会了,尽管这个问题最有资格回答他的人一定是吴秋月,不过以两人眼下的情形,她不可能心平气和告诉他,至于沈南章,沈均诚也同样没有勇气问,他怕与他谈得越多,自己的心肠就会越软。

赵太太摇了摇头,有点无奈,“这话说起来就长了。你妈妈结婚不久怀过一胎,胎儿才三个月的时候,她回了趟娘家,就是咱们吴家的老宅,结果夜里走楼梯时没踩稳,不慎摔了下来,不仅小产,还落下后遗症,从此再也无法生育。”

沈均诚听得拧起眉头,心中有些不忍。

“老宅里发生过很多不幸,我父亲,哦,就是你从未见过面的外公文革时在那里过世,你妈妈又出了那样的事,包括跟外婆相伴时间最长的阿芳后来也走了,所以我们都觉得住在那里不祥,纷纷搬了出来,只有老外婆死活不肯走,唉…”

沈均诚默不作声听着,无法发表任何意见,赵太太笑了笑道:“怎么不知不觉就扯远了,还是说说你妈妈吧。就因为她再也没法生孩子了,她的脾气才一天比一天古怪起来,家里的人,包括你爸爸,都只能让着她点儿。其实,你爸爸对你妈真的是很不错的他们两个年轻时也是自由恋爱结的婚,感情一直很好,不过出了那事之后,你妈就象变了个人一样,总是疑神疑鬼。说起来,你爸那样的人也算难得了,活到这把年纪,生意做得又这样大,但在外面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件也没有。”

赵太太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类似于羡慕的神色,沈均诚隐约察觉她似乎话中有话,不过她很快又把飘远的思绪给扯了回来。

“不过,自从领养了你,你妈妈就把全部的心血都放在你身上了,把你看成自己生的一样,谁要是提一句你是养子,她就跟人翻脸,当初,几个大哥都为此看过她的脸色,唉,她那个脾气啊…所以,这么多年来,大家不约而同给你的身世保密,你又生得讨人喜欢,渐渐地,谁也不在意你究竟是不是你妈亲生的了。大概半年前吧,你妈曾经跟我抱怨过,说公司里有个姓郑的老总喝醉了酒乱说话,让她很生气。”

沈均诚心里咯噔一下,“您是说郑宪民?”

“应该是吧,他是你爸爸的老朋友,不知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他也是随口这么一提,你妈于是耿耿于怀,后来竟然把人逼走了。你妈妈不是怕别的,她就是怕你知道了,会跟她不亲。”

沈均诚默不作声,想起母亲在楼梯下用颤抖的声音恨恨地骂他是“白眼狼”的时候,估计她的心里也是充满了绝望,这样一想,他陡然又有些难过起来。

“姨妈,”他颤颤地唤一声,那个盘桓在心头的疑问终究没能按捺得住,“您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赵太太瞥了眼他紧张的脸色,遗憾地摇摇头,“你爸爸当初带着你妈妈一起去乡下挑的孩子,收养了你之后,他们还在乡下住了大半年才回来,目的也是想掩人耳目。你的亲生父母一直没来找过你。”

沈均诚的心象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攥得紧紧的,透不过气来。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其实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是不是你爸妈亲生的,已经不重要,他们培养你到这么大,又有那样庞大的产业给你去继承,我想,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懂得轻重取舍吧。”

沈均诚任她怎么说,只是垂头不语。

“均诚,”赵太太见他一味避过自己的衷劝,就是不表态,也不免苦笑,“你是为了晓颖那孩子吗?”

沈均诚啜一口茶,脸上的表情已经写明了一切。

赵太太又道:“说实话,我也挺喜欢晓颖的,虽然有七八年没见面了,那孩子人老实,长得又好,确实招人疼。”顿一顿,她才把想说的重点抛出来,“可是若要论到结婚,我跟你妈妈的意见是一致的,她并不适合你。”

“为什么不适合?”沈均诚不再低眉顺眼,盯着姨妈的眼眸里折射出锐光。

或许是在此之前他听到太多来自家族的反对意见,却又无法多加辩驳,而姨妈又是长辈中最与他聊得来的,此时听到她亦是持相同的论调,沈均诚的愠意就再也遮掩不住了。

“就因为她父母的缘故?还是因为外婆的意外?!不管是她父母的事还是外婆的意外,都不是她的错!我真搞不懂,她已经很不幸了,为什么还要让她承担她根本不应该扛的压力?”

赵太太也明白一时半会儿说服不了他,其实从知道他和晓颖重逢的消息开始,她就意识到这件事不是能靠打压解决的,在她的印象里,沈均诚是个内心深处相当柔软的孩子,而晓颖又是在他年少时烙在心头的一道无法抹煞的印迹,事情变得如此棘手也在情理之中。

“好吧,就算我们不去计较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可她本人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你去付出的?一个普通大专学历的女孩子,在仓库做保管员,她将来能帮到你什么?均诚,你不要怪姨妈现实,感情这种东西说来就来,说走也就走了,真正对你有帮助的,还是一个门当户对的婚姻,这是无数过来人痛心疾首的经验和教训,你不要执迷不悟啊!”

赵太太这番话说得真心诚意,实为肺腑之言。

沈均诚笑了,“姨妈,谢谢您的一番教诲,但是说来说去,你们还是要拿物质来衡量一个人。”

他低头望着杯中缓缓下降的茶叶,他仿佛看到晓颖柔软甜蜜的笑容,心中渐渐升起一股暖意,“可是这世上总有一些东西,不该是拿钱或者势力来衡量的,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和其它任何东西无关,哪怕她一无所有,我也不会因为她贫穷而嫌弃她——对她来说,也是一样。”

赵太太半晌无语,须臾后,才又开口,“那么,你就一点都不顾及你父母的感受?他们虽然没有生你,但是他们养了你,把你培养成人,你就这么一走了之,良心上说得过去吗?”

沈均诚的面庞无可抑制地抽了一下,他猝然转过脸去,他当然明白,自己这样做确实很不地道,甚至在世人眼里,他可以说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小人。

平复了一会儿之后,他重又平静地看向赵太太,“姨妈,谢谢您今天能来看我,跟我说这些话。我不会抛下他们不管,从感情上来说,我依然是他们的儿子,但是…请让我好好想想,我该怎么办。”

赵太太听他的口气明显松动下来,越来越沉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小诚,我没看错你,我从小就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孩子。早点儿回家吧,回家了,你父母就可以安心了。至于晓颖,”她深深瞥了他一眼,“我的建议是,你先跟她分手,等你母亲消了气,说不定哪天就愿意承认她了呢!”

沈均诚岂能听不出来,这分明是缓兵之计,以他对母亲的了解,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结果,而且那样做,对晓颖也不公平,但他已经不想再跟姨妈争辩,只是向她笑了笑,没有作声。

喝完茶,赵太太如约要送沈均诚回去,被他拒绝了,“我想一个人静静,好好想一想。”

赵太太自然没敢勉强他,两人就在茶馆门口分了手。

第69章第十六章(6)

待姨妈的车子消失得彻底没有影踪,沈均诚才在街边招了辆出租车,司机问他上哪儿,他略微停顿后报上了父母家的地址。

车窗外的景致在他眼前疾驰而过,一幕幕陈年旧事也似流水一般在脑海里滑了过去。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怀疑过他是沈南章和吴秋月的亲生儿子,也因此,他频添了很多烦恼,可正是这些烦恼,给了他一个有关家的归属感与安全感,也是少年时期韩晓颖最为羡慕他的地方,尽管他时常抱怨母亲对自己的严厉,可仔细想来,这抱怨之中,又何尝不是隐含了一丝无奈的骄傲呢?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他的身世竟然比韩晓颖的更荒诞——他连生他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他用力呼吸,要将胸腔内搅乱的一阵热意压下。

沈南章与吴秋月,他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两个名字,渐渐地,一股类似于心酸与熟悉交织在一起的甜涩难辨的滋味涌上心头。

即便他不是他们生的,可他们难道没有养他吗?他们难道不爱他吗?他们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就可以一笔抹煞吗?

他被自己心里升起的这一连串疑问逼得坐立不安。

“沈均诚,你真没良心!”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把他抱回来!”

“我养了一只白眼狼!”

声声凄厉,在声讨着他的良心,让他矛盾的思绪陷入更深的混乱。他痛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为什么要让他面临如此纠缠不清的选择?!

车子驶入开往别墅区的坡道,三四分钟后,他看到沈家的别墅已经依稀可辨,那熟悉的一切,也是禁锢他的一切,包括里面的一草一木,每一个人,每一件东西,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力量,要将他狠狠吸进去…

他矛盾不已,既想反抗那缠在身上的重重束缚,又想什么力也不使,就这么放松自己,随波逐流…

然而,就在此时,裤兜里的手机惊心动魄地响了起来,他懵怔了片刻,如梦初醒般地掏出来接听——

“田螺先生,你躲哪儿去了?我连床底下都找遍了,也没看见你的影子呀!”听筒里传来晓颖欢快明朗的声音,近来,她似乎是越来越活泼了。

“我…我去买菜了…”沈均诚仓促地解释,“今天出门晚了点儿…我马上就回来。”

“好勒!那我先把饭煮上!我看到冰箱里还有半只冰冻鸡,今天咱们就吃炖鸡汤好不好?等你回来,只要再炒两个蔬菜就可以了。”

“…好。”

挂了电话,沈均诚握住手机的左臂无力垂下。

不知不觉中,车子已然停下,的哥回过头来,“先生,到了。”

沈均诚不敢向窗外多张望,直接吩咐道:“不好意思,请往回开吧,我,我记错地方了…”

他重新报上晓颖住处的地址,闭上眼睛,虚弱地靠在车背上,须臾,他感觉到车子转了个弯,又开始平稳地向前驶去…

内心深处,他必须承认,他已经从最初离家的畅快淋漓中平静了下来,而姨妈的一席话,更是象伸入厚土中的铁铲,松动了地基——二十多年来,父母的养育之恩,岂能是靠几句话就抹得一干二净的?

更何况,是他欠了他们的。

晓颖的电话,却如一剂催醒剂,让他在对父母的愧疚中猝然清醒。

是呃,难道要他原封不动回到从前的日子里去吗?所有的大事都得听从母亲的安排,包括他的终身大事?!

他发过誓,要照顾晓颖一辈子,要让她幸福。他已经辜负过她一次,如今,他好不容易又把她拉回自己身边,怎能为了母亲的意志,再次将她抛在一边?他根本做不到,也耻于这样做。

如果他必定要辜负一方,那么,只能暂时先辜负养父母了。但愿有一天,他们能想明白他的需要,并送上他们的祝福,那么,他会高高兴兴地跟晓颖一起重新认回他们——只要他们愿意。

“对不起,爸,妈。”他在心里默默地念诵,紧接着的,是一声难以言表的叹息。

晚上,跟晓颖相偎着躺在床上,沈均诚蓦地开口问她:“你觉得,在这座城市里生活开不开心?”

晓颖不明白他怎么会忽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在他怀里拱了拱头颅,笑着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在哪个城市都一样,都会觉得很开心。”

沈均诚似乎就在等她这么说,他用力揽紧她,顺口接下去道:“那么,我们换个城市生活怎么样?”

晓颖微微一愣,继而又笑了起来,“好,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她眼里闪烁着信任的光芒。

沈均诚缓缓勾起唇角,默默地笑了,他早就有了主意,“那就去H市吧,我上大学的地方,是座很美丽的城市,可惜我在那儿生活了一年没到就离开了,想起来一直觉得是个遗憾。”

晓颖静默了好一会儿,最终没能忍住,挣脱开他的怀抱,从床上爬了起来,低首审视他,“是不是…你家里人来找过你了?”

“你想哪儿去了。”沈均诚躲开她的视线,心里却不得不佩服她的敏锐,“既然我们都是自由之身,为什么不乘年轻去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拉住她的手,“难道你不想去H市?”

晓颖淡淡地笑,摇头说:“不是。”她重又躺回他的怀抱,与他一样盯着天花板。

“H市可不近,去了那儿之后,你就没法经常看到你父母了,你真的…跟他们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沈均诚默默地摇着头。

“你跟他们搞成这样,是因为我吗?”晓颖依然心有不安,“是不是你妈妈…”

“你想多了。”沈均诚亲亲她,“这些都是我跟他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顿了一下,他又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不过你得知道,有些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所以,不要为我和他们的关系担忧。”他轻叹一声,“重要的是,我们又在一起了,好好想想我们的未来,会觉得快乐很多。”

“但愿将来…你不会后悔。”晓颖在声息呢喃间又轻叹了一句。

她话语里的隐忧显而易见,沈均诚眉头一皱,“你怎么又来了!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扯!”他狠狠压住她,“为了让你记住这个教训,我现在要惩罚你!”

他面庞上是故作凶狠的表情,背后却隐藏着刻意的轻松,晓颖见了,脸上的阴郁顿时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俏皮的笑容和求饶的神色,“不要,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均诚继续装出狰狞的神色来吓唬她,“已经晚了!你今晚是逃不脱我的魔爪的!”

两人又是闹,又是笑,纠缠作一团,最终总是以无尽的缠绵与缱绻来收场。

在满足的叹息中,沈均诚终于把所有烦恼都抛到脑后,此时此刻,即使用更多的荣华富贵来跟他换,他都不会愿意。

三天后,去H市的决定彻底定了下来。晓颖即日便向公司提出了辞呈,虽经领导挽留,但她去意已决。她在新公司时日不长,工作量也不算大,预计一周内就能交接处理完毕,但原则上,员工辞职需要提前一个月,经过商量后,双方定下来她在岗位上继续服务两周,人事部会尽快招聘新人,争取在她离开之前让继任者到岗,晓颖对此没有异议,沈均诚在为去H市作准备,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

与此同时,沈均诚积极地开始联络去H市后的工作与住宿问题,两周的时间虽然有些急迫,但他自信能够搞得定,即便工作一时半会儿无法到位,居住的问题在他们去之前肯定可以办妥。

郭嘉和晓宇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人,郭嘉对晓颖发出感慨,“认识你这么多年,你终于也敢做一件不再循规蹈矩的事了!”

晓宇则皱眉认真思索了一番后,谨慎地问姐姐,“你们这样,算不算私奔?”

“你少胡说八道!”晓颖白他一眼,转移话题道:“你在郭嘉那儿住了有一阵了吧,打算什么时候搬?”

晓宇看看郭嘉,咧嘴一笑,“郭大姐烧的饭菜好吃,人又勤快,住着甭提有多舒服了,我暂时还不想搬。”

“那怎么行!这样很打扰人家的,你那事如果解决了,还是回去住吧,郭嘉她…”

“行了行了,姐!”晓宇打断她,“人郭嘉都没说什么呢,你急什么呀!总之我们的事你少操心!”

“不是…”晓颖刚要再说他几句,郭嘉走过来了,她只得忍住。

孰料房子小,他俩说的这些话早被郭嘉一五一十听到耳朵里了。

“晓颖,没事,你让他住着吧,正好给我兼职做个保镖!”郭嘉大咧咧在晓颖面前坐下,“前两天我们小区里进来一个贼,连我家都光顾了,得亏晓宇在睡觉,愣是打得对方屁滚尿流!如果没有他,我那一点儿可怜的积蓄估计早被倒腾光了。”

晓颖倒抽一口冷气,扭头睨向晓宇,“你又跟人打架了?”

“什么打架?”晓宇不满地咂咂嘴,“我这叫除暴安良,伸张正义!”

晓颖干涉的结果最终不了了之,而晓宇依然我行我素地在郭嘉那儿继续住了下去,这倒是让晓颖始料未及的事情。

第70章第十七章(1)

夜深人静,沈南章心事重重,辗转难眠,于是披了件外套起身,打算去妻子房间看看。

这两年,吴秋月的身体状况始终不稳定,睡眠又差,为了不影响她休息,沈南章只得与她分房而卧。

到了她房门前,门缝里倾泻出来的光线表明她还未入睡,此时已近午夜。

沈南章蹙眉轻轻推开了房门,带着一点责备地低唤她一声,“秋月——”

吴秋月正低头在台灯下翻看一本相册,听到丈夫走进来,赶忙把相册藏到抽屉里,但是沈南章早就看清了相册的封面,那是一本记载着沈均诚从小到大成长经历的相册。

他在她床头坐下来之际,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怎么还不睡?又在想小诚了?”

吴秋月的面庞有点僵硬,“有什么可想的?这么久了都不见他回来,看来我们真的是白养他了,他这么没良心,我为什么还要想他?”

她充满愠意的表情下面,却有一丝无法掩藏的不甘与痛楚。

沈南章没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妻子的手,这么多年来,他们的注意力都被生意和儿子牵制着,能够这样相濡以沫面对而坐的时刻却少之又少,意识到这一点,沈南章投向妻子的目光越发柔和了。

“秋月,老刘的建议我觉得你还是得听,明天我送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好吧?”

“我不去!”吴秋月冷着脸,“不就是那几个老毛病,反复折腾有意思吗?”

“我懂你的意思,”沈南章慢声宽解,“不过去年的全身检查你就没肯去,今年怎么着都不能再溜了。咱们跟老刘这么熟,他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反正就是验个血、拍拍片子什么的,他都给安排好了,不费事,检查下来没问题,咱们也能放心,再说,还有我陪着你一起做呢!”